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久闾苍穹拿着弯刀走进了关押阿史那耶橪的营帐中：“阿史那耶橪！我对你这么信任！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阿史那耶橪看着郁久闾苍穹手中的弯刀，不禁下意识地往后退缩：“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大王！”
“还在说你没有！阿史那明珠的贴身婢女都已经出来作证了！你出征的前一夜，在阿史那明珠的营帐里做了什么？你还要我提醒你吗？阿史那耶橪！我这么信任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我对你们阿史那部不好吗？提拔你们阿史那部%……”
“如果没有我的一手提拔，你们阿史那部，就是一个小小的打铁的奴隶部族！要不是我对你寄予厚望，把柔然最好的战马都给了你们阿史那部，会让你们阿史那部一夜崛起，成为柔然八部之一吗？”
“阿史那耶橪！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本王！本王对你这么信任！让你们阿史那部用最好的战马，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牧场……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阿史那耶橪……我恨你！”郁久闾苍穹将弯刀刺进了阿史那耶橪的腹部，弯刀的刀尖从背后贯穿出来，带着猩红的血。
阿史那耶橪盯着郁久闾苍穹，嘴角流出了血：“大王……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阿史那部……也从来……从来没有背叛过郁久闾氏，从来没有背叛过柔然……”
阿史那耶橪的眼中流下了泪水，脸上的痛苦变成了笑，一种无奈的苦笑：“是我看错了人……连带着整个阿史那部族陷入了危险当中……我是阿史那部的罪人……”
阿史那耶橪的尸体倒下，双眼睁开，死不瞑目。
郁久闾苍穹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进阿史那耶橪的话，随后又立即转头去找阿史那明珠。阿史那明珠被关在囚牢里，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当她看到郁久闾苍穹的身影时，眼中燃起了希望：“大王……大王你来救我了？终于肯相信我了？”
郁久闾苍穹右手拿着弯刀，刀刃上还沾着血：“阿史那明珠，我只问你一句话，阿史那耶橪出征前的一夜，到你大帐中，到底做了什么？”
阿史那明珠盯着他刀尖上的血，心中的热血早已凉了十分，她想，当初郁久闾苍穹是多么地喜欢她，在草原上，骑着马追了她一千里，为她采来九百九十九朵格桑花，指着月亮和长生天发誓说，他们要成为草原上最幸福美满的一对。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笑，一开始只是微笑，而后眼睛流下了两汉泪水，她的笑，变成了龇牙咧嘴的笑，笑得很勉强，干裂的上唇几乎粘在了牙齿上。
“大王，你不是说，我们会是最幸福美满的一对吗？你当初发下的誓言到哪里去了？”
“住口！我问你，阿史那出征的前一夜，到你帐中去做什么？”郁久闾苍穹大声吼道。
“你杀了哥哥，你杀了我最爱的哥哥！我没有爹，没有娘，从小跟哥哥相依为命。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哥哥，你竟然杀了哥哥。”
“你……”郁久闾苍穹拿刀的手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他的妃子有三个，玩过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为何只有阿史那明珠怀了他的孩子？他与尔绵氏早三年结为夫妻，尔绵氏却并无所出。
阿史那明珠抬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苍穹，你以为着孩子是谁的？是你的吗？”
“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谁的！说啊！”他提起弯刀狠狠地砍在木笼子的栏杆上。
阿史那明珠丝毫没有任何的胆怯：“我最爱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耶橪。可是，阿史那耶橪却把我送到你身边，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你这个贱人！”郁久闾苍穹一刀刺穿了阿史那明珠的心脏。
阿史那明珠临死前还笑着说道：“苍穹！你杀了我最爱的哥哥！我诅咒你……诅咒你今生今世永远遭受背叛……直至众叛亲离！”
郁久闾苍穹的手忍不住颤抖，他拔出自己的弯刀，看着阿史那明珠的双眼，仿佛还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兀自转身，拖着步子，行尸走肉一般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走进营帐，手中的弯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他也丝毫没有反应。周围的侍卫都不敢上前来提醒。只见，郁久闾苍穹像丢了魂一样，走到自己平常坐着的王座上面，目光无神地扫视着营帐。
“来人！拿酒来！”
侍卫拿酒过来，他抢过酒壶，直接就着壶口喝起来。他的眼角不经意间滑下一滴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背叛我？为什么——”
他揪住一个侍卫的衣襟吼道：“说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我？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啊——”
