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可莱看到了陈乐央,准确说是先看到了周浔衍,再看到背对着她的陈乐央的后脑勺。

    她带着一只红色头箍,夜里还会发出紫色的灯光。

    呵,在她面前还总是装的一副忏悔的模样,就说她惺惺作态。

    陶可莱把不听话的陶婉拉倒自己身边,嘴角扯出一抹讥嘲意味的笑,眼神更像裹了刀子。

    纪云晟循着陶可莱的视线扭头看去,看到了上次在墓园见到的男人;他在椅子上略微侧过身从而看到了那个来送花的女人。

    陈乐央听到背后有椅子挪动发出的细微声响,她感知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侧脸,而且距离很近,还有某种温热的气息向她压过来。

    “彭!”

    一大颗烟花在人们头顶上方炸开,流光溢彩,照亮整片天空。

    陈乐央和所有人一样仰望天空。

    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天空开炸,烟火与灯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灯火光影在人们脸上一闪一闪。这样的盛况,持续了整整三十分钟。

    由于酒店距离游乐园七八百米,三人步行回去。路两道摆满了各种小摊,像一条小吃街,沿路灯火通明。

    晚饭吃得早,这会儿陈乐央已经饿了,想到找同僚。

    “你们饿了吗?”

    刘子成运动量大肯定饿了,“陈老师我有点饿。”

    “我也是。”周浔衍一样的回答。

    三人找了一个可以炒菜摊位分开坐下。陈乐央听完老板报菜名,点了三菜一汤。

    一整天走下来,虽没玩几个项目,陈乐央全身上下都酸疼的厉害,在游乐园有兴奋的心情作精神支撑,出园没有了奔头,连多走几步都闲累得慌。而且不知道怎么的,身体有点畏寒,头有点晕,明明路过人的人半数都穿了短袖,晚风吹在身上还带着白天时的度。

    老板端了第一道菜上来,是一道回锅肉,陈乐央闻着很香,刚夹起一筷子,还没碰到嘴边,忽然胃里翻江倒海想吐。

    她打了个空呕,把刚夹的肉片放自己小碗里。香味飘进她鼻腔内,她又连续呕了好多次,这么一来完全没了食欲。

    和当年流产前几天的感觉一样也是恶心,难道自己……怀孕了?

    周浔衍这次也很敏感,抓着她的手,“央央,是不是?”他眸光闪闪紧张且激动地凝她。

    “不知道。”陈乐央脸红。

    “需要带你去医院吗?”周浔衍已无心在吃。

    陈乐央凑到他耳朵前,“需要验孕棒。”

    刘子成初三上过生理课,电视上也经常有这种桥段,他推测陈老师有小孩了。

    周浔衍四下环顾,但他看不清周边有什么店铺,不知道有没有药房,他回收视线对正前方的刘子成说,“刘子成,陪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药房。”

    “好。”刘子成站起身。

    陈乐央这会儿浑身乏力还难受就由他们自己去了。

    刘子成是前年知道周浔衍眼睛不好这事的。他记得那次应该是五一放假的某一天。他们两个在下国际象棋,半途叔叔接了个电话,收回手机时他衬衫袖子不小心带落了一颗子,叔叔盯着地面许久,忽然对他说,“刘子成帮我看看这颗子掉哪儿了,帮我捡过来。”

    刘子成一扭头,这颗黄色的子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正当中的瓷砖地面上,他走过去捡来交到叔叔手里。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叔叔视力不是那么好。

    后来有一次,还是在这间休闲室,叔叔教他打台球,给他说了一遍理论知识,又帮他调整好握杆、身体姿势让他尝试。他初次打,试了几杆都打得很差。烦躁之际,叔叔在旁边淡淡地道,“没事,慢慢来,要不是我现在眼睛不行,就给你示范几次看看”

    这是叔叔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自己眼睛不好。

    还有那个傍晚,阿姨烧好了晚饭,只有叔叔在楼上书房,据阿姨说陈老师外面有事晚饭不回来吃,叔叔因为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他三两下跑到了楼上,敲了敲书房的门,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他看到了叔叔,让他惊掉眼睛的是他现在看到的叔叔和平日里的完全不像一个人。叔叔的右眼四分之三闭合着,露出一道缝,里面有白色不像白色的,眼球不像眼球的东西。平时的叔叔双眼犹如汪洋大海,他怎么也无法联系起二人。

    叔叔后知后觉地摸到自己的右眼,抱歉地说了句,“忘记了,吓到你了。”说完转身进书房,从书桌上拿起墨镜戴上,再回到他面前。

    “是叫我去吃饭吗?走吧。”

