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玉清殿内，双龙戏珠的金炉里燃起缕缕香烟，龙案上沏的一盏茶已经放凉了，也还未喝一口。
皇帝萧权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副画卷，只见是一副画像，画中的女子容颜倾城，笑容温婉，穿的正是皇后的凤袍。
萧权望着画卷上的人，脸上不自禁露出一缕哀思，可斯人已逝，他虽未皇帝，在生死之事上，又能如何？最后化为一声长长地叹息。
“皇帝是在看先皇后的画像吗？”
身后忽然响起太后说话的声音，皇帝惊了一下，回身请安道：“母后。”
太后走过去，虚扶了下画卷，道：“太子生得像他母后，一样的风华绝代，可惜椋儿走得早，没能见到太子长大的样子。皇帝，今日太子在慈宁宫说的话，看在他母后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回。”
“不是朕不原谅他，而是他胁迫朕！”说到此事，皇帝隐约又有些动怒，“他怎会想娶一个乡野女子为太子妃？等他将来继承大统，难不成还叫这个乡野女子做母仪天下的皇后？放在往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朕能允许她这个乡野女子做太子的侍妾，留在太子身边，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恩典。”
“皇帝，说归说，你别动怒气坏了身体，”太后劝道：“其实也并非不可。太子他德才兼备，不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的完美，就是性格太冷淡，身上没有一点人气，反倒是这宋承徽入宫后，太子比起从前的样子，有人味多了。”
太后将带来的汤盛了一碗，递给皇帝，随后在铺了软垫的靠背椅上坐下，“咱们太子啊，需要的不是能辅佐他的女人，而是能让他心底柔软的女人。有手段又有仁慈之心，两者平衡，才是最佳的继任者。况且程国公既已收她为义女，也算是拉拢了西北军，何必再去娶一个身份尊贵之人？
据哀家观察，这宋承徽性格乖巧敦厚，又心地善良，且还救过哀家的性命，哀家觉得这宋承徽极好！”
皇帝喝了两口汤，又放下骨瓷勺，反驳道：“哪里好了？若她有个一儿半女，也不是不可！可她进宫三年，还不算她与太子在外的那一年夫妻生活，她竟未诞下一位子嗣，这般，朕如果钦点她为太子妃？”
“这确实是个问题，”太后思忖了道：“哀家也命太医给她把过脉，说她身子没有问题，正是适合孕育子嗣的时候，怎的，这么久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皇帝和太后对视一眼，一下了然对方的想法，这问题该不会出在太子身上吧？
“总之此事，还请母后容儿臣再思索一番吧！”
-
丽正殿外，种了一池荷花，粉粉的荷花开遍了满池，清风一吹，荷叶徐徐开来，送来阵阵荷香。
宋枝望着那摇曳的荷叶，发了半响的呆，竟然就这么住进来了？
在她见过太后和皇上后，被萧煜珩领着回东宫，直接进了丽正殿，而在云光楼服侍的人也都已经先来了丽正殿，将她的东西都布置到了丽正殿的各处。
丽正殿比云光楼大多了，宽敞又华丽，光是在这轩窗下小坐，就已心旷神怡。
上辈子求而不得，这辈子就这样直接住进来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自然不是在做梦。”
司命薄的声音乍然响起。
宋枝一愣，随即有点秋后算账地意味道：“你可算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自此消失不见了？虽说你是仙器，但我们共存也有一段时间，算得上有交情了，这次这样大的事情，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要把自己吓死。”
宋枝的话落下，司命薄有一息的安静，随即他道：“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我主人司命仙君寻了来，我不得不去回话。”
“噢？那你跟仙君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司命薄道：“总之，这一生必定要护你周全，替你消灾解难。”
宋枝知道世事无常，也不求每一回都让司命薄为自己消灾解难，只是自重生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司命薄的存在，这次突然消失，心里没来由地难受。
“小薄，答应我，若有一日你要离开，一定要跟我说一声，不要突然就消失了。”
