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最初想安排我坐火车去上大学,然而良旌不想让我第一次出远门就在路上折腾太久,也为了鼓励我,他坚持加钱让我坐飞机奢侈地享受一把上学之路。我爹刚开始很不同意,嘟嘟哝哝地说了良旌几句,嗔他跟青子一样把我宠得无法无天,是不是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得给她罗西叉下来。
良旌从容不迫地说笑道:“我们这辈跟爹那辈不一样了,我以后有了女儿,我生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享福的,有条件我就好好地宠,没条件就在能力范围内宠爱她,不然何苦把孩子带到这个我们都不认可的世上受罪呢?因为我成绩优异,父母从小在物质上待我还是不错的,都说儿子要穷养,他们也没那么做,在物质上有什么好的都给我……除了在我跟青子的婚事上我反抗过他们,其他的事情从来没有。我也想把爱人的能力回馈出去,更何况家里的妹妹不就是拿来宠的吗?西子现在知道争气了,我们怎能不支持她,我心里一直记得她之前说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就想鼓励一下她。西子这小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免得她事到临头露怯不想读警校了,搞不好从火车上翻下来逃跑,她上了飞机想跑都难,总不能从高空中跳下来吧……”
最后几句话,惹得爹都笑了出来,我也听得乐滋滋的。
我爹每次有什么意见都不好反驳文化人青子和良旌,就算我再有文化他都不容易听进去,他对我的偏见比地下海还深,也怪我从小到大糊涂了太久,做多了混账事。
爹那套陈旧的观念虽然一时难以撼动,但是他还是动容着反省自己有没有给我更好的生活,他知道我生母虐待着女儿对我很差劲,使我年幼的时候极度缺爱,也养成了攻击性强的毛病。他更想起我是重组家庭长大的孩子,知道我不愿意他再婚,只想独占父爱,他却一意孤行娶了忍春妈妈也把很多的父爱瓜分给了青子,他晓得我自幼在精神上与别人互相折磨着受苦,不断地为难别人又为难自己,一直以来也不算幸福。
于是我爹愧疚了起来,准备全款买机票让我坐飞机去上大学。良旌阻止了爹付全部的机票钱,他也很想送这个礼物给我,他俩就商量着一人出了一半机票钱,供我尝新鲜坐飞机去外地。
可是我压根不会坐飞机,我第一次出远门,他们都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良旌补了一张机票打算送我到警校去,他再回来把新生入校的具体情况报备给爹知道。
我爹本想护送我去上大学的,他也想奢侈一把坐一次飞机,但他身体有些慢性疾病和比较严重的高血压不能坐飞机,只能遗憾地让良旌帮忙陪我去学校了。
我为了让爹陪我一起去学校,改了愿望打算坐火车上学。爹却说,如果是坐火车耽搁的时候又太久,他也不方便在扒皮公司请那么久的假,在我高考那段时间他请的假够多了,管事都早对他感到不满意了。
最终,良旌开着家里为他买的那辆黑漆漆的奥迪越野,先载我和爹去了市里的机场。良旌平时经常骑山地赛车去上班,是因为早高峰政府和学校那条路容易堵车,开车不方便。
这辆新车是他爷爷去世前为他买的,是为了奖励他考上名牌大学并且顺利毕业,他的爷爷那时候应该是有所准备,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便及时完成了当初给孙子承诺的买新车。
良旌倒没有一定要贵重的车,他对物质的欲望不高,本想自己攒钱随便买一辆代步车,但是爷爷硬拉着孙子去4s店里坚持要给他买一辆上百万的越野车,老人家希望孙子的人生,也能像爷爷送的这辆黑马越过所有凹凸不平的路,顺顺利利地开向人生的坦途。
我和爹在宽敞而略发冷的机场抱了又抱,嘱咐他驾驶良旌的黑马车回去时注意安全,等他女婿回来了,他也不用来接人,良旌自己晓得打计程车回去。我们都担心车技不熟的爹开不好车,刮花了车事小,在高速公路上出问题事大。
