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书案下被布帘围起的空间狭小，藏身其中的二人拉不开距离，自侍女进来两人的膝盖便互相抵着，此时男子隔着面巾疏离冷漠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长鱼月眼睫未动：怎么竟叫她联想到了“耳鬓厮磨”四个大字？
这气氛眼看这就要诡异起来了，长鱼月避开对方打量的视线钻出了桌底，压低声音敷衍道：“萍水相逢不问来去，我不打扰阁下也望阁下不要坏我好事。”
话音刚落，站起身的长鱼月目光便定在了书案右侧的一沓文书智商，她眼前一亮，翻找几下果然翻出一份标着“北凉”二字的。
祝远安这是也跟着从书案下出来，他要找的东西已经在手，若非这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此刻他估计都已经回到永乐坊了。
只是看这姑娘翻着他刚刚放回去的北凉文书，眉眼间透着晦暗不明的神色，还有方才那黑蛇在她面前那般乖巧，难道她是北边来的？
想到今日午后才进城的北凉使团，祝远安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颈上的银球吊坠，再三确认了吊坠一如既往的平静后，一瞬间的失落被他悄无声息地掩盖了过去。
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文书上的长鱼月此时满脑子疑惑，除了上面提及的北凉王储所在，她睁眼闭眼几回都看到其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南夏皇帝要将乐阳长公主许配给当朝太子，还是个侧妃，她理解了半天还是没能理解成功：就算大凉战败，可和亲书都昭告天下了，打人不打脸的道理南夏是抛之脑后了不成？
“你说南夏皇帝这是几个意思，千里迢迢把堂堂大凉长公主要过来当太子侧妃？”
长鱼月很是不解地嘀咕出声，但很快她便释怀下来：无妨，反正事情一成她就能回家了，侧不侧的也无甚关系。
身旁那人虽然没搭理她的不解却也并未离去，甚至她用后脑勺都察觉得到对方正毫不掩饰地盯着她，长鱼月不耐烦地转头警告，哪知却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不由晃了晃神。
好家伙，这蚂蚱刚刚躲书案下还看不出多高大伟岸，可眼下站直了竟还高过她至少一个头，她本身已算高挑，想想今日见到的沈大人一行，这家伙在南夏倒是难得，只是此时背着光实在看不清面容，可惜了。
而突然的对视显然也让对方猝不及防，尤其是转过身的长鱼月半边脸正好被月光照拂，祝远安刚刚沉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眼尾痣?
“你哑了不成？”
直到长鱼月试探发问，祝远安才反应过来低声道：“北凉公主当不当太子侧妃，与你何干？”
“我……”长鱼月及时咬牙——她倒是不想与之扯上干系，可谁让她如今成了替死鬼呢！
顶着对方仿佛要将自己看透的目光，长鱼月若无其事地将文书放回原位，默念了好几句“冷静”，既然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必再与区区小贼多做纠缠，还是赶紧回去才是。
祝远安见她要走也跟了上去，左右都是萍水相逢而已了解太多无甚必要，更何况别人家的书房终归是不便久留的。
哪知二人刚出书房还未走出长廊，院子里就传来几声叫喊：“蹿上房顶了！快抓回来，不然夫人明早起来找不到拿你们是问！”
长鱼月一愣，听着那声音熟悉，回头正想问一起出来的蚂蚱是不是方才离开的侍女在喊话，却见大活人没了踪影，低头才发现蚂蚱已经卧在廊下遮挡住身形。
“看来你还是个偷鸡摸狗的老手，躲得这般快也不知道说一声。”长鱼月没好气地夸了一句，跟着卧倒的同时心里开始打鼓。
“现下怎么办？院子外都点起灯了。”
祝远安对长鱼月的讥讽不置可否，只往那灯火亮起之处观察片刻，很快便顺着仆从们的议论声厘清了原委，方知刚才那侍女离去后碰巧瞧见沈夫人养大的猫儿溜了出来，这才急着去捉猫未再返回书房。
再往不远处的屋顶上看，果然有一小小的白色身影，此时院子里那些仆从的注意力可全在上面了。
也算是福祸相依，猫儿漫步屋顶引走了侍女，可这下他们也没办法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既如此，只好走老路了。” 祝远安沉吟片刻，猫着腰往书房后的方向走去。
长鱼月虽不清楚对方说的老路是何路，可潜意识告诉她跟上去总比在原地耗着好。
于是，她就跟着熟门熟路的他来到了一处隐蔽的狗洞前……
“这，便是你说的老路？”
月色朦胧，又隔着蒙面的面巾，祝远安心安理得义正严词地回答：“事急从权，何必拘泥细枝末节。”
长鱼月咽了口水，忍不住发问：“这么小的洞，高大威武如兄台，也能钻？”
祝远安闻言不由得抬了下巴：“虽然辛苦，努力些还是可以的。”
