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云沅被特准提前出宫为云父和云承送行,巍峨的宫门走出云泽果真按约定早早在大内外侯着。

    云家门口,早已是水泄不通,周边百姓纷纷前来践行,大洲旗帜何其醒目,妻儿老小无不盼望这场战役获胜,亲人平安归来。

    “爹爹,大兄,一路小心,此去路途遥远,万望保重身体!”说着云沅从下人手中接过包袱,递给大兄,“这是连夜赶出的护膝,漠北气候一日多变,夜间用得上。”

    云承接过护膝,背在身后,“阿沅,没事有我照顾爹,你就放心吧!”云承刚安抚完发妻,又开始安慰云沅。

    安抚着云沅还是跟大嫂嫂一样红了眼睛,强忍着泪水,“大兄,我和二兄会好好照顾云家的。”

    “回吧!”沉默不语的云父利落上马,只一句话打断悲伤,云承不敢拖沓紧随上马开拔。

    云沅一众人目送,直到他们在眼前消失。

    大军开拔已有半月,这半月里云泽每日除了去药堂坐诊,就是回家教云沅认草药,无暇顾及其他。

    这半月来,云沅未有懈怠,她不忍看大嫂嫂日渐消瘦,悄悄学习管家之法。

    管家的事云沅早晚要学,可大嫂嫂性子要强,实在太想做好云家儿媳表率。云沅担心她知道后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好而难过。

    只好让人暗中把家务事多分给她些,可效果却……大嫂嫂得了空便一言不发望窗外。

    别无他法,云沅抽出空闲跑来和云泽商量,“二兄,近日我看大嫂嫂食欲不佳,又整日操劳,心神不宁,你可有法子治治吗?”

    刚得空闲的云泽听过云沅的描述后,放下医书,摸了摸云沅的头,无可奈何道:“这是心病,光喝药怕是不成。这样吧,你呢多陪大嫂嫂说说话开解她,实在不行你就带着她去外面逛逛散散心。”

    “那二兄你出钱!”

    “好啊!你!真是拿你没办法。行,我这半月的坐诊钱还有老本都给你。”云泽伸手掏出荷包,大手一挥给了二十两银子。

    “二兄,跟你开玩笑呢,我准备的也有钱,你拿着吧。”云沅又把钱推了回去。

    “嘿,你!”云泽望着云沅离开的背影不经感慨,他这个妹妹最是会察言观色的,这半月也是辛苦她。

    云沅转头去找大嫂嫂沈婉清,站在门口看屋内的人正低头,神情严肃地在纸上写画。

    正磨墨的仆人意外瞧见,她特意摆手不让说。

    其实云沅刚来的时候,沈婉清便感知到了,只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过了半晌,见她还没动静只好轻笑几声:“你这丫头,怎么不说话?”

    云沅知什么都瞒不过她,兴匆匆跨过门槛,来到沈婉清面前,不好意思道:“大嫂嫂,你干嘛呢?”

    沈婉清见她来,停下手中的活,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温声细语道:“在忙一点小事,整理下库房的东西,核对家中账本,不值一提。”

    她有疑惑云沅这半月来在忙什么,总不见人影,于是好奇发问:“你今日怎么想来找我了?”

    “我这不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我想让嫂嫂你陪我买些祈福用的红绳,人家说祈福要亲力亲为才灵验。回头好我们一起编成结拿到佛祖面前开光,祈求保佑我们云家,你觉得如何?好不好嘛?大嫂嫂!”

    云沅讲得情真意切,手上来拽着沈婉清的衣袖左右晃晃。

    沈婉清本想婉拒,可她娇滴滴的模样,话到嘴边,又不好开口,只得调转语头,“阿沅,明日我们再一同去如何?”

    “好啊!那明日用过早膳后,如何?”云沅一口答应。

    “好,就依阿沅的意思。”

    次日早膳后,云沅带沈婉清出门。

    沈婉清如今肚子月份渐大,管家怕有何闪失,特意叮嘱:“小姐这次出门多带些仆从。”

    云沅按着管家的建议挑了马夫和仆从,带着人一早等在门口。

    一出门的沈婉清瞧这架势,差点推脱要不去了,可抵不过云沅软磨硬泡。

    “阿沅,你……”

    “对了嫂嫂,我还要买一样东西。”

    “嗯?什么东西?”

    “是恭贺女子新婚的贺礼,嫂嫂你可有什么建议?”

