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狱火,传闻中天魔一族的稀世至宝,有着可怕浩瀚的力量,可焚尽世间一切。

    千年之前,魔族曾用它肆虐为祸三界,后来在仙魔之战中,上古邪魔混沌被仙界联合封印于朔川,天魔一族大败,红莲狱火也随之被收服,与邪魔混沌一起被当时的上清宗、归星宗等几大宗门联合镇压看管。

    谁也不知道红莲狱火为什么会出现在季遥手里,仙界里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季遥觊觎它的力量,趁师父霁光仙君化神渡劫闭关之际,私盗他的信物偷偷前往朔川解开封印,放出邪魔混沌,并与之勾结,获得了红莲狱火的力量。

    可怜霁光仙君,察觉不对时强行破关,他渡劫失败修为大损,但还是坚持前往朔川苦心劝阻,最后却被自己唯一的徒弟一把狱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样的传闻流传甚广,可赵知知一个字也不信。

    当时季遥明明是陪她和萧然一起去了暗市寻宝,后来她于暗市中遇险,季遥救了她后却在一个怪异的阵法里消失不见。

    她与萧然遍寻不得,等知晓季遥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季遥一夕入魔,谢师叔命陨朔川,逃出封印的邪魔混沌为祸四方,掌门师伯与之殊死一战,同归于尽。晏清执仓促接任上清宗掌门之位,然后面对的就是源源不断的讨伐之声。

    为何上清宗会养出一个这么残暴的魔族叛徒?为何上清宗迟迟不下令抓捕季遥,是不是已经和魔族暗自勾结一体了?

    赵知知尝试偷偷跑去找季遥,却一直被师父阻拦。出不了上清宗,她又急又气,急季遥究竟有没有出事,气季遥为什么不肯与她们相见,气那些来上清宗闹事的人太过分,气得她抛掉了大小姐的矜骄,对来找茬的人破口大骂,来一个她骂走一个。

    不断扩散的流言蜚语让上清宗一度处在风雨飘摇的境地里,直至行踪不定的季遥再度出现。

    她称自己早已叛离上清宗,所作所为她一人承担,有仇自当找她报,她随时欢迎,若举着她的名号为难不相关的人,那就等着她来收拾吧。

    此话一出,季遥这嚣张的行径更添一把火,所有人的确只把矛头对准了她,尤其是那些传闻里被季遥重伤过的宗门,一直不曾放弃对她的追杀。

    赵知知得知季遥现身的消息,立刻便要去找她,却被师父严令制止,甚至被关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禁闭。

    再后来,等她终于解了禁足,得到的却是一个震惊仙界的消息:万象、北辰、太微等宗门陆陆续续被季遥血洗,其掌门与多位长老皆命丧于季遥之手,直到最后,连归星宗宗主玄正仙尊赵衍息也命散季遥之手。

    这场由季遥入魔后引起的仙门之变,仅百余年间,便共有三宗十二门惨遭屠戮,至此后仙界谈魔色变,连带着其他普通魔修都成了仙门讨伐的对象,魔修与仙修之间已经变得水火不容。

    仙界宗门也因此重新洗牌,归星宗只剩一个空壳,苟延残喘,而上清宗在晏清执掌管下逐渐重新步上正轨,依旧是位列仙界前茅的修仙大派,但到底名声已经不大好听了,偶尔她还是会遇到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人。

    当然,敢舞到她面前的,有一个她抽一个。

    只是等她出了禁闭再去找季遥的时候,已经晚了。此后十几年里,她一直没能寻到季遥的踪迹。

    直到这一次——

    赵知知看着季遥手心的火焰,眼眶再次红了。这百余年间,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究竟因何入魔?

    赵知知忍不住问道:“阿遥,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入魔了?”

