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堆砌的建筑层层叠叠，瓷白的地砖上，一名女人仰视高挂的铜镜。
女人面容和善，但柔和的眼神中隐约可见沉重。
沉重映照镜中画面。
荒芜的废墟中，身着粗布的妇女在地上抽搐，浑身被碎石划出无数伤口，不远处一个男人闪过，踩在女人手背，可女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
女人黑漆漆的眼珠不断颤抖，瞳孔逐渐溢出莫名的紫色，侵蚀她的神志，连带身子抽搐得几乎弹动起来。
倏地，女人不动了。
她搬了搬僵硬的眼皮，转动呈现诡异紫色的瞳眸，缓缓站起来，踩过另一个还在抽搐的男孩儿。
场景放大后，才看清这是京都，当中拥挤着类似的异人。
“拜见师尊。”
女人呼吸一沉，转身看向俯首作揖的归玉。“起来吧。”
归玉撩起衣袍，抬头看向师尊。
女人便是归玉的师尊，万墟门的掌门
——无愿
归玉还想多说什么，便见师尊走来，目光停在她的垂发。
“玉儿，你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吗？”无愿刻意温柔了声音。
归玉瞧了瞧师尊，又抚过自己的头发，顾左右而言他道：“徒儿的头发原是与师尊的一样白了。”
白得师尊眼圈的红色过于突兀。
无愿见归玉没有回答，也不多说，只是压住心绪，娴熟地带归玉走向疗伤的地方。
一路上弟子来来往往，见到归玉和无愿便笑着行礼，似乎归玉白头的事很正常。
“大师姐，你这次能待得久些么？”
一名女弟子在给二人行完礼后，趁无愿开门的功夫悄悄拉住归玉。
归玉垂垂眼，笑看她：“明镜，下次给你带好玩的。”
女弟子叫明镜，从小就喜欢跟着归玉四处跑，和她最是亲密。
大师姐从五年前开始就变得莫名其妙，总是到处游荡玩消失，说是外出历练，可她每次消失得都很久，回来后也只待在一个地方。
明镜知道，她是要疗伤。
闻言，明镜不由低头。“大师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恰巧无愿打开门，设好了结界，示意归玉过去。
归玉拍拍她的背。
“乖。”
……
归玉盘坐在台上，无愿站在台下启动法阵给归玉护法。
阵法亮起，八方闪现一人粗的锁链刺向归玉，以她为中心聚成牢笼。
这是禁锢阵。
归玉每次都不是来疗伤，而是压制秘术的反噬。
只是过程太痛苦，她怕灵力失控牵连别人，便由师尊用最强的禁锢阵锁住自己，防止灵力溢出。
无愿站在台下，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玉儿，你当真还能受住吗？”
冷汗点点析出，归玉在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师尊，你每回都这么问。”
“你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什么。”锁链颤动，无愿看到不过瞬息便有几根出现裂痕。
良久。
“砰——”
锁链于爆炸中裂成碎片，禁锢阵被冲破。
烟雾逐渐平息，露出归玉与白发看不出分别的脸色。
“是我自大了，这次竟是压都压不住了。”归玉想笑却没有力气。
无愿不知说什么，归玉却兀自回答刚才的问题。
“师尊。”归玉声音漂浮，“您教过我，修行为道，我的道在这条路上，又怎会后悔？”
“那代价呢？你确定清楚吗？”无愿清楚归玉的所思所想，无力感席卷她全身。
归玉没有立刻回答。
“你曾强制运转神主留下的秘术，逆转了苍梧的生灵大阵，让凌九霄得到重来的机会，但你付出了丧失一半元神和修为的代价……”
“你知不知道，你再强行闯入基阵一次，你的寿元便连一年也不剩了？”
话音沉下，无愿听到一声叹息。
“师尊，您后悔收我这个短命鬼吗？”
无愿登时想骂一声，可惜她活这么大年纪，面对归玉竟是像凡间父母一般无可奈何，最终只得哽住喉咙，甩过衣袖。“后悔死了。”
归玉有了些力气，勾勾嘴角。“您当年带我选法器，可我却拿了您头上的花瓣。”
“旁边所有人都在笑，说您收了个傻子。”
归玉想走几步却猛地一歪，无愿眼疾手快施法让她站稳。
