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里,云沅把林琰请去前厅,叮嘱管家上好茶,再来些茶点,顺便取一百两银子出来。

    管家一一照做,还是多问了一嘴:“小姐,这人是?”

    “他啊,是债主,画钱还没给人家呢。”

    “哦哦,好,老奴这就去取。”管家麻溜小碎步往后面赶去,前厅里留下云沅和林琰二人,面面相觑,气氛奇妙无比。

    云沅不想落个苛待客人的名头,率先打破沉默,“殿下,请坐。”

    “行,我就坐在这边吧。”

    林琰并未上座,他刚才听到云沅和管家的对话,本来只是他二人之间的事,确实不值得惊动他人。

    不过他没再同云沅说笑,兑现刚才的承诺,当着云沅面把钱掏出来数了数,不过四十碎银,今日那幅画值一百两,算上上次五十两,还差十两。

    林琰还未张口,管家便带着人把茶和点心上好,又搁了一百两银子在旁。

    “这要不了那么多,四十两碎银还你,我只要五十两就好。”林琰把四十两碎银装了起来,放在桌上,端起茶细品一口,“果真好茶。”

    对面的云沅一听急道:“怎么就五十两了?阿…黔东河游的画作可是一百两往上都难求一幅。”

    林琰不紧不慢给她讲述缘由:“这幅不过是临摹画,是真画不假,但临摹的可没有原作值钱,所以云小姐这一百两是不能再多了。难道你忘记上次不是多给五十两吗?拿它抵了,不折合五十两吗?”

    “临摹的?那真品呢?”云沅有些慌张,她实在难以相信阿叔为何要临摹画作,毕竟他最喜欢独一无二的,难道……难道是为了让她看画?

    林琰看她神色反常,想着上次他兄长借用河氏名号,便大胆推断云家人应当认识河氏中人,想必河游就是其中之一,思及河游经历不免慨叹,于是出口劝慰云沅。

    “这临摹画是有人卖到四宝楼的,我曾派人查过真品,说是在广陵一带见过,但随后下落不明,你也不必难过,说不定是有藏家收在手里呵护观赏。”

    云沅扶住椅身,让自己重新坐下,“没有,没有难过,上次五十两是给你的谢礼,不能混为一谈的,这一百两给你,今日托你的福还白送了宣纸,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林琰点点头,把一百两揣入怀中,“行,今日茶也喝过,改日云大将军凯旋归来,本王定请他登门饮酒,为他庆贺!”

    云沅整理好心情,隐藏起眼底的忧伤,“那多谢殿下美意,我送送殿下,请!”

    将林琰送走后,云沅回房写了一封书信,并托人把画和宣纸都送去刘府。

    在信中写明画的来历,还有自己的祝贺之意。

    回想起临出宫前一晚家宴上,刘贵人一改温婉可人模样,言语间处处提及云沅漠北经历,一旁的刘冉冉几次想张口直言,但都生生忍住。

    这一切云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仿如一个局外人任由事态发展,好在陈皇后出面几次掉转话头,没让刘贵人继续下去。

    当晚回去路上刘冉冉自责不已,言明自己不好开口。

    云沅宽慰她,她知道也能理解,家族利益面前,一切皆是小事。

    换做是她也不见得有勇气出来与陛下的宠妃争论一二,更何况还只是唠唠家常,云沅让刘冉冉切莫自责。

    又过一月,期间云沅收到大兄传来的信件,他表示漠北诸事一切顺利,有望与大祁和谈,和谈成功十月便归,若有意外,推迟一月也是可能。

    漠北边境苦寒,十一月大祁再打下去只怕局势上极其不利,粮草供给本就比不上大洲。

    大祁境内百姓届时会哀声哉道,纵观以往的大祁人行径,他们此时进犯并不是真想动手,如要动手开战定会将一切准备妥当,争取一击必胜。

    云沅太明白有些时候韬光养晦未尝不是件好事,更何况林帝他要留着大祁充当和大丘缓冲地界。

    大祁国君也不会傻到联和大丘去攻打大洲,毕竟他要做的是守好祖业,从大洲这儿拿到更多好处。

    林帝深知打天下易,守天下难的道理,解决大祁问题才是至关重要的,他特意从大洲民间选派能工巧匠出使大祁,让大祁以牛羊交换,促进两国工艺发展。

    大祁人欣然接受,承诺日后不再进犯,每年都会朝贡大洲。

    双方握手言和,林帝大手一挥决定在漠北边境允许两国民众自由贸易往来。

    此法一出,朝堂上下震动,有人认为应当一劳永逸直接拿下大祁,有人认为拿下大祁不妥,其子民如何处理,杀光还是同化,但同化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也有人认为大祁今后还会再犯,让林帝做好万全之策。

    林琰反倒认为此举可行,他率先带头跪下,“陛下为万民苍生考虑,此举必会照拂黎民百姓!”

