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老师不用坐班,上完这堂课,陈乐央就回去了。

    她开车驶离学校,但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到经常去保养的一个修理厂。

    到了修理厂,修理厂总经理非常热情的上来接待她。

    由于车子需要换大灯外加钣金喷漆,得放在这里五到六天,他们贴心地位她安排了一辆宝马代步车。

    陈乐央开着这辆宝马车往家赶,在开进小区的那一刹,脑海里闪回张姐上午说对她说的话。

    “先生下午两点的飞机,到北城出差,说是去一周。”

    差点忘了,周浔衍今天不回来。

    进家门,时间还早,张姐在厨房里忙着做今晚的晚餐。

    陈乐央不声不响地走上二楼,拐进了第二个房间。

    这间婚房是一个小套房,进门是小客厅,左手边是书房,右手边那条玄关往里走,打开关闭的那扇门,就是他们的卧室。

    陈乐央双手捧着手机,一边走着一边总大拇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击,打出一行字。

    【你几号回来?】

    她停在卧室门前,伸出右手去开门。

    周浔衍码农工作性质,出差的次数不是很多,偶尔去外地,多数情况下都是当天去当天回。她记忆中就有一次,他飞一千多公里外的城市,也是二天就回来了。

    这次竟是要一周?

    回到房内,她反手关了门,背靠门板,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发亦或是不该发?

    说来也是可笑了,常听说有名无实的夫妻,而她和周浔衍,尽管有名有实,但两颗心却是隔了一整个太平洋那么远。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把她困在身边,就是为了看到她每天见到自己时愤懑、后悔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而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以折辱她为乐,确实如他所说,这是她应得的。

    陈乐央清楚地记得去年生日宴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原本是父亲准备借着生日宴的由头,帮她牵线市长公子,沈晔。

    作为本人,她并不排斥,强强联手的商业联姻,这种现象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很常见。

    当时,她抱着嫁谁不是嫁的心态,在父母谈起时,便应下了。

    只是她没想到,周浔衍会不请自来。

    宴会将将开场,她一袭白色拽地长裙,正从在螺旋楼梯的台阶上往下走,接受众人瞩目。

    可他突然的出现,打乱了整场生日宴的节奏。

    他低她一级台阶,蛮横地抓住她的手腕。

    全场哗然,更是惊呆了她的父母。

    周浔衍虽然低她一级台阶,但他与穿着高跟鞋的她,几乎一般高。他凑到她耳朵旁,蛊惑道:“跟我走。”

    他握着她手腕力度加大了一层力度。

    她忍着疼。

    母亲要来制止,被看出端倪得父亲拉住。

    “阿衍.....我.....”她不知如何是好。

    自从年初周浔衍回到国内,这大半年中,他们经常有往来,更甚至昨天晚上,他和女朋友吵架闹分手,他还把她叫了过去。

    昨晚她开车送他回家,他吐了一地地污秽,她又是给他擦脸又是擦地,还给他喂他喝水。

    怎料他耍起了酒疯,不但把她当成了他那位女朋友,说一些情情爱爱的话,还把她压到了沙发上。

    她受到了惊吓,对他又踢又打。

    结果不小心,她把他推到了地上。

    他撑着茶几站起来,哼笑连连。

    笑了一阵,他转头看着她,他曾经被刺伤的右眼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着十分骇人,陈乐央连忙爬起来去扶他,却被他一胳膊甩开,冲她低吼,“你在怕我!”

    陈乐央使劲摇头,口唇打着颤:“阿衍……没有,真的没有。”他逼近一步,她往后退一步,直至小腿肚撞到了沙发边沿,退无可退。

    可随之他又凄然一笑,“你看我的眼神中,有怜悯,有害怕,有恐惧……也难怪,一个只有一只眼睛能用废物,很可怕对吗?!”

    他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字字如针,扎在她心上,痛的她泪水瞬间决堤:“不不是的。”

    她不要他这么说自己,真不是这样的。她抽泣不止,“对不起,阿衍,如果不是我……也不会,也不会变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不知道她这番话,触了他的逆鳞,还是其他原因,他表情一下变得狠厉,像是要把她撕碎,“滚出去!”

    他指着门口,重复,“滚出去!”

