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铃声一响，校园里满是喧嚣的快乐。
念星把学生送出校门后，顺手摘下小蜜蜂往办公室方向走。
途中，她点亮手机看时间，第一眼先看到了今天的日期。
5月20日，一个具有浪漫意义的时间。
这样的好日子念星要参加她爸的二婚婚礼。
念星开始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参加这么尴尬的场合，后来想想，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父亲的婚礼，这么稀罕的事是值得参与。
婚礼设在一个酒店庄园，配置是五星级的，但位置有些偏僻，靠近高铁站。离学校有半小时车程。
不知何时乌云汇聚成一体，悬在上空像堵密不透风的墙，平静地预示了一场大雨。
等到快酒店时，大雨泼落，砸在车顶噼啪作响。
念星心神不宁地往窗外看。
细密的雨幕冲淡了视野，像镀了一层朦胧的雾色。
但没有雾温和，雨只会刻薄地将没伞的人淋成落汤鸡。
念星后知后觉想起件重要的事：她没带伞。
正当此时，车里响起“已到达目的地，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下车”的语音提示。
司机公事公办地靠边停了车。
念星没好意思拜托司机继续往里开，慢慢吞吞地握上把手，推开车门，正对着酒店入口。
扑面而来的潮湿雨气，她略微一顿。
前方有个男人撑着把黑伞，背影修长沉静，行走在大雨中像一帧即将落幕的电影画面。
只是一刹那的念头，念星抓起包包，挡住头顶奔进了雨幕。
她朝目标冲过去，径直闯入了那把伞下。
男人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冲撞过来。不同于复杂的香水味，更接近沐浴露天然清爽的香气。
莫名让人心神放松一些。
念星声音混进雨声，大着胆子叨扰：“不好意思，可以让我蹭个伞吗？”
她抬起真诚可人的笑颜，试图化解这份唐突。
可在看清男人的脸时，她的笑容凝固了。
这张脸，距离最后一次见已经过去七年，时间久到她几乎都要忘了。
而此刻记忆像年久失修的灯，毫无防备地被点亮了。
脑海中虚无缥缈的幻象渐渐具像化，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清隽的五官极具视觉冲击力，标准的丹凤眼，眼尾呈上勾的弧度，自带份清冷的高级感，表露出了一种过分的平静。
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念星很快又泛出笑，僵硬地礼貌道：“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说着她边转身要走，脚下刚动，只听平静的两个字没入雨声：“方便。”
说话间男人换方位，走到了她的左侧。将伞置于他们中间，大大方方地做出了与她合伞的准备。
念星僵着身体，一时之间不知做何反应，踌躇片刻，于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
他一板一眼：“不客气。”
“……”
外面大雨纷纷，由伞划分出一道透明的结界。
幸好雨声隔绝不了，让他们的无言没那么突兀和尴尬。
但正是这种无话可说，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念星这么想。
反正这一段路走完，他们又回归到陌生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现在毕竟人在他伞下，念星拿出“蹭”的低姿态。她整个人缩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占伞面积。
知趣地与他界限明晰，保持应有的边界感。
漫长的路程终于快到尽头。
看着还剩几步距离的酒店大楼，念星再次开口道：“谢谢，麻烦你了。”
不等他回应，她冲出伞外。
隐入人群里，念星拿纸巾擦拭淋湿的发尾，一边失神地想梁斯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数的问题在原地打转。
她没想出一个所以然，电梯门开了。
念星走出来发现这些人和她一道，都是来喝她爸的喜酒。