    林帝深知众卿的话皆有道理,未雨绸缪的道理他太明白,但一击即中他更喜欢,如今只是时机未到。

    听到林琰的回答,他尤感欣慰,“此法推行需众卿合力,天下万民的苍生全在众卿的一念之间,孤不可儿戏,望众卿也不可儿戏。”

    越来越多的大臣纷纷下跪,言语道:“陛下英明,此乃万民之福祉!”

    云沅等着盼着,终是到了十月,因林帝推行的举措,父兄要多在漠北待一段时间,以便监督贸易进行。

    可大嫂嫂即将临盆,家中虽早早安排稳婆又请了郎中,但云沅仍觉不稳妥,还要派人去广陵通传把大嫂嫂娘家妹妹请来。

    被沈婉清得知后哭笑不得,直言她太过紧张。她娘家在广陵,地处大洲偏南,一来一去路上要耽误不少时间,她自然不愿家中担心。

    云沅无奈打消这个念头,随后她找秦管家特意商量生产日准备的东西,唯恐遗漏什么。

    十月二十晌午,沈婉晴觉得腹中阵阵绞痛袭来。

    一瞬间云沅慌了神,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沈婉清扶住肚子痛苦出声提醒,她才回神赶紧按安排好的唤人。

    谁知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还没见动静,急得她要硬闯产房,云泽在一旁劝她冷静。

    “可这大嫂嫂的声音一会儿一阵,想来必定很疼。”

    “我在医书上见过,女子生产因人而异,我也提前嘱咐郎中施针止疼,你别太慌,里面有大嫂嫂的陪嫁丫鬟在,有什么事一定会告知我们的。”

    云泽安慰云沅,殊不知他自己也因为大嫂嫂的疼痛声不自觉握紧拳头。

    过了半个时辰,听到一声啼哭。

    “生了,哈,生了就好!感谢上苍保佑!感谢上苍!”云泽双手合十不断祷告感谢。

    云沅也不管人拦着,小跑到沈婉清面前,“辛苦了,大嫂嫂,你还好吗?”

    沈婉清面色苍白,还是冲她展颜一笑,抬手摸摸云沅的脸,“没事,快去看看孩子吧。”

    “我待会儿再去,你渴不渴?饿不饿?”

    一旁抱着孩子的稳婆打断道:“哎呀,姑娘,你嫂嫂刚生产完不能吃太油腻的,口渴呢要喝温水,吃也要少吃,免得积食伤身,一天可以多顿。”

    被这一打断云沅忽然想起要给赏赐,忙道:“哦,是这样啊,多谢多谢!辛苦各位,秦叔快给打赏,今日的都有份,要重重赏赐。”

    床上的沈婉清被喂好些温水,才缓过劲来,方才生产时只顾疼痛,根本没想水的事,好在旁边的溪儿为她润润口唇,如今云沅提起,她真有些口渴。

    门外的云泽见到孩子,心里百感交集,他总算没辜负大兄重托,孩子和大人一切安好。

    沈婉清见到孩子,小小一团皱巴巴的躺在襁褓中,她红了眼,“怎么会这么丑?”

    云沅赶紧劝解她,“不会的,二兄说了等过几天就好了,嫂嫂你长这么好看,将来这小姑娘一定随你,是个美人。”

    “对了,还没起名,你大兄也不在。我想给孩子取云安,希望她将来平稳安逸,你觉得如何?”

    “好,即便大兄和爹爹回来也会同意的,嫂嫂先歇着,我要把这个好事告诉父兄他们。”

    云沅出门见云泽还在门口,忍不住拉他,让他赶紧通知大嫂嫂娘家人,满月宴也要早做准备,云泽一拍脑袋,他怎么就欢喜的把那么多事忘了,还要派人给孩子打平安锁呢!

    二人合力把家中事情料理清楚,满月宴上热闹非凡,大嫂嫂在娘家妹妹陪伴下,出了月子还胖了不少,抱着云安和众人打招呼。

    宾客们见了无不贺喜。

    刘冉冉也来道喜,特意带了一对金手镯还有其他物件。

    盛婉清接了贺礼,连忙道谢:“刘小姐,这礼太过贵重。”

    “无妨,我与阿沅妹妹的交情,值得这份礼。”

    云沅劝嫂嫂收好贺礼,她把刘冉冉带去安顿。

    满月宴后,大军开始收拾行囊班师回朝。

    日夜兼程终于在十一月底回来,提早得知消息的云沅和家中一众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路口尽头有人身骑战马,不断朝他们赶来,终于回来了!

    云沅和沈婉清无不欢喜到落泪,就连云安也感知到今日不同,襁褓中不停动弹小手小脚。

    云父和云承不敢误了时辰,在家中沐浴更衣后便马不停蹄赶去宫中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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