又是几息之间的安静，司命薄的声音再次响起：“好，我答应你。”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宋枝让人摆在了荷花池的亭子中，陆陆续续地上了十几道菜，她还想说是否太多菜了，但紧接着摆上了两套餐具，那掌事姑姑道：“请太子妃稍后片刻，太子殿下马上到。”
半刻未到，萧煜珩就来了，一袭以金线绣了四爪龙的玄色袍子，腰间佩戴着纹样繁复的玉佩，当真是金尊玉贵，清新俊逸。
“孤来晚了，”萧煜珩入了座，目光从桌上的菜式扫过，嘴角噙笑，“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下去，让东宫的膳房做。”
他执起玉箸，夹了百合花瓣炒腰果到她的碟中，“尝尝这个。”
“多谢殿下。”
宋枝诧异，他怎知我想吃这道菜？
“殿下，我能问问你，在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娘娘和皇上都说了什么？这件事应当就这样过去了吧？就当是我救急，不得不冒充太子妃，可为何你还要我来丽正殿？这不太合适，而且东宫里的人都唤我太子妃，但我并不是。”
“在孤的眼里，你是，你是孤的太子妃。”萧煜珩又为她夹了一块清蒸多宝鱼到碗里，“不要想太多，孤已经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禀明，你原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册封为太子妃，来所应当。”
宋枝怔住，从来没有想过会从太子口中听到“明媒正娶的妻子”这样的话，她眼眶有点发烫。
一直以来，她很介意，非常介意，由妻变妾。
可如今不是了，太子承认她是明媒正娶的妻，也代表着告诉众人，她不是心机深沉，非常缠上太子的狐媚子，不是一个身份低贱，人人都可以唾弃的妾。
宋枝低头扒了一口饭，忍不住掉落一滴眼泪到饭碗里。
她的心声，萧煜珩都能听见，听到她的难受，萧煜珩的心也像被撕裂着一样难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怪他生性冷淡，目空一切，否则怎会让宋枝受如此委屈。
“尝尝这道青虾卷，”萧煜珩默默为她添菜。
从今往后，必不叫她再受任何委屈。
刚用完膳，这边宫人来禀报：“太子殿下，贤贵妃娘娘来了。”
下一刻，贤贵妃便踏入了宫中，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
宋枝忙起身行礼，太子也倾身问候了，“娘娘，您来东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有事与你相商。”贤贵妃看了一眼宋枝，宋枝识趣地退下了。
宫女太监们很快将桌子上的碗碟撤下，端了热茶和茶点上来。
贤贵妃是太子生母的同胞亲妹，也就是太子萧煜珩的姑母。
先皇后崩逝时，太子不过六岁稚童，幸得后入宫的姑母照应，才能顺利度过幼年时期的日子。
“姑母，有事您直说便是。”
“唉……”贤贵妃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为了你娶太子妃之事，我虽不在场，但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你何苦跟皇上对着干？这与你没什么好处。
你若喜欢她，留在身边便是，待你他日登上帝位，封她一个贵妃又如何？惹恼了你父皇，动摇你的太子之位，太得不偿失了。”
萧煜珩淡淡一笑，抬手为贤贵妃沏茶，“若太子之位如此容易动摇，那孤这十几年的太子岂不是白做了？”
“怎么？”贤贵妃猜不透他的意思。
“诚然我有自己的私心，不想委屈了身边人。但自然也是为了局势，皇后与平津侯迟早要动手，如此僵持不发，倒不如我来做这个破局之人。”萧煜珩成竹在胸，“况且，我亦想去做一些实事，为百姓为天下苍生。”
“你想做什么？”
“如今大晋各处连年天灾，现下还未出现乱象，若以岳州为中心的南部一带水利不兴，持续发生洪灾，再不能恢复民生，恐生乱象，再说西夏和匈奴一到冰雪覆盖之时，粮食不足，就要入侵我大晋，不过只要大晋内部齐心，这些不足为惧，怕就怕朝廷内人心不稳。”萧煜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不如趁早解决内患。”
贤贵妃若有所思道：“你若有分寸，我就放心了。”
替嫁的消息很快从宫中传到了宫外，各权贵世家，以及平民百姓上下皆知。
想不到最终竟是这样的结局。
那程国公之女与她心爱之人私奔了。
而替嫁之人竟是太子的侍妾。
这个太子侍妾未免太胆大妄为，就不怕人头落地吗？
“哼，”又有人道：“此女真是野心勃勃，以为替嫁成功，就真的会变成太子妃吗？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介乡野女子，往上数祖宗十八代，恐怕都是在地里刨食的，有什么资格当太子妃？太子殿下能将她留在身旁，已是给了她莫大的脸面。”
