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砾刮过眼皮，马蹄声奔腾，凌九霄猛然睁眼。
缰绳紧紧篡在手，她整个人随马背颠簸地向前。
“将军，怎么了？”耳边传来一道粗糙声音。
她转头看去，是一个高大男人，体格健硕，脖颈处有浅疤，此刻正面色担忧地看着自己。
……刘栋贤？
“……没事，看好你的路。”她敷衍过去。
方才脑中混乱逐渐平息，记忆也渐渐回旋。
凌九霄再次勒紧缰绳，加快脚步。
她领命朝廷出征金城，抵御楚西的进攻。
但萧微然对她并不放心，也不信任，派亲兵舟林军援助。
而自己为了防止朝廷从中作梗，要在援兵到来之前，利用囚阵将楚西一举歼灭。
现在，他们正在带领楚西主力前往囚阵的路上。
马蹄一波踏过一波，扬起的尘沙模糊前路。
但她刚才为什么突然陷入混沌？
“南副帅传信，舟林军已近度泉江，请指示！”右侧，一名前锋打扮的男子举着双刀高声道。
“上前。”凌九霄回应。
男子领命上前，凌九霄注意到他左手腕的红豆手串。
他是杨小六。
“前军校尉杨小六听命，即刻带兵绕路向西——”凌九霄伸出左手。
“是。”杨小六立刻回应。他刚转身，指挥人接过军旗，就觉右
手一空。
“嗯？”他愣神。
“这个，”凌九霄挥剑劈断飞来的箭矢，连接杨小六的识海传音后，向他扬起红豆手串。“你不亲自回来找我，我就拿去煮粥。”
嘴巴张大，杨小六想说什么，却被灌耳轰鸣震得向后倒去。他侧头，近身将士已将雷火短剑投掷马止军后。
短剑嵌进沙地，积聚灵力在人群中爆炸，一时人仰马翻，大军被炸出一条过道。
杨小六见势立马喊道：“马没脑，爷爷炸得你爽不爽？！”
话音刺进双耳，马止两手捏得咔咔直响，他长枪一指就要追上去，却被副帅按住。“将军，不可！”
两人争执间，凌九霄甩手打出火流，在他们还未补齐的过道上筑起火墙，逼迫马止分兵追击。
“切断他们的后军，拖慢行程即可。”凌九霄以神识向杨小六传音，末了，她补一句。“切记，别拼命。”
杨小六猛地二丈摸不到头脑，凌九霄今天的行为让他感到略微怪异，但也解释不清。
火舌摇曳。
马止甩开副帅，冷哼道。“你，派一支队伍给我过去，把那小子的人头给我带回来，听到没有！”
他一掌印在副帅左脸，副帅吃痛答应。
“诶嘿，马没脑，你再长个脑子也追不上爷爷我！”杨小六摩擦双刀，在火枪另一边打出烟花。“快来快来，爷爷要回家喝酒！”
凌九霄默默一笑，随后横滑开阳，切断身后追来的楚西军。
“以你的实力，”她打亮南明离火，声音含笑。“断了一臂很正常，不丢脸。”
嘲讽未落，眼前便掠寒芒。
长枪射来。
她顺着枪身转首，调转火流擦过脸颊。
“嘶！”凌九霄冷吸一口气。扶着脸上手掌长的划痕，眼中半是不可置信。
此等景象落在马止眼中，他瞬间气焰嚣张。“进军，给我进军！今天谁杀了凌九霄，我就赏他将军之职！”
男人破音的话语覆遍万军，将士个个甩起兵器，全速追击凌九霄的明神军，全然忘了军中已经少了半截人马。
凌九霄冷笑一声，甩起缰绳。“走！”
囚阵沙地。
南起蹲在囚阵正对的高地上，一下一下拍打地面。“十万。”
“啥啊？”站在一旁的士兵操着方言，疑问道。
“金城近处的百姓，我们的军队，合计起来约有十万。”南起叹气。
士兵掰着指头，似是在计算，最终垂下脑袋。“唉，俺没读过书，算不对。”
“但是啊，俺觉得南副帅你说的肯定对嘞。”士兵盯着南起，憨笑起来。“有你和凌将军在，百姓和咱啥也不用想。”
南起扬起嘴角，拍拍他的背。“叫什么？”
“啊？哦哦，俺叫翟生福。”
“生福，好名字。”南起收回手，语调温和。“你说得对，有阿凌在，我们都要回家喝酒。”
翟生福再次傻笑。
话毕，身后传来女声。
南起回头，跟前跪着女兵。“禀报副帅，凌将军带着楚西主力已过堕星道，现向西北方向进军，距离我们不足一炷香时间。”