纷纷瞧了眼电梯门口的展示架立牌，异口同声道：“是这。”
念星顺手把湿纸扔进垃圾桶，跟着看一眼，额角一跳。
立牌上是张结婚照。要不是照片底下有名字，她差点没认出亲爹来。
倒不是修得太过了。他爸原本长得高大帅气，中年也没有发福迹象，修图师有技巧的把五十岁修成了三十岁。
再看新娘的模样，照片上看不出年龄，单看五官还可以，属于小家碧玉那一款，和她亲妈完全两种类型。
念星默默对比，还是觉得亲妈更好看。
这时，嘈杂声中冒出一个尖细的声音：“斯泽，这边。”
熟悉的发音在耳朵里兜了两圈。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从她身边擦过。
念星呆滞了半秒后，那道发音在脑中落地了。
si ze，梁斯泽。
真的是他。
梁斯泽越过她，到一个中年女人面前。
念星记得这个女人是梁斯泽的妈妈。看得出岁月待她很好，容颜依旧美丽，声线也一如既往清透。
“哎呀身上怎么淋成这样，我不是让你带伞了。”刘文静瞥了眼儿子手里的折叠伞，“对啊，你不是带伞了。”
听到这话念星打量起梁斯泽的背影。
他穿着件偏休闲的白衬衫，左边肩膀及胳膊几乎全湿，衣料紧贴着皮肤，勾勒出他手臂明晰的线条。
念星逃避责任般垂下眼帘。但母子俩的对话不绝入耳。
梁斯泽没什么情绪说：“伞太小了。”
刘文静瞧他的体型，高但清瘦，能占多少面积。嗔怪道：“几岁的人了打个伞都打不清楚。”
梁斯泽低着眼，把伞面整齐地重新捆成一团，长指勾着伞柄上的绳套，轻描淡写地反驳：“是蹭伞的人没眼力见儿。”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念星的愧疚顷刻荡然无存。
刘文静没听明白，但懒得刨根问底，“算了，自己淋的雨自己受着，待会儿和你小姨小姨夫一起拍张照。”
最后这段话念星没能听全，因为有个高调的女声插入。
“念星这边！”
偷听被抓包似的，念星吓了一大跳。
只见念珠风风火火走过来。她一声“小姑”就要喊出口，却见人停在了梁斯泽他们面前。
眼瞅着她们寒暄起来。
“这您儿子啊，长得可真俊。”念珠眼皮垂了又抬，拿眼睛当尺子，诧异道：“哟，这得有一米九了吧。”
“没那么高，就一米八几。”刘文静笑了笑，扶上梁斯泽的胳膊，“儿子，这是念珠阿姨，你姨夫的妹妹。”
念星脑子飞快运转疏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瞳孔震了又震。
她震惊这会儿，念珠朝她招手：“星星，过来这边。”
念星硬生生变出一个笑，磨蹭地挪动步子。
她小姑性子急，一把扯她过来，介绍说：“这是我哥的闺女，念星。”接着引导道：“星星，叫文静阿姨。”
念星像是牵线木偶，忽地被人提了一下，她张嘴道：“文静阿姨。”
刘文静点点头，礼数周到地瞧上两眼，面露满意之色，夸赞道：“长得真漂亮，年轻人怎么说来着，肤白貌美大长腿？”
“可不是，我这侄女从小到大就漂亮。”念珠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地自豪一番。
念星全程跟着陪笑，刻意不往梁斯泽那边看一眼，却听念珠主动点他：“对了，您儿子叫什么，多大了？”
“梁斯泽，斯文的斯，润泽的泽。”刘文静话口一顿，转头问当事人，“人问你话呢，多大了？”
“……”
大致能猜出来，估计是忘了自己儿子几岁。
念星在心里念了一个数字。
几乎同时，梁斯泽面无表情地吐字：“二十七。”
“周岁吗？”亲妈不确定地问。
连着两个问题梁斯泽耐心没了一半，含糊应了一声。
“哟，那是比我们星星大一岁。”念珠边说边拍了拍念星的肩膀，“那以后你俩就是自家兄妹了，要相互照应。”
“……”
“……”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前面装陌生人，在这一瞬间似乎不攻自破。
不过两秒，他们又同时挪了眼，不着痕迹的，谁也没发现异常。
“对对对，”刘文静配合这其乐融融的气氛，“正好，咱一起去拍个全家福。”
听到最后三个字，念星表情险些塌了。
她没来得及说话，被两个长辈风风火火一左一右给架走了。
念星成上架的鸭子，梁斯泽倒是聪明，转头人就不见了。念星被迫给摁在那十分钟，又是陪着拍照又是尬笑。
等到宾客差不多都落座了，梁斯泽才一身干爽出现。
偌大的宴厅摆了近二十桌，中间是主舞台和延伸的T台，由T台为分界，两边各为女方和男方的亲属朋友。
念星坐的主桌兼占了两方人。
一个是她，另一个是梁斯泽。