“是啊，若非当初太子殿下失忆，她怎么会有接近太子的机会，从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有人反驳：“地里刨食的又如何？诸位所食的难道不是这些农户所种？且天下百姓大多数皆为农户，士农工商，农仅仅排在士之后，怎么就身份低微了？你这么轻视农户，小心我抓你去告官！”
“是啊，就说今年的新科状元，也是出身农门，但聪慧好学，在今年及第登科，一飞冲天！而且，难道出身贫寒之人，就不配变得更好吗？”
“这……我哪有这个意思？只是太子龙章凤姿，这女子哪里配得上？”
“配不配得上，也不是诸位能评判得了的！”苏公公一身常服混迹在茶楼的宾客之中，笑谈道：“我在宫中有相熟之人，得到了内部消息，听说啊，是太子主动求取，想要娶这位侍妾为太子妃，还在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说，此生非这位宋氏为太子妃不可，旁的人都不要。
而且，这个太子妃心地善良，相貌温婉，与太子殿下琴瑟和鸣，十分恩爱。
男子娶妻，娶的不就是心爱之人吗？太子想让心爱之人登上太子妃之位，又有何不可？”
“合着这其中还有这事啊，没想到一向清风明月的太子殿下，竟然会这般呵护一女子。”
“说的也有道理，我若喜欢一个人，管她是什么身份，我定将所有珍贵之物都赠给她。”
“是啊，太子殿下要娶贵女为太子妃，那早就娶了，何必拖到这个时候，想必定是为了心爱之人周旋，想让心爱之人当太子妃。”
“而且你们没听说吗？这个太子侍妾已经被程国公收为义女，算是从程国公府里嫁出去了，说身份低微，也不算低微到哪里去吧？”
“这是好事啊！”有人高呼道：“那这位太子妃可是我们大晋历代以来，第一位平民太子妃，将来也就是我们的平民皇后，这不就是告诉世人，万事皆有可能，天子与百姓是同为一家。”
“好，这话说得好！”茶楼众人纷纷呼道。
三日后，皇帝的圣旨送到了东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程国公义女宋枝，蕙质兰心，温良淑德……钦点为太子正妃，授宝册……”
圣旨接了，宋枝还没有回过神来，她这就成了太子妃了？还是皇帝钦点的。
这辈子不敢奢求，却得了，上辈子费尽心机，却求而不得。
“恭贺太子妃，贺喜太子妃……”丽正殿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充满了敬意，无一人敢轻视。
宋枝感慨万千，原来当上太子妃是这么个感觉，还真是跟想象中的一样，令人心里舒畅。
皇帝萧权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副画卷，只见是一副画像，画中的女子容颜倾城，笑容温婉，穿的正是皇后的凤袍。
萧权望着画卷上的人，脸上不自禁露出一缕哀思，可斯人已逝，他虽未皇帝，在生死之事上，又能如何？最后化为一声长长地叹息。
“皇帝是在看先皇后的画像吗？”
身后忽然响起太后说话的声音，皇帝惊了一下，回身请安道：“母后。”
太后走过去，虚扶了下画卷，道：“太子生得像他母后，一样的风华绝代，可惜椋儿走得早，没能见到太子长大的样子。皇帝，今日太子在慈宁宫说的话，看在他母后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回。”
“不是朕不原谅他，而是他胁迫朕！”说到此事，皇帝隐约又有些动怒，“他怎会想娶一个乡野女子为太子妃？等他将来继承大统，难不成还叫这个乡野女子做母仪天下的皇后？放在往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朕能允许她这个乡野女子做太子的侍妾，留在太子身边，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恩典。”
“皇帝，说归说，你别动怒气坏了身体，”太后劝道：“其实也并非不可。太子他德才兼备，不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的完美，就是性格太冷淡，身上没有一点人气，反倒是这宋承徽入宫后，太子比起从前的样子，有人味多了。”
太后将带来的汤盛了一碗，递给皇帝，随后在铺了软垫的靠背椅上坐下，“咱们太子啊，需要的不是能辅佐他的女人，而是能让他心底柔软的女人。有手段又有仁慈之心，两者平衡，才是最佳的继任者。况且程国公既已收她为义女，也算是拉拢了西北军，何必再去娶一个身份尊贵之人？
据哀家观察，这宋承徽性格乖巧敦厚，又心地善良，且还救过哀家的性命，哀家觉得这宋承徽极好！”
皇帝喝了两口汤，又放下骨瓷勺，反驳道：“哪里好了？若她有个一儿半女，也不是不可！可她进宫三年，还不算她与太子在外的那一年夫妻生活，她竟未诞下一位子嗣，这般，朕如果钦点她为太子妃？”