    “叔叔,我”他刚才的表情一定很直白的表达出了惊恐,叔叔对自己这么好,肯定会伤了他的心。

    叔叔回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带点轻柔安抚,“平时我都戴义眼片,你第一次见我这副样子,会感到惊吓很正常。”他顿了一下,笑意显著,“我没事,希望你也没事,别放在心上。”

    刘子成紧跟在周浔衍身边,如果遇到台阶,人多密集不好走的路段,怕人冲撞到他,他就会搀着点他的胳膊,再附带提醒。

    走出快一公里终于被他们找到了一家拐角的药店。

    周浔衍让刘子成在外面等独自进去。

    回到酒店房间陈乐央头晕的更加厉害,还感到天旋地转。她强撑着身体,拿着验孕棒去卫生间,等她出来她倚靠墙面,很遗憾地笑,“周先生让你白高兴一场了。”

    抛掉以为她怀孕的惊喜,理智回笼的周浔衍发现陈乐央脸色比回来时还差,他快走上去,一把抱住她,“央央。”她呼出的气都很热,他摸她额头,烫的吓人,连眼睛都烧红了,“央央你发烧了!”

    他怎么这么糊涂。

    周浔衍把陈乐央抱到床上,他迈出房间敲开刘子成的房门,让他帮自己跑一趟去买退烧药和感冒药。

    等待刘子成回来前,周浔衍拿湿毛巾给陈乐央敷在额头,陈乐央感受到凉意,睁开双眼,她的眼睛红通通,上面还盖了一层水光。

    “阿衍,空欢喜一场。”陈乐央声音暗哑,透出失望。

    周浔衍微笑摇头,“时间还长。”

    陈乐央,“我刚看到你好高兴好激动,你也很期盼有一个孩子对吧?”

    “傻瓜,那是因为我们的孩子我才期盼。”

    陈乐央抬起手,手指触到他的眉骨,临摹,下了决心似的,“要么我们去做试管吧?”

    周浔衍握住她的手,不赞成她的主意,疼惜道:“央央我不准你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我的世界里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孩子—顺其自然。”

    “将来……万一。”永远没孩子呢。

    陈乐央感到彷徨。

    他亦是懂得她没说完的话,他把她的手移动到自己心上,用轻松地语调说,“相携一生未尝不是人生最完美的事。只不过,你会辛苦一些,不知道央央会不会嫌弃我这个眼睛看不见、脾气坏、喜怒无常的怪老头呢?”

    陈乐央一时无语凝噎,摇头的同时泪水被甩出眼眶。

    后半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房间灯一亮,室内的光映照出窗外的雨丝。

    陶可莱进门踢掉高跟鞋,看着往房间里走的纪云晟,望着他的背影,恍如看到了那个人,她心念一动,快步过去跳到他的背上。

    纪云晟反应很快,双手环住她的双腿,把她固定在自己身上。

    但只停留几秒,他就慢慢松开手,让她平稳落地。

    回来这一段路,陶可莱发现他一直闷闷不乐,像有心事。她绕到他身前,抬起手抚摸他的脸,他的眉眼生的犹如一件艺术品。狭长的眼眸里温柔和冷冽并存,连眼睛都像极了那个人,她指腹点在他的眼角痣,遮住眼睛就更像了。

    陶可莱嗔道,“是在生气我又提到冀忱?”

    纪云晟抓住她的手腕,稍用了点力,垂眸看她眼神专注而认真,“你很爱他?”

    “对,我很爱他。”陶可莱是认真的。

    “那你爱我吗?”

    两人认识快一年,他做了很多令她开心的事。他给她送花,陪她看海,在她生日时给她准备惊喜,这是冀忱想做却没来得及做得事。她不信鬼神,如果不是纪云晟和他同岁都要以为他是他投胎转世。

    陶可莱和冀忱的过往,她无一保留的和纪云晟说过。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替身。

    可她似乎已经爱上了……他。

    “云晟你知道吗?认识你才十一个月,就好像认识了你很多年。”

    “我有个疑问。”纪云晟另只手放在她的腰上,一使劲,她撞进他怀中,他眼里有探究,“你这么爱他,为什么不给他报仇?”

    陶可莱在他怀里抬起头,明眸笼上一层暗色,黯然道,“我爸爸警告过我,让我不许动周家人,不许给集团惹麻烦。”

    纪云晟又回到那个问题,眸色和口气都变得极为较真,“可莱你爱我吗?”

    “ 云晟你知道的,你的身上有他的影子,我爱他,也……爱你。”

    纪云晟突然就放开手,这让陶可莱猝不及防地心里一空,他嘴边浮起一丝意味不明地笑,“你的爱可真—”

    他打住,没说下去。

    陶可莱以为他是在吃醋,上前主动示好,抱住他的腰,媚眼如丝,“好啦~我们去洗澡。”

    纪云晟掰开她每一根手指,兴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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