“好。”南起看着不远处暗淡沙地。“埋伏好灵锁，凌将军一到囚阵边界就开。”
女兵领命退下。
南起转头吩咐翟生福。“你守着，一见军队接近就放信号弹，我去盯着暗林。”
“遵命！”命令收到，翟生福立刻放大两眼，一眨不眨盯着前路。
南起笑笑，起身离开。
黑暗中，影子贴着石壁，跟着南起走进暗林。
月光打磨影子半边身影，明亮男人硬朗的下颌线和生寒的紫眸。
以及，他耳侧发亮的红玉耳坠。
“放灯——”
凌九霄一勒缰绳，停住马蹄。身后军队立时踩在提前布好的方位。
马止勒令全速追击，此时瞅见凌九霄停住高地前，顿时扬声道：“凌九霄，没路了吧？准备好求饶了？”
身侧士兵一动肩膀，被凌九霄按住。她转向马止，声音提高。“哼！做梦，我就是死也不给你这种垃圾求饶。”
乌压压人群，副帅小心翼翼地低头对马止说：“将军，好像不太对……”
“马止，”凌九霄在马背跃起，飞至沙场中心，对着楚西千军挑衅地扯起嘴角，“你就是个，垃圾。”
长枪颤抖，马止一脚踹翻副帅，指向前。“上，都给我上！”
“起！”
霎时，沙场四周腾飞不尽锁链，伸向上空要织就成网。
四周明神军环绕灵锁织成的囚笼，齐齐退开。
敌军包围间，凌九霄平斩开阳打出空间，脚下发力向灵链还未成笼的缺口飞去。脚尖方起，便觉一阵湿热。
凌九霄冷眼看去。马止用仅剩的左臂死死箍住她的脚踝。
“无知。”她右手甩出开阳，卡进即将补上最后缺口的灵链。
紧接着，凌九霄手掌握拳，开阳拽着灵链飞回掌心。
她张开手心，开阳绕着马止左臂环绕，扬起的灵链卷住马止的左臂。
凌九霄踩住他的小臂一蹬，灵链追着她飞上缺口。
“噗呲。”
灵链归位，缺口消失。
凌九霄落在马背，看着左臂被绞断的马止嘶吼。
楚西军慌乱一团。
副帅赶忙扶起马止，马止合着喷涌的鲜血出气。“杀，杀了她，杀了她！”
“列阵！护好将军！”副帅高声喊道。
杂乱的马蹄陷在沙地，马止在护卫下刚进中军防御阵，却见脚下一亮。
“这是什——”
他脚下银光高涨，直冲天际。
“糟了，是囚阵！聚成一团，快，快——”副帅艰难指挥。
而以站在高地的凌九霄看去，银光从马止所站方位向四周蔓延，不过眨眼便覆盖整个沙场。
天下畏惧的囚阵，明神军的绝技，凌九霄独创。
开阵前易更改，但一旦开阵，阵中就无人能逃。
银光一起，楚西军才成型的队伍立时溃散，无论付帅如何指挥，都再难成阵。
她向上推手，打出信号灯。
霎时，暗林亮起剑阵，簌簌刺向囚阵。南起站在对面的高地，向她亮灯示意。
一鼓作气，歼灭楚西。
灵力凝聚，凌九霄吸来军旗，飞身入阵。
她一动作，数万大军紧跟其后，追入阵中。
凌九霄腾挪闪转，在金戈争鸣声中不留残影。开阳追着她的手腕贴在满是血腥的脖颈处。
“马止。”凌九霄睨着跪在地上颤抖不止的男人。“投降，你们就不用死。”
男人嘴唇嗫喏，眼神惊恐，“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求饶声不断，他头猛地向下要给凌九霄叩首，凌九霄拧紧眉头要用剑制止，却见眼前寒光闪过。
“去死吧——”马止不止何时咬住暗器，向前一送。
鲜血飞溅，印出一人长的血痕。
凌九霄手指抵在暗器前，冷眼看着马止。
没有双臂的男人浑身痉挛，他的腹部嵌着数十火刃。
“那么喜欢暗器，就自己试试。”凌九霄一剑没入他肩，将其击飞。
背部撞上硬石，马止再次吐血，浇在地上升起白烟。
等等，怎么会有白烟？
凌九霄愣神一刻。
她见过这种血，见过这种白烟，就在一个小阵。
但小镇叫什么？
察觉不对，凌九霄挥旗示意后撤。却被突来的黑气贴上后背。
“你们都走不了了，都要死，嘿嘿嘿……”马止站在黑气后，晃动重新生长的双臂，皮肤涌动黑色纹路。
这黑气，她也见过。
是魔气。