“您就亲自为我摘了一树的花，堆在我怀里，跟我说。”归玉冲着无愿弯弯眼睛，“‘世间万物千灵，各有各的道，也许你的道便是你能看到的最美的一切。’”
“师尊，您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从您开始，在世间遇到的每个人，见过的每场风景都是我此生有幸所及的宝物。”归玉的体温渐渐回升，面部有了些许血色。
“也是您给了我机会，让我遇见了这辈子都要珍藏的，最惊艳的宝物。”许是想到当年那个被她五花大绑，扬言要决斗的小不点儿，归玉眼中亮光点点。
“她好似会发光，闪耀至极，却不会盖住别人的风光，反而会让跟随她的人一起闪烁。”
无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拍着归玉单薄的后背，泪光氤氲。
“师尊，我不悔的，我见过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自己也活得很漂亮，这就够了。只是……要再看她再走一遍前世的路，就有点不漂亮了。”
……
明镜凝重地对眼前弟子点头，而后便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师姐！你——你的头发？”刚转过身，明镜的笑容便凝在脸上。
这次归玉出来依然是白发。
归玉走来，接过她手中的物什。“怎么样，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更像神仙了？可比苦苦修炼有用呢。”
明镜红了眼圈，但她努力止住情绪，先给归玉打开接到的信件。
“宿生门、魔脉……”归玉眉头难得皱起来。“这是柳青的信？”
火球砸开门匾，碎片飞过划破跌在地上男人的脖颈，流下大片血泊。
一双黑鞋踩过，带出几只血印子指向对面敞开的屋子。
“张大人。”一道声音传来，是个正俯首作揖的绿衣中年男人，模样好不恭敬。
对面许久没动静，中年男人也只能顿住，不敢起身。
“张思佑，你这个叛国贼！”屋内传来怒骂声。
被称作“张思佑”的男人浅吁一声，抬手示意中年男人起身。
中年男人这才敢挺直腰杆，观察张思佑的神色。
张思佑唇色浅,面色透着发冷的白，周身黑衣更显得毫无血色。
“大人，这小子满嘴污言秽语冒犯了您，要不……”中年男人堆起干瘪的嘴角。
“你话太多了。”张思佑背过手。
中年男子腰板不禁再次弯下。
张思佑瞥了眼脚下的血痕，闭眼又吁一口气。
“柳停风，先让你的人停下。”他对不敢扳直身子的中年男人吩咐。
柳停风滴溜滴溜眼珠，连忙对屋内的人挥手，噪声一瞬停滞。
血印子慢慢靠近门槛，指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青年。
“祝问。”张思佑轻声道。
祝问趴在地上，想要握紧拳头站起来，奈何伤势过重，连睁眼的力气也无，只能不停颤抖。
“张——张——”他努嘴想要说话，但喉咙充斥的血块儿堵住字音。
“嘘。”张思佑蹲下身子，拍拍他肩膀。“省点力气，不然会死的。”
祝问本能地嗤笑一声。
张思佑抬手点在祝问身体某处输送灵力。
“大人——”门外一女子看到张思佑给祝问疗伤，便要进门阻拦。
猛地一道气墙将她震得踉跄几步，女子站稳抬眼，便是柳停风堵在她身前。
“不想死就闭嘴。”柳停风看看屋内，示意其他人站得更远些，随后转头对噤声的女人说，“把宿生门的几个找来。”
外界彻底没了杂声。
张思佑用另一只手压住祝问挣扎的四肢，安心给他疗伤。
“张思佑，休要惺惺作态！我死也不跟你同流合污。”状态好转，祝问也终于找回声音。
“你一路凭自己考上来，是个有才的，就算被人诓骗也不该没在这儿。”张思佑自说自话，没搭他的腔调。
“诓骗？如果我早点儿听古宣的话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祝问怒道，“张思佑，你们为臣不忠，为官不正，做那萧封年的走狗，迟早要遭报应！”
似是追赶他的声音，门外炸出轰耳爆破声。
张思佑手指一顿，慢慢瞥向不远处的柳停风。
柳停风脚步即刻一转，召集人手追出。
几息之后，几队暗卫闪来，压着缩着脑袋的宿生门弟子跪下。“禀告大人，方才有个女人想跑，已被斩杀。”