要是旁边没有良旌坐着,他自己在高速公路上开车都不太有把握呢。先前为了帮我爹过开车的瘾,良旌陪他一起开去了很多地方兜风。
这一次该小情侣飞到空中兜风啦。我和良旌不用带什么行李,他只帮我背了一个轻便的书包,自己也挎着一个黑灰的商务公文包。我那些笨重的行李,良旌早就帮着打包好提前寄到警校去了,要不是他时刻贴心地关注我的事情,我说不定一路傻傻拖着行李箱麻烦地出远门,就没想到可以直接先寄行李这回事。
我跟着游刃有余的良方生走入机场深处,他用力拉着我的手,时不时提醒我看路别摔着了,他生怕我走丢了。我忍不住东张西望一直看向周围,觉得机场的建筑非常宏伟壮观,里面也修得亮堂堂的很是光洁,除了重点学校,我第一次来到这么豪华巍峨的地方,却叹了一口气说:“不晓得青子坐没坐过飞机,她小时候也说过,想坐飞机。我俩就折了很多的纸飞机,从楼上扔下去,让纸飞机满院子地随风飞起来,然后院子里很多的小孩都在下面接住我们折的飞机,大家奔跑嬉戏,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都欢声笑语的,我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美好……”
良旌笑容可掬地逐渐握紧了我的手,他促狭捏了捏我的手指,温声说道:“别担心,她读大学的时候,我也凑钱给她买了几次机票,还护送她去警校,她坐过飞机了。你们姐妹俩真的都挂念着对方,她也说过跟你一模一样的话,她说了你们折飞机的事情,还说要是西西一起来坐飞机就好了。我就跟她说,等我们大学毕业工作了,一起去旅游的时候再带你去坐飞机,但是她忙得没机会,本来她都准备在你高考以后,一定要带去你旅游坐飞机……”
他说到后面声音缓缓低了下去,我也咬着嘴巴偏头看向了落地窗外震撼的景色,痴迷向往地注视着那几架庞然大物,它们很像我玩过的放大版的飞机模型。
我脑海中想着要是青子跟我一起在这里等待登机就好了,可惜我俩的童年愿望只能在不同的时刻圆满,但还好身边竟然都有同一位见证人。
我带的饮料被没收了,但我过安检之前把饮料一口气喝得差不多了,交了个半空的瓶子。我的修毛刀也被没收了,只能重新去大学附近买了。
我以为良旌这经验足够的人不会有东西被没收,但他公文包里的打火机被翻出来了。我懒散地坐下来休息后,才斜着眼睛质疑他:“你还说你戒烟了?怎么还有打火机呢?”
“我真的戒烟了,那是以前搁在包里面的打火机,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了。”他举起白净的手发誓说。
良旌的话我不太质疑,他确实对我比较坦诚,我迎上去对他发誓的大手击掌,威胁道:“好吧,暂时信你,你要是抽烟,那我也抽。”
“你信我,谢谢你,这一点,我就不很信你,请你到了警校学会守规矩,你压力大了都别抽烟,心里不舒服空了就给我打电话,警校是不可以抽烟的,当心被督察队的抓住。”他又拿警校的规矩唬我,我后来去看了,学校虽然不提倡学生抽烟,但设有吸烟区,而且平时也有不少同学躲在楼里的厕所里吞云吐雾。
但我跟良旌约定好了以后真没抽一根烟,我就此同样向他发誓了,他点点头,脸上缓缓浮现出秀气的笑容也说:“暂时信你一回。”
我们信任地牵着手一起登机后,彼此并肩游目聘怀,我踏上飞机的视线高处,俯瞰周围宜人的风景,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光明未来,我身边如此爱护我的良方生,都让我深深觉得这一切像是在做不应该的白日梦,甚至感觉自己可恶地夺走了青子的一切。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一直光明磊落的她,而不是我这种从泥潭里爬上来的充满污垢的恶女孩。
良旌察觉身旁之人在机舱安全门停顿住了脚步,我呆看身后的登机人群和远处起跑的飞机,他拉了拉我的手,将我往前推着走去,以免我们挡住身后的乘客。
直到我们找到位置落座了,他嗓音温和动听地轻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开心,就跟我说,我想办法让你开心。是担心坐飞机不舒服?还是刚出门就想爹了?”