暗林里，魔风刮动枝丫。
长剑划着扇面劈下，击碎一旁的硬石。
南起锐眼瞪着眼前黑衣男人。
男人晃动着两耳坠子，不言不语，前脚一踏再次出手。
扇骨闪过，南起抵挡的剑身霎时震荡，他踉跄几步退到沙石前。
风擦过耳畔，他向左一倒避开男人刺来的扇子，扇骨出探出利器，深深嵌入沙石。
南起跌在地上，吐出淤血，随后擦着沙石翻身。
利器追着南起没入沙地。
“咚——”
长剑抵上扇骨，男人手中发力将南起轰飞至沙石。
“咳咳——”血液堵塞口腔，南起气息奄奄。
“就这点伤，你还死不了。”男人冷笑一声，再次拍下扇子。
南起无处躲藏，硬受一击，满身血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毁了暗林？”
男人一挑扇骨架起南起。“杀你。”
“我跟你……无冤无仇。”南起下巴叠在扇面，气声微弱。
闻言，男人似是听了什么笑话，随后声音发冷。“可你欠他们十万条命。”
南起愣住。“阁下……是否认错人了？”
男人不再言语，只是眸中杀意愈发强烈。
“啪嚓——”
南起捏碎了灵球。
下一秒，两人跌倒在地，周身是嘈杂的马蹄。
男人见势不妙，立刻将扇子划向南起脖颈，却被火流打开。
他抬眸。
高挑的女人持剑指着他，半边染血。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手边扇子竟然低下。
凌九霄举起开阳，向前刺去，男人却只是防御，躲也不躲。
她眉头拧起，下劈开阳击退男人后，也没再继续。“离开。”
很奇怪，她没有杀了他的想法，也不想对他用剑。
旁侧长枪突进，凌九霄弓腰躲闪，却见上方飞出一道残影与枪尖相撞。
凌九霄退开，目光再次移向男人。
他收回甩出的扇子，回应她的目光。
凌九霄没有多言，只是再次飞身入阵。她挑着兵戈聚向男人所站方位，男人侧身与她并肩，配合其击退兵戈。
右手出，开阳跟着凌九霄剑腕花，一时四周围满楚西军。
下一刻，四周腾升黑气。
凌九霄冷声。“你现在没机会走了，他们都是魔。”
言毕，男人却没什么动静。
凌九霄余光瞟他，却见男人嘴角噙着堪称温柔的笑。
包围的楚西士兵浑身涌动黑色纹路，一齐将枪尖前送。
凌九霄肩膀更动，却被另一股黑气围裹。她转向男人，闪过惊诧。“你？”
更强的魔气自男人身上爆发，击散四周已然成魔的楚西士兵。
男人的眸光实在与他泛红的眸色不符。“我帮你。”
“哈哈哈——”
阴冷的女声灌入耳朵，凌九霄脑中识海翻腾。
“好久不见，凌九霄。”
凌九霄压抑识海，目光模糊向上望去，只见暗林间立着模糊人形。
“薰华。”男人目光转厉色，周身魔气涌动。身形却开始溃散。
“哼，碍事的东西。”被称为薰华的女人睨过男人，却又把目光放在凌九霄身上。“就这么让你死了，还挺可惜的。”
凌九霄强力稳住识海，冷笑。“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你是哪位？”
“无知小儿。”薰华闻言厉色，转而又笑起来。“不如看看你的囚阵吧。”
言毕，凌九霄脚下银光开始泛红，阵中成魔的楚西兵兴奋地嚎叫。冽风呼啸至颈侧，凌九霄撩剑抵挡，却见对方眉心闪烁红光。
“他们眉心的红光，就是在吸取魂魄，唉，就是你手下的魂魄。”薰华阴笑着解释。
凌九霄心下警惕，抬眼扫去，将士们都开始抱头挣扎，灵力消减，逐渐处于下风。
“不过，你的不会，你那么宝贵，”薰华站在高处，轻声。“当然是我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凌九霄目光厉色，一剑劈向她。
“我？”薰华桀笑起来。“你不如先看看上面。”
侧面暗林闪烁红光，凌九霄目光望去，灵力险些暴走。
“好久不见，凌大人。”张思佑提着杨小六的脑袋，朝她微笑。