柳停风叩下木门，暗卫连忙踹翻最近的一个仙门弟子。
“大人，大人，那女人我不认识啊！我——我就是一个外门弟子，我我我真不知道！”
空气撕裂声划过，鞭子砸在弟子后背，弟子吐出大口鲜红。
“你们宿生门的转灵术用在自己人身上，效果应该更好吧？”
屋内传来发轻的男声。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弟子声音破碎不成调。
“这话你还是留到变成鬼再——”
“她是新来的弟子，刚进内门不久。”
众人循声看去，身形孱弱的女人站在一侧，对屋内道。
毫无支撑力的理由。
柳停风心下思忖却没说话，等着屋内那位发号施令。
“尸体呢？”张思佑悠悠地问。
“在门外。”暗卫回禀。
“别浪费。”他补上一句，便没再多说。
死去的宿生门弟子都会被用转灵术变成野鬼，扔进基阵做肥料。
柳停风挥手让人去办，心下却明白
——宿生门掌门要有麻烦了。
烛光一晃，大殿内泱泱人群面露土色。
“掌门，那边来信说，再要十个……活人弟子入阵。”
宿生门的转灵术能将人的魂魄血脉转变，人能成鬼也能堕妖，除了“神”这个沟壑。
而基阵需要妖鬼来做养料，维持法阵运转。
薰华便联合了宿生门，借转灵术抓取人族充作力量来源。然而修此术的人，灵体纯度比他人更高，转成的新种族更加纯碎，杂质更少。
所以眼下这种命令早已不是第一次，但从前只要死人，如今薰华却越发嚣张直接索要活人。
站在高台上的男人，宿生门掌门章台，暗暗捏紧桌檐。
“从外门弟子选，给她。”章台咬牙切齿的声音透满无力。
“掌门！”台下长老齐齐出声。
“不然呢？！”章台呼声道，“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除了薰华，还有吗？！”
长老们噤声，大殿内回荡死气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章台率先打破沉默。“魔气处理得如何了？”
一名弟子闻声走到中间跪下，“禀报掌门，都已埋好。”
“很好，接下来，就等待机会解决凌九霄。”
女人面容和善，但柔和的眼神中隐约可见沉重。
沉重映照镜中画面。
荒芜的废墟中，身着粗布的妇女在地上抽搐，浑身被碎石划出无数伤口，不远处一个男人闪过，踩在女人手背，可女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
女人黑漆漆的眼珠不断颤抖，瞳孔逐渐溢出莫名的紫色，侵蚀她的神志，连带身子抽搐得几乎弹动起来。
倏地，女人不动了。
她搬了搬僵硬的眼皮，转动呈现诡异紫色的瞳眸，缓缓站起来，踩过另一个还在抽搐的男孩儿。
场景放大后，才看清这是京都，当中拥挤着类似的异人。
“拜见师尊。”
女人呼吸一沉，转身看向俯首作揖的归玉。“起来吧。”
归玉撩起衣袍，抬头看向师尊。
女人便是归玉的师尊，万墟门的掌门
——无愿
归玉还想多说什么，便见师尊走来，目光停在她的垂发。
“玉儿，你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吗？”无愿刻意温柔了声音。
归玉瞧了瞧师尊，又抚过自己的头发，顾左右而言他道：“徒儿的头发原是与师尊的一样白了。”
白得师尊眼圈的红色过于突兀。
无愿见归玉没有回答，也不多说，只是压住心绪，娴熟地带归玉走向疗伤的地方。
一路上弟子来来往往，见到归玉和无愿便笑着行礼，似乎归玉白头的事很正常。
“大师姐，你这次能待得久些么？”
一名女弟子在给二人行完礼后，趁无愿开门的功夫悄悄拉住归玉。
归玉垂垂眼，笑看她：“明镜，下次给你带好玩的。”
女弟子叫明镜，从小就喜欢跟着归玉四处跑，和她最是亲密。
大师姐从五年前开始就变得莫名其妙，总是到处游荡玩消失，说是外出历练，可她每次消失得都很久，回来后也只待在一个地方。
明镜知道，她是要疗伤。
闻言，明镜不由低头。“大师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恰巧无愿打开门，设好了结界，示意归玉过去。
归玉拍拍她的背。
“乖。”
……
归玉盘坐在台上，无愿站在台下启动法阵给归玉护法。
