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秘境远在九渊之北,一路需要途径各渊地界,耗时甚久,就算是乘坐飞舟前往,也需时不时停下来补给。

    每到一个补给点,就是少年们撒欢的时刻。

    自从知道江弃通过接悬赏历练自己后,程少旭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不仅自己要去,还顺带拉上了他的师兄师姐。

    于是每次飞舟到站,少年们一下飞舟便直奔悬赏而去。

    一开始季遥还会陪着他们去,给他们挑出合适的悬赏令,在暗自保护他们。

    但久而久之,他们越发熟练起来,配合得越来越好,季遥便放手让他们去历练。

    江弃谨慎,路宸稳重,程少旭仗义,乔菡心细,四个人互补互助,团结一致,完成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个悬赏。

    在悬赏一事上,江弃尤为拼命,每次完成悬赏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将赏金交到季遥手里。

    季遥收到他交上来的灵石,一时间感慨颇多,当初那个瘦弱的小孩,如今也成长为能够挣钱养家的少年了。

    一路以来,从初夏到深秋,一行人紧赶慢赶,除了一开始遇上归星宗的人以外,总算有惊无险地抵达九渊之北。

    到了九渊最后的幻之渊,真正的历练即将来临,一下飞舟,程少旭就兴冲冲地要跟着江弃去接最后一次悬赏,再练练身手。

    季遥及时喊住江弃,拿了件氅衣给他披上。

    江弃在她靠近过来的时候,呼吸开始不稳,僵硬着身体任她动作,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直至季遥给他披好了氅衣,他才说道:“姐姐,我现在有灵力护体,已经不冷了。”

    “不,”季遥摇摇头,看着他说道,“有一种冷,叫做姐姐觉得你冷。”

    或许因为初遇时就是在寒冬中,那时他一个小孩要么挨打,要么挨冻,给季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后来每次天寒,只要江弃不多穿点,季遥就总是觉得他会冷。

    他又是一个忍耐力很强的孩子,就算真的挨冻了也不会说不出口,季遥只好贴心地主动给他添衣。

    江弃是真的不冷,可季遥这么关心他,他便不想再说什么了。

    让他觉得暖和不是她给他披上的衣服,而是她温柔看他的眼眸。

    一颗心再次疯狂跳动,她就站在他身前,低头就能看见她乌黑细软的头发,嗅到她好闻的气息。

    而他只要再近一步,就能伸手抱住她。

    只要再近一点。

    季遥抬头,就见江弃又在盯着她发愣。

    他近来时常用这种眼神看她,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可她一问,他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

    季遥实在一头雾水,再一次问道:“你是有什么话想对姐姐说吗?”

    江弃瞬间回神,眼神闪躲否认道:“没、没有。”

    “我出发了,姐姐等我回来。”他急忙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他与程少旭远去的身影,季遥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总不会是干了什么坏事不好开口吧?

    可她相信江弃,他不是一个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孩子。

    “季姑娘与江小公子当真是姐弟情深。”

    商夜就在后面远远看着她们,直到江弃走了,才走上前来。

    他轻笑道:“有季姑娘这样的姐姐,实在是令人艳羡。”

    季遥摇头:“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说来说去,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你的飞舟,我们也没办法这么快就到这里。”

    商夜掩唇低咳:“季姑娘不必同我客气,与你救我一命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明明是你更客气,此行一趟,我们就算扯平了,不要再提什么救命之恩,把我当恩人看待。”

    季遥笑道:“你我也相识了几年,若你不嫌弃,便把我当朋友吧。”

    商夜看着她一时怔住,良久才回过神来。

    “好。”他轻声低低说道:“我和季姑娘,是朋友了……”

    从季姑娘到朋友,他终是离她更近一点了。

    可他与她再近,都近不过她身边的那个少年。

    他若是能早些一步,赶在少年之前找到她,那该有多好。

    那该有多好。

    -

    江弃与程少旭他们这一去就是三天,季遥在飞舟上等着,终于忍不住要动身去找他们的时候,江弃回来了。

    房间里,他有些反常的沉默,不像以往一样与她说起抓妖的事情,而是将灵石交给她后就说道:“姐姐,程少旭还有事情找我,我先走了。”

    季遥仔细瞧了瞧,从他外表上看并没有什么异样,出去时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而她等的这三日里血契也没发作,说明他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一切迹象都表明着无事发生。

    但季遥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一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等等,”季遥说道,“不急这一时半会,来和姐姐说说你这一趟悬赏如何。”

    江弃面色如常道:“就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季遥“哦”了一声,接着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步步紧逼。

    江弃一个不慎被她逼近角落,正是慌张时就听她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季遥松开手,他却僵持着不动,她扬声道:“是要我帮你脱了吗?”