又于是，长鱼月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利索又自然地猫着腰爬了出去。
蹲在狗洞前的她从未如此纠结：我好端端一个归云少主，一直都是族人们的骄傲，肩上更是担着全族的希望，若叫族人知道她如今沦落到在长安钻狗洞，得是多么的痛心疾首啊！
但是，回头瞧着灯火和脚步声正在靠近，原路返回显然是不可能了，待会儿要是那猫儿把人引过来……
眼一闭心一横，长鱼月到底还是弯腰钻了进去。
本想着只要没人瞧见的丢脸就不算丢脸，怎料等长鱼月灰头土脸地爬出狗洞，一抬头却看到高大的蚂蚱并未离去，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立于墙外等她。
“还挺有良心，我以为你爬出来就溜之大吉了呢。”
只钻出头来的长鱼月犹豫了一下觉得更尴尬了，边语气不太自然地打着哈哈边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待她起身，抱臂倚墙的祝远安慢悠悠地开口：“说吧，你是北凉使团什么人？”
长鱼月倒也不意外：“早先就说过，萍水相逢不必深究，打听太多没好处的。”
毕竟对方全程目睹她摸进书房后只看了本标着北凉的文书就出来，谁都能猜到她与北凉使团关系匪浅，但是今夜偷偷摸摸的又不止她一人，出了沈府她与他便连一根绳上的蚂蚱这层关系也没了，也不知对方打听个什么劲儿。
“若我就是想知道你是谁呢？”
长鱼月听这颇显无赖的语气眉头微皱，再次腹诽起南夏儿郎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即使如眼前这位一般外表看着尚佳，说起话来还是难缠费事，好在和亲只是幌子，往后余生若当真要与这样的南夏人共度，她还不如孤老一生呢！
见她面色不耐地抬步要走，祝远安抬手欲拦，怎料小姑娘左手一挥竟放出安静已久的黑蛇忽的冲他虚晃几下，他当即退后两步抬手挡住，待再抬头，却哪里还找得着人影。
祝远安暗自咬牙，再次抚上衣物覆盖住的那个银球坠子，虽然它只是如往常一般毫无动静并未重现午时的兴奋，但是他那一丝猜想显然已如星火落入荒原，幽深的眸中逐渐冒出几缕久违的光彩。
书案下被布帘围起的空间狭小，藏身其中的二人拉不开距离，自侍女进来两人的膝盖便互相抵着，此时男子隔着面巾疏离冷漠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长鱼月眼睫未动：怎么竟叫她联想到了“耳鬓厮磨”四个大字？
这气氛眼看这就要诡异起来了，长鱼月避开对方打量的视线钻出了桌底，压低声音敷衍道：“萍水相逢不问来去，我不打扰阁下也望阁下不要坏我好事。”
话音刚落，站起身的长鱼月目光便定在了书案右侧的一沓文书智商，她眼前一亮，翻找几下果然翻出一份标着“北凉”二字的。
祝远安这是也跟着从书案下出来，他要找的东西已经在手，若非这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此刻他估计都已经回到永乐坊了。
只是看这姑娘翻着他刚刚放回去的北凉文书，眉眼间透着晦暗不明的神色，还有方才那黑蛇在她面前那般乖巧，难道她是北边来的？
想到今日午后才进城的北凉使团，祝远安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颈上的银球吊坠，再三确认了吊坠一如既往的平静后，一瞬间的失落被他悄无声息地掩盖了过去。
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文书上的长鱼月此时满脑子疑惑，除了上面提及的北凉王储所在，她睁眼闭眼几回都看到其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南夏皇帝要将乐阳长公主许配给当朝太子，还是个侧妃，她理解了半天还是没能理解成功：就算大凉战败，可和亲书都昭告天下了，打人不打脸的道理南夏是抛之脑后了不成？
“你说南夏皇帝这是几个意思，千里迢迢把堂堂大凉长公主要过来当太子侧妃？”
长鱼月很是不解地嘀咕出声，但很快她便释怀下来：无妨，反正事情一成她就能回家了，侧不侧的也无甚关系。
身旁那人虽然没搭理她的不解却也并未离去，甚至她用后脑勺都察觉得到对方正毫不掩饰地盯着她，长鱼月不耐烦地转头警告，哪知却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不由晃了晃神。
好家伙，这蚂蚱刚刚躲书案下还看不出多高大伟岸，可眼下站直了竟还高过她至少一个头，她本身已算高挑，想想今日见到的沈大人一行，这家伙在南夏倒是难得，只是此时背着光实在看不清面容，可惜了。
而突然的对视显然也让对方猝不及防，尤其是转过身的长鱼月半边脸正好被月光照拂，祝远安刚刚沉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眼尾痣?
