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射了一箭
下了高铁又转轻轨，辛姝见到来接她的有青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
“这一路累坏了吧。横国就是这点不好，高铁迟迟不开通，来一趟跟西天取经似的。”
有青迎上来，主动提过行李，带着她去打车。
认识四五年了，加这次俩人统共见了三面。上一次还是一年半以前。有青和朋友去杭城旅游，她那时还没毕业，作为东道主陪她们玩了个尽兴。
“还行，路上我睡了一觉。”
“多睡睡好。”有青点头称是，“等到了剧组，就不是你想睡就能睡得了。”
“这么严重啊。”
辛姝咋舌。
“你以为呢？看看姐的黑眼圈，还有我下巴上的痘痘，每次进组我的月经都要紊乱几个月。不过估计你也能适应，反正你是常年昼夜颠倒的。”
有青是辛姝从前一同熬夜写文的码字搭子。无数个深夜连着语音彼此鼓励、监督，分享对方的文档而后互相羞辱。
有青写到半路，机缘巧合下认了个老师，闯进网剧圈当编剧去了。
摸爬滚打两年，她主笔的网剧爆红，地位因而飞升，又签了个头部影视公司，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今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
而辛姝吭哧吭哧码了两百万字后，趁着ip改编的东风，卖掉本重生复仇的古言。正好，本子就递到了有青手上。
坊间流传，版权卖出去，大多会变得面目全非。
人物魔改，情节注水，往往令书粉怨声载道。
但辛姝运气不错，对方是靠谱的老朋友。
这老朋友也绝不把她当外人，动不动一个电话打过来，找她聊人设情节创作背景。
次数多了，辛姝也对编剧工作产生好奇，时常反客为主，问得有青顾此失彼。
“你干脆来剧组工作，一起改编剧本不是更好？”
有青疯狂诱惑她，甚至打算去跟制片人报备。
反正身为原作，辛姝若想临时加入编剧组，不过制片人点头的事。
结果辛姝那边倒是推了，只说家里不同意，不方便。
却没想到，在开机不久，有青作为跟组编剧的头头进入剧组后，她忽然期期艾艾地发来消息，问还有没有机会。
有青二话不说给她留了个位置。
辛姝动作也快，前脚刚敲定事项，后脚就买票说在路上了。
急匆匆好像被谁追赶一样。
两人走到站口，预订好的滴滴已经等在路边。
有青边开后备箱边随口问道：“那你家里这次没意见啦？”
辛姝“唔”了一声，含糊道：“没事。”
放好行李，有青扣上后箱盖，听见辛姝把话题转开了。
“其实我自己过去也没关系的，你那么忙，还专门跑这一趟。”
说着两人前后上了车。
有青拉上车门：“没事儿。正好我也出来透透气。而且怕你也找不到那儿，荒山野岭似的——你还没工作证，没人带着根本进不去。”
“这么严啊。”
“对啊，我们现在在唐园拍摄，那儿都是剧组和各路大牌明星，上个厕所都能碰到三个顶流。粉丝代拍也爱往里钻，向来就是管理最严格的地方之一。而且今早还出了件事。”
有青低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两个代拍钻林老板房车里去了，就藏浴室里，差点把林老板看个精光！”
“那看光了吗？”辛姝有点兴奋。
“不算光。”有青惋惜道：“林老板只脱了上衣，好悬还留着裤子，保住了最后的尊严。不过他也吓得不轻。现在整个唐园都知道这事，所有剧组和基地管理人员都在地毯式搜索，就怕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辛姝哦了一声。那这林老板是有点丢脸啊。所有人都知道他被人看光，哦不，差点看光了。
她想到什么：“林老板是哪个啊？”
有青：“……”
有青：“你最好连你自己的男主角都不认识！”
-
抵达唐园后，辛姝跟着有青，亦步亦趋，目不转睛看着四周身经百战的仿古建筑和集市街巷。
唐园是横店最大最热闹的拍摄基地之一，每天都有几十个剧组在这里开工。
走在这些雕梁画栋，檐牙高啄的置景中，再看向周围或现代、或古装的人群，纯小白辛姝很有一种割裂感。
“这里有好多树都是假的诶。”
她靠近有青小声道。
