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十五中元节,宫中休息一天,学规矩的云沅和刘冉冉总算是可以偷个懒了,这两日何尚仪虽是面子上说得过去,可里子里不知道给云沅使了多少绊子。

    云沅一一忍下,纵使心中有万般委屈,自己也不能给父亲惹事。

    “阿沅,怎么了?”刘冉冉一进来就看见云沅呆坐在镜子前,眼里的情绪更是不好言语,只得小心开口怕触及她伤心事。

    云沅听到声音立马起身,握住刘冉冉的手往椅子上坐去,嘴里还说着宽慰的话。

    还没说完门外就有人通报说,让二位姑娘去皇后宫中一叙。

    云沅和刘冉冉皆是一愣神,瞧窗外的日头不过才未时,并不到约定晚膳时,怎会这时候邀人呢?

    “阿冉姐姐,放心。”

    云沅给了刘冉冉一个镇定的眼神,刘冉冉随即点点头,镇静下来,一同跟着宫人去了。

    还未走到殿门口听见啪的一声,地上的茶盏碎裂成几瓣,“孤不想听这些,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务必医好刘贵人!”

    云沅和刘冉冉在外口对视一眼,不知如何进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口宫人说:“殿下,这边请。”

    林琰正要抬脚跨门,打眼看见殿外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那日买砚台的云沅,直觉得坏了事,本想硬着脸皮当看不见。

    谁知道云沅抬头看他,一瞬间她眼中的震惊与复杂都收在林琰眼里。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心里的愧疚在这一刻到了顶,自己难道真的要为一己私欲牺牲别人吗?想到这些林琰想张口解释,还没来得及云沅便从身边走过,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进了殿门云沅和刘冉冉规矩行礼,榻上的皇帝林烨正襟危坐着等她二人,见人行礼轻挥手,让二人速速起来。

    得到旨意的云沅才有空注意,有宫女跪在陈皇后面前,身子单薄又瘦弱,还在不停的颤抖。

    何尚仪竟也在场,云沅还没看完周围的人,何尚仪就直直走到林烨面前跪下:“婢子有事禀告陛下,贵人这病分明是有人蓄意下毒导致。”

    “你说这话可有证据?何尚仪别怪吾没提醒你,宫规森严不可乱语!”陈皇后一言掷地有声,一瞬间大殿内悄无声息。

    何尚仪赶忙叩头:“婢子绝不胡言,这宫女就是下毒之人,背后指使之人必定精通药理,否则医官怎会看不出。”

    “行了,跪着的那个你也说说吧。”端坐着的林帝顺手一指,跪着的小宫女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言语:“婢子也是没有办法,家中缺银钱只好听……听人安排给贵人下毒,陛下恕罪!”说着说着拼命用头磕起地来。

    “是云小姐指使婢子的,婢子收了她五十两银子,就……就在婢子房里的枕头下面,药包也在。”

    宫女说的声泪俱下,云沅差点信了以为自己就是投毒之人。

    刘冉冉一听大惊失色,急忙拉着云沅跪下,“陛下,臣女敢为云沅担保,这位宫女我和云沅妹妹从未见过,怎会指使她,更何况我们二人与贵人有何恩怨啊!万望陛下明鉴!”

    “云沅,你有何要说的?”

    云沅看着一脸神色如常的林烨,淡淡开口:“陛下,我与贵人确实没有任何恩怨,再加上我日夜与阿冉姐姐一起,哪里认得这位宫女?再者何尚仪一口咬定下毒,那这毒是什么样的?还有宫中的医官都看不出贵人的病,你一女官又从何知道是中毒了,难道是你自导自演不成?”

    “你!”听见这话何尚仪狠狠瞪着云沅,又向林烨和陈皇后解释道:“婢子在云小姐殿中见过医书,更有宫人与婢子说,云小姐与刘小姐二人觉得我收了贵人好处,故意与云小姐为难,这才怀恨在心,指使宫人下毒。”

    “陛下大可去搜,殿中的医书不过是些药材图罢了,臣女对医术只是略通皮毛,若陛下不信可以让医官可以考问。”

    林帝听着听着深吸一口气,“行了,何尚仪你说的医书是这些吧?”

    一旁的宫人把医书递到林帝手中,他看都没看顺手一扔,书就到了何尚仪眼前,“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谁指使的?说!”