    季遥把火焰收了起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我堕魔,是引狱火入心,它的力量皆为我所用,由我掌控。”

    “同样的,有得必有失,获得这股无穷力量的同时,狱火侵入心脉焚烧,身体时刻处于狂躁中,渐渐地,便会失去神志。”

    季遥笑道:“你要是过几百年再见到我,说不一定只能看见一个疯子了。”

    “什么!”赵知知一听回过神来,急忙抓起季遥带手链的那只手,“萧然这破手链、我和阿岚的药不是已经有效果了吗,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季遥笑了笑,摇头:“没用的,狱火和我的心脉已经融为一体,这个过程一直在逐渐加深,净化魔气也只能减缓这个过程。”

    她为了复仇透支了太多,越杀人越动怒,魔气越发疯涨。若疯魔这个过程有一个进度条,那她已经强行把进度提到了一半以上的高度。

    赵知知错愕,萧然在信里确实说了季遥魔气加深会散失理智的事,但入魔者,为修炼走捷径,多多少少都要付出点代价。她以为季遥的情况只需让她的魔气一直保持在正常的状态就没事了,没想到红莲狱火竟霸道至此。

    赵知知比季遥还急,不知所措道:“那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处与世无争、充满纯净灵力的世外桃源安静待着,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抑制狱火魔气的加深。”

    “你一直问我去哪了,这些年,我就是去了这么一个地方。是萧然他……他研制出的,他在里面设了阵法,流转灵力为我净化魔气。”

    季遥摸了摸赵知知的发顶:“所以抱歉啊知知,要辜负你们的好意了,不管是为了上清宗好,还是为了你们好,亦或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不该再回上清宗去了。待江弃的事一了,我大抵也是要再回去的。”

    赵知知抓住她的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桃源阵法专为我而设,知知,你进不去的。”

    “那就让萧然改!”

    季遥笑道:“这阵法哪是说改就改的,知知,不要为难萧然。”

    赵知知忽然意识到什么,急了:“那你现在出来有没有事?”

    “别怕,”季遥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链,“有你们帮忙,出来个百八十年还是没问题的。我现在可修身养性了,不杀生不动怒,与世无争,就差剃了头发去梵天宗找度尘一起参佛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赵知知气急。

    季遥连忙安抚道:“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是为了那个小屁孩出来的对不对?”赵知知忿然道,“他究竟是谁,值得你这么费心,连命都不要了。”

    赵知知比季遥小了一岁,是她们这一群同伴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一开始阴差阳错成了季遥的师妹,赵知知是不服气的,后来在与她的相处中,渐渐地,也就默认了她这个师姐,即至最后,在季遥的“溺爱”里越发娇纵。

    明明她才是那个本应最值得季遥关心的小师妹,如今却被这个莫名其妙半路出现的小屁孩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这让她怎么能够待见江弃。

    但赵知知这可就冤枉季遥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睡了一觉一睁眼就被换了个地方。

    看来萧然没有把江弃的事全说出来。得亏没有,要不就赵知知现在这副生气的模样,非把江弃狠狠收拾一顿不可。

    为了江弃的小命着想,季遥只说道:“我入魔域时,他的母亲曾经救了我一命,如今她的孩子有难,我便不能放任不管。”

    季遥又摸摸赵知知的脑袋,给她顺毛:“知知永远是我最爱的小师妹,江弃这孩子情况比较特殊,你没必要跟他较劲。”

    得知江弃与季遥还有那么一层渊源,再经季遥这么一说,赵知知的火气总算没那么大,嘟囔着嘴,勉勉强强同意:“好吧。”

    “对了,”季遥想起来,可以借机让赵知知帮忙调查一下,“他的母亲叫颜清,是玄天宗掌门衡道子的嫡传弟子,你可曾见过?”