“这里没有真东西。”有青一脸的你真是是少见多怪，“很快你就可以看到，大到房屋桥梁，小到食物首饰，都是假的。甚至一些人的肢体部件也是假的。”
“这么可怕？！”
有青白她一眼：“你自己写战场惨状写的得那么细致，什么流血漂橹残肢断臂，连怎么消毒割腐都写了，还怕假的啊。”
“那文字毕竟没有实物那么强烈直观的冲击力嘛。”辛姝辩道。
交谈间，她们已经抵达《非晚》剧组。
剧组在一爿仿唐建筑中，外围用墨绿幕布围得严严实实，面容严肃的保安来回巡逻。
他们都认得有青，却还是尽职尽责查了她的工作证，这才放行。
辛姝不由感慨，看来偷拍事件的负面影响真的很大。
那两个代拍干嘛藏在他浴室里啊，还正好赶上他要洗澡，让这件事在惊悚之余又多了几分猥琐。
辛姝一边想着，一边穿过熙熙攘攘忙忙碌碌的人群，走进偏殿一个小房间里。
“这是我们编剧的临时办公室，有些现场工作就在这里处理。”
有青把她的行李放在角落，指着桌上那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和凌乱飘洒的稿纸说。
“这会儿人都不在，我先带你大致转转，回头大家都认识一下。”
辛姝点点头：“有空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成啊，会来事儿，对得起姐疼你。”
有青伸出手，毫不留情把她的头顶揉乱。
辛姝连忙去护，笑着回骂：“去你的。”
-
在组里绕了一圈，辛姝头上顶了个百合髻，上面还丁零当啷插了一堆义乌首饰。
负责群演妆造的米姐和有青关系贼铁，她们刚忙完今天夜戏的妆造工作，正收整工具，见到被有青带来的辛姝，一时技痒，三下五除二给她用假发包做了个发型，然后簪花似的簪了满头。
本来还想再附赠个唐风妆容，辛姝求姐姐告妹妹才让她们停下魔爪。
“这小脸小身板儿，多适合上镜啊，还用大眼镜藏着，真是暴殄天物。”
米姐故意挤兑有青，“人家原作都知道近水楼台，在组里混个角色过过瘾。你这姐们怎么当的，好端端一个小美人你当编剧女工使！”
有青嬉皮笑脸打配合：“没辙！我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脸皮薄，怕丑得很！白长这张小白花的脸了！”
气得辛姝去捏她：“谁是你姑娘啊！占谁便宜呢？你也才大我三岁！”
顶着个违章建筑似的头，辛姝贼头贼脑地继续跟着有青招摇过市。
期间还顺道见了制片人Cici姐和副导演一干人等，大家都忙得陀螺似的，她也没好意思多占用人家时间。
“今晚有个大夜，拍你的男女主上元节灯会，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有青说，“心姐还在妆造，她戏份重、要求高，且弄不完呢。要不带你去看看林老板那边？他估计还在练箭。”
心姐便是女主角姜非晚的扮演者，也是顶流小花之一谈见心。
“而且林老板比心姐好说话。不忙的话能混个合影签名啥的。”
有青补充道。
辛姝原本打算拒绝。
毕竟顶着这头东西算什么。然而一听到是在练箭她就来了兴致。再加上还背负着申竹给她的任务。大不了就不要合影，看能不能多换几个签名照，她也算不辱使命。
她没告诉有青，她和林照景的校友关系。
毕竟人家现在是大明星，身份地位与她天差地别，无谓贴上去攀交情。
何况才发生出场费事件，她不能肯定林照景对于母校和校友是什么态度，又是否有恩怨，所以决定按下不提，以免弄巧成拙。
横店的拍摄基地并不只为某一个剧组服务，更像个大舞台，各大影视剧在这你方唱罢我登场，大景是千篇一律的，只在一些细节布置上各自发挥。
基地时间紧，任务重，所以通常是这头拍戏那头咔咔咔布景或者拆卸，时常短暂空出一些闲置地段。
有青带着辛姝，在某个刚拆完布景的荒凉土坡处，找到了正驭马练习骑射的林照景。
土坡连着荒山，尘土飞扬，黄烟漫漫。身量颀长的年轻男子梳着狼尾头，轻衣高马，手持长弓。
其时已近黄昏，落日如虹，恢胎旷荡。林照景逆着光，单手执辔，黑马在他的指令下，高高扬起前蹄，嘶鸣着激起半人高的尘沙。金砂般的光线连人带马勾勒出泾渭分明的剪影，像金线描边的工笔画。
辛姝有些怔住。
距离隔得远，他面容隐在阴翳中，辛姝看不清，却分明能感受到他此刻的专注。
“他这么拼的吗？”
好半天，她才想着要问一句。
