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捡起地上的军工刀,捏在自己手心里,“即使这样,他仍不舍得杀你。”

    陈乐央被两个人带走,秦峰跟着车赶到医院

    纪云晟被送进手术室,等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医生出来说是,左小腿完全性骨折,右大腿粉碎性骨折,由于移位,做的手术内固定,恢复周期六至十二个月。

    回到病房,纪云晟靠在病床靠背上,麻药还没过去,他没感到疼痛。

    偏头看正走进门的秦峰,“小刀,抓住了吗?”

    秦峰坐沙发上,“他带走了周念。”

    纪云晟边思考边说,“我想想,三人之所以能碰到一块中间人是小刀,他向陈乐央承诺,只要她帮他们引我来工厂,就帮她送周念回去。陶意和陈乐央一样,是他用来杀我的棋子,你猜周念现在到周浔衍手里了吗?”

    秦峰回答,“事情没成功,周念不可能送回去。”

    纪云晟按了按额角,想到这两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觉得他们可笑至极,“这个傻女人,即使成功,这些人的话她也敢相信。”他思考一阵,“说起来小刀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秦峰细想后道,“小刀是陶庆坤的旧部,会不会是知道陶庆坤的死—”

    纪云晟当即否认,“不对,不是陶庆坤,是陶可莱,他是在替陶可莱报仇。”

    小刀虽是陶庆坤的属下,但这些年每日与陶可莱同进同出的男人只有他。

    有一次陶可莱在外喝多酒,回来时小刀搀着她,两人举止亲昵,他那天刚好回来碰上,两人速速分开,但他根本不在意,更别说是往心里去。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小刀对陶可莱爱慕已久。

    陶可莱死的当天,小刀不在,是他自己处理的,也就是说他是光靠蛛丝马迹的猜测就断定他杀了陶可莱,他对陶可莱当真是情深义重。

    纪云晟马上又想到,“小刀应该还会联系陈乐央,周念在他手里,他拿住这点就可以威胁她。”

    秦峰略迟疑,“纪先生的意思是陈乐央还会来杀你?”

    纪云晟他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差点废在这女人手里,脸上一闪而过凄怆。

    “她哪天不想杀我?”

    “纪先生,这次一下死了几个人,还有陶家人,怕这次不会这么太平。”

    纪云晟脸上笼上一层阴云,双目充斥着玉石俱焚的快感,“那就大家一块同归于尽吧。”

    秦峰尝试着说,“纪先生,如果……我说如果我愿意揽下所有责。”

    风雨欲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纪云晟想不到秦峰能为他做到这样。

    “但我希望纪先生可以抛弃这里的一切,远离这个是非地,包括陈乐央。”

    纪云晟疑惑不解,“秦峰,我即使对你有恩,也没有到你用命来陪的地步?为什么?”

    秦峰认真地注视他说,“不瞒你说,纪先生。我父母双亲都已过世,这世间本身就没有什么我可留恋的,这些年我不交谈恋爱、不结婚,孑然一身就是准备好了接受法律制裁的一天,我的罪不小,不如一起领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纪云晟拍拍床沿,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秦峰会意,走过去坐下来。

    “纪先生我预想过,除了今天在你手里的几个,你沾血的无非还有那个女人。今天的凶器在我手里,指纹是我,陈乐央指认也没用,至于那个女人,早已尸骨无存,若真的牵出她,我领了便是。”秦峰为他考虑到方方面面。

    纪云晟淡声问,“秦峰,我该如何报答你?”仍有怀揣几分质疑。

    一个他掏心掏肺的女人要杀他,一个才合作几年却要替他抗下所有罪,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

    这是个什么道理?

    秦峰好言相劝说,“纪先生,你只需要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远离陈乐央,前程往事一笔勾销,我知道以你的本事,这辈子照样能衣食无虞。”

    纪云晟不置可否地轻笑,“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那他这些年做的都是什么事?不过,确实也因为陈乐央的原因打乱了他很多布局。

    两年多的谋划,盛世现在已大厦危倾,让他现在放掉所有一切灰溜溜逃出国避世,痴人说梦。

    秦峰仍想再努力一把恳请道,“纪先生放手吧,我知道你最不舍的就是陈乐央。可她……”永远不会爱你,这句话秦峰说不出口,“她在你身边,就永远不会太平,而且……我希望我的死换来的价值是你安然无恙。”

    纪云晟的腿开始有了痛意,他头脑更清醒了,秦峰说服不了他。

    他贴近秦峰的耳朵,“陈乐央我永远不可能放,除非我死了。”

    秦峰直起腰,他真的不懂,怎么会有人能对一个女人会如此执着。

    更何况这个女人每天都想杀他。

    纪云晟往后靠,“我累了,你回去吧。”

    *

    周浔衍早上收到陈乐央临时有事的信息,打了三通电话他都没有接。

    在打就直接关机了。

    他意识到不妙。

    会不会是自己报警触怒纪云晟,纪云晟把她关起来了?