我摇摇头不语,微扑着靠到了良旌的胸膛上,我闻了闻他白衬衫上的香气,摸着我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努力安定心神下来,在内心告诉青子,我会守护好你生前爱着的一切,我爱自己,爱良旌,你放心了吧。
我俩昨晚没怎么睡好,都失眠了,我们的眼圈也有些黑。良旌向空姐要了两条毯子,提醒我嫌空调冷的话,盖着睡一觉。微冷的我盖上了毯子并不想睡觉,除了午睡时梦见青子,即使再困我白天都不爱睡觉。
我自己不睡,也不让良旌睡觉,我俩刚在一起都没谈多久,就要分开变成异地恋了,这谁受得了。我已经做好最后甜蜜的觉悟了,所以良旌别想睡觉。还好,他为了照顾我,也没打算睡觉。
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刚起飞的时候,我感觉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里去了,不禁质疑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呢?
我以前体检心脏是没有问题的,大概是高三把身体素质折腾差了,第一次坐飞机便七上八下地头晕,幸好飞机在空中飞平稳之后,那种不适应的感觉消退了大半。
我就转移注意力跟良旌娱乐了起来,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找出绳子玩翻花绳,这绳子是我从松紧裤腰带里抽出来的,裤子反正都掉不下来,就把多余的绳子抽出来玩了。我每次都玩不过他和青子,便叫他好好教教我该怎么翻,等我去了宿舍要跟同学一起玩。他倒不嫌我幼稚,劝我得找同道中人。
我们玩着终于到了吃飞机餐的时候,绳子就被我扔到了一边去,良旌找了找从椅子上捡起绳子,叫我不要乱丢,免得等会儿找不到它,又开始唠叨我去了规矩严苛的警校住宿,千万要守规矩,不要总像在家里一样把东西搞得乱七八糟,那样我的下场会很惨的,还会牵连舍友。
我撕开面包堵住了他的嘴,便狼吞虎咽吃起了盒饭,嗯嗯两声敷衍他。
飞机餐对我来说分量少,跟猫吃的一样,不够塞牙缝。多亏良旌在旁边为我加菜,他把自己爱吃的菜都分享给了我,还礼貌询问妆容得体的美人空姐能不能再加一份盒饭?
体面的良旌出马,一切交际都仿佛难不倒他。
第二盒饭,我们分着一起吃完了,每次我吃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食物残渣都是他负责清空,他和青子都很不喜欢浪费食物,总要把餐盘里的东西吃到干干净净为止。
吃饱喝足,我依偎着良旌谈起了恋爱,我撒娇说:“老公,我离开这几年,你要给我守夫德,要是让我发现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或者出轨了,我把你底下那玩意咔嚓一声剪了,再用手铐把你拷到单位门口游街示众。”
良旌刚吃完饭正喝水润口呢,听见了我人小鬼大正经叫他的那一声老公,以及后面不堪入耳的话,他扑哧一下就把水几乎全喷了出来。这个在外一贯保守的清白男人呛红了脸,并咳嗽好几下,他忙搜帕子擦了擦下巴周围和水沾湿的地方,窘迫地抿了一下嘴,忸怩地说:“西子,听我的劝,以后我俩结婚了,你再这么叫成吗?”
他面露难色,不自在地又喝了一口温水,“叫那个……我别扭……我现在……适应不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移情别恋,也不会出轨或者跟你分手的,你知道我的情在哪儿,你想分手的时候就跟我说,那时候我就不烦你了……”
他一说到我俩结婚以后这句话,我心里乐开了花儿,表面故意拉长了脸问道:“哼,那叫什么你适应得了?”我说话前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被他拍掉了手,他沉吟过后,悦耳地说道:“跟以前一样,叫名字,叫哥、良生、良方生、良旌都行,别叫我全名,你一叫我全名,我就觉得你要找事或者生气了,我心里紧张……”
于是我稍微提高了点声量,不怀好意地喊道:“亲哥!我俩相好这事儿爹都不清楚,你千万要瞒紧了!要是被爹知道了,他又该拿衣架子打我们谈恋爱的兄妹俩了!哥还记得吗,爹上次骂我们兄妹是杂碎呢,你……”
他习惯性地捂住我的嘴,禁止我再胡言乱语,周围已经有些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了。后面的小孩还八卦地问,你俩真是兄妹吗?兄妹可以谈恋爱吗?
