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陆启渊并未出现在北苑。

    陆成蔓放下筷子,手帕擦了擦嘴角后瞥了眼温云姝,清了清嗓子:“云姝,今晚启渊怎么没来用膳。”

    温云姝放下筷子恭敬开口:“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你作为当家主母,主君忙于公务的时候,理应过去瞧瞧。”陆成蔓蹙起眉头,越发瞧着眼前的侄媳妇不满意。

    论样貌确实是貌美,但总觉得冷冰冰的,一点儿没有体贴郎君的想法,甚至更没有以郎君为一家之主的样子。

    一个小门小户出身不说,还是个罪臣之女,算来算去都是登不上台面的,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早早替陆启渊应下京中别家婚事,也不至于现在有这样一个夫人。

    思量及此,陆成蔓再度开口道:“小厨房里炖了百合燕窝粥,你端一碗送过去,另外让他们再做两个小菜一并带过去,这么晚不吃饭,你倒是一点儿不上心。”

    温云姝站起身行了礼:“侄媳听从姑母教诲,这就去厨房瞧瞧。”

    说着转身离开。

    春芽忙先去掀开帘子,待两人走上小路后才低声开口:“姑娘,你今日与主君争吵一事估摸着是没有传到北苑。”

    温云姝轻轻点头。

    刚才姑母询问时她便猜到几分,约莫着是陆启渊让人封了消息不准外传,不然依照陆成蔓的性子,此时别说她能坐下好好吃顿饭,怕是要去跪祠堂以正家法了。

    “去厨房。”她淡淡说道,“还有,去打听打听主君现在何处。”

    “知道了。”

    因着北苑地方小,小厨房是跟厨司隔着一道墙挨着的,更为临近北苑,温云姝绕了个圈才进去,吩咐管事做了两道可口小菜,又盛了一碗百合燕窝粥放进食盒里,这才喊了一个婢女跟着自己往外厅方向走去。

    刚迈上拱桥便瞧见春芽提裙小跑过来,喘着粗气道:“姑娘,主君在、在西厢房。”

    温云姝眉头微微一挑。

    那日打扫北苑时一并将西厢房打扫出来,没成想他倒是搬过去住了。

    裙下脚步顿了顿,到底是改了方向朝着西厢房过去,院子外倒是布置的还算好,陆启渊不习惯有太多人伺候,所以独自待着的时候也只有高山在身前伺候。

    推门进去时,高山立刻迎了出来:“夫人。”

    温云姝点点头,杏眼朝里面瞧了眼:“主君可是休憩了?”

    “主君在泡药浴。”高山轻声说道。

    “你这是?”温云姝垂眼看向他手里拿着的木桶,里面还装着一些药草。

    高山颠了颠木桶,挠挠头:“这些忘了煮,要去煮一煮给主君倒进去。”

    陆启渊体质偏弱,加上后背的伤更是虚弱,前些日子郎中给他开了药浴的方子内外同调,好在这几日瞧着有了点起色。

    “那你去吧,我在这里候着。”温云姝解开披风系带递给春芽,抿了下唇绕过屏风走到浴室,浴桶内男子背对她而坐,黑发盘至头顶,宽肩窄背,背上血痕条条狰狞恐怖。

    想到这伤痕多多少少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温云姝白日里的那份闷气消散几分。

    面前男人抬起手想要将手指上的药膏涂抹到伤痕处,因着瞧不见,只能靠摸索来,那药膏有一半涂抹到别的地方。

    温云姝有些不忍,上前一步轻声道:“郎君。”

    男子手指一顿,而后侧眸看向她,黑眸幽深敲不出什么情绪:“你怎么来了?”

    “晚上姑母担心你没有用膳,特意让小厨房做了小菜和燕窝粥。”她柔声解释着,目光始终落在前面水面上,水波随着男人动作荡漾至桶壁,又撞回来,水漫过他的胸膛,只瞧见胳膊肌肉线条流畅。

    温云姝耳尖慢慢红了,她错开视线看向一旁的药盘,咬了咬唇:“我帮郎君上药吧。”

    陆启渊垂眼,收回手放进水中,嗓音淡淡:“好。”

    说着他往浴桶旁挪了几分。

    温云姝系好袖带上前,指腹挖出一小块药膏轻轻涂抹在男人后背上,温凉指腹接触热烫肌肤,他身子微微一僵,继而很快恢复如常。

    妻子的手指柔软,触碰到他的背,伤口愈合处又痒又痛,倒像是一把无形的小镰刀,轻轻勾住他的心尖,时不时往上提一提。

    虽说两人前些日子都是宿在一处的,但这样的触碰反倒是没有的。

    他没有碰过温云姝,自然也没有要求她更多。

    受刑的伤口太多,温云姝手中的药膏近乎涂抹下去大半才堪堪将上背部的伤痕涂抹好,她轻舒口气,起身将瓷瓶搁在一旁,挖了一小块药膏伸手向水下探去。

    刚才陆启渊抬起手臂时隐约可见腰背上还有淤青痕迹,反正已经帮忙涂了,干脆索性一并上药。

    水温温热,陆启渊微微探身作势想要起身。

    忽的后背触碰到一处柔软,他猛然一僵,抬手抓住那只覆在腰上的柔夷下意识往下一拽,只听背后低呼声响起,水花四溅。

    面前人被自己大力拽了下来,衣衫在水中浮起,一张白净面容皱着眉从水中探出,红唇娇艳湿润,杏眼水漉漉的。

    陆启渊没忍住,嘴角勾起弧度:“抱歉,下意识动作。”

