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连相看着万念的背影逐渐远去,眼神中掠过一丝愧疚。

    “父亲,上车吧,”连诚在一旁劝道,“摄政王自有分寸。”

    南国既已提出和亲,就绝不会收回此话,若执意嫁与摄政王,恐怕只会惹得流言纷扰,轻则议论一国嫡长公主不知廉耻,这般恨嫁,丢了南国皇室的脸,重则疑心此番和亲背后是否有不为人知的目的,否则怎会自己寻死?

    但若和亲,先帝年幼时经历过兄弟阋墙,因此极为忌惮皇位争夺,对诸位皇子也多有打压,十一年前先帝病弱时,对几位蠢蠢欲动的皇子与外戚更是直接下了死手。

    先帝子嗣本就不多,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当时年仅五岁的陛下与几位尚在襁褓中的皇子,皇子们如今虽都封了郡王,却也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而安仪公主此时正是二八年华,怎可联姻?

    如此看来,最后这安仪公主多半还是会被纳入后宫,给予贵妃之位。

    这样,既解决了一大隐患,也避免了底牌暴露,确实可以解决当下的困局。

    但话虽如此,天煞孤星四个字又岂是那般容易化解的。

    今日之后,南北两国都将知晓北国摄政王此生不得娶妻,不得留有子嗣,且这般天煞孤星,不知要克死多少至亲,甚至有心人会拿当年英国公夫人难产而亡一事大做文章。

    渐渐的,或许就连摄政王身边追随的人都会有所顾虑。

    这般的结局,也不知是好是坏,一则安仪公主身上必有蹊跷,就这般将两大敌人凑在一起,恐生变故,二则便是摄政王若真坐实了这天煞孤星的名号,只怕将来行事都会受阻。

    真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第二日,连相正在书房内处理公务,门却被推开了,连相也未抬头,书房门外自有侍卫把守,这个时间段,应是夫人自娘家回来了。

    照理说,连相应当陪同妻儿一同前往英国公府,但今日皇帝急召,言明鸿胪寺与南国使团发生了争议,点名要连相前去调解。

    刚一脚踏出府门的连相只得领旨,匆匆换了官服前往鸿胪寺,不想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也耗费了他整整一天的功夫。

    再回到府中已是黄昏时分,料想妻儿也该回府,便在书房等待。

    “夫君。”连母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放到一旁的榻几上,将糕点一一取出,“来尝尝溪儿亲手做的糕点。”

    “哦?”连相听到这话,立马放下了手中写到一半的奏章,拿起一块糕点就要入口。

    连母连忙阻拦,“夫君忙于公务,还未净手怎可入口?”说着拿出一方丝帕,打湿后递与连相。

    连相接过丝帕,一边仔细擦拭一边问道“溪儿何时会做这糕点了?瞧着甚是精美。”

    其实这糕点不过是最简单的样式,味道也是寻常,但耐不住连相这份爱女之心。

    连母将其中一块糕点交予连相,似是不经意般说道,“都是念儿教得好。”

    连相闻言一顿,再看看手中的糕点,心中怒气骤生,真是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连母见此,赶忙给连相换了一块,“夫君尝尝这个,我尝过了,甚是不错。”

    连相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糕点,看向连母,“你可想清楚了?”

    连母温和一笑,“并非是我,而是溪儿想清楚了。”

    ……

    此时连溪的院中,连诚斜倚在厨房门口,看着连溪自回来后便不知疲惫地和面、揉面团、捏花样,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想了许久,连诚终是忍不住开口,“溪儿,你可知何为摄政王?”

    连溪埋头做糕点,不予理会。

    连诚早有预料,继续问道,“那你又知何为摄政王妃?”

    连溪将捏好的糕点放在了蒸笼上。

    “摄政王是在皇帝成年前暂管朝政的人,权力之大,无法想象,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个摄政王有好下场?不是被当做逆臣格杀,便是遗臭万年,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夺权幽禁,了却残生。”连诚坚持不懈。

    连溪蹲下身,往炉灶内添了把柴火。

    “摄政王妃作为他的妻子,更是以全族做赌,将自己彻底与摄政王绑在一起,届时便是众矢之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连溪将新捏出来的新花样捧在手中,笑开了眼。

    连诚看见她的笑颜,想说的话突然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竟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你就这般喜欢万念?”连诚喃喃道。

    听到“万念”二字,连溪终于有所反应,回头看着连诚,眼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连诚一时竟有些不懂,“你们不过几面之缘,何至于此?”

    明明两日前,还甚是陌生的模样。

    想起在英国公府时,看到两人相处的一幕幕,连诚颇感郁闷,他与溪儿相处十几年,也未曾那般亲昵过,这样的亲昵倒不是指言谈举止,而是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氛围。

    这两人都是面冷话少之人,凑在一处,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但却极有默契,即便不言一语,只一个眼神,也可以很快理解到对方的意思。

    连诚向来爱热闹,嘴上总是说个不停,却在此时插不上一句话。

    两人分明一直保持着距离,一天下来也未有任何肢体接触,就连教做糕点,也是万念自己在一旁展示了一遍又一遍,但奈何溪儿动手能力实在太差,无奈之下只得先教会了他,待他学会了之后再手把手地教导连溪。

    但哪怕他教得再用心,溪儿始终觉得这糕点是万念不辞辛苦教给她的。

    当然,这话,连溪自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但身为照顾了连溪14年的哥哥连诚,不用她说,只一个小表情便可猜出她是何意思。

    对此,连诚表示自己怨念极深。

    而且,两人一整个下午,就待在厨房,哪儿也不去,溪儿也就罢了,虽说很多事情她都不在乎,但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撒手,如今刚得了趣,这般也属正常。

    但万念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身为摄政王,他何时这般清闲了?

    即便连诚再蠢笨,经过一天的观察,也是不可自欺欺人了。

    这两人,竟不知何时看对了眼?

    最重要的是,他在回程途中,便将此事悄悄告与了母亲,母亲大人竟只是笑了笑,表示自己知晓了。

    连诚感觉不过一天的时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想起除夕夜他与父亲那般义正严词地拒绝摄政王的求亲之意,连诚拿起折扇敲了敲额头,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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