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十分突兀地丢出这么几个字,高芥弥一下都没反应过来谢寻是看到了什么。

    “什么?我没懂表哥在说什么。”

    高芥弥这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一下没反应过来谢寻说的什么。

    但是在谢寻眼里,这就是高芥弥在装模作样。王凌是最纯善的人,若高芥弥也是个纯善之人,谢寻说不定还会撮合此事,但从他和高芥弥第一次见面,高芥弥种种行为都让谢寻不喜。

    无论是不欲搭救自己,还是见自己拿出杜氏令牌便别有用心想勾搭自己,谢寻都不喜。

    若高芥弥不是谢寻表妹,谢寻定会将所有实情告知王凌,但看在姑母的面子上,谢寻不想这么做。

    “表妹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谢寻冷声问。

    高芥弥见谢寻全然无开玩笑之意,面色冷峻,便回答道,“我真的不知表哥何意。”

    “我看到你和王凌一起了。”

    原来是这事,高芥弥浑身神经便放松了,“是我走错了路,王凌便给我带路到了宴席。”

    可谢寻见王凌神色对高芥弥似有动心之意,便笃定高芥弥又在勾搭人了。

    “少招惹王凌。”谢寻警告高芥弥。

    高芥弥顿时气的轻笑出声,觉得谢寻这人真是手伸的太长了,竟然管起好友和哪位女郎同行了,忍不住出声回呛,“表哥竟然管的如此多?那怎么不管管表妹我迷路了呢?”

    谢寻倒也不恼,只淡淡道:“若是天黑了表妹还没回院子,自会有女使来报,便可找到表妹了。”

    高芥弥正欲回呛之际,王凌却过来了,“则成兄。”

    “女公子也在这啊。”

    高芥弥收起情绪,莞尔一笑,“正巧呢,又遇到郎君了。”

    高芥弥故作亲近,想气气谢寻,谁叫他管别人私事?果不其然,高芥弥见谢寻脸色更难看了。

    王凌闻言低头一笑,根本没注意到谢寻的异常,眼里只有高芥弥,“正是正是……是我和女公子有缘分。”

    高芥弥见谢寻这幅吃瘪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清脆的笑声淹没在春风中。

    王凌并不知道高芥弥在笑什么,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高芥弥摇摇头,“没有,我和郎君就是有缘分。”

    王凌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后又觉得有谢寻在此,说这些似乎有些不妥,便抬头看向谢寻。

    只见谢寻垮着脸,脸色十分难看,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

    “则成,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是在宴席上吃错东西了吗?”王凌问道。

    谢寻还是不说话,冷冷地瞪了一眼高芥弥。

    “要不要给你请大夫啊,则成?”王凌见谢寻不说话,便继续问询。

    高芥弥强忍笑意,尽力让自己不要再笑出声了,但一双眸子已经笑成弯月牙。

    谢寻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关里蹦出几个字,“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高芥弥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谢寻抓着不依不饶了,便接过话茬,“我也有些累了,表哥,王公子,我先回了。”

    高芥弥说完便往翠竹馆那边走了,今日让谢寻吃了瘪,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她心下觉得舒畅无比。

    至于谢寻的警告,她可不想管,她来邺城本就是存了找个如意郎君的心思,难道因为谢寻两句话就偃旗息鼓了吗?

    这可不是她高芥弥的作风。

    回到翠竹馆后,高芥弥先行洗漱,将面上胡粉胭脂都用自己从前些日子调制的玫瑰油膏卸了下来。

    岂料谢寻又来了,这次甚至门都未敲。

    高芥弥一转头看到谢寻,险些将手中的玫瑰油膏摔到了地上。

    高芥弥知道谢寻来者不善,便不作声,以静制动,看看谢寻到底又要说些什么。

    “表妹那日在二层船舱内打探我穿着和年岁后还是放心不下,特意到甲板上来一探究竟,若我拿不出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信物,表妹估计会让船夫将我打下船去。”

    高芥弥问言后只觉当头一棒,谢寻怎么会听到她在二层船舱说的话?明明自己已经压低了声音,且就算是正常说话,甲板也未必能听到。

    但高芥弥打死不认,谢寻又没人证,她只当谢寻这是污蔑,何况她觉得谢寻应该是故意诈她的。

    “表哥这话说的就错了,我怎得会如此心狠?况且甲板如何能听到二层说什么,表哥估计是受伤有些幻听了。”高芥弥轻飘飘地丢出这么几句话,便不再言语了。

    谢寻见高芥弥未层被诈出实话,也不气恼,继续道:“表妹真是牙尖嘴利,头脑聪慧。”

    “表妹要去招惹男子我不管,我知道表妹定不会留下把柄损了自己清誉,连累谢氏。但有一点,我不希望表妹冲我身边人下手。”

