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还是不能适应参加这样盛大的宫宴,太多探究的目光,不过这里面不再有鄙夷了。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身份低微,为得到太子不择手段的妾,而是太子执意要娶的太子妃,是太子殿下呵护在心尖上的人。

    “抱歉,临时有事来晚了。”萧煜珩提了下袍角落座。

    “父王,”玲珑拉住他的衣袖,小脑袋贴过来,眼睛亮晶晶地问:“我的兔子灯笼呢?”

    “喏,给你。”萧煜珩宠溺地笑了笑,将兔子灯笼塞到她的手里。

    “哇,好漂亮!”玲珑开心地惊呼,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叫人点亮。

    宋枝给她拿走,让冰琴妥帖收好,“等宫宴完了,我们在点。”

    “嗯。”玲珑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乖巧地坐在父王和母妃中央,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大殿之上的众人,一副可爱的模样,惹得各位皇族宗室以及大臣、各位夫人皆不由自主地注目,心中不由纷纷感叹:这就是太子殿下的女儿啊!真真是粉雕玉琢得迷人眼,不愧是太子殿下才能生出的女儿。

    又不由自主瞥了一眼太子妃,当然,也还得有太子妃这般倾国容颜,否则,太子殿下再好看,也不能靠一人之力生出来。

    宫宴的流程与往年并无两样,待帝后退场后,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场。

    玲珑早就坐不住了,想要点她的兔子灯笼,宋枝便带着她先离开,至于萧煜珩,这样的场合,他的应酬最是多,一时半会是脱不开身的。

    出了交泰殿,宋枝带着女儿往东宫的方向走,原是准备坐轿子的,但玲珑想玩雪,执意走路,宋枝迁就她,带着她提着兔子灯笼,一路走回去。

    幸而这会雪停了,风也不大,在暖烘烘地交泰殿呆久了,在雪地走走醒神也挺好的。

    “我的兔兔灯笼,”玲珑可开心了,提着小灯笼,围着一件暖绒绒的小披风,吭哧吭哧地在雪地里走着。

    宋枝看得甚是感慨,转眼间,玲珑就已经三岁了。

    “哎哟,我的小郡主,您慢点,别跌着了。”沈喜快步跟在玲珑身旁,双手伸着,就怕小郡主摔了,到时候他正好接住小郡主。

    “我才不会摔跤。”玲珑声音稚嫩地反驳,“我又大一岁了。”

    “是是,我们郡主可厉害了,才不会摔跤。”沈喜笑眯眯地答。

    忽然,玲珑又停下了,望着眼前的一大片空地,心下欢喜地喊道:“母妃,玲珑想要堆雪人。”

    宋枝走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又摸了摸她的小手,热乎乎的,她问:“不怕冷吗?”

    “不冷,女儿一点也不冷。”

    宋枝望了四周一眼,认出这是哪里,后头是个临湖的暖阁,春夏时,最适合举办花宴,这会子天冷,有宫女在里面升了炭火炉,路过觉得冻的贵人都能进去暖一暖。

    “那只能玩一会,不可玩久了。”

    “嗯。”玲珑点头。

    沈喜并着另外两个宫女,带着玲珑一块铲雪、堆雪,玩得不亦乐乎。

    宋枝就在一旁看着,来了兴致,也去抓一把雪,团成一个团给女儿玲珑。

    雪白的道路上,走来了一个宫女,行了礼,“见过太子妃,我家主子是若兰公主,公主殿下今日心情不太好,想请太子妃您过去劝慰一下。”

    宋枝没有在若兰公主身边见过这位宫女,但想着她如今在宫外立了府,身边的宫女肯定也换了一批新的,想想今日在宫宴上,若兰公主脸色确实不大好,似乎一直在喝酒,“在何处?”

    “公主殿下还在交泰殿呢,已经快喝醉了。”宫女答。

    宋枝向女儿看了一眼,玲珑这会玩在兴头上,巨大的雪人才刚刚堆好一个身体,她不愿拂了女儿的兴致,于是吩咐道:“沈喜,你带着玲珑在此处玩,等堆完了雪人,若本宫还未回来,你就带她到暖阁里烤火,等我回来。”

    “母妃,你去哪里呀?”玲珑蹲在地上,仰起小脸问。

    雪人大大的身体跟小小的她形成鲜明对比,她小小的,可爱极了,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说话时软软糯糯的,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宋枝笑道:“你姑奶奶喝醉了,母妃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堆雪人,不可以把披风脱了哦。”

    “知道啦!母妃你去吧,玲珑等你回来。”

    宋枝笑了笑,随即跟若兰公主的宫女一起离开,冰琴自然是跟她一块的,有沈喜和另外两个宫女陪着玲珑一起,已经足够了。

    到了交泰殿,果然见到若兰公主喝得酩酊大醉,而之前与公主在一起的驸马柴恪不见了踪影。

    “别喝了,”宋枝拦下她的酒杯,“你喝了多少啦?”