    陈乐央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摘了自己的眼睛还给他。

    她腿一软,跌坐进沙发。

    这些年,她每日都活在愧悔之中,后来他回国,两人有了交集,许许多多次,她都想亲口对他说对不起。

    但是她知道“对不起”三个字,在已定的事实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周浔衍俯视着她,她被他对自己深恶痛绝得目光凌迟着,自知没脸在待在这里。她颤颤巍巍地重新站起来,低垂着头颅,从他身旁经过,可就在刚抵达门口,手按上门把手的时候,他幽冷地声音自背后响起,“陈乐央,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一束金色的光束打在陈乐央眼睛上,她眼神一晃重回现实。

    那个说再也不想见她的人,今日只身前来。

    她弱弱地请求,“可以等我办完生日宴吗?”

    他直直地盯着她,嘴角扯出一道弧,讥诮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嫁出去?”

    陈乐央被他这句话,刺的脸颊烧了起来。

    今天聚在这儿为她庆祝生日的人,除了特别邀请来的沈晔,其余都是家里的亲戚和父亲交好的朋友。

    当大家都替她父母感到尴尬时,反倒是站在前排的一手揣兜,一手举着红酒杯的沈晔,对正在上演的这出戏,看的兴致勃勃。

    陈乐央的视线快速地从底下这群人身上移开,重回周浔衍脸上,她已做了决定,“阿衍,今天是我的生日宴,他们每个人远道而来,我不能扫他们兴。”

    听完她的话,周浔衍垮下脸,放开了自己的手。

    可是,眼见她与自己擦身而过,他恨意再度翻涌而起。

    周浔衍跟着她下了数级台阶,在最后一级台阶追上她。

    愤怒之中,他再次握住她的手腕,顺带一使劲,她被他的力量带进他的怀中。

    “陈乐央,你欠我的没还清。之前,我不允许你嫁给任何一个人。”

    陈乐央的脸庞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说这些话时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是恨她的,她万分确定。

    是以,她需要去赎罪。

    撇下所有人,陈乐央跟着他到车里,许是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令他厌烦生恶。

    周浔衍忽野蛮地勾住她的脖子,发泄似的亲吻她的脸、从眉头到鼻梁再到嘴唇…… 最初她是有抗拒的,可当他的动作逐渐温柔下来,她竟情不自禁地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羞耻地配合着他的节奏。

    而且那晚他们还发生了关系。

    于是,第二天。

    他们拿着彼此的户口簿,去婚姻登记处领了证,领完证两人又各自回了家。

    直到第三天,周浔衍开车来接她,先是带她去见了父母,晚上带她住进属于他自己的独栋别墅。

    他们婚礼是简办,只请了至亲好友,一共八桌人。

    为这个事让她的父母多少有心埋怨,当初她母亲反对声音是最响的,母亲认为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你,只会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怎会舍得让你受丁点儿委屈。

    陈乐央当然明白,但她还是选择欺骗母亲,她说自己深爱他,此生非他不嫁。

    母亲见她决心已定,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他们的心愿就是她开心,所以即使不是那么满意也认了。

    她至今不敢让母亲知道自己是在赎罪,她一个“戴罪之身”,他给她一个名正言顺地身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怎能还要求其他。

    结婚这一年,是她最忙的一年。一方面教学、科研任务加重,另一方面是面临职称晋升,她每天起早贪黑,经常性回到家都要十一二点。

    有时周浔衍还不给她好脸色,或者没来由地两人争吵几句,就导致了她晚上失眠,从而大大影响了白天的工作效率。

    但所幸,付出得到了回报,她成功从助教升为讲师。

    接触多了,陈乐央重新认识了周浔衍的为人。他对待工作是非常严谨、原则性非常强,对待员工奖惩分明。

    虽然人有点难搞,但大方也是真的,就拿司机小赵来说,他的薪水可是普通司机的两倍。

    唯独对她。

    说真心话,周浔衍虽然常常喜怒无常,但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也就偶尔两人小炒斗嘴,说些难听话奚落她。

    敲门声把陈乐央的飞走的思绪强行拉回来。

    手指一慌,那条信息被她发出去了。

    她着急地要去撤回,却瞥见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他看到了……

    这么快。

    “太太,晚饭做好了。”张姐在门外说。

    “好的。”她应道。

    咚咚咚,是张姐在下楼梯。

    陈乐央抱着手机等他要说的话,然而几分钟过去,正在输入几个字,却不见了。

    在她以为他不会发的时候,跳出一条,两秒的语音。

    她点开语音。

    周浔衍: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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