有青正和某个熟人打招呼，闻言回道：“不是你自己写的吗？男主角谢留行，少年将军，鲜衣怒马，箭术过人，能连发如珠。你话说得这么满，林老板不得拼命上才行啊。人家不跟你玩虚的，人家就是敬业！”
辛姝瞠目：“我那是……致敬郭靖的人设啊……”
谁想到拍个古偶他也要来真的！
只能说人是立体的。
他也许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对自己的工作却抱有不计本钱的热忱。
没听有青还说了吗，之前惊马了他摔下来差点被踩踏，刚好一点就照练不误！
写小说的辛姝，更能理解人的复杂性。
她正看得认真，有青拍拍她：“你的工作证弄好了，我去给你拿。正好Cici姐找我聊点事，你一起去还是在这等我？”
辛姝立刻表示她就在这等就行。
有青点点头，叮嘱她别乱跑，自己速去速回。
逆光有些看不清，辛姝便往后退了几米，找了棵大树靠着，继续欣赏林老板练习。
边欣赏边遗憾不能拍下来。
多好的对照参考素材啊！
不行回头问问有青，剧组摄影师拍的花絮能不能也分她一点儿。
正想着，身后忽而响起个轻浮油腻的声音。
“这个妹妹我怎么没见过啊？”
辛姝后心一麻，回头看见距离自己30公分处贴着张轻佻的笑脸。
“看你这造型，是新来的小演员吧。可怜见儿的。跟哥说说，演什么角色，哥有关系，保管给你安排露脸儿有台词的。”
油得跟菜籽油里泡过似的。
辛姝嫌恶地退开一步：“不用——我不是演员。”
“那多可惜啊！”对方也跟着进一步：“长得跟小明星似的，不拍戏这不是暴殄天物嘛！来，别客气，加哥一个微信，哥保管捧红你！”
“真不用！”
辛姝都无语了。
哪儿来的神经病，没脸没皮的，恨不得上手抢她的手机。
好女不跟男斗！她又闪避开，对方却穷追不舍，大有不松口就不放过她的架势。
动静惊动了旁边的人，然而可能都认识他，竟没有一个上来劝解拉住的。
辛姝被逼得没有办法，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听到凌厉的破空之声。
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枝箭倏然钉在她和那人拉扯的空档之间，扎进干燥浮灰的泥地里。
辛姝：……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抬头朝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林照景远远驾马而立，冷冷看向他们。
“这一路累坏了吧。横国就是这点不好，高铁迟迟不开通，来一趟跟西天取经似的。”
有青迎上来，主动提过行李，带着她去打车。
认识四五年了，加这次俩人统共见了三面。上一次还是一年半以前。有青和朋友去杭城旅游，她那时还没毕业，作为东道主陪她们玩了个尽兴。
“还行，路上我睡了一觉。”
“多睡睡好。”有青点头称是，“等到了剧组，就不是你想睡就能睡得了。”
“这么严重啊。”
辛姝咋舌。
“你以为呢？看看姐的黑眼圈，还有我下巴上的痘痘，每次进组我的月经都要紊乱几个月。不过估计你也能适应，反正你是常年昼夜颠倒的。”
有青是辛姝从前一同熬夜写文的码字搭子。无数个深夜连着语音彼此鼓励、监督，分享对方的文档而后互相羞辱。
有青写到半路，机缘巧合下认了个老师，闯进网剧圈当编剧去了。
摸爬滚打两年，她主笔的网剧爆红，地位因而飞升，又签了个头部影视公司，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今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
而辛姝吭哧吭哧码了两百万字后，趁着ip改编的东风，卖掉本重生复仇的古言。正好，本子就递到了有青手上。
坊间流传，版权卖出去，大多会变得面目全非。
人物魔改，情节注水，往往令书粉怨声载道。
但辛姝运气不错，对方是靠谱的老朋友。
这老朋友也绝不把她当外人，动不动一个电话打过来，找她聊人设情节创作背景。
次数多了，辛姝也对编剧工作产生好奇，时常反客为主，问得有青顾此失彼。
“你干脆来剧组工作，一起改编剧本不是更好？”
有青疯狂诱惑她，甚至打算去跟制片人报备。
反正身为原作，辛姝若想临时加入编剧组，不过制片人点头的事。
