于恨冬来的那天，初冬的第一场雪还没化，大红的灯笼和喜字映着白雪十分好看，纪公馆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从四更天就开始吵闹起来，苏暮被这闹声吵醒，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纪长弓昨晚并没有回来，据说是去接待南京来的特派员，戴先生，本来是要带着苏暮的，但是戴先生以为这样不妥，纪长弓只能作罢。
不知道两人彻夜谈了什么，交换了什么条件。
“小满”苏暮有点沙哑，脸色不不大好看。
“是太太”
“咳~嗯，什么时候了”
“回太太，早上六点了，还早，您再睡会儿吧”小满没有打开卧室的灯，拉紧窗帘的卧室十分昏暗。
“不了，这闹声吵得人心烦”说着苏暮从床上坐起来，按开了床头的台灯。
“嗯，外面的人太不懂规矩了，都是四姨太从南京带过来的旧仆，刁钻的很，怎么劝都没用”小满说着走到窗户前，拉开了窗帘。
“太太，今天阳光不太好，有些阴，您一会儿得多穿点”
“嗯”苏暮奋力睁了睁眼睛，以前她总觉得，人可以很理智的分清楚感情和正事这两种东西，后来她发现，那就像是想从汤里捞出所有的油一样难…
苏暮叹了一口气，“把我那件白底蓝花毛边的旗袍拿出来，今天就穿那件吧”
小满一愣，苏暮是最不喜欢穿那件衣服的，总是嫌弃没有任何保暖效果，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来穿。
“好的太太”小满收缴麻利的从衣柜里拿出了那件棉旗袍，细心地用毛毡粘去上面的浮灰，服侍苏暮穿上。
楼下响起了鼓乐声，应该天明了。
她白底蓝花的棉旗袍外面裹了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显得十分时髦，她安静的靠在二楼的棕红色的楼扶手上，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想来是于恨冬到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群人簇拥着季长弓和盖着红盖头的于恨冬吵嚷着走了进来，苏暮从二楼冷眼瞧着两人行完礼，在众位宾客之间穿梭敬酒，眼神稍显落寞。
“太太，督军请您下去”
“知道了”苏暮喝了一口手里的酒，不是陕川特有的稠酒，而是于恨冬从南京带过来的花雕，好喝是好喝，但是不足以暖起人身。
苏暮穿的很素，和于恨冬的大红大艳成了鲜明对比。
“凌之，过来”看到苏暮出现，纪长弓招手示意她过来。
“纪督军好福气”南京过来的特派员，戴先生笑着说，但是这笑总有些不达眼底。
“不及戴夫人万千”纪长弓也恭维了两句，随即目光缱绻的看向苏暮，于恨冬听到男人们之间的这些打趣，彻底变了脸色，这是她的婚礼，怎么能让苏暮抢了风头。
“委员长心系陕川，确实是陕川之福，长弓之福”于恨冬抬起酒杯和在座的几位党国勋要浅酌了一盅白酒。
苏暮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搭的戏台，正在唱着《霸王别姬》，她最喜欢听的曲子，她转头看向纪长弓“你换的？”贴着他的耳鬓小声说。
纪长弓没有否认，苏暮接着说“我待不惯人群，去前排听戏了”
他知道和春园的章老板，陕川有名的金嗓子，苏暮仰慕已久，所以没有阻拦，由着苏暮去了前排。
“小满，你去后台告诉班主，一会儿散戏不要着急离开，我想亲自见见章老板”
待章老板唱完戏，回后台卸妆，苏暮正在等着，章文韬不看苏暮，昏暗的灯光里，自顾自的坐下，轻轻拆起了头面，苏暮凝神看着他。
章文韬白色的手绢沾了麻油轻轻的在脸上揉搓，斑斓的油彩在脸上晕开，混黑混黑的。
“章老板戏唱的真好”
“太太过奖了”
“今后有机会定去和春园捧场”说着苏暮将一个黑底白花的绒布袋子放到了章老板面前，袋子碰撞桌子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显然放了不少银钱。
正在擦着油彩的章老板一愣，然后将看不出底色的麻布扔到一边，翘着手，用胳膊肘卷着袖子一把将钱袋子搂进了自己怀里“随时欢迎”
苏暮没有多说话，“章老板这头面里的绒花真漂亮”
章老板看了一眼，伸手就从摆着头面的托盘里，拿了一朵绒花，“不值钱的东西，希望太太喜欢”
苏暮没有说话，微笑着接过绒花，然后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这时候后台的门被推开了，“师傅？”一个男人顶着一张黑白相间的脸探头进来。
苏暮提高了声调“章老板日后再见”，说着袅袅的走了出去。
“太太”小满赶紧迎了过来，“督军叫您，许是介绍南京的贵客给您认识”
“啊~”苏暮佯装打了个哈欠，“告诉督军，我累了，上楼休息了，不和他们男人堆搅合了”
“好的”
“对了，不要让人打扰我”
“是，太太”
苏暮捏紧了手里的绒花，瞥了四周一眼，快步走上楼去。
进了卧室，就立刻将门反锁上，她靠在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手里的绒花又握紧，快步走到了梳妆台前，从梳妆台上的针线盒里拿出了一把金色的小剪刀，三下五除二的剪开了那多绒花。
一张纸条掉落在梳妆台上，一行黑色娟秀的小字漏了出来，“阿司匹林、盘尼西林”