“这确实是个问题，”太后思忖了道：“哀家也命太医给她把过脉，说她身子没有问题，正是适合孕育子嗣的时候，怎的，这么久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皇帝和太后对视一眼，一下了然对方的想法，这问题该不会出在太子身上吧？
“总之此事，还请母后容儿臣再思索一番吧！”
-
丽正殿外，种了一池荷花，粉粉的荷花开遍了满池，清风一吹，荷叶徐徐开来，送来阵阵荷香。
宋枝望着那摇曳的荷叶，发了半响的呆，竟然就这么住进来了？
在她见过太后和皇上后，被萧煜珩领着回东宫，直接进了丽正殿，而在云光楼服侍的人也都已经先来了丽正殿，将她的东西都布置到了丽正殿的各处。
丽正殿比云光楼大多了，宽敞又华丽，光是在这轩窗下小坐，就已心旷神怡。
上辈子求而不得，这辈子就这样直接住进来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自然不是在做梦。”
司命薄的声音乍然响起。
宋枝一愣，随即有点秋后算账地意味道：“你可算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自此消失不见了？虽说你是仙器，但我们共存也有一段时间，算得上有交情了，这次这样大的事情，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要把自己吓死。”
宋枝的话落下，司命薄有一息的安静，随即他道：“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我主人司命仙君寻了来，我不得不去回话。”
“噢？那你跟仙君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司命薄道：“总之，这一生必定要护你周全，替你消灾解难。”
宋枝知道世事无常，也不求每一回都让司命薄为自己消灾解难，只是自重生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司命薄的存在，这次突然消失，心里没来由地难受。
“小薄，答应我，若有一日你要离开，一定要跟我说一声，不要突然就消失了。”
又是几息之间的安静，司命薄的声音再次响起：“好，我答应你。”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宋枝让人摆在了荷花池的亭子中，陆陆续续地上了十几道菜，她还想说是否太多菜了，但紧接着摆上了两套餐具，那掌事姑姑道：“请太子妃稍后片刻，太子殿下马上到。”
半刻未到，萧煜珩就来了，一袭以金线绣了四爪龙的玄色袍子，腰间佩戴着纹样繁复的玉佩，当真是金尊玉贵，清新俊逸。
“孤来晚了，”萧煜珩入了座，目光从桌上的菜式扫过，嘴角噙笑，“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下去，让东宫的膳房做。”
他执起玉箸，夹了百合花瓣炒腰果到她的碟中，“尝尝这个。”
“多谢殿下。”
宋枝诧异，他怎知我想吃这道菜？
“殿下，我能问问你，在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娘娘和皇上都说了什么？这件事应当就这样过去了吧？就当是我救急，不得不冒充太子妃，可为何你还要我来丽正殿？这不太合适，而且东宫里的人都唤我太子妃，但我并不是。”
“在孤的眼里，你是，你是孤的太子妃。”萧煜珩又为她夹了一块清蒸多宝鱼到碗里，“不要想太多，孤已经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禀明，你原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册封为太子妃，来所应当。”
宋枝怔住，从来没有想过会从太子口中听到“明媒正娶的妻子”这样的话，她眼眶有点发烫。
一直以来，她很介意，非常介意，由妻变妾。
可如今不是了，太子承认她是明媒正娶的妻，也代表着告诉众人，她不是心机深沉，非常缠上太子的狐媚子，不是一个身份低贱，人人都可以唾弃的妾。
宋枝低头扒了一口饭，忍不住掉落一滴眼泪到饭碗里。
她的心声，萧煜珩都能听见，听到她的难受，萧煜珩的心也像被撕裂着一样难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怪他生性冷淡，目空一切，否则怎会让宋枝受如此委屈。
“尝尝这道青虾卷，”萧煜珩默默为她添菜。
从今往后，必不叫她再受任何委屈。
刚用完膳，这边宫人来禀报：“太子殿下，贤贵妃娘娘来了。”
下一刻，贤贵妃便踏入了宫中，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
宋枝忙起身行礼，太子也倾身问候了，“娘娘，您来东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有事与你相商。”贤贵妃看了一眼宋枝，宋枝识趣地退下了。