结果辛姝那边倒是推了，只说家里不同意，不方便。
却没想到，在开机不久，有青作为跟组编剧的头头进入剧组后，她忽然期期艾艾地发来消息，问还有没有机会。
有青二话不说给她留了个位置。
辛姝动作也快，前脚刚敲定事项，后脚就买票说在路上了。
急匆匆好像被谁追赶一样。
两人走到站口，预订好的滴滴已经等在路边。
有青边开后备箱边随口问道：“那你家里这次没意见啦？”
辛姝“唔”了一声，含糊道：“没事。”
放好行李，有青扣上后箱盖，听见辛姝把话题转开了。
“其实我自己过去也没关系的，你那么忙，还专门跑这一趟。”
说着两人前后上了车。
有青拉上车门：“没事儿。正好我也出来透透气。而且怕你也找不到那儿，荒山野岭似的——你还没工作证，没人带着根本进不去。”
“这么严啊。”
“对啊，我们现在在唐园拍摄，那儿都是剧组和各路大牌明星，上个厕所都能碰到三个顶流。粉丝代拍也爱往里钻，向来就是管理最严格的地方之一。而且今早还出了件事。”
有青低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两个代拍钻林老板房车里去了，就藏浴室里，差点把林老板看个精光！”
“那看光了吗？”辛姝有点兴奋。
“不算光。”有青惋惜道：“林老板只脱了上衣，好悬还留着裤子，保住了最后的尊严。不过他也吓得不轻。现在整个唐园都知道这事，所有剧组和基地管理人员都在地毯式搜索，就怕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辛姝哦了一声。那这林老板是有点丢脸啊。所有人都知道他被人看光，哦不，差点看光了。
她想到什么：“林老板是哪个啊？”
有青：“……”
有青：“你最好连你自己的男主角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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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唐园后，辛姝跟着有青，亦步亦趋，目不转睛看着四周身经百战的仿古建筑和集市街巷。
唐园是横店最大最热闹的拍摄基地之一，每天都有几十个剧组在这里开工。
走在这些雕梁画栋，檐牙高啄的置景中，再看向周围或现代、或古装的人群，纯小白辛姝很有一种割裂感。
“这里有好多树都是假的诶。”
她靠近有青小声道。
“这里没有真东西。”有青一脸的你真是是少见多怪，“很快你就可以看到，大到房屋桥梁，小到食物首饰，都是假的。甚至一些人的肢体部件也是假的。”
“这么可怕？！”
有青白她一眼：“你自己写战场惨状写的得那么细致，什么流血漂橹残肢断臂，连怎么消毒割腐都写了，还怕假的啊。”
“那文字毕竟没有实物那么强烈直观的冲击力嘛。”辛姝辩道。
交谈间，她们已经抵达《非晚》剧组。
剧组在一爿仿唐建筑中，外围用墨绿幕布围得严严实实，面容严肃的保安来回巡逻。
他们都认得有青，却还是尽职尽责查了她的工作证，这才放行。
辛姝不由感慨，看来偷拍事件的负面影响真的很大。
那两个代拍干嘛藏在他浴室里啊，还正好赶上他要洗澡，让这件事在惊悚之余又多了几分猥琐。
辛姝一边想着，一边穿过熙熙攘攘忙忙碌碌的人群，走进偏殿一个小房间里。
“这是我们编剧的临时办公室，有些现场工作就在这里处理。”
有青把她的行李放在角落，指着桌上那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和凌乱飘洒的稿纸说。
“这会儿人都不在，我先带你大致转转，回头大家都认识一下。”
辛姝点点头：“有空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成啊，会来事儿，对得起姐疼你。”
有青伸出手，毫不留情把她的头顶揉乱。
辛姝连忙去护，笑着回骂：“去你的。”
-
在组里绕了一圈，辛姝头上顶了个百合髻，上面还丁零当啷插了一堆义乌首饰。
负责群演妆造的米姐和有青关系贼铁，她们刚忙完今天夜戏的妆造工作，正收整工具，见到被有青带来的辛姝，一时技痒，三下五除二给她用假发包做了个发型，然后簪花似的簪了满头。
本来还想再附赠个唐风妆容，辛姝求姐姐告妹妹才让她们停下魔爪。