阵法亮起，八方闪现一人粗的锁链刺向归玉，以她为中心聚成牢笼。
这是禁锢阵。
归玉每次都不是来疗伤，而是压制秘术的反噬。
只是过程太痛苦，她怕灵力失控牵连别人，便由师尊用最强的禁锢阵锁住自己，防止灵力溢出。
无愿站在台下，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玉儿，你当真还能受住吗？”
冷汗点点析出，归玉在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师尊，你每回都这么问。”
“你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什么。”锁链颤动，无愿看到不过瞬息便有几根出现裂痕。
良久。
“砰——”
锁链于爆炸中裂成碎片，禁锢阵被冲破。
烟雾逐渐平息，露出归玉与白发看不出分别的脸色。
“是我自大了，这次竟是压都压不住了。”归玉想笑却没有力气。
无愿不知说什么，归玉却兀自回答刚才的问题。
“师尊。”归玉声音漂浮，“您教过我，修行为道，我的道在这条路上，又怎会后悔？”
“那代价呢？你确定清楚吗？”无愿清楚归玉的所思所想，无力感席卷她全身。
归玉没有立刻回答。
“你曾强制运转神主留下的秘术，逆转了苍梧的生灵大阵，让凌九霄得到重来的机会，但你付出了丧失一半元神和修为的代价……”
“你知不知道，你再强行闯入基阵一次，你的寿元便连一年也不剩了？”
话音沉下，无愿听到一声叹息。
“师尊，您后悔收我这个短命鬼吗？”
无愿登时想骂一声，可惜她活这么大年纪，面对归玉竟是像凡间父母一般无可奈何，最终只得哽住喉咙，甩过衣袖。“后悔死了。”
归玉有了些力气，勾勾嘴角。“您当年带我选法器，可我却拿了您头上的花瓣。”
“旁边所有人都在笑，说您收了个傻子。”
归玉想走几步却猛地一歪，无愿眼疾手快施法让她站稳。
“您就亲自为我摘了一树的花，堆在我怀里，跟我说。”归玉冲着无愿弯弯眼睛，“‘世间万物千灵，各有各的道，也许你的道便是你能看到的最美的一切。’”
“师尊，您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从您开始，在世间遇到的每个人，见过的每场风景都是我此生有幸所及的宝物。”归玉的体温渐渐回升，面部有了些许血色。
“也是您给了我机会，让我遇见了这辈子都要珍藏的，最惊艳的宝物。”许是想到当年那个被她五花大绑，扬言要决斗的小不点儿，归玉眼中亮光点点。
“她好似会发光，闪耀至极，却不会盖住别人的风光，反而会让跟随她的人一起闪烁。”
无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拍着归玉单薄的后背，泪光氤氲。
“师尊，我不悔的，我见过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自己也活得很漂亮，这就够了。只是……要再看她再走一遍前世的路，就有点不漂亮了。”
……
明镜凝重地对眼前弟子点头，而后便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师姐！你——你的头发？”刚转过身，明镜的笑容便凝在脸上。
这次归玉出来依然是白发。
归玉走来，接过她手中的物什。“怎么样，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更像神仙了？可比苦苦修炼有用呢。”
明镜红了眼圈，但她努力止住情绪，先给归玉打开接到的信件。
“宿生门、魔脉……”归玉眉头难得皱起来。“这是柳青的信？”
火球砸开门匾，碎片飞过划破跌在地上男人的脖颈，流下大片血泊。
一双黑鞋踩过，带出几只血印子指向对面敞开的屋子。
“张大人。”一道声音传来，是个正俯首作揖的绿衣中年男人，模样好不恭敬。
对面许久没动静，中年男人也只能顿住，不敢起身。
“张思佑，你这个叛国贼！”屋内传来怒骂声。
被称作“张思佑”的男人浅吁一声，抬手示意中年男人起身。
中年男人这才敢挺直腰杆，观察张思佑的神色。
张思佑唇色浅,面色透着发冷的白，周身黑衣更显得毫无血色。