由于新娘父母早已离世，早年间寄住在刘文静家，两人关系情同姐妹，长姐如母，他们母子作为娘家人出席也合适。
这会该坐主桌的重要人物都还没坐下。剩下他们两个小辈各坐一边，泾渭分明。
谁都不再搭理谁，各自低头玩手机倒不觉得尴尬。
宾客满至，念星作为新郎的女儿自然备受瞩目。
大多数人仅远远关注，也少不了没边界感的远方亲戚上前搭话。
免不得问些千篇一律的问题，譬如今年多大了？做什么工作？
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念星还能一一笑着回答。
毕竟她职业还算体面，市重点小学的音乐教师，吃国家饭的，工资摆在明面上的穷，没必要藏着掖着。
直到问到有没有男朋友？念星笑容凝固。
自然而然想起了她那正在发展的相亲对象。对方同样是本地人，比她大一岁。公务员，长相出众，年龄适中。
总的来说综合条件优越，念星的父母满意，她对他也没有排斥感。照正常发展下去，两人应该能成。
可她却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梁斯泽。
他正低着脑袋玩手机，冷冷淡淡的一张俊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总之，完全没被她们打扰。
阿姨眼睛特别亮，敏感地捕捉到这一眼，立刻顺着方向看过去，恍然睁大眼，指着同桌的男人，“噢，这是你男朋友呀？”
念星一个激灵，连忙摆手：“没有，不是。”紧跟着面红耳赤地补充：“要是男朋友能坐那么远吗。”
阿姨想想也是。
正好此时灯光暗灭了几盏，意味着酒席快开始了，她又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走了。
宴厅上方飘荡着舒缓的轻音乐，下方充斥着真情假意的谈笑声。唯有主桌安安静静仿佛隔离在外。
念星拿起水杯喝水，掩饰不合时宜的沉默。
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总能莫名给人带来勇气。
她视线轻转，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撞上漆黑一团的眸子里。
念星把学生送出校门后，顺手摘下小蜜蜂往办公室方向走。
途中，她点亮手机看时间，第一眼先看到了今天的日期。
5月20日，一个具有浪漫意义的时间。
这样的好日子念星要参加她爸的二婚婚礼。
念星开始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参加这么尴尬的场合，后来想想，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父亲的婚礼，这么稀罕的事是值得参与。
婚礼设在一个酒店庄园，配置是五星级的，但位置有些偏僻，靠近高铁站。离学校有半小时车程。
不知何时乌云汇聚成一体，悬在上空像堵密不透风的墙，平静地预示了一场大雨。
等到快酒店时，大雨泼落，砸在车顶噼啪作响。
念星心神不宁地往窗外看。
细密的雨幕冲淡了视野，像镀了一层朦胧的雾色。
但没有雾温和，雨只会刻薄地将没伞的人淋成落汤鸡。
念星后知后觉想起件重要的事：她没带伞。
正当此时，车里响起“已到达目的地，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下车”的语音提示。
司机公事公办地靠边停了车。
念星没好意思拜托司机继续往里开，慢慢吞吞地握上把手，推开车门，正对着酒店入口。
扑面而来的潮湿雨气，她略微一顿。
前方有个男人撑着把黑伞，背影修长沉静，行走在大雨中像一帧即将落幕的电影画面。
只是一刹那的念头，念星抓起包包，挡住头顶奔进了雨幕。
她朝目标冲过去，径直闯入了那把伞下。
男人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冲撞过来。不同于复杂的香水味，更接近沐浴露天然清爽的香气。
莫名让人心神放松一些。
念星声音混进雨声，大着胆子叨扰：“不好意思，可以让我蹭个伞吗？”
她抬起真诚可人的笑颜，试图化解这份唐突。
可在看清男人的脸时，她的笑容凝固了。
这张脸，距离最后一次见已经过去七年，时间久到她几乎都要忘了。
而此刻记忆像年久失修的灯，毫无防备地被点亮了。