    江弃一听更是紧张地抓紧衣服。

    “你怕什么?”季遥呵呵一笑,“出去一趟还会对我撒谎了是不是?”

    江弃依旧死死抓着衣襟,低着头小声道:“只是一点小伤,你别担心。”

    季遥似笑非笑道:“我不担心,我就是好奇是多小的伤。”

    他不肯脱,那季遥就亲自动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摁住他,扯开衣服。

    衣襟被扯开,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白净又肌理分明的胸膛,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初初显示出一种蓬勃的力量。

    这也让他胸口处那道长长的红色伤疤愈发显眼。

    长长一道伤,盘踞在他胸口,还未好全,已经隐隐渗出一丝血迹,伤得远比之前他划破自己手臂时还要重。

    这叫小伤?还想瞒着她?

    季遥一时又惊又气,真想狠狠对着他脑袋来一巴掌。

    可看着那道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季遥忍了忍,还是冷静地取出伤药,先给他上了一遍药后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江弃早在她抓住自己的手时,就全然忘记了如何动作,呆呆地看着她扒开自己的衣服,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

    她敷药时,温热的指尖落在胸口上,比起之前给他手臂上药时还要让他心神恍惚。

    就算在梦里,他都不敢与她这么亲近。

    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痛,只觉得她指尖触摸过的地方带着令他难以忍耐的酥麻,想挣扎,却更想沉沦。

    心中各种隐秘的念头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想反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

    想贴近她,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她温软的气息。

    想让她知道,他的喜欢。

    ……

    江弃一直不吭声,季遥敷完药抬头一看,就见他羞愧得脸都红了,想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以前就跟他说过,量力而行,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江弃谨记她的话,一直做得很好,从不逞能,行事又谨慎,加上有程少旭他们陪着,她这才放心让他独自去闯荡。

    现在看来,是她大意了,凡事皆有例外,这一次他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以至于还想瞒着她。

    季遥轻叹一声,替他把衣襟重新掩上,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吧,这一趟发生了什么?”

    江弃半天才回过神来,脸红到不敢看她,垂眸答道:“只是遇到一只难缠的妖怪,不小心受了伤。姐姐,对不起,我只是怕你担心,所以才不想说。”

    季遥看着他,神色模辩,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江弃已经不敢再待下去,怕她再看出点什么,更怕自己不受控制就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连忙说道:“姐姐,我已经没事了,我、我先走了。”

    这一次季遥没有再阻拦,放他离开。

    江弃离开她的房间,直到看不见她了,才冷静下来。

    他站在飞舟昏暗的角落里,背靠着墙,捂着胸口,眼底一片怅惘。

    该怎么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或者说,该怎样才能让她接受他的心意?

    自从明白自己心意,他对她的喜欢日益深浓,已经到了每次与她相处时,就想宣之于口的地步。

    可是他迟迟不敢踏出这一步,就怕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江弃闭上双眼,脑海里思绪一片纷乱。

    想不管不顾地让她知道他的喜欢,却又害怕她知道后会像程少旭说的那样,从此以后躲着他。

    他不禁奢望地想,他那么喜欢她,她呢?

    她会不会其实也有那么点喜欢他?

    她可不可以,也喜欢他?

    脑海似乎又出现了之前的那道声音,似诱惑,似蛊惑地告诉他:“当然可以,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只要你想要,这个世界都是你的……”

    不!

    江弃无法忍受有谁用这么轻蔑的语气提到季遥,他猛地睁开眼睛。

    那道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静悄悄的,并无任何人出现的痕迹,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或者说,这确实就是他的幻觉。

    这是他隐秘的奢望,除了自己,还会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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