    “孤看你也不用说了,这二人按宫规处置,孤不想听废话。”说着林帝摆着手站起身走了。

    一旁陪着的陈皇后指使宫人将那大喊冤枉的两人拉下去,随后走到她们身边轻轻扶起二人,“今日的事怕是吓着了吧,不必太在意。陛下今日得了消息就去问缘由,刘贵人她也没有大碍,服过药歇歇就好,刚刚不过是陛下演给你们看的。”

    云沅和刘冉冉迷迷糊糊被带回自己殿中,陈皇后一路上把事情缘由讲清楚,此局不过是为铲除宫中的奸细,虽是些小鱼小虾也够那些人消停一阵儿。

    陈皇后走后云沅实在没心思管其他,用完膳独自一人歇下,躺在榻上云沅才回想起今日何尚仪用的手段并不高明,反而拙劣,除掉她谁会从中得利,背后的人究竟冲自己,还是云家?

    云沅觉得自己陷入局中犹如棋子任人摆布,一霎时悲从心起。

    确实二兄的话有道理,她不甘心如此,可眼下这门亲事是最好的法子,待到八月初马会与那位殿下详谈一番。

    就这样云沅和刘冉冉过段消停日子,陈皇后新找来这位尚仪面色柔和不少,授课又浅显易懂,在这熏陶下云沅和刘冉冉大有长进。

    好不容易到八月初,宫中热闹起来。

    云沅和刘冉冉随林帝和陈皇后出游,随行宫人不计其数。路上云沅好奇偷望几眼外面风光,对面坐着的刘冉冉轻咳几声,云沅就没那么好奇了,转过头盯着刘冉冉。

    “阿沅,今日恐怕你要不得安生了。”

    刘冉冉一脸坏笑,云沅知道她又要调侃自己,“阿冉姐姐,莫要笑我了。”

    “好了好了,我也就随便说说。”

    谈话间就到了一片围着的空地,宫人领着去了一处帐篷,看样子今晚是这儿过夜,记着些路夜间回来不至于弄错地方,云沅暗自思量总怕上次的事再发生。

    安置妥当后,宫人领她们前往高台,正中间同坐林帝和陈皇后,左手边依次坐刘贵人、河美人、柳美人,右手边依次坐赵美人、苏美人、钱美人。

    林帝果真如传言一样不好美色,后宫寥寥几人,当今太后还曾劝陛下为后宫多添些人气,不过被林帝以政务繁忙搪塞过去。

    云沅和刘冉冉各自席位相邻,说笑交谈还算容易,不然云沅难以想象这顿午膳要如何熬过。

    刚坐下云沅就听见林帝说:“今日就当是家宴,我们不必拘谨。”

    林帝话音刚落,有太监传报声来,“仁王、临安王到!昌平公主到!”

    难怪对面还有空位,云沅坐直身子看着案上的菜,细听耳边林帝与陈皇后的谈论声,心里暗暗盘算,一顿饭下来吃得胃多少难受。

    不知是林帝发现气氛不对还是怎么,早早叫了散席,云沅拉着刘冉冉走在林间上,闻着林间各种植物散发的味道,让云沅放松了不少。

    “云小姐,请留步!”

    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云沅一回头果然是他林琰,刘冉冉借口自己累了先走一步。

    临行前云沅特意叮嘱她小心。

    林琰走上前来,云沅冷笑一声,“臣女见过仁王殿下,不知道殿下又要有何说辞呢?”

    “我……有些话还是想对云小姐说,那日我……”

    云沅看他面露窘态,不好再为难他,“道歉的话就不必了,我也有事要说,这门亲事我同意,不过我有条件,无论出了何事,你仁王殿下必须护着云家,你能答应吗?”

    “这?云小姐,云家如果做出伤害大洲的事呢?”

    林琰的为难全落在云沅眼里,她能理解他的顾虑。

    “云家不会,我以性命发誓云家绝不会背叛大洲!”云沅言之凿凿,眼神坚毅,林琰难免有些动摇,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可他为何还是会有些难过。

    “殿下,臣女希望我们日后在人前尽量做到相敬如宾,如同恩爱夫妻一般,毕竟做戏要做全套,您说呢?”云沅对着林琰狡黠地笑着,眼神里的算计呼之欲出。

    林琰点头同意,又淡漠开口:“好,我会做到,但云家日后若是有异心,我毕诛之!”

    “好,一言为定!”

    二人谈话结束,云沅去马场牵匹马,她现在心里很乱,只想纵马狂奔,把脑子里那些东西全甩出去,时至今日她才明白陈皇后那个局的意思,见到刘贵人,她便全懂了。

    除掉何尚仪不仅可以打压刘贵人的气焰,还能达到今日的目的,而对于林帝而言,这么简单的把戏,他会看不穿吗?

    不过是借着此事发挥,提点自己,身为天家臣要时刻明白自己的命。

    她边骑马边用手抹泪,心里的难过不断翻涌,她强压下心中郁气。

    明日林帝要宴请大臣,届时父亲大兄二兄有可能都会前来,她不能让他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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