其父母让小孩别乱问陌生大人的事情,向我们道了歉,不过他们刚才竖着耳朵倾听的样子,显然也很想知道年轻路人的情况。
于是良旌对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介绍着我,淡然承认道:“小弟弟,我跟她不是兄妹,她逗我玩呢。这是我守护了很久的女朋友,聪明认真的她现在要去上大学了,我陪她一块儿去呢。”
小孩哦哦两声,看向了接话的父母。
“看得出来你们是亲昵的小两口,女才男貌,看起来登对得很,男朋友还要坐飞机送女朋友去大学,真幸福啊!当年我老公也送过我去学校,不过我们那时候没条件,只坐了很久的火车,虽然累人,但是我们心里都甜着呢。”后面的中年夫妇与良旌说说笑笑。
我听了高兴,神采飞扬地分零食给后面的小孩和家长吃,也听见他们后来窃窃私语地说:“我就说不可能是亲兄妹吧,虽然男方大女方好几岁的样子,人家一看也挺正经的。我开头就听见她喊他老公,现在的年轻人啊,没有我们那时候害羞。”
“我没听见前面,就听见了后面,那一刻真的以为他们是兄妹,我喝的水也喷出来了,还马上想到不要给弟弟生个妹妹出来了,万一也遇到这事儿,那我的心脏病都简直要气出来了,这太恐怖了。”
……
乘客陆陆续续下飞机后,我们打车直接到了警校报道,我和良旌一起牵手逛校园,他比我这个正儿八经前来报道的新生更熟悉此处,他曾经多次过来找青子约会,哎,想到他们的曾经,我很难不酸涩。
让人心里发暖的是,良旌几乎帮我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让满足的我在之后比较顺利地独立下来。
因为被人爱过,才知道如何去爱。
良旌从容不迫地说笑道:“我们这辈跟爹那辈不一样了,我以后有了女儿,我生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享福的,有条件我就好好地宠,没条件就在能力范围内宠爱她,不然何苦把孩子带到这个我们都不认可的世上受罪呢?因为我成绩优异,父母从小在物质上待我还是不错的,都说儿子要穷养,他们也没那么做,在物质上有什么好的都给我……除了在我跟青子的婚事上我反抗过他们,其他的事情从来没有。我也想把爱人的能力回馈出去,更何况家里的妹妹不就是拿来宠的吗?西子现在知道争气了,我们怎能不支持她,我心里一直记得她之前说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就想鼓励一下她。西子这小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免得她事到临头露怯不想读警校了,搞不好从火车上翻下来逃跑,她上了飞机想跑都难,总不能从高空中跳下来吧……”
最后几句话,惹得爹都笑了出来,我也听得乐滋滋的。
我爹每次有什么意见都不好反驳文化人青子和良旌,就算我再有文化他都不容易听进去,他对我的偏见比地下海还深,也怪我从小到大糊涂了太久,做多了混账事。
爹那套陈旧的观念虽然一时难以撼动,但是他还是动容着反省自己有没有给我更好的生活,他知道我生母虐待着女儿对我很差劲,使我年幼的时候极度缺爱,也养成了攻击性强的毛病。他更想起我是重组家庭长大的孩子,知道我不愿意他再婚,只想独占父爱,他却一意孤行娶了忍春妈妈也把很多的父爱瓜分给了青子,他晓得我自幼在精神上与别人互相折磨着受苦,不断地为难别人又为难自己,一直以来也不算幸福。
于是我爹愧疚了起来,准备全款买机票让我坐飞机去上大学。良旌阻止了爹付全部的机票钱,他也很想送这个礼物给我,他俩就商量着一人出了一半机票钱,供我尝新鲜坐飞机去外地。
可是我压根不会坐飞机,我第一次出远门,他们都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良旌补了一张机票打算送我到警校去,他再回来把新生入校的具体情况报备给爹知道。