    “颜清……玄天宗的人?”赵知知成功被带偏,开始思考起来,“好像听说过……”

    玄天宗当年还只是一个小门派,一个小宗门的弟子按理说和上清宗是没有交集的,季遥至今仍不明白颜清当时为何会救她。

    江弃的事萧然也知道,可他同样不认识他的母亲,季遥后来让他去问问傅行秋。萧然不情不愿地写信相询,得到的结果却是连傅行秋也不甚了解,只说他那时只是内门的一个小弟子,得到颜清关照过,与她也只有几面之缘。

    “知知,你帮我查一查吧。”

    玄天宗那边查不到消息,那从上清宗这边入手,说不定还能查到什么线索。

    “好,”赵知知努努嘴,弯起小拇指,“那你和我拉勾,答应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季遥忍不住笑出来,果然是她天真可爱的小师妹,她与她拉勾,做出保证:“以后不会了。”

    此处半分不受风雪的侵扰,像是一处独立开辟出来的小天地,倒是安静闲聊的好地方。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坐在这里聊了半天,夜幕降临,这一大片莹白的花田散发的皎洁光芒,瞬息流转,似是种了一地的月光。

    安静地欣赏一会儿后,季遥把赵知知拉起来,给她拍拍裙摆上沾上的草屑,说道:“走吧,先回去吧,阿岚估计给江弃施完针了。”

    “我忘记该走哪条路了……”

    赵知知来时只顾着往前走,误入这片花田。举目四望皆是一样的风景,加上天色暗下来,这会儿想回去,一时半会倒是分不清该往哪个方向。

    季遥仔细辨认了下,蓦地察觉到一道不明的陌生气息,她猛地回头护在赵知知身前。

    不远处,莹白花田光雾朦胧处,立着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那身影不紧不慢,缓缓靠近,泠泠荧光围绕在他周身,似是由这皎皎流光幻化而来的魅。

    “你是谁?”赵知知反应过来,抽出鞭子把季遥挡在身后。

    那人披着一件雪白狐裘,一头如墨乌发随意披散在狐裘洁白又毛茸茸的领子上,额角鬓角散乱的发丝下是有些许瘦削的脸,没有几分血色的脸庞竟比花田莹白的光还要苍白。

    面对赵知知不客气的质疑,他眉眼柔柔似含着笑,以指掩唇低咳几声,轻声道:“姑娘不必紧张,在下不过是想为两位迷路的姑娘指路罢了。”

    看似在回答赵知知的问题,他的眼睛却毫不掩饰,一直望着她身后的季遥。

    他身子看着不大好,没一会儿又低咳几声,唇角含笑问道:“姑娘身后这位,可是季姑娘?”

    对方问是这么问,可明摆着认得她,躲藏没有意义,季遥从赵知知身后走出。

    这里是岐黄谷,一切纷争停止的地方,来者不知是敌是友,若是友还好,若是敌,季遥只怕打起来毁了云岚种的花花草草,那岐黄谷不得被她哭淹了。

    一瞬间,风在此静默。

    季遥与他隔着几步距离,他望着季遥的同时,季遥也在打量他。

    他看上去只比江弃年长几岁,应当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但身上又有种稳重的气质,使他实际上看起来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模样。

    他眼神没有敌意,只有笑意,一副温良的模样,却让人捉摸不透。季遥确信自己并没有关于此人的回忆,眉头微蹙反问道:“是又如何?”

    那人笑意不减,垂眸看向季遥身旁的白色花田,掩唇低咳几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含笑问道:“好看吗?”

    他是在问这花?

    季遥低头看去,莹白花朵不受此刻微妙的氛围影响,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皎洁流光。

    这花自然是好看的,可是好不好看与她何干?

    他似是看出季遥的疑惑,俯身折下一朵花,轻轻抚摸着柔嫩的花瓣,看着季遥笑道:“季姑娘若是喜欢,这片花田便是在下的谢礼。”

    季遥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说,你到底是谁!”赵知知不耐烦,威胁似的扬起鞭子。

    正当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云岚提着裙子小跑过来,见这对峙般的场面,再看赵知知提起的鞭子,吓得魂都要飞了。

    她赶紧挡在那男人身前着急道:“哎呀快住手!把他打死了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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