    周浔衍于中午十二点赶到冠全集团楼下。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能让冠全有所忌惮的王局最信任的庄秘书在内的三人。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央央以及他的孩子带回去。

    到了前台却被告知纪董事长不在公司,庄秘书有纪云晟电话,给他打了过去无人接听。

    前台领他们去会议室,通道上碰见了刚出来的两名刑警和一名女性律师。

    由于案件特殊性,不方便透露,周浔衍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两名刑警就先行离开了。

    四人坐在会议室里等,一直等到过了下午一点半,庄秘书才接到纪云晟回拨过来的电话。

    寒暄几句后切入正题。

    “纪董事长我们此次来呢,是周董事长说他的太太和女儿在您这儿做客有段日子了,现在来带他们回去。”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话总不能说的太难听,更何况这话确实是周浔衍自己说的。

    庄秘书听完电话里纪云晟的话,干笑几声,回复周浔衍,“纪董事长说这几天他身体抱恙,一切等到他回公司在议。”

    电话并未挂,那头还在说,“请让周浔衍听电话。”

    庄秘书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周浔衍,周浔衍拿起放在耳朵边,“我的太太本来今天是要来和你办理离婚的,但我身体不适,她在家里照顾我,我这个人心胸狭隘,不会允许我的太太接触我以外的男人。”

    纪云晟喘气粗,鼻音重,身体不适不像是装出来的。

    关键在于他承认了。

    “纪云晟都是男人出来见个面吧。”周浔衍冷着声说。

    电话那头连声咳嗽,咳嗽完,纪云晟笑说,“你是担心我欺负你这个瞎子,所以带了一帮人上门。”

    如果没有庄秘书他们,周浔衍恐怕冠全的门都进不去。

    “只我们两人的见面。”周浔衍道。

    坐在会议桌前用电脑调取定位的宋远风给周浔衍做了个ok的手势。

    周浔衍走到宋远风身边,宋远风在白纸上写了一行大字给他。

    “要不然我现在来找你。”他照着纸条念,“泉海华侨医院三层。”

    纪云晟在那低呵一声,“你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纪云晟挂断了电话。

    不同于以前周浔衍漫无目标,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至少他现在知道纪云晟这个人,知道陈乐央在他手上,有了线索周浔衍就有底气能带回她们。

    纪云晟在周浔衍来之前赶到陈乐央住的公寓。他坐的是医院提供的一辆轮椅,他直接打开房门,看到客厅窗帘紧闭,没开一盏灯,而陈乐央正缩在沙发角落里。

    他伸手打开了灯,划着轮椅进去,在茶几旁停下。

    “陈乐央看到我没死成是不是很失望?”

    陈乐央抬起头,即使她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承认这个男人对她是没有底线的包容,哪怕是她一心只想他死。

    纪云晟左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胸膛,另只手拿出崭新的军工刀,塞入她的手心,替她打开刀刃,“央央,你知道吗?你想杀我很容易,根本不需要你设什么局。还是说,你怕你杀了我会犯罪,你放心我这个罪大恶极的人,罪名数不胜数,你杀了我是立大功。”

    陈乐央缩手,刀掉落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纪云晟高兴她这次没杀他,她对他不是一丁点感情都没有对不对,她是舍不得他死的对不对?

    “我知道你记得,从前你说你不可能爱我,可是在你失去记忆的那一年,你不但爱我,你还心甘情愿的跟我去爱尔兰领证,我们签署的婚期是100年。”

    婚期约定一百年,合同期内是不准离婚的,哪怕一方死,都解除不了。

    那是陈乐央生完周弋、周念的第一年。她出了意外,失去了记忆。他们像普通男女一样,先接触,到慢慢彼此欣赏、吸引,到后来爱上彼此,从始至终他一步没有一步越轨之举。再后来的某一天,两人决定去爱尔兰领证。

    陈乐央的身份证一直在他这儿,而他的身份证由于冀忱已经注销,只能用纪云晟和她登记。这是他至今都遗憾的事。

    陈乐央奋力摇头,纪云晟继续说,“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要杀我,我不怪她,全是我做的不好。”

    陈乐央崩溃到失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可以终止这一切。”

    即使轮椅撞到沙发,纪云晟仍是无法触碰到她缩在角落的身体,他双手撑着扶手,借了双腿一点力坐到沙发上,小小一步都让腿像刀割一般疼痛,可最痛的还是他的心,陈乐央的话让他恐惧,他抱住她的腰,“不许你说死,我不允许你死,你想终止一切不就是我对盛世展开的报复吗?好,我愿意一笔勾销,你跟我去国外好不好,我们可以有爱的不是吗?你可以爱我的对不对?”

    陈乐央眼泪奔涌而出,双手拍打着他的手臂,哭声尖利而嘶哑,“不,不可能,我不爱你,永远不可能爱你,你别想再把我带去国外除非我死!”

    除非我死。

    呵,他们异口同声的默契。

    纪云晟泪水汇集在眼角,那眼角痣好像泫而欲坠的泪珠,“好啊,那就不去,我们同归于尽吧。”

    “啊!!”

    陈乐央发出困兽般的哀鸣,铺天盖地的痛苦席卷住她。她想挣脱这囚笼、挣脱他的钳制。于是,她举全身之力去推他的双肩,而他一身伤病、羸弱的身体早就不堪一击,被她推倒后翻下沙发,仰面躺在地上。

    纪云晟转动身体,双手撑起上半身,看着陈乐央惨绝凄凉的疯状,不禁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溢出眼眶。

    那就一块破灭吧。

    一起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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