宫女太监们很快将桌子上的碗碟撤下，端了热茶和茶点上来。
贤贵妃是太子生母的同胞亲妹，也就是太子萧煜珩的姑母。
先皇后崩逝时，太子不过六岁稚童，幸得后入宫的姑母照应，才能顺利度过幼年时期的日子。
“姑母，有事您直说便是。”
“唉……”贤贵妃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为了你娶太子妃之事，我虽不在场，但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你何苦跟皇上对着干？这与你没什么好处。
你若喜欢她，留在身边便是，待你他日登上帝位，封她一个贵妃又如何？惹恼了你父皇，动摇你的太子之位，太得不偿失了。”
萧煜珩淡淡一笑，抬手为贤贵妃沏茶，“若太子之位如此容易动摇，那孤这十几年的太子岂不是白做了？”
“怎么？”贤贵妃猜不透他的意思。
“诚然我有自己的私心，不想委屈了身边人。但自然也是为了局势，皇后与平津侯迟早要动手，如此僵持不发，倒不如我来做这个破局之人。”萧煜珩成竹在胸，“况且，我亦想去做一些实事，为百姓为天下苍生。”
“你想做什么？”
“如今大晋各处连年天灾，现下还未出现乱象，若以岳州为中心的南部一带水利不兴，持续发生洪灾，再不能恢复民生，恐生乱象，再说西夏和匈奴一到冰雪覆盖之时，粮食不足，就要入侵我大晋，不过只要大晋内部齐心，这些不足为惧，怕就怕朝廷内人心不稳。”萧煜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不如趁早解决内患。”
贤贵妃若有所思道：“你若有分寸，我就放心了。”
替嫁的消息很快从宫中传到了宫外，各权贵世家，以及平民百姓上下皆知。
想不到最终竟是这样的结局。
那程国公之女与她心爱之人私奔了。
而替嫁之人竟是太子的侍妾。
这个太子侍妾未免太胆大妄为，就不怕人头落地吗？
“哼，”又有人道：“此女真是野心勃勃，以为替嫁成功，就真的会变成太子妃吗？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介乡野女子，往上数祖宗十八代，恐怕都是在地里刨食的，有什么资格当太子妃？太子殿下能将她留在身旁，已是给了她莫大的脸面。”
“是啊，若非当初太子殿下失忆，她怎么会有接近太子的机会，从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有人反驳：“地里刨食的又如何？诸位所食的难道不是这些农户所种？且天下百姓大多数皆为农户，士农工商，农仅仅排在士之后，怎么就身份低微了？你这么轻视农户，小心我抓你去告官！”
“是啊，就说今年的新科状元，也是出身农门，但聪慧好学，在今年及第登科，一飞冲天！而且，难道出身贫寒之人，就不配变得更好吗？”
“这……我哪有这个意思？只是太子龙章凤姿，这女子哪里配得上？”
“配不配得上，也不是诸位能评判得了的！”苏公公一身常服混迹在茶楼的宾客之中，笑谈道：“我在宫中有相熟之人，得到了内部消息，听说啊，是太子主动求取，想要娶这位侍妾为太子妃，还在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说，此生非这位宋氏为太子妃不可，旁的人都不要。
而且，这个太子妃心地善良，相貌温婉，与太子殿下琴瑟和鸣，十分恩爱。
男子娶妻，娶的不就是心爱之人吗？太子想让心爱之人登上太子妃之位，又有何不可？”
“合着这其中还有这事啊，没想到一向清风明月的太子殿下，竟然会这般呵护一女子。”
“说的也有道理，我若喜欢一个人，管她是什么身份，我定将所有珍贵之物都赠给她。”
“是啊，太子殿下要娶贵女为太子妃，那早就娶了，何必拖到这个时候，想必定是为了心爱之人周旋，想让心爱之人当太子妃。”
“而且你们没听说吗？这个太子侍妾已经被程国公收为义女，算是从程国公府里嫁出去了，说身份低微，也不算低微到哪里去吧？”
“这是好事啊！”有人高呼道：“那这位太子妃可是我们大晋历代以来，第一位平民太子妃，将来也就是我们的平民皇后，这不就是告诉世人，万事皆有可能，天子与百姓是同为一家。”
“好，这话说得好！”茶楼众人纷纷呼道。
三日后，皇帝的圣旨送到了东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程国公义女宋枝，蕙质兰心，温良淑德……钦点为太子正妃，授宝册……”
圣旨接了，宋枝还没有回过神来，她这就成了太子妃了？还是皇帝钦点的。
这辈子不敢奢求，却得了，上辈子费尽心机，却求而不得。
“恭贺太子妃，贺喜太子妃……”丽正殿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充满了敬意，无一人敢轻视。
宋枝感慨万千，原来当上太子妃是这么个感觉，还真是跟想象中的一样，令人心里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