侍卫怯生生地说道：“没有，我没有背叛你。我们都没有背叛你！”
郁久闾苍穹狠狠推了一把侍卫，用老虎一般震动山林的声音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侍卫们连滚带爬离开郁久闾苍穹的营帐。
郁久闾苍穹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一边喝酒，一边唱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唱了一会儿之后，他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整个人像疯子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对你们这么好……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们……”
“啊——到底是为什么……阿史那耶橪！阿史那明珠！你们说说，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们阿史那部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嘴里一直喃喃地念叨着为什么三个字，随后，披头散发地抱着酒壶，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他站在王帐中央，一手敲着酒壶打节拍，一手在空中挥来挥去，身体慢慢地跳起舞来，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唱着《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风吹草低见牛羊……
“大王疯了！”
“大王好像疯了！”
“嘘，小声点！别让大王听见了，回头一刀一个，把你们都杀了！”一群侍卫在那里窃窃私语。
边歌竖起耳朵听。
“有点像疯了的样子！一个人在王帐里又唱又跳的。”
其中一个说：“太惨了！阿史那将军和阿史那王妃都被杀死了。”
“是吗？大王亲手杀的吗？他怎么下得了手啊！”
“大王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当年的小王子，不就是被他杀死了吗？”
“不对吧，小王子的尸体没有找到，应该是失踪了。”
“我还听说，当年老汗王也是被他杀死的。”
“这话可别乱说，当心被大王听到。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咱们赶紧走吧。”侍卫们发觉有人来了，赶紧四散离开。
来找边歌的是郁久闾予成的侍女，她走得很着急，一路跑着过来的：“边大夫，边大夫！”
“怎么了？”边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应该是郁久闾予成出事了！
“你快去看看吧，二王子今天一早上都没醒。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叫不醒。他身体还很烫。”侍女说道。
边歌立即背上药囊：“走。”
来到郁久闾予成的营帐中，边歌看到他正趴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背后盖着一张羊毛毯子。她走到郁久闾予成的床边坐下，拿起对方的手，确实很烫，像一块火炭一样。她赶紧替人把脉，随后又摸了摸郁久闾予成的额头。
“发烧了。你们这里还有冰块吗？”边歌问道。
侍女们摇摇头：“现在四月份的天气，哪里还有冰块。”
“没有的话，去给我打一盆冷水来，记住，越冷越好。”边歌嘱咐道，随后写了一张药方给另一个侍女，“你去外边看看有没有上面的药，全都采回来。”
侍女拿着药方看了一眼：“好。”
等冷水打回来，边歌立即将抹布蘸水，拧干，敷在郁久闾予成的额头上，又拧了第二块敷在脖子上。她从药囊里取出银针，用火烤过之后，在人中、劳宫、合谷、内关四个穴位下针，随后又进行十宣放血。
郁久闾予成的眼皮轻微动了一下，边歌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郁久闾予成的面容，这张跟栖川有七八成相似的面孔。白皙的皮肤现在更加苍白，像一张白纸一样。纤长的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睑上，仿佛蝴蝶停在花蕊上一样，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线，隐约可见的血色汇成了日落时分天际线上的一抹红……
不行……我在想什么呢？她坐在床边，又将敷热了的抹布换下来，重新洗干净，再敷回去。
百无聊赖之下，她的目光又被郁久闾予成俊美的面容吸引住了，眉毛微微翘起，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她伸手摸了一下郁久闾予成的鼻子，跟栖川的一样，是暖的。
如果当初是郁久闾予成逃出来，是不是自己救下的就是他？
“占人便宜可不是一件好事。”郁久闾予成虚弱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边歌立即收回了手指，只见郁久闾予成慢慢睁开眼，看着边歌。“我哪有占你便宜？我是在帮你针灸！”
郁久闾予成看着手上的银针：“多谢。”
“不要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郁久闾予成又闭上双眼。
边歌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稍微碰了一下，就醒了！还说我占你便宜？！当初你强吻我的时候，不是也占我便宜了吗？还更加过分！”
郁久闾予成忍不住笑了一下。
边歌的脸发烫：“你没睡着？”
“没。”
“那……我刚刚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
