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霓捏着匕首的手掌涌出潮湿的汗珠,她抿着唇,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

    几人都是刀尖舔血的狂徒,即使同伴的头颅倒在了脚下也未曾有一瞬间的退缩之意,大喝一声,挥舞着刀便迎了上来,为首的首领狂傲一笑,阴险狠毒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饮马人;“你是何人?你身后的女子可是前朝的孝音公主,太后有令,不仅要取下她的人头带回去交给太后,更为要紧的是,我们必须要拿到她身上的传国玉玺!”

    饮马人几不可查的一顿,将几人斩来的刀招架住,使出全力往前一震,强大的力量一下子将几人掀翻在了地上。他露出的一双眼睛目光森然,走上前几步踩住首领的腹部,手中长剑冷冷的指着他脆弱的咽喉:“太后有了窃国之心,你们跟随太后窃国,自然也是死罪一条。太后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整个江湖如此腥风血雨?”

    平霓直直站着,她摘下破烂不堪的帷帽,面上淡泊至极,直射着地面躺着的人的眼睛:“传国玉玺,并不在我的手中。”

    首领躺在地上目眦尽裂,他在重压之下艰难的抬起身发出一声惨叫:“怎么会?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宫中不知怎么传出了陛下的玉玺是伪造的传言,太后本就是为了陛下在悬赏捉拿你,更是为了陛下花费千两黄金寻找传国玉玺!”

    平霓静静的看着此人苟延残喘,最终还是给了他答案:“你们全都落入太后的圈套了。”

    那宫中的关于假玉玺的流言,定然是太后授意流传出来的,特意封锁消息让人查不出是从何处传出来的,便是为了迷惑皇帝的视线。

    迷惑皇帝的视线,太后又可惺惺作态,做出国母的样子为了‘皇帝’在江湖上寻求真的传国玉玺,此做法一举三得。一举,既可以派杀手杀了平霓一解心头之恨,二举,便是能够找到真正的传国玉玺,太后在那之后便会把传国玉玺交到钰王手中,钰王本就拥兵自重,得到玉玺之后便如有神助,很快便会起兵谋反。三举,若是太后找不到真正的传国玉玺,但是她一旦杀了平霓,还可因为清除了前朝余孽而博个贤名。

    太后,真是好毒的心肠!平霓思及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首领仍旧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你们这种前朝余孽怎么可能会懂?太后一向是菩萨心肠,陛下虽然不是她亲子她却也是对其关爱有加……”

    平霓冷冷的开口:“既然太后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找到真正的传国玉玺,为什么找到玉玺的人不会遵照太后的旨意将传国玉玺拿去交给太后的亲身儿子钰王呢?!”

    首领瞠目结舌的倒在地上,同伴的热血喷溅在他的脸上,头顶长剑高悬,仿佛随时会落下。他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神色却有几分奇诡,平霓猛地察觉到不对,那首领的眼风寒凉的扫来,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像是已经得了那悬赏的千两黄金。

    他们明明已经都倒地失去战意,为什么此人还是会露出这样的眼神?一定有何处不对!

    她猛地回身,避开从身后呼啸而来的飞刃,看着持刀之人躲闪不及,直直的朝着饮马人刺去。饮马人仍是再与倒在地上的首领周旋,平霓预料到不妙,神色紧绷,比那飞来的杀手更快的喊道:“饮马人,注意身后!”

    一丝风声掠过饮马人的耳尖,他唇边拂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宛如浪潮涌动时风席卷不止,激雷般的回身,双手握住长剑的剑柄,阵阵寒光让偷袭者无所遁形,长剑举至身前,如同游龙一跃,银光乍起,持刀者尚未来得及扑到他的面门,便被长剑从前胸贯穿到了后背。

    一瞬间,血溅三尺。

    他被伤的如此之重,却依然没死。饮马人拔剑而出,他慢慢滚落到一旁,捂住自己的胸口,却觉得血液从背后激流而去,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慢慢的发出一声惨笑,极狰狞的说到:“就算杀了我快刀门众人又如何?太后早已和刀狂有了誓约,到时候你们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刀狂都不会放过你们,哈哈哈哈哈!”