    马车里,沈婉清双手叠放腹部之上,即便有孕身子也曾一丝偏移,一举一动间透露着大家闺秀风范。

    她思虑片刻后开口:“女子贺礼,一般都是送玉件和首饰,要是关系甚好,不如别出心裁送些自己手做的,也显得情真意切。”

    “谢嫂嫂点拨,我待会儿就不能和嫂嫂一起回了。”

    “好,你去吧,记得早些归。”

    “嗯。”

    云沅与沈婉清买完红线分了别,想来想去还是去四宝楼逛逛,当今的天家最喜舞文弄墨,大洲宫中掀起,民间风气更盛。

    与刘冉冉相处不到一月,对她知之甚少,能想到的只有她偶然间说自己喜画擅画一事。

    进四宝楼门,伙计一下子就认出云沅,欣喜问候:“小姐好,不知今日想买些什么,小的一会儿同店家说给小姐折合,上次多收小姐银钱,实在过意不去。”

    伙计打完招呼,云沅没料到今日当值伙计正是上次那个,回道:“那多谢了,可有寓意好的画作,还有适合作画的纸我也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的这就去找,小姐请在此稍作等候。”伙计说完就出了柜台,往后面找去,没一会儿店家就来了,怀中还抱着一个长盒,神秘兮兮地在云沅面前打开。

    “这可是黔东河氏河游的画作,至今无人能比,世间只此一幅,就连咱们的陛下都甚喜这幅画呢,您上眼!”

    说着店家小小心翼翼展开画卷,不过云沅听完差点没笑出声,依照林帝的脾性他怎么会让你知道他喜欢哪幅画作呢?

    不过这幅画作确如店家所言,瞧着绘制松树的笔锋细腻,树下两人琴瑟和鸣,神情上悠闲自得,神态上又栩栩如生。

    这幅画作像是出自河游阿叔之手,他那时候同自己说过,要画一幅表达男女恩爱的图,还让人给自己建议。

    她那时刚学会关雎,里面有句: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她就戏言不如画琴瑟和鸣,没想到阿叔他真画了,画好后云沅还没来得及看就回了延京,后来阿叔曾来信描绘这幅画,感慨云沅不能见自己得意之作的遗憾,谁知道数月后就传来阿叔病故漠北的消息。

    如今见到这幅画作,虽不知真假,当真是天意,念及过往,云沅忍不住红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这幅画作我要了,多少两?”

    店家笑嘻嘻道:“今日已有人为小姐付过银钱了,这画卷您是要直接带走还是?”

    听完店家描述,云沅面露疑惑,忙道:“谁会这么好心?不知店家能否行个方便,告知那人身份,以便日后归还银两。”

    “不用了,小姐那人说是上次的崔公子,他特意交代的。”

    云沅一想到上次林琰的恶劣行径,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她又不好发作,客气回应:“是吗?多谢了,那劳烦店家把画放在盒中即可。”

    云沅左手伸手接过画,右手拎着伙计准备好的三种宣纸出门,日后见了林琰定要把银子给他。

    说谁就来谁,林琰还真迎面朝她走来,现在看见他云沅反倒不气了,却感到有些好笑。

    “云小姐,想不到在这儿碰上,近来安好?”果真林琰一开口,什么心思都暴露无疑。

    “安好,甚好!哦,对了你帮我拿下画,我有东西给你。”云沅不顾林琰意愿,直接给画塞在他怀里,林琰感到挺意外的。

    谁知她左手空出后就从怀里拿出荷包,拍在他手里,又用极快的方式把画换走了。

    云沅不断调整怀里抱着的画作,把脸侧靠着盒边,同林琰严肃道:“这钱你必须收着,我知道不够你点点,剩余的我补给你,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林琰还没高兴一会儿,就仿若一盆冷水把自己浇得透凉神色僵硬着,“好,我点,不过我们还是找个隐蔽处,毕竟财不外漏。”

    云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语气软和下来,“行吧,走吧。”

    二人并肩而行,绕过几条街,出了人群正好在云府附近停下,云沅以为林琰要清点银钱,谁知他一开口就是,“都离云府如此近了,你不请我去坐坐喝杯茶?哦,不对,好像有些唐突,早知递了拜帖再来。”

    林琰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让云沅莫名火大,“行,那就请吧!殿下!”

    “甚好。”喜上眉梢的林琰也不客气,跟着云沅就进了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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