脑海中虚无缥缈的幻象渐渐具像化，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清隽的五官极具视觉冲击力，标准的丹凤眼，眼尾呈上勾的弧度，自带份清冷的高级感，表露出了一种过分的平静。
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念星很快又泛出笑，僵硬地礼貌道：“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说着她边转身要走，脚下刚动，只听平静的两个字没入雨声：“方便。”
说话间男人换方位，走到了她的左侧。将伞置于他们中间，大大方方地做出了与她合伞的准备。
念星僵着身体，一时之间不知做何反应，踌躇片刻，于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
他一板一眼：“不客气。”
“……”
外面大雨纷纷，由伞划分出一道透明的结界。
幸好雨声隔绝不了，让他们的无言没那么突兀和尴尬。
但正是这种无话可说，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念星这么想。
反正这一段路走完，他们又回归到陌生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现在毕竟人在他伞下，念星拿出“蹭”的低姿态。她整个人缩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占伞面积。
知趣地与他界限明晰，保持应有的边界感。
漫长的路程终于快到尽头。
看着还剩几步距离的酒店大楼，念星再次开口道：“谢谢，麻烦你了。”
不等他回应，她冲出伞外。
隐入人群里，念星拿纸巾擦拭淋湿的发尾，一边失神地想梁斯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数的问题在原地打转。
她没想出一个所以然，电梯门开了。
念星走出来发现这些人和她一道，都是来喝她爸的喜酒。
纷纷瞧了眼电梯门口的展示架立牌，异口同声道：“是这。”
念星顺手把湿纸扔进垃圾桶，跟着看一眼，额角一跳。
立牌上是张结婚照。要不是照片底下有名字，她差点没认出亲爹来。
倒不是修得太过了。他爸原本长得高大帅气，中年也没有发福迹象，修图师有技巧的把五十岁修成了三十岁。
再看新娘的模样，照片上看不出年龄，单看五官还可以，属于小家碧玉那一款，和她亲妈完全两种类型。
念星默默对比，还是觉得亲妈更好看。
这时，嘈杂声中冒出一个尖细的声音：“斯泽，这边。”
熟悉的发音在耳朵里兜了两圈。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从她身边擦过。
念星呆滞了半秒后，那道发音在脑中落地了。
si ze，梁斯泽。
真的是他。
梁斯泽越过她，到一个中年女人面前。
念星记得这个女人是梁斯泽的妈妈。看得出岁月待她很好，容颜依旧美丽，声线也一如既往清透。
“哎呀身上怎么淋成这样，我不是让你带伞了。”刘文静瞥了眼儿子手里的折叠伞，“对啊，你不是带伞了。”
听到这话念星打量起梁斯泽的背影。
他穿着件偏休闲的白衬衫，左边肩膀及胳膊几乎全湿，衣料紧贴着皮肤，勾勒出他手臂明晰的线条。
念星逃避责任般垂下眼帘。但母子俩的对话不绝入耳。
梁斯泽没什么情绪说：“伞太小了。”
刘文静瞧他的体型，高但清瘦，能占多少面积。嗔怪道：“几岁的人了打个伞都打不清楚。”
梁斯泽低着眼，把伞面整齐地重新捆成一团，长指勾着伞柄上的绳套，轻描淡写地反驳：“是蹭伞的人没眼力见儿。”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念星的愧疚顷刻荡然无存。
刘文静没听明白，但懒得刨根问底，“算了，自己淋的雨自己受着，待会儿和你小姨小姨夫一起拍张照。”
最后这段话念星没能听全，因为有个高调的女声插入。
“念星这边！”
偷听被抓包似的，念星吓了一大跳。
只见念珠风风火火走过来。她一声“小姑”就要喊出口，却见人停在了梁斯泽他们面前。
眼瞅着她们寒暄起来。
“这您儿子啊，长得可真俊。”念珠眼皮垂了又抬，拿眼睛当尺子，诧异道：“哟，这得有一米九了吧。”
“没那么高，就一米八几。”刘文静笑了笑，扶上梁斯泽的胳膊，“儿子，这是念珠阿姨，你姨夫的妹妹。”
念星脑子飞快运转疏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瞳孔震了又震。