    “你怎么来了?你别管我。”若兰伸手来抢酒杯,“大过年的,你就让我喝嘛。”

    “还不是你的宫女见你一直灌酒,就去找了我来,来劝劝你。”

    若兰美目一扫,登时生了威严,“好多管闲事的奴才!要你多事,麻烦太子妃跑这一趟,怎的,麻烦太子妃不说,你还管起我的事来了?”

    宫女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公主殿下饶命!奴婢也是担心你,怕你喝多了酒,伤了凤体。”

    “好了,她也是担心你。”宋枝道。

    大殿内人多,若兰公主醉酒难免失态,宋枝忙让人扶了她到偏殿去,又命人泡一壶浓茶来解酒,这才关起门来说话。

    “心里有什么难受的,就说出来,别憋着。”宋枝给若兰公主灌了一杯浓茶。

    从前的若兰公主,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如今,她已经开始枯萎,再无从前的光华。

    难道是柴恪对她不好吗?

    可以宋枝对柴恪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负心人,也不是一个虚伪的人。

    “是我自找的,”若兰道:“还以为嫁人了,从前的那些烦恼事就会消散,但是——这一日日却越印象深刻,怎么都忘不掉。”

    若兰伏在宋枝肩头,默默地掉着眼泪,与宋枝说起曾经她和顾齐在宫外的一段生活。

    “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如果这辈子都能那样生活下去,抛弃荣华富贵,又如何?”

    ……

    若兰公主又哭又笑,“真可笑,他是什么模样的?难道我不知道吗?为何非要把我往柴恪的怀里送,其实早在成婚之前,我就与柴恪有过肌肤之亲,是顾齐,他亲自把我送到柴恪怀里的。”

    “啊?”宋枝震惊。

    “想什么呢?我中药了,那种药,不解会死的那种。”

    若兰道:“但那又如何?本公主才不会因此嫁给柴恪,偏偏他逼我,逼我嫁给柴恪,否则此生远离汴京,再也不见我。难道我嫁人了,这辈子就会幸福吗?”

    “柴恪很好,但我真的不爱他,你懂吗?一颗心给了一个人,就不能再给另外的人了。”

    似乎是这样,宋枝的心从头到尾,也只给过一个人,从来都没有想过给另外一个人。

    “呜呜……”若兰抱着宋枝痛哭起来,“这世上若有失忆的药就好了,吃下去,我就忘记了他,从此再也不会痛苦了。”

    宋枝拍着她的后背,默默地陪着她,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若兰哭着哭着就睡了,最后还是柴恪寻了来,满脸抱歉,“微臣见过太子妃,麻烦太子妃您了。”

    柴恪抱起若兰公主离开,他的目光中尽是对若兰公主的深情。

    唉……

    世事总是充满了遗憾和无奈。

    宋枝想起女儿玲珑还在等自己,问了问冰琴时辰,竟已过了半个多时辰,她赶紧往那暖阁赶。

    刚走到暖阁附近,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啊……”

    宋枝心口猛地一跳,心中涌起一阵不详感,随即加快了脚步往暖阁去,暖阁里灯火通明,却不见人,她寻着嘈杂的声音走去,却见湖边围了好些太监宫女,有暖阁当差的,也有不认识的——她的目光停顿住,落在那人的脸上,她的心顿时如掉落在冰窟窿里。

    林溶月,她为何会在此?

    “小郡主,小郡主……”她宫里的那两个宫女趴在湖边,拼命地朝湖里拨弄着。

    宋枝腿下一软,几乎要栽倒在地上,她的玲珑,玲珑在何处?为何不见她的身影?

    冰琴冲过去,抓住那两个宫女问:“小郡主呢?”

    那两个宫女脸色惨白地指着湖里,“刚掉,掉下去了。”

    “啊啊……”宋枝听得自己喉咙里发出嘶吼声,她想也没想,就往湖里冲,“玲,玲珑……”她喉咙哽住,喊都喊不出来。

    “不要——”司命薄的声音响起,但他无法去阻拦宋枝。

    “太子妃,”冰琴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宋枝,朝着四周怒吼:“还不下湖救人?!快唤人来救郡主!”

    “快,快下湖救人!”宸妃林溶月似反应过来,连忙差使身旁的人跳湖里救人。

    这时,沈喜揣着一双小皮靴赶来,一见这情况,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里,那湖水真刺骨,冻得人全身的血都要凝住了。

    冰琴恨不得自己也跳进湖里,可太子妃拼命地挣扎,也要跳进湖里去,她不得不来拉着太子妃,分不开身去,她呵斥着那两个宫女,“还不快指地方,掉哪里去了?”

    那两个宫女指着黑漆漆的湖面,“从这里掉下去了。”

    沈喜一个猛扎,潜入了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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