缰绳紧紧篡在手，她整个人随马背颠簸地向前。
“将军，怎么了？”耳边传来一道粗糙声音。
她转头看去，是一个高大男人，体格健硕，脖颈处有浅疤，此刻正面色担忧地看着自己。
……刘栋贤？
“……没事，看好你的路。”她敷衍过去。
方才脑中混乱逐渐平息，记忆也渐渐回旋。
凌九霄再次勒紧缰绳，加快脚步。
她领命朝廷出征金城，抵御楚西的进攻。
但萧微然对她并不放心，也不信任，派亲兵舟林军援助。
而自己为了防止朝廷从中作梗，要在援兵到来之前，利用囚阵将楚西一举歼灭。
现在，他们正在带领楚西主力前往囚阵的路上。
马蹄一波踏过一波，扬起的尘沙模糊前路。
但她刚才为什么突然陷入混沌？
“南副帅传信，舟林军已近度泉江，请指示！”右侧，一名前锋打扮的男子举着双刀高声道。
“上前。”凌九霄回应。
男子领命上前，凌九霄注意到他左手腕的红豆手串。
他是杨小六。
“前军校尉杨小六听命，即刻带兵绕路向西——”凌九霄伸出左手。
“是。”杨小六立刻回应。他刚转身，指挥人接过军旗，就觉右
手一空。
“嗯？”他愣神。
“这个，”凌九霄挥剑劈断飞来的箭矢，连接杨小六的识海传音后，向他扬起红豆手串。“你不亲自回来找我，我就拿去煮粥。”
嘴巴张大，杨小六想说什么，却被灌耳轰鸣震得向后倒去。他侧头，近身将士已将雷火短剑投掷马止军后。
短剑嵌进沙地，积聚灵力在人群中爆炸，一时人仰马翻，大军被炸出一条过道。
杨小六见势立马喊道：“马没脑，爷爷炸得你爽不爽？！”
话音刺进双耳，马止两手捏得咔咔直响，他长枪一指就要追上去，却被副帅按住。“将军，不可！”
两人争执间，凌九霄甩手打出火流，在他们还未补齐的过道上筑起火墙，逼迫马止分兵追击。
“切断他们的后军，拖慢行程即可。”凌九霄以神识向杨小六传音，末了，她补一句。“切记，别拼命。”
杨小六猛地二丈摸不到头脑，凌九霄今天的行为让他感到略微怪异，但也解释不清。
火舌摇曳。
马止甩开副帅，冷哼道。“你，派一支队伍给我过去，把那小子的人头给我带回来，听到没有！”
他一掌印在副帅左脸，副帅吃痛答应。
“诶嘿，马没脑，你再长个脑子也追不上爷爷我！”杨小六摩擦双刀，在火枪另一边打出烟花。“快来快来，爷爷要回家喝酒！”
凌九霄默默一笑，随后横滑开阳，切断身后追来的楚西军。
“以你的实力，”她打亮南明离火，声音含笑。“断了一臂很正常，不丢脸。”
嘲讽未落，眼前便掠寒芒。
长枪射来。
她顺着枪身转首，调转火流擦过脸颊。
“嘶！”凌九霄冷吸一口气。扶着脸上手掌长的划痕，眼中半是不可置信。
此等景象落在马止眼中，他瞬间气焰嚣张。“进军，给我进军！今天谁杀了凌九霄，我就赏他将军之职！”
男人破音的话语覆遍万军，将士个个甩起兵器，全速追击凌九霄的明神军，全然忘了军中已经少了半截人马。
凌九霄冷笑一声，甩起缰绳。“走！”
囚阵沙地。
南起蹲在囚阵正对的高地上，一下一下拍打地面。“十万。”
“啥啊？”站在一旁的士兵操着方言，疑问道。
“金城近处的百姓，我们的军队，合计起来约有十万。”南起叹气。
士兵掰着指头，似是在计算，最终垂下脑袋。“唉，俺没读过书，算不对。”
“但是啊，俺觉得南副帅你说的肯定对嘞。”士兵盯着南起，憨笑起来。“有你和凌将军在，百姓和咱啥也不用想。”
南起扬起嘴角，拍拍他的背。“叫什么？”
“啊？哦哦，俺叫翟生福。”
“生福，好名字。”南起收回手，语调温和。“你说得对，有阿凌在，我们都要回家喝酒。”
翟生福再次傻笑。
话毕，身后传来女声。
南起回头，跟前跪着女兵。“禀报副帅，凌将军带着楚西主力已过堕星道，现向西北方向进军，距离我们不足一炷香时间。”
“好。”南起看着不远处暗淡沙地。“埋伏好灵锁，凌将军一到囚阵边界就开。”
女兵领命退下。