    不等到二人回答,倒在地上的几个人面色忽然变得青紫,神情变得麻木不仁,饮马人俯身下去探过他们的鼻息,摇了摇头:“姑娘,他们服毒自尽了。”

    平霓默然许久,问道:“刀狂,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饮马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在心中思索片刻,才道:“我在江湖上行走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刀狂的真面目,江湖传言此人在数十年便已经是用刀杀人的登峰造极者。不知现在是如何造化。只是此人十分贪财,这次若是真的出动,应该也是为了太后所承诺的重金。”

    平霓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与饮马人相处数天,她知道此人说话极为保守,如今看来那刀狂绝对不是他们二人所能对付的了的。

    没想到太后盛怒之下事情会变得这样棘手,女孩抿唇,蹙眉思忖,却听见饮马人出声:“姑娘,我们还是暂且离开此地为好。”

    四周早已狼藉一片,鲜血将雪白的窗纸染红,任谁都看得出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殊死搏斗。她听见饮马人愈发认真:“若是此时不离开,恐怕等官府查到此地,我倒是不要紧,死了也是一条贱命,恐怕你就要凶多吉少了。”

    平霓扬唇微微一笑,随即又陷入了苦闷之中,若是此时逃?能逃到哪里去?

    女孩秀眉皱起,忽然听见楼上连接着楼梯的通道之中,传来一丝老迈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如此厉害的剑客,老朽倒是愿意为你们提供一个暂住的地方。”

    她有些讶然,抬首望去,拄着拐杖的老人穿着古怪,他从上而下的打量着二人,眉眼间有隐隐约约的赞许之意,她心中纳闷,疑心自己又失去了什么时候的记忆,因为她分明不认识这个老人。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柄拐杖居然是中空的,黑沉沉的木头中间闪过雪白锐利的一丝痕迹,是剑的锋芒。

    饮马人回首看去,眯眼观望了半晌,忽然捏过平霓的手心,在她耳边轻声说:“姑娘,此人是江南怪侠张静放。此人行事作风十分古怪,姑娘务必要万分小心。”

    平霓点了点头,明眸中闪过几丝迷惑,似乎觉得此人的名字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不过此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眨了眨眼:“老先生为什么要向我们施出援手,此处尸体横陈,皆是我们所做,你不害怕吗?”

    张静放与她对视一瞬,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寻常杀手问我这些话也就罢了,怎么你们这些逃命天涯的剑客也与老夫说出这种话,真有那么瞧不起老夫,这世界莫不是癫了?”

    他黑沉沉的目光投射过来:“老夫杀过的人,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下次遇到我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要在说出这般无礼的话了。”

    平霓黑眸渐沉重,看着这个人古怪的表情,明白他说的绝对不是假话。她诧异地问:“老先生竟然看出我们两个人是在逃命,为何还敢伸出援手?”

    张静放不看她了,直直的望着身边的饮马人,意味渐浓:“老夫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那么明丽的剑术。有意想向你身边这位男子结交。”

    饮马人错愕道:“老先生千万不要这么说,我那剑术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况且我要保护小姐到天涯海角!”

    他意志坚决,仿佛离开平霓是他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情。

    张静放低笑一声,视线回转:“你要保护你家小姐到天涯海角没关系,我此行问的是你家小姐的意见。”

    平霓心中尚存着几分忌惮,莫名却觉得此人的身上并没有杀气,她听到楼下的活计传来嘈杂的议论声,知晓这酒楼肯定已经报官了,咬牙道:“若是老先生能够现在就带我们走,我就同意你的所求之事。”

    张静放当即拍板:“好!不愧是有志之士。”

    城郊破庙

    这座庙完全没有任何香火,稀稀拉拉的住了几个和尚,见他们推门进来,目光中都闪过几丝诧异。

    “劳驾,我找智能禅师。”张静放走在前头,不无尊敬的说道。

    和尚点了点头叫几人先在庙门前等待,他穿着破旧袈裟的身影回身进庙,阳光轻柔的洒下一束暖光,平霓听到林间聒噪的蝉鸣,问道:“敢问张老先生,你方才不是承诺……”

    蓄着白胡须的老人面上闪过几丝不耐烦:“老夫有那么老吗?”

    平霓默然,作揖道:“张先生。”

    张静放眉开眼笑:“你们年轻人就是心太过急躁了,我不过是来此地找我许久不见的老友见一面,你们暂且在此地等候老夫一时半晌,等待稍晚些老夫就带你们去家中暂住。”

    他吹胡子瞪眼:“不然现在青天白日的出去被官府捉拿吗?杀气太重可不好。”

章节目录

雪落花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银雪戒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银雪戒并收藏雪落花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