“你哑了不成？”
直到长鱼月试探发问，祝远安才反应过来低声道：“北凉公主当不当太子侧妃，与你何干？”
“我……”长鱼月及时咬牙——她倒是不想与之扯上干系，可谁让她如今成了替死鬼呢！
顶着对方仿佛要将自己看透的目光，长鱼月若无其事地将文书放回原位，默念了好几句“冷静”，既然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必再与区区小贼多做纠缠，还是赶紧回去才是。
祝远安见她要走也跟了上去，左右都是萍水相逢而已了解太多无甚必要，更何况别人家的书房终归是不便久留的。
哪知二人刚出书房还未走出长廊，院子里就传来几声叫喊：“蹿上房顶了！快抓回来，不然夫人明早起来找不到拿你们是问！”
长鱼月一愣，听着那声音熟悉，回头正想问一起出来的蚂蚱是不是方才离开的侍女在喊话，却见大活人没了踪影，低头才发现蚂蚱已经卧在廊下遮挡住身形。
“看来你还是个偷鸡摸狗的老手，躲得这般快也不知道说一声。”长鱼月没好气地夸了一句，跟着卧倒的同时心里开始打鼓。
“现下怎么办？院子外都点起灯了。”
祝远安对长鱼月的讥讽不置可否，只往那灯火亮起之处观察片刻，很快便顺着仆从们的议论声厘清了原委，方知刚才那侍女离去后碰巧瞧见沈夫人养大的猫儿溜了出来，这才急着去捉猫未再返回书房。
再往不远处的屋顶上看，果然有一小小的白色身影，此时院子里那些仆从的注意力可全在上面了。
也算是福祸相依，猫儿漫步屋顶引走了侍女，可这下他们也没办法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既如此，只好走老路了。” 祝远安沉吟片刻，猫着腰往书房后的方向走去。
长鱼月虽不清楚对方说的老路是何路，可潜意识告诉她跟上去总比在原地耗着好。
于是，她就跟着熟门熟路的他来到了一处隐蔽的狗洞前……
“这，便是你说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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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鱼月咽了口水，忍不住发问：“这么小的洞，高大威武如兄台，也能钻？”
祝远安闻言不由得抬了下巴：“虽然辛苦，努力些还是可以的。”
又于是，长鱼月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利索又自然地猫着腰爬了出去。
蹲在狗洞前的她从未如此纠结：我好端端一个归云少主，一直都是族人们的骄傲，肩上更是担着全族的希望，若叫族人知道她如今沦落到在长安钻狗洞，得是多么的痛心疾首啊！
但是，回头瞧着灯火和脚步声正在靠近，原路返回显然是不可能了，待会儿要是那猫儿把人引过来……
眼一闭心一横，长鱼月到底还是弯腰钻了进去。
本想着只要没人瞧见的丢脸就不算丢脸，怎料等长鱼月灰头土脸地爬出狗洞，一抬头却看到高大的蚂蚱并未离去，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立于墙外等她。
“还挺有良心，我以为你爬出来就溜之大吉了呢。”
只钻出头来的长鱼月犹豫了一下觉得更尴尬了，边语气不太自然地打着哈哈边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待她起身，抱臂倚墙的祝远安慢悠悠地开口：“说吧，你是北凉使团什么人？”
长鱼月倒也不意外：“早先就说过，萍水相逢不必深究，打听太多没好处的。”
毕竟对方全程目睹她摸进书房后只看了本标着北凉的文书就出来，谁都能猜到她与北凉使团关系匪浅，但是今夜偷偷摸摸的又不止她一人，出了沈府她与他便连一根绳上的蚂蚱这层关系也没了，也不知对方打听个什么劲儿。
“若我就是想知道你是谁呢？”
长鱼月听这颇显无赖的语气眉头微皱，再次腹诽起南夏儿郎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即使如眼前这位一般外表看着尚佳，说起话来还是难缠费事，好在和亲只是幌子，往后余生若当真要与这样的南夏人共度，她还不如孤老一生呢！
见她面色不耐地抬步要走，祝远安抬手欲拦，怎料小姑娘左手一挥竟放出安静已久的黑蛇忽的冲他虚晃几下，他当即退后两步抬手挡住，待再抬头，却哪里还找得着人影。
祝远安暗自咬牙，再次抚上衣物覆盖住的那个银球坠子，虽然它只是如往常一般毫无动静并未重现午时的兴奋，但是他那一丝猜想显然已如星火落入荒原，幽深的眸中逐渐冒出几缕久违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