郁久闾予成轻轻地“嗯”了一声。
边歌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肩，却不小心拍到了伤口上，郁久闾予成闷哼了一声，与此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没事吧？没事吧？”
郁久闾予成推开她的手，明显已经怕了她了：“没事……你不要碰我了……”
边歌咬了一下下唇：“呵！看在你之前帮过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不用守着我，让侍女看着就好，你去忙吧。”郁久闾予成痛苦地说道。
“那怎么行？你的药还没采回来呢！万一你又晕过去了怎么办？我还是在这里看着你吧。”边歌坐在床边说道。
郁久闾予成趴在床上，只能闭上双眼，背部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仿佛被人抽筋扒皮一样，没过多久，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烧水的侍女进来，低着头将地上已经凉了的水盆端走：“边大夫，还需要继续冷水吗？”
“你换盆干净的水进来。”边歌看了一眼郁久闾予成，身上的烧已经退了一点，但又怕反复烧回来，便又让侍女继续打水进来。
侍女端着水盆进来，放在边歌的脚边：“边大夫，要不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
边歌看了一眼侍女，那柔然侍女长得貌美肤白，如果不是身上的衣裳太破烂，随便打扮一下，应该都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郁久闾予成虽然是个不受待见的二王子，但毕竟也是王族，身边伺候他的人，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好，你来吧。”边歌起身，从床榻上下来，走到对面那拿来一张椅子坐下。柔然侍女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郁久闾予成身上的湿布拿下来，放到水盆里搓洗干净，再耐心地拧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人的身体。
边歌对她甚是满意：“你叫什么名字？”
“朴兰。”柔然侍女说道。
“你是哪个部族的？”
“边大夫，我是室韦人，是柔然攻打室韦的时候，把我掳到柔然来的。”朴兰低眉顺眼道。
“你不用怕，我也是被俘虏来的，不过我原来是在北海放牧的奴隶。后来因为医术不错，就被送到了柔然王庭里。你在这里伺候二王子多久了？”边歌问道。
“一年多了。”朴兰继续给郁久闾予成换下敷在额头上的湿布。
“一年多，你还家人吗？”
朴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
阿史那耶橪看着郁久闾苍穹手中的弯刀，不禁下意识地往后退缩：“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大王！”
“还在说你没有！阿史那明珠的贴身婢女都已经出来作证了！你出征的前一夜，在阿史那明珠的营帐里做了什么？你还要我提醒你吗？阿史那耶橪！我这么信任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我对你们阿史那部不好吗？提拔你们阿史那部%……”
“如果没有我的一手提拔，你们阿史那部，就是一个小小的打铁的奴隶部族！要不是我对你寄予厚望，把柔然最好的战马都给了你们阿史那部，会让你们阿史那部一夜崛起，成为柔然八部之一吗？”
“阿史那耶橪！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本王！本王对你这么信任！让你们阿史那部用最好的战马，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牧场……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阿史那耶橪……我恨你！”郁久闾苍穹将弯刀刺进了阿史那耶橪的腹部，弯刀的刀尖从背后贯穿出来，带着猩红的血。
阿史那耶橪盯着郁久闾苍穹，嘴角流出了血：“大王……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阿史那部……也从来……从来没有背叛过郁久闾氏，从来没有背叛过柔然……”
阿史那耶橪的眼中流下了泪水，脸上的痛苦变成了笑，一种无奈的苦笑：“是我看错了人……连带着整个阿史那部族陷入了危险当中……我是阿史那部的罪人……”
阿史那耶橪的尸体倒下，双眼睁开，死不瞑目。
郁久闾苍穹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进阿史那耶橪的话，随后又立即转头去找阿史那明珠。阿史那明珠被关在囚牢里，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当她看到郁久闾苍穹的身影时，眼中燃起了希望：“大王……大王你来救我了？终于肯相信我了？”
郁久闾苍穹右手拿着弯刀，刀刃上还沾着血：“阿史那明珠，我只问你一句话，阿史那耶橪出征前的一夜，到你大帐中，到底做了什么？”
阿史那明珠盯着他刀尖上的血，心中的热血早已凉了十分，她想，当初郁久闾苍穹是多么地喜欢她，在草原上，骑着马追了她一千里，为她采来九百九十九朵格桑花，指着月亮和长生天发誓说，他们要成为草原上最幸福美满的一对。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笑，一开始只是微笑，而后眼睛流下了两汉泪水，她的笑，变成了龇牙咧嘴的笑，笑得很勉强，干裂的上唇几乎粘在了牙齿上。
“大王，你不是说，我们会是最幸福美满的一对吗？你当初发下的誓言到哪里去了？”
“住口！我问你，阿史那出征的前一夜，到你帐中去做什么？”郁久闾苍穹大声吼道。
