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前一周来到表姐家,是为了准备插班生考试。如果学习不好,学校不会轻易收的。那时候我才知道,因为我不属于那个学区,为了让我上学姑父是要托关系找校领导通融的。如果我考试不通过,那么托关系也不好使了。我在农村中学自然学习不错,但是到了城里中学,究竟算何种水平,我也不确定。

    当时正处寒假,家里只有我和表姐、姑父。姑妈已经去忙事业了,不常回家。连续一周早晨六点,姑父叫醒我起床复习。来的时候带着上学期的课本,认真地看书准备考试。我底子着实不错,我最后语文和数学都是满分通过了考核,全校唯一。

    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留下来上学了,而且姑父不无需再托关系或者额外花钱。姑妈把我从农村捞到城里,是出去对我的心疼、怜悯和珍惜。但是她很少回家,教养的责任和负担,落在了姑父的肩上。

    为了让我来上学,姑父和姑妈之间是有分歧的,他们为此吵架我也有所耳闻。有一天我听到姑妈在和表姐争论后,跑进卧室哭了起来,接着表姐又进去安慰。从门缝中我看到姑妈趴在床上哭。零星捕捉的言语中,我感受到这些争吵是和让我读书有关,我很紧张,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后来表姐告诉我,姑妈为了强迫姑父接受我来上学,不惜以离婚相要挟。

    我知道姑妈对我好、重视我。姑父妥协之后,所有我入学事宜却都是他在奔跑办理的。他在单位是个小干部,先请单位大领导开介绍信,然后去学校找领导,办理我的借读手续。

    即使我那时候还小,也很清楚接受我来读书不是个容易的决定。我们两家关系向来不亲近,有很多方面的原因,历史的、经济的。再长大一点后,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姑父推辞背后的担忧。一个孩子来家里上学,可预见要持续好多年,孩子在成长、事态会变化,这是非常大的责任,有很多的未知和风险。只有极度有担当和度量的人才敢于承担这样的大任。可想而知,如果一切顺利、我如愿考取好的大学,皆大欢喜。可是倘若这期间发生任何意外、产生任何矛盾或者委屈,或者花了几年学费仍学得不怎么样,两家人所有的付出都打了水漂,关系会更加紧张。

    我是打心底感谢他们接受我来读书,一定克服了很多难关,需要有很强的信念才可以。姑妈有远见,姑父更不是一个平凡胸襟的人。而我,是个给别人添麻烦的人,给父母增加负担的。但是我真的想好好学习,我暗暗发誓要用功,不枉费大家的苦心,也对得起自己少小离家、与父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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