我爹本想护送我去上大学的,他也想奢侈一把坐一次飞机,但他身体有些慢性疾病和比较严重的高血压不能坐飞机,只能遗憾地让良旌帮忙陪我去学校了。
我为了让爹陪我一起去学校,改了愿望打算坐火车上学。爹却说,如果是坐火车耽搁的时候又太久,他也不方便在扒皮公司请那么久的假,在我高考那段时间他请的假够多了,管事都早对他感到不满意了。
最终,良旌开着家里为他买的那辆黑漆漆的奥迪越野,先载我和爹去了市里的机场。良旌平时经常骑山地赛车去上班,是因为早高峰政府和学校那条路容易堵车,开车不方便。
这辆新车是他爷爷去世前为他买的,是为了奖励他考上名牌大学并且顺利毕业,他的爷爷那时候应该是有所准备,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便及时完成了当初给孙子承诺的买新车。
良旌倒没有一定要贵重的车,他对物质的欲望不高,本想自己攒钱随便买一辆代步车,但是爷爷硬拉着孙子去4s店里坚持要给他买一辆上百万的越野车,老人家希望孙子的人生,也能像爷爷送的这辆黑马越过所有凹凸不平的路,顺顺利利地开向人生的坦途。
我和爹在宽敞而略发冷的机场抱了又抱,嘱咐他驾驶良旌的黑马车回去时注意安全,等他女婿回来了,他也不用来接人,良旌自己晓得打计程车回去。我们都担心车技不熟的爹开不好车,刮花了车事小,在高速公路上出问题事大。
要是旁边没有良旌坐着,他自己在高速公路上开车都不太有把握呢。先前为了帮我爹过开车的瘾,良旌陪他一起开去了很多地方兜风。
这一次该小情侣飞到空中兜风啦。我和良旌不用带什么行李,他只帮我背了一个轻便的书包,自己也挎着一个黑灰的商务公文包。我那些笨重的行李,良旌早就帮着打包好提前寄到警校去了,要不是他时刻贴心地关注我的事情,我说不定一路傻傻拖着行李箱麻烦地出远门,就没想到可以直接先寄行李这回事。
我跟着游刃有余的良方生走入机场深处,他用力拉着我的手,时不时提醒我看路别摔着了,他生怕我走丢了。我忍不住东张西望一直看向周围,觉得机场的建筑非常宏伟壮观,里面也修得亮堂堂的很是光洁,除了重点学校,我第一次来到这么豪华巍峨的地方,却叹了一口气说:“不晓得青子坐没坐过飞机,她小时候也说过,想坐飞机。我俩就折了很多的纸飞机,从楼上扔下去,让纸飞机满院子地随风飞起来,然后院子里很多的小孩都在下面接住我们折的飞机,大家奔跑嬉戏,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都欢声笑语的,我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美好……”
良旌笑容可掬地逐渐握紧了我的手,他促狭捏了捏我的手指,温声说道:“别担心,她读大学的时候,我也凑钱给她买了几次机票,还护送她去警校,她坐过飞机了。你们姐妹俩真的都挂念着对方,她也说过跟你一模一样的话,她说了你们折飞机的事情,还说要是西西一起来坐飞机就好了。我就跟她说,等我们大学毕业工作了,一起去旅游的时候再带你去坐飞机,但是她忙得没机会,本来她都准备在你高考以后,一定要带去你旅游坐飞机……”
他说到后面声音缓缓低了下去,我也咬着嘴巴偏头看向了落地窗外震撼的景色,痴迷向往地注视着那几架庞然大物,它们很像我玩过的放大版的飞机模型。
我脑海中想着要是青子跟我一起在这里等待登机就好了,可惜我俩的童年愿望只能在不同的时刻圆满,但还好身边竟然都有同一位见证人。
我带的饮料被没收了,但我过安检之前把饮料一口气喝得差不多了,交了个半空的瓶子。我的修毛刀也被没收了,只能重新去大学附近买了。
我以为良旌这经验足够的人不会有东西被没收,但他公文包里的打火机被翻出来了。我懒散地坐下来休息后,才斜着眼睛质疑他:“你还说你戒烟了?怎么还有打火机呢?”