    高芥弥见谢寻这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但她还是咬死不认,不想留下话柄,“我今日与王公子实属偶遇,表哥在亭中故意捉弄我,我慌乱之中走岔了道,遇王公子搭救,便同行了一小段路。”

    “表哥你不是说你都看到了吗?那你难道没看到我和王公子一路上都隔了三尺,未曾有任何亲近之举,就算是表哥告到老夫人那里去,我也是不认的,表哥你真是太冤枉我了。”高芥弥边说边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伤心模样,时不时用帕子装模作样地擦擦眼角。

    “我才到邺城两日,表哥就如此为难我,我怎么会不愿意救表哥,我特意将金疮药和披风赠与表哥,表哥都忘了吗?真是糟蹋了我一片好心。”

    谢寻面上倒也不恼怒,只怕是在这高门大户见多了这样的手段,早已习以为常。

    “我坦诚对表妹,表妹还和我装模作样。”

    高芥弥心中冷笑:坦诚相对,我才不会信你。若我把这些心思都认了,指不定你这厮又如何变了一副嘴角来要挟我。

    高芥弥楚楚可怜地望着谢寻,“我对表哥也是坦诚相对……”

    谢寻似乎是觉得这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站起身冷哼一声便走了。

    高芥弥见谢寻这番吃瘪的嘴角,没忍住笑出声来。

    谢寻让她不要招惹王凌?她偏要招惹!

    再说了,王凌今日一看就已经对自己生出了些许好感,轮得到谢寻来搅合此事?

    天底下哪个女郎不看郎君家世人品?五姓之间联姻的事数不胜数。

    再说了,他谢寻日后难道不取个五姓女吗?难道他谢寻就不挑女郎家世门第了吗?

    更何况,就算是他不挑,杜夫人也不会同意的,谢寻是谢氏未来家主,他未来的夫人会是谢氏最尊贵的夫人,自然得挑对谢氏有助力的女子。

    谢寻还来教训起她了,她看谢寻也没高尚到哪儿去!

    *

    暮苍院内。一玄衣男子端坐于书案后。

    窗外晚霞绯红,透过云贝窗为屋内增添了一抹暖色。

    不远处,一青衣男子正朝书房走来。

    “则成!”

    谢寻放下手中书本,抬眸望去,见来人是王凌,便笑道:“你怎得来了?”

    “花宴结束了,我便想着来找你说说话。前些日子你为太子去地方查盐务,你刚回来便听说你受伤了,我就想着来看看你。”王凌关切道。

    谢寻于王凌同为太子阵营之人,故这等细节王凌也会知道。

    “并无大碍……所幸”谢寻想起和高芥弥在淮水相遇一事,不由得终止了话头。

    “嗯?所幸何事?”王凌见谢寻话语戛然而止,便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无事,好在一路是有惊无险,事情皆已办妥。”谢寻并不太想将高芥弥之事和盘托出,高芥弥到底还是谢氏的表姑娘,她的清誉受损,那也将是谢氏的一桩丑闻。

    “嗯……”

    王凌古怪的很,和谢寻两人面对面跪坐,但并不说话,只一味地品茶,一杯接一杯下肚。

    谢寻给他斟了又斟,一壶茶水已经见了底。

    “茶水没了。你今日怎么有些古怪?”谢寻发问。

    王凌干笑两声,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开口道:“府上那位高女郎……会在此长住吗?”

    谢寻手一抖,杯盏中的茶水险些泼洒出来。

    谢寻知道高芥弥此次来定是长住,但他并不想将实话告知给王凌。

    “我并不知她会住多久,内宅之事都是阿母和祖母操持。”

    王凌有些懊丧,语气都有些低落了,“也是。”

    两人相对无言。

    片刻后,王凌又开口道:“恕我冒犯,但我和你是至交好友,便也不遮遮掩掩了,那女公子可有婚配?”

    谢寻不禁心内暗自冷笑,“你一见倾心了?”

    谢寻承认高芥弥模样好,纵是今日满园子的贵女,也挑不出个把能在容貌上胜过高芥弥的。

    王凌低头思索了片刻,答道:“也并非完全如此,我偶然见她似乎迷路了,便想着给她带带路,只是出于礼貌。但是……我也确实觉得她貌美。”

    王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轻抿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但我觉得她人更为有趣,她不光貌美,还蕙质兰心。今日她还和我聊了《般若经》……”

    谢寻心内暗道:高芥弥把一身好颜色和好学识都拿来攀附男子了……不过,看王凌这幅模样,似乎她也是略有成效。

    “下月修禊你能带上她一起来吗?会稽山风景正好,我们三人何不同游?”王凌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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