    温云姝抬手擦了把脸,眼皮掀起瞪了眼面前赤|裸男人,羞耻又烦躁,红唇几番微启才找到话语:“郎君,这屋子里除了我,还能有谁。”

    这人,怎么瞧都像是故意的。

    定是因为之前宁安公主的事跟她置气。

    温云姝有些懊恼,纤细手臂也只是挡住胸前,挡不住身上衣衫尽湿,妙曼身姿尽显,裹在身上的布料更是凸显了身体的线条,就这般毫无征兆地撞入陆启渊眼底,黑眸瞬间黝黑深邃。

    握住妻子手腕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松开,他向后退到后面,别开眼,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这药浴你泡泡也好。”陆启渊倚靠在桶上,温声开口。

    浴桶不算小,两个人待在里面也还算宽敞,但温云姝却觉得热气腾腾,双颊绯红,手指压在桶边不敢松开,更不敢分心去想水下的光景,只觉得心跳如鼓。

    外门忽的被人推开,温云姝心头一惊,连忙看向陆启渊,后者神色如常,静静地看着她。

    “你……”温云姝急得往前挪了挪,想要起身又想起自己衣裳湿透,她轻声说道:“郎君……”

    还未说完,唇瓣被男人大手覆盖住,潮湿温热的触感带着丝丝药香瞬间将她的呼吸霸占,喘息间都是男人掌心的热气。

    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耳尖烫得厉害。

    高山拎着热水桶往里走,还没进到浴室便听见自家公子说道:“把水放外面,你不必进来伺候。”

    高山瞧了眼滚烫的药水,上前两步:“公子,这药汤对你的体质有好处,我帮你倒进去吧。”

    “不用。”男人嗓音里多了一丝威严。

    他自然不敢逾矩去做事,只得将水桶搁在外头,隔着屏风隐约可见男人独自坐在木桶内,多余的倒是什么也看不清。

    待高山关好门出去,温云姝慢慢抬起头,方才挨着水面很近,下巴沾了水,仰起头时水滴下落,在水面溅起微微水花。

    她轻舒一口气,掀眼看向陆启渊,杏眼羞涩干净:“郎君,我要出去,还请……闭眼。”

    陆启渊没有立刻照做,而是俯身慢慢靠近,展开双臂将人困在身前,微微低头与她平视:“夫人,你这样出去怕是会被人瞧见。”

    两人这样的动作,温云姝早已吓得紧闭眼睛,忽的听见他这样说猛然睁开眼,直直撞入那双黑漆漆眼眸中,她愣怔几分,慌忙别开眼,脑袋中一片空白,磕磕绊绊说道:“我等下借穿一下郎君的披风就、就好了。”

    陆启渊挑了下眉,微微勾起唇:“我的披风落在书房了。”

    “那、那就让春芽带过来干净衣裳。”她继续想办法。

    “这会儿房中只有你我二人。”男人语气从容淡定。

    温云姝挣扎几番觉得根本说服不了他,索性闭嘴不谈,外头已然没有声音,她管不了那么多,作势便要起身。

    手腕再次被人猛然拽住,她低呼一声,猝不及防跌坐下去。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反而是结实的肌肉感,温云姝身子一僵,耳畔传来男人温热气息,刹那间,心跳快地要跳出喉咙。

    陆启渊坐在木凳上,腿上坐着的感觉自然也能感觉到。

    本是想逗弄一下妻子,却没想到竟然吓得她跌坐到自己腿上。

    本就在水中。

    所有感官都在放大。

    他可以清晰感觉到隔着衣裳的娇嫩肌肤贴紧他的腿,本不觉得有什么,可温云姝还在挣扎。

    天知道温云姝快要吓坏了。

    两人从未有过如此距离的接触,更何况是眼下情况。

    忽的男人大手掐住她的腰。

    四目相对,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仿佛有无尽头的幽深,墨暗尽头似乎是一团光亮,明明很远却又灼热,温云姝呼吸一窒,不由地吞了口口水。

    面前男人眼眸倏地暗了下去。

    他轻喘口气,勾起唇,语气低哑:“水凉了,夫人先去擦干身子吧,免得着凉。”

    语气里是私有若无的撩人。

    温云姝低低应了声,低头垂眸,这次牢牢抓住桶边起身离开。

    春芽已经在外间,瞧见温云姝浑身湿淋淋地出来,顿时愣住:“姑娘,你这是……”

    “快帮我去取衣服。”温云姝脸颊滚烫,打断她的话。

    “哎好好好,姑娘你先擦干,我这就去。”春芽愣了圈后才反应过来,顿时偷偷笑出了声。

    浴室内水声响起,温云姝只觉得羞涩难捱。

    须臾,她抬手捂住脸,掌心里气温攀升,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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