“你杀了哥哥，你杀了我最爱的哥哥！我没有爹，没有娘，从小跟哥哥相依为命。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哥哥，你竟然杀了哥哥。”
“你……”郁久闾苍穹拿刀的手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他的妃子有三个，玩过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为何只有阿史那明珠怀了他的孩子？他与尔绵氏早三年结为夫妻，尔绵氏却并无所出。
阿史那明珠抬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苍穹，你以为着孩子是谁的？是你的吗？”
“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谁的！说啊！”他提起弯刀狠狠地砍在木笼子的栏杆上。
阿史那明珠丝毫没有任何的胆怯：“我最爱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耶橪。可是，阿史那耶橪却把我送到你身边，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你这个贱人！”郁久闾苍穹一刀刺穿了阿史那明珠的心脏。
阿史那明珠临死前还笑着说道：“苍穹！你杀了我最爱的哥哥！我诅咒你……诅咒你今生今世永远遭受背叛……直至众叛亲离！”
郁久闾苍穹的手忍不住颤抖，他拔出自己的弯刀，看着阿史那明珠的双眼，仿佛还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兀自转身，拖着步子，行尸走肉一般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走进营帐，手中的弯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他也丝毫没有反应。周围的侍卫都不敢上前来提醒。只见，郁久闾苍穹像丢了魂一样，走到自己平常坐着的王座上面，目光无神地扫视着营帐。
“来人！拿酒来！”
侍卫拿酒过来，他抢过酒壶，直接就着壶口喝起来。他的眼角不经意间滑下一滴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背叛我？为什么——”
他揪住一个侍卫的衣襟吼道：“说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我？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啊——”
侍卫怯生生地说道：“没有，我没有背叛你。我们都没有背叛你！”
郁久闾苍穹狠狠推了一把侍卫，用老虎一般震动山林的声音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侍卫们连滚带爬离开郁久闾苍穹的营帐。
郁久闾苍穹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一边喝酒，一边唱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唱了一会儿之后，他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整个人像疯子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对你们这么好……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们……”
“啊——到底是为什么……阿史那耶橪！阿史那明珠！你们说说，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们阿史那部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嘴里一直喃喃地念叨着为什么三个字，随后，披头散发地抱着酒壶，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他站在王帐中央，一手敲着酒壶打节拍，一手在空中挥来挥去，身体慢慢地跳起舞来，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唱着《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风吹草低见牛羊……
“大王疯了！”
“大王好像疯了！”
“嘘，小声点！别让大王听见了，回头一刀一个，把你们都杀了！”一群侍卫在那里窃窃私语。
边歌竖起耳朵听。
“有点像疯了的样子！一个人在王帐里又唱又跳的。”
其中一个说：“太惨了！阿史那将军和阿史那王妃都被杀死了。”
“是吗？大王亲手杀的吗？他怎么下得了手啊！”
“大王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当年的小王子，不就是被他杀死了吗？”
“不对吧，小王子的尸体没有找到，应该是失踪了。”
“我还听说，当年老汗王也是被他杀死的。”
“这话可别乱说，当心被大王听到。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咱们赶紧走吧。”侍卫们发觉有人来了，赶紧四散离开。
来找边歌的是郁久闾予成的侍女，她走得很着急，一路跑着过来的：“边大夫，边大夫！”
“怎么了？”边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应该是郁久闾予成出事了！
“你快去看看吧，二王子今天一早上都没醒。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叫不醒。他身体还很烫。”侍女说道。
边歌立即背上药囊：“走。”
来到郁久闾予成的营帐中，边歌看到他正趴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背后盖着一张羊毛毯子。她走到郁久闾予成的床边坐下，拿起对方的手，确实很烫，像一块火炭一样。她赶紧替人把脉，随后又摸了摸郁久闾予成的额头。