时隔一年，她都快过管了这安逸的日子，但是任务终于来了，找药……
她在纪长弓身边已经六年多了，她的存在是地下党的最高机密之一，代号南风……
纪长弓昨晚并没有回来，据说是去接待南京来的特派员，戴先生，本来是要带着苏暮的，但是戴先生以为这样不妥，纪长弓只能作罢。
不知道两人彻夜谈了什么，交换了什么条件。
“小满”苏暮有点沙哑，脸色不不大好看。
“是太太”
“咳~嗯，什么时候了”
“回太太，早上六点了，还早，您再睡会儿吧”小满没有打开卧室的灯，拉紧窗帘的卧室十分昏暗。
“不了，这闹声吵得人心烦”说着苏暮从床上坐起来，按开了床头的台灯。
“嗯，外面的人太不懂规矩了，都是四姨太从南京带过来的旧仆，刁钻的很，怎么劝都没用”小满说着走到窗户前，拉开了窗帘。
“太太，今天阳光不太好，有些阴，您一会儿得多穿点”
“嗯”苏暮奋力睁了睁眼睛，以前她总觉得，人可以很理智的分清楚感情和正事这两种东西，后来她发现，那就像是想从汤里捞出所有的油一样难…
苏暮叹了一口气，“把我那件白底蓝花毛边的旗袍拿出来，今天就穿那件吧”
小满一愣，苏暮是最不喜欢穿那件衣服的，总是嫌弃没有任何保暖效果，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来穿。
“好的太太”小满收缴麻利的从衣柜里拿出了那件棉旗袍，细心地用毛毡粘去上面的浮灰，服侍苏暮穿上。
楼下响起了鼓乐声，应该天明了。
她白底蓝花的棉旗袍外面裹了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显得十分时髦，她安静的靠在二楼的棕红色的楼扶手上，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想来是于恨冬到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群人簇拥着季长弓和盖着红盖头的于恨冬吵嚷着走了进来，苏暮从二楼冷眼瞧着两人行完礼，在众位宾客之间穿梭敬酒，眼神稍显落寞。
“太太，督军请您下去”
“知道了”苏暮喝了一口手里的酒，不是陕川特有的稠酒，而是于恨冬从南京带过来的花雕，好喝是好喝，但是不足以暖起人身。
苏暮穿的很素，和于恨冬的大红大艳成了鲜明对比。
“凌之，过来”看到苏暮出现，纪长弓招手示意她过来。
“纪督军好福气”南京过来的特派员，戴先生笑着说，但是这笑总有些不达眼底。
“不及戴夫人万千”纪长弓也恭维了两句，随即目光缱绻的看向苏暮，于恨冬听到男人们之间的这些打趣，彻底变了脸色，这是她的婚礼，怎么能让苏暮抢了风头。
“委员长心系陕川，确实是陕川之福，长弓之福”于恨冬抬起酒杯和在座的几位党国勋要浅酌了一盅白酒。
苏暮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搭的戏台，正在唱着《霸王别姬》，她最喜欢听的曲子，她转头看向纪长弓“你换的？”贴着他的耳鬓小声说。
纪长弓没有否认，苏暮接着说“我待不惯人群，去前排听戏了”
他知道和春园的章老板，陕川有名的金嗓子，苏暮仰慕已久，所以没有阻拦，由着苏暮去了前排。
“小满，你去后台告诉班主，一会儿散戏不要着急离开，我想亲自见见章老板”
待章老板唱完戏，回后台卸妆，苏暮正在等着，章文韬不看苏暮，昏暗的灯光里，自顾自的坐下，轻轻拆起了头面，苏暮凝神看着他。
章文韬白色的手绢沾了麻油轻轻的在脸上揉搓，斑斓的油彩在脸上晕开，混黑混黑的。
“章老板戏唱的真好”
“太太过奖了”
“今后有机会定去和春园捧场”说着苏暮将一个黑底白花的绒布袋子放到了章老板面前，袋子碰撞桌子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显然放了不少银钱。
正在擦着油彩的章老板一愣，然后将看不出底色的麻布扔到一边，翘着手，用胳膊肘卷着袖子一把将钱袋子搂进了自己怀里“随时欢迎”
苏暮没有多说话，“章老板这头面里的绒花真漂亮”
章老板看了一眼，伸手就从摆着头面的托盘里，拿了一朵绒花，“不值钱的东西，希望太太喜欢”
苏暮没有说话，微笑着接过绒花，然后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这时候后台的门被推开了，“师傅？”一个男人顶着一张黑白相间的脸探头进来。
苏暮提高了声调“章老板日后再见”，说着袅袅的走了出去。
“太太”小满赶紧迎了过来，“督军叫您，许是介绍南京的贵客给您认识”
“啊~”苏暮佯装打了个哈欠，“告诉督军，我累了，上楼休息了，不和他们男人堆搅合了”
“好的”
“对了，不要让人打扰我”
“是，太太”
苏暮捏紧了手里的绒花，瞥了四周一眼，快步走上楼去。
进了卧室，就立刻将门反锁上，她靠在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手里的绒花又握紧，快步走到了梳妆台前，从梳妆台上的针线盒里拿出了一把金色的小剪刀，三下五除二的剪开了那多绒花。
一张纸条掉落在梳妆台上，一行黑色娟秀的小字漏了出来，“阿司匹林、盘尼西林”
时隔一年，她都快过管了这安逸的日子，但是任务终于来了，找药……
她在纪长弓身边已经六年多了，她的存在是地下党的最高机密之一，代号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