她震惊这会儿，念珠朝她招手：“星星，过来这边。”
念星硬生生变出一个笑，磨蹭地挪动步子。
她小姑性子急，一把扯她过来，介绍说：“这是我哥的闺女，念星。”接着引导道：“星星，叫文静阿姨。”
念星像是牵线木偶，忽地被人提了一下，她张嘴道：“文静阿姨。”
刘文静点点头，礼数周到地瞧上两眼，面露满意之色，夸赞道：“长得真漂亮，年轻人怎么说来着，肤白貌美大长腿？”
“可不是，我这侄女从小到大就漂亮。”念珠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地自豪一番。
念星全程跟着陪笑，刻意不往梁斯泽那边看一眼，却听念珠主动点他：“对了，您儿子叫什么，多大了？”
“梁斯泽，斯文的斯，润泽的泽。”刘文静话口一顿，转头问当事人，“人问你话呢，多大了？”
“……”
大致能猜出来，估计是忘了自己儿子几岁。
念星在心里念了一个数字。
几乎同时，梁斯泽面无表情地吐字：“二十七。”
“周岁吗？”亲妈不确定地问。
连着两个问题梁斯泽耐心没了一半，含糊应了一声。
“哟，那是比我们星星大一岁。”念珠边说边拍了拍念星的肩膀，“那以后你俩就是自家兄妹了，要相互照应。”
“……”
“……”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前面装陌生人，在这一瞬间似乎不攻自破。
不过两秒，他们又同时挪了眼，不着痕迹的，谁也没发现异常。
“对对对，”刘文静配合这其乐融融的气氛，“正好，咱一起去拍个全家福。”
听到最后三个字，念星表情险些塌了。
她没来得及说话，被两个长辈风风火火一左一右给架走了。
念星成上架的鸭子，梁斯泽倒是聪明，转头人就不见了。念星被迫给摁在那十分钟，又是陪着拍照又是尬笑。
等到宾客差不多都落座了，梁斯泽才一身干爽出现。
偌大的宴厅摆了近二十桌，中间是主舞台和延伸的T台，由T台为分界，两边各为女方和男方的亲属朋友。
念星坐的主桌兼占了两方人。
一个是她，另一个是梁斯泽。
由于新娘父母早已离世，早年间寄住在刘文静家，两人关系情同姐妹，长姐如母，他们母子作为娘家人出席也合适。
这会该坐主桌的重要人物都还没坐下。剩下他们两个小辈各坐一边，泾渭分明。
谁都不再搭理谁，各自低头玩手机倒不觉得尴尬。
宾客满至，念星作为新郎的女儿自然备受瞩目。
大多数人仅远远关注，也少不了没边界感的远方亲戚上前搭话。
免不得问些千篇一律的问题，譬如今年多大了？做什么工作？
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念星还能一一笑着回答。
毕竟她职业还算体面，市重点小学的音乐教师，吃国家饭的，工资摆在明面上的穷，没必要藏着掖着。
直到问到有没有男朋友？念星笑容凝固。
自然而然想起了她那正在发展的相亲对象。对方同样是本地人，比她大一岁。公务员，长相出众，年龄适中。
总的来说综合条件优越，念星的父母满意，她对他也没有排斥感。照正常发展下去，两人应该能成。
可她却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梁斯泽。
他正低着脑袋玩手机，冷冷淡淡的一张俊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总之，完全没被她们打扰。
阿姨眼睛特别亮，敏感地捕捉到这一眼，立刻顺着方向看过去，恍然睁大眼，指着同桌的男人，“噢，这是你男朋友呀？”
念星一个激灵，连忙摆手：“没有，不是。”紧跟着面红耳赤地补充：“要是男朋友能坐那么远吗。”
阿姨想想也是。
正好此时灯光暗灭了几盏，意味着酒席快开始了，她又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走了。
宴厅上方飘荡着舒缓的轻音乐，下方充斥着真情假意的谈笑声。唯有主桌安安静静仿佛隔离在外。
念星拿起水杯喝水，掩饰不合时宜的沉默。
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总能莫名给人带来勇气。
她视线轻转，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撞上漆黑一团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