南起转头吩咐翟生福。“你守着，一见军队接近就放信号弹，我去盯着暗林。”
“遵命！”命令收到，翟生福立刻放大两眼，一眨不眨盯着前路。
南起笑笑，起身离开。
黑暗中，影子贴着石壁，跟着南起走进暗林。
月光打磨影子半边身影，明亮男人硬朗的下颌线和生寒的紫眸。
以及，他耳侧发亮的红玉耳坠。
“放灯——”
凌九霄一勒缰绳，停住马蹄。身后军队立时踩在提前布好的方位。
马止勒令全速追击，此时瞅见凌九霄停住高地前，顿时扬声道：“凌九霄，没路了吧？准备好求饶了？”
身侧士兵一动肩膀，被凌九霄按住。她转向马止，声音提高。“哼！做梦，我就是死也不给你这种垃圾求饶。”
乌压压人群，副帅小心翼翼地低头对马止说：“将军，好像不太对……”
“马止，”凌九霄在马背跃起，飞至沙场中心，对着楚西千军挑衅地扯起嘴角，“你就是个，垃圾。”
长枪颤抖，马止一脚踹翻副帅，指向前。“上，都给我上！”
“起！”
霎时，沙场四周腾飞不尽锁链，伸向上空要织就成网。
四周明神军环绕灵锁织成的囚笼，齐齐退开。
敌军包围间，凌九霄平斩开阳打出空间，脚下发力向灵链还未成笼的缺口飞去。脚尖方起，便觉一阵湿热。
凌九霄冷眼看去。马止用仅剩的左臂死死箍住她的脚踝。
“无知。”她右手甩出开阳，卡进即将补上最后缺口的灵链。
紧接着，凌九霄手掌握拳，开阳拽着灵链飞回掌心。
她张开手心，开阳绕着马止左臂环绕，扬起的灵链卷住马止的左臂。
凌九霄踩住他的小臂一蹬，灵链追着她飞上缺口。
“噗呲。”
灵链归位，缺口消失。
凌九霄落在马背，看着左臂被绞断的马止嘶吼。
楚西军慌乱一团。
副帅赶忙扶起马止，马止合着喷涌的鲜血出气。“杀，杀了她，杀了她！”
“列阵！护好将军！”副帅高声喊道。
杂乱的马蹄陷在沙地，马止在护卫下刚进中军防御阵，却见脚下一亮。
“这是什——”
他脚下银光高涨，直冲天际。
“糟了，是囚阵！聚成一团，快，快——”副帅艰难指挥。
而以站在高地的凌九霄看去，银光从马止所站方位向四周蔓延，不过眨眼便覆盖整个沙场。
天下畏惧的囚阵，明神军的绝技，凌九霄独创。
开阵前易更改，但一旦开阵，阵中就无人能逃。
银光一起，楚西军才成型的队伍立时溃散，无论付帅如何指挥，都再难成阵。
她向上推手，打出信号灯。
霎时，暗林亮起剑阵，簌簌刺向囚阵。南起站在对面的高地，向她亮灯示意。
一鼓作气，歼灭楚西。
灵力凝聚，凌九霄吸来军旗，飞身入阵。
她一动作，数万大军紧跟其后，追入阵中。
凌九霄腾挪闪转，在金戈争鸣声中不留残影。开阳追着她的手腕贴在满是血腥的脖颈处。
“马止。”凌九霄睨着跪在地上颤抖不止的男人。“投降，你们就不用死。”
男人嘴唇嗫喏，眼神惊恐，“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求饶声不断，他头猛地向下要给凌九霄叩首，凌九霄拧紧眉头要用剑制止，却见眼前寒光闪过。
“去死吧——”马止不止何时咬住暗器，向前一送。
鲜血飞溅，印出一人长的血痕。
凌九霄手指抵在暗器前，冷眼看着马止。
没有双臂的男人浑身痉挛，他的腹部嵌着数十火刃。
“那么喜欢暗器，就自己试试。”凌九霄一剑没入他肩，将其击飞。
背部撞上硬石，马止再次吐血，浇在地上升起白烟。
等等，怎么会有白烟？
凌九霄愣神一刻。
她见过这种血，见过这种白烟，就在一个小阵。
但小镇叫什么？
察觉不对，凌九霄挥旗示意后撤。却被突来的黑气贴上后背。
“你们都走不了了，都要死，嘿嘿嘿……”马止站在黑气后，晃动重新生长的双臂，皮肤涌动黑色纹路。
这黑气，她也见过。
是魔气。
暗林里，魔风刮动枝丫。
长剑划着扇面劈下，击碎一旁的硬石。
南起锐眼瞪着眼前黑衣男人。
男人晃动着两耳坠子，不言不语，前脚一踏再次出手。