“大人，这小子满嘴污言秽语冒犯了您，要不……”中年男人堆起干瘪的嘴角。
“你话太多了。”张思佑背过手。
中年男子腰板不禁再次弯下。
张思佑瞥了眼脚下的血痕，闭眼又吁一口气。
“柳停风，先让你的人停下。”他对不敢扳直身子的中年男人吩咐。
柳停风滴溜滴溜眼珠，连忙对屋内的人挥手，噪声一瞬停滞。
血印子慢慢靠近门槛，指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青年。
“祝问。”张思佑轻声道。
祝问趴在地上，想要握紧拳头站起来，奈何伤势过重，连睁眼的力气也无，只能不停颤抖。
“张——张——”他努嘴想要说话，但喉咙充斥的血块儿堵住字音。
“嘘。”张思佑蹲下身子，拍拍他肩膀。“省点力气，不然会死的。”
祝问本能地嗤笑一声。
张思佑抬手点在祝问身体某处输送灵力。
“大人——”门外一女子看到张思佑给祝问疗伤，便要进门阻拦。
猛地一道气墙将她震得踉跄几步，女子站稳抬眼，便是柳停风堵在她身前。
“不想死就闭嘴。”柳停风看看屋内，示意其他人站得更远些，随后转头对噤声的女人说，“把宿生门的几个找来。”
外界彻底没了杂声。
张思佑用另一只手压住祝问挣扎的四肢，安心给他疗伤。
“张思佑，休要惺惺作态！我死也不跟你同流合污。”状态好转，祝问也终于找回声音。
“你一路凭自己考上来，是个有才的，就算被人诓骗也不该没在这儿。”张思佑自说自话，没搭他的腔调。
“诓骗？如果我早点儿听古宣的话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祝问怒道，“张思佑，你们为臣不忠，为官不正，做那萧封年的走狗，迟早要遭报应！”
似是追赶他的声音，门外炸出轰耳爆破声。
张思佑手指一顿，慢慢瞥向不远处的柳停风。
柳停风脚步即刻一转，召集人手追出。
几息之后，几队暗卫闪来，压着缩着脑袋的宿生门弟子跪下。“禀告大人，方才有个女人想跑，已被斩杀。”
柳停风叩下木门，暗卫连忙踹翻最近的一个仙门弟子。
“大人，大人，那女人我不认识啊！我——我就是一个外门弟子，我我我真不知道！”
空气撕裂声划过，鞭子砸在弟子后背，弟子吐出大口鲜红。
“你们宿生门的转灵术用在自己人身上，效果应该更好吧？”
屋内传来发轻的男声。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弟子声音破碎不成调。
“这话你还是留到变成鬼再——”
“她是新来的弟子，刚进内门不久。”
众人循声看去，身形孱弱的女人站在一侧，对屋内道。
毫无支撑力的理由。
柳停风心下思忖却没说话，等着屋内那位发号施令。
“尸体呢？”张思佑悠悠地问。
“在门外。”暗卫回禀。
“别浪费。”他补上一句，便没再多说。
死去的宿生门弟子都会被用转灵术变成野鬼，扔进基阵做肥料。
柳停风挥手让人去办，心下却明白
——宿生门掌门要有麻烦了。
烛光一晃，大殿内泱泱人群面露土色。
“掌门，那边来信说，再要十个……活人弟子入阵。”
宿生门的转灵术能将人的魂魄血脉转变，人能成鬼也能堕妖，除了“神”这个沟壑。
而基阵需要妖鬼来做养料，维持法阵运转。
薰华便联合了宿生门，借转灵术抓取人族充作力量来源。然而修此术的人，灵体纯度比他人更高，转成的新种族更加纯碎，杂质更少。
所以眼下这种命令早已不是第一次，但从前只要死人，如今薰华却越发嚣张直接索要活人。
站在高台上的男人，宿生门掌门章台，暗暗捏紧桌檐。
“从外门弟子选，给她。”章台咬牙切齿的声音透满无力。
“掌门！”台下长老齐齐出声。
“不然呢？！”章台呼声道，“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除了薰华，还有吗？！”
长老们噤声，大殿内回荡死气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章台率先打破沉默。“魔气处理得如何了？”
一名弟子闻声走到中间跪下，“禀报掌门，都已埋好。”
“很好，接下来，就等待机会解决凌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