“我真的戒烟了,那是以前搁在包里面的打火机,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了。”他举起白净的手发誓说。
良旌的话我不太质疑,他确实对我比较坦诚,我迎上去对他发誓的大手击掌,威胁道:“好吧,暂时信你,你要是抽烟,那我也抽。”
“你信我,谢谢你,这一点,我就不很信你,请你到了警校学会守规矩,你压力大了都别抽烟,心里不舒服空了就给我打电话,警校是不可以抽烟的,当心被督察队的抓住。”他又拿警校的规矩唬我,我后来去看了,学校虽然不提倡学生抽烟,但设有吸烟区,而且平时也有不少同学躲在楼里的厕所里吞云吐雾。
但我跟良旌约定好了以后真没抽一根烟,我就此同样向他发誓了,他点点头,脸上缓缓浮现出秀气的笑容也说:“暂时信你一回。”
我们信任地牵着手一起登机后,彼此并肩游目聘怀,我踏上飞机的视线高处,俯瞰周围宜人的风景,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光明未来,我身边如此爱护我的良方生,都让我深深觉得这一切像是在做不应该的白日梦,甚至感觉自己可恶地夺走了青子的一切。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一直光明磊落的她,而不是我这种从泥潭里爬上来的充满污垢的恶女孩。
良旌察觉身旁之人在机舱安全门停顿住了脚步,我呆看身后的登机人群和远处起跑的飞机,他拉了拉我的手,将我往前推着走去,以免我们挡住身后的乘客。
直到我们找到位置落座了,他嗓音温和动听地轻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开心,就跟我说,我想办法让你开心。是担心坐飞机不舒服?还是刚出门就想爹了?”
我摇摇头不语,微扑着靠到了良旌的胸膛上,我闻了闻他白衬衫上的香气,摸着我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努力安定心神下来,在内心告诉青子,我会守护好你生前爱着的一切,我爱自己,爱良旌,你放心了吧。
我俩昨晚没怎么睡好,都失眠了,我们的眼圈也有些黑。良旌向空姐要了两条毯子,提醒我嫌空调冷的话,盖着睡一觉。微冷的我盖上了毯子并不想睡觉,除了午睡时梦见青子,即使再困我白天都不爱睡觉。
我自己不睡,也不让良旌睡觉,我俩刚在一起都没谈多久,就要分开变成异地恋了,这谁受得了。我已经做好最后甜蜜的觉悟了,所以良旌别想睡觉。还好,他为了照顾我,也没打算睡觉。
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刚起飞的时候,我感觉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里去了,不禁质疑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呢?
我以前体检心脏是没有问题的,大概是高三把身体素质折腾差了,第一次坐飞机便七上八下地头晕,幸好飞机在空中飞平稳之后,那种不适应的感觉消退了大半。
我就转移注意力跟良旌娱乐了起来,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找出绳子玩翻花绳,这绳子是我从松紧裤腰带里抽出来的,裤子反正都掉不下来,就把多余的绳子抽出来玩了。我每次都玩不过他和青子,便叫他好好教教我该怎么翻,等我去了宿舍要跟同学一起玩。他倒不嫌我幼稚,劝我得找同道中人。
我们玩着终于到了吃飞机餐的时候,绳子就被我扔到了一边去,良旌找了找从椅子上捡起绳子,叫我不要乱丢,免得等会儿找不到它,又开始唠叨我去了规矩严苛的警校住宿,千万要守规矩,不要总像在家里一样把东西搞得乱七八糟,那样我的下场会很惨的,还会牵连舍友。
我撕开面包堵住了他的嘴,便狼吞虎咽吃起了盒饭,嗯嗯两声敷衍他。
飞机餐对我来说分量少,跟猫吃的一样,不够塞牙缝。多亏良旌在旁边为我加菜,他把自己爱吃的菜都分享给了我,还礼貌询问妆容得体的美人空姐能不能再加一份盒饭?