“发烧了。你们这里还有冰块吗？”边歌问道。
侍女们摇摇头：“现在四月份的天气，哪里还有冰块。”
“没有的话，去给我打一盆冷水来，记住，越冷越好。”边歌嘱咐道，随后写了一张药方给另一个侍女，“你去外边看看有没有上面的药，全都采回来。”
侍女拿着药方看了一眼：“好。”
等冷水打回来，边歌立即将抹布蘸水，拧干，敷在郁久闾予成的额头上，又拧了第二块敷在脖子上。她从药囊里取出银针，用火烤过之后，在人中、劳宫、合谷、内关四个穴位下针，随后又进行十宣放血。
郁久闾予成的眼皮轻微动了一下，边歌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郁久闾予成的面容，这张跟栖川有七八成相似的面孔。白皙的皮肤现在更加苍白，像一张白纸一样。纤长的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睑上，仿佛蝴蝶停在花蕊上一样，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线，隐约可见的血色汇成了日落时分天际线上的一抹红……
不行……我在想什么呢？她坐在床边，又将敷热了的抹布换下来，重新洗干净，再敷回去。
百无聊赖之下，她的目光又被郁久闾予成俊美的面容吸引住了，眉毛微微翘起，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她伸手摸了一下郁久闾予成的鼻子，跟栖川的一样，是暖的。
如果当初是郁久闾予成逃出来，是不是自己救下的就是他？
“占人便宜可不是一件好事。”郁久闾予成虚弱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边歌立即收回了手指，只见郁久闾予成慢慢睁开眼，看着边歌。“我哪有占你便宜？我是在帮你针灸！”
郁久闾予成看着手上的银针：“多谢。”
“不要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郁久闾予成又闭上双眼。
边歌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稍微碰了一下，就醒了！还说我占你便宜？！当初你强吻我的时候，不是也占我便宜了吗？还更加过分！”
郁久闾予成忍不住笑了一下。
边歌的脸发烫：“你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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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刚刚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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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歌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肩，却不小心拍到了伤口上，郁久闾予成闷哼了一声，与此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没事吧？没事吧？”
郁久闾予成推开她的手，明显已经怕了她了：“没事……你不要碰我了……”
边歌咬了一下下唇：“呵！看在你之前帮过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不用守着我，让侍女看着就好，你去忙吧。”郁久闾予成痛苦地说道。
“那怎么行？你的药还没采回来呢！万一你又晕过去了怎么办？我还是在这里看着你吧。”边歌坐在床边说道。
郁久闾予成趴在床上，只能闭上双眼，背部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仿佛被人抽筋扒皮一样，没过多久，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烧水的侍女进来，低着头将地上已经凉了的水盆端走：“边大夫，还需要继续冷水吗？”
“你换盆干净的水进来。”边歌看了一眼郁久闾予成，身上的烧已经退了一点，但又怕反复烧回来，便又让侍女继续打水进来。
侍女端着水盆进来，放在边歌的脚边：“边大夫，要不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
边歌看了一眼侍女，那柔然侍女长得貌美肤白，如果不是身上的衣裳太破烂，随便打扮一下，应该都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郁久闾予成虽然是个不受待见的二王子，但毕竟也是王族，身边伺候他的人，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好，你来吧。”边歌起身，从床榻上下来，走到对面那拿来一张椅子坐下。柔然侍女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郁久闾予成身上的湿布拿下来，放到水盆里搓洗干净，再耐心地拧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人的身体。
边歌对她甚是满意：“你叫什么名字？”
“朴兰。”柔然侍女说道。
“你是哪个部族的？”
“边大夫，我是室韦人，是柔然攻打室韦的时候，把我掳到柔然来的。”朴兰低眉顺眼道。
“你不用怕，我也是被俘虏来的，不过我原来是在北海放牧的奴隶。后来因为医术不错，就被送到了柔然王庭里。你在这里伺候二王子多久了？”边歌问道。
“一年多了。”朴兰继续给郁久闾予成换下敷在额头上的湿布。
“一年多，你还家人吗？”
朴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