扇骨闪过，南起抵挡的剑身霎时震荡，他踉跄几步退到沙石前。
风擦过耳畔，他向左一倒避开男人刺来的扇子，扇骨出探出利器，深深嵌入沙石。
南起跌在地上，吐出淤血，随后擦着沙石翻身。
利器追着南起没入沙地。
“咚——”
长剑抵上扇骨，男人手中发力将南起轰飞至沙石。
“咳咳——”血液堵塞口腔，南起气息奄奄。
“就这点伤，你还死不了。”男人冷笑一声，再次拍下扇子。
南起无处躲藏，硬受一击，满身血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毁了暗林？”
男人一挑扇骨架起南起。“杀你。”
“我跟你……无冤无仇。”南起下巴叠在扇面，气声微弱。
闻言，男人似是听了什么笑话，随后声音发冷。“可你欠他们十万条命。”
南起愣住。“阁下……是否认错人了？”
男人不再言语，只是眸中杀意愈发强烈。
“啪嚓——”
南起捏碎了灵球。
下一秒，两人跌倒在地，周身是嘈杂的马蹄。
男人见势不妙，立刻将扇子划向南起脖颈，却被火流打开。
他抬眸。
高挑的女人持剑指着他，半边染血。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手边扇子竟然低下。
凌九霄举起开阳，向前刺去，男人却只是防御，躲也不躲。
她眉头拧起，下劈开阳击退男人后，也没再继续。“离开。”
很奇怪，她没有杀了他的想法，也不想对他用剑。
旁侧长枪突进，凌九霄弓腰躲闪，却见上方飞出一道残影与枪尖相撞。
凌九霄退开，目光再次移向男人。
他收回甩出的扇子，回应她的目光。
凌九霄没有多言，只是再次飞身入阵。她挑着兵戈聚向男人所站方位，男人侧身与她并肩，配合其击退兵戈。
右手出，开阳跟着凌九霄剑腕花，一时四周围满楚西军。
下一刻，四周腾升黑气。
凌九霄冷声。“你现在没机会走了，他们都是魔。”
言毕，男人却没什么动静。
凌九霄余光瞟他，却见男人嘴角噙着堪称温柔的笑。
包围的楚西士兵浑身涌动黑色纹路，一齐将枪尖前送。
凌九霄肩膀更动，却被另一股黑气围裹。她转向男人，闪过惊诧。“你？”
更强的魔气自男人身上爆发，击散四周已然成魔的楚西士兵。
男人的眸光实在与他泛红的眸色不符。“我帮你。”
“哈哈哈——”
阴冷的女声灌入耳朵，凌九霄脑中识海翻腾。
“好久不见，凌九霄。”
凌九霄压抑识海，目光模糊向上望去，只见暗林间立着模糊人形。
“薰华。”男人目光转厉色，周身魔气涌动。身形却开始溃散。
“哼，碍事的东西。”被称为薰华的女人睨过男人，却又把目光放在凌九霄身上。“就这么让你死了，还挺可惜的。”
凌九霄强力稳住识海，冷笑。“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你是哪位？”
“无知小儿。”薰华闻言厉色，转而又笑起来。“不如看看你的囚阵吧。”
言毕，凌九霄脚下银光开始泛红，阵中成魔的楚西兵兴奋地嚎叫。冽风呼啸至颈侧，凌九霄撩剑抵挡，却见对方眉心闪烁红光。
“他们眉心的红光，就是在吸取魂魄，唉，就是你手下的魂魄。”薰华阴笑着解释。
凌九霄心下警惕，抬眼扫去，将士们都开始抱头挣扎，灵力消减，逐渐处于下风。
“不过，你的不会，你那么宝贵，”薰华站在高处，轻声。“当然是我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凌九霄目光厉色，一剑劈向她。
“我？”薰华桀笑起来。“你不如先看看上面。”
侧面暗林闪烁红光，凌九霄目光望去，灵力险些暴走。
“好久不见，凌大人。”张思佑提着杨小六的脑袋，朝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