体面的良旌出马,一切交际都仿佛难不倒他。
第二盒饭,我们分着一起吃完了,每次我吃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食物残渣都是他负责清空,他和青子都很不喜欢浪费食物,总要把餐盘里的东西吃到干干净净为止。
吃饱喝足,我依偎着良旌谈起了恋爱,我撒娇说:“老公,我离开这几年,你要给我守夫德,要是让我发现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或者出轨了,我把你底下那玩意咔嚓一声剪了,再用手铐把你拷到单位门口游街示众。”
良旌刚吃完饭正喝水润口呢,听见了我人小鬼大正经叫他的那一声老公,以及后面不堪入耳的话,他扑哧一下就把水几乎全喷了出来。这个在外一贯保守的清白男人呛红了脸,并咳嗽好几下,他忙搜帕子擦了擦下巴周围和水沾湿的地方,窘迫地抿了一下嘴,忸怩地说:“西子,听我的劝,以后我俩结婚了,你再这么叫成吗?”
他面露难色,不自在地又喝了一口温水,“叫那个……我别扭……我现在……适应不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移情别恋,也不会出轨或者跟你分手的,你知道我的情在哪儿,你想分手的时候就跟我说,那时候我就不烦你了……”
他一说到我俩结婚以后这句话,我心里乐开了花儿,表面故意拉长了脸问道:“哼,那叫什么你适应得了?”我说话前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被他拍掉了手,他沉吟过后,悦耳地说道:“跟以前一样,叫名字,叫哥、良生、良方生、良旌都行,别叫我全名,你一叫我全名,我就觉得你要找事或者生气了,我心里紧张……”
于是我稍微提高了点声量,不怀好意地喊道:“亲哥!我俩相好这事儿爹都不清楚,你千万要瞒紧了!要是被爹知道了,他又该拿衣架子打我们谈恋爱的兄妹俩了!哥还记得吗,爹上次骂我们兄妹是杂碎呢,你……”
他习惯性地捂住我的嘴,禁止我再胡言乱语,周围已经有些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了。后面的小孩还八卦地问,你俩真是兄妹吗?兄妹可以谈恋爱吗?
其父母让小孩别乱问陌生大人的事情,向我们道了歉,不过他们刚才竖着耳朵倾听的样子,显然也很想知道年轻路人的情况。
于是良旌对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介绍着我,淡然承认道:“小弟弟,我跟她不是兄妹,她逗我玩呢。这是我守护了很久的女朋友,聪明认真的她现在要去上大学了,我陪她一块儿去呢。”
小孩哦哦两声,看向了接话的父母。
“看得出来你们是亲昵的小两口,女才男貌,看起来登对得很,男朋友还要坐飞机送女朋友去大学,真幸福啊!当年我老公也送过我去学校,不过我们那时候没条件,只坐了很久的火车,虽然累人,但是我们心里都甜着呢。”后面的中年夫妇与良旌说说笑笑。
我听了高兴,神采飞扬地分零食给后面的小孩和家长吃,也听见他们后来窃窃私语地说:“我就说不可能是亲兄妹吧,虽然男方大女方好几岁的样子,人家一看也挺正经的。我开头就听见她喊他老公,现在的年轻人啊,没有我们那时候害羞。”
“我没听见前面,就听见了后面,那一刻真的以为他们是兄妹,我喝的水也喷出来了,还马上想到不要给弟弟生个妹妹出来了,万一也遇到这事儿,那我的心脏病都简直要气出来了,这太恐怖了。”
……
乘客陆陆续续下飞机后,我们打车直接到了警校报道,我和良旌一起牵手逛校园,他比我这个正儿八经前来报道的新生更熟悉此处,他曾经多次过来找青子约会,哎,想到他们的曾经,我很难不酸涩。
让人心里发暖的是,良旌几乎帮我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让满足的我在之后比较顺利地独立下来。
因为被人爱过,才知道如何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