“这小脸小身板儿，多适合上镜啊，还用大眼镜藏着，真是暴殄天物。”
米姐故意挤兑有青，“人家原作都知道近水楼台，在组里混个角色过过瘾。你这姐们怎么当的，好端端一个小美人你当编剧女工使！”
有青嬉皮笑脸打配合：“没辙！我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脸皮薄，怕丑得很！白长这张小白花的脸了！”
气得辛姝去捏她：“谁是你姑娘啊！占谁便宜呢？你也才大我三岁！”
顶着个违章建筑似的头，辛姝贼头贼脑地继续跟着有青招摇过市。
期间还顺道见了制片人Cici姐和副导演一干人等，大家都忙得陀螺似的，她也没好意思多占用人家时间。
“今晚有个大夜，拍你的男女主上元节灯会，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有青说，“心姐还在妆造，她戏份重、要求高，且弄不完呢。要不带你去看看林老板那边？他估计还在练箭。”
心姐便是女主角姜非晚的扮演者，也是顶流小花之一谈见心。
“而且林老板比心姐好说话。不忙的话能混个合影签名啥的。”
有青补充道。
辛姝原本打算拒绝。
毕竟顶着这头东西算什么。然而一听到是在练箭她就来了兴致。再加上还背负着申竹给她的任务。大不了就不要合影，看能不能多换几个签名照，她也算不辱使命。
她没告诉有青，她和林照景的校友关系。
毕竟人家现在是大明星，身份地位与她天差地别，无谓贴上去攀交情。
何况才发生出场费事件，她不能肯定林照景对于母校和校友是什么态度，又是否有恩怨，所以决定按下不提，以免弄巧成拙。
横店的拍摄基地并不只为某一个剧组服务，更像个大舞台，各大影视剧在这你方唱罢我登场，大景是千篇一律的，只在一些细节布置上各自发挥。
基地时间紧，任务重，所以通常是这头拍戏那头咔咔咔布景或者拆卸，时常短暂空出一些闲置地段。
有青带着辛姝，在某个刚拆完布景的荒凉土坡处，找到了正驭马练习骑射的林照景。
土坡连着荒山，尘土飞扬，黄烟漫漫。身量颀长的年轻男子梳着狼尾头，轻衣高马，手持长弓。
其时已近黄昏，落日如虹，恢胎旷荡。林照景逆着光，单手执辔，黑马在他的指令下，高高扬起前蹄，嘶鸣着激起半人高的尘沙。金砂般的光线连人带马勾勒出泾渭分明的剪影，像金线描边的工笔画。
辛姝有些怔住。
距离隔得远，他面容隐在阴翳中，辛姝看不清，却分明能感受到他此刻的专注。
“他这么拼的吗？”
好半天，她才想着要问一句。
有青正和某个熟人打招呼，闻言回道：“不是你自己写的吗？男主角谢留行，少年将军，鲜衣怒马，箭术过人，能连发如珠。你话说得这么满，林老板不得拼命上才行啊。人家不跟你玩虚的，人家就是敬业！”
辛姝瞠目：“我那是……致敬郭靖的人设啊……”
谁想到拍个古偶他也要来真的！
只能说人是立体的。
他也许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对自己的工作却抱有不计本钱的热忱。
没听有青还说了吗，之前惊马了他摔下来差点被踩踏，刚好一点就照练不误！
写小说的辛姝，更能理解人的复杂性。
她正看得认真，有青拍拍她：“你的工作证弄好了，我去给你拿。正好Cici姐找我聊点事，你一起去还是在这等我？”
辛姝立刻表示她就在这等就行。
有青点点头，叮嘱她别乱跑，自己速去速回。
逆光有些看不清，辛姝便往后退了几米，找了棵大树靠着，继续欣赏林老板练习。
边欣赏边遗憾不能拍下来。
多好的对照参考素材啊！
不行回头问问有青，剧组摄影师拍的花絮能不能也分她一点儿。
正想着，身后忽而响起个轻浮油腻的声音。
“这个妹妹我怎么没见过啊？”
辛姝后心一麻，回头看见距离自己30公分处贴着张轻佻的笑脸。
“看你这造型，是新来的小演员吧。可怜见儿的。跟哥说说，演什么角色，哥有关系，保管给你安排露脸儿有台词的。”
油得跟菜籽油里泡过似的。
辛姝嫌恶地退开一步：“不用——我不是演员。”
“那多可惜啊！”对方也跟着进一步：“长得跟小明星似的，不拍戏这不是暴殄天物嘛！来，别客气，加哥一个微信，哥保管捧红你！”
“真不用！”
辛姝都无语了。
哪儿来的神经病，没脸没皮的，恨不得上手抢她的手机。
好女不跟男斗！她又闪避开，对方却穷追不舍，大有不松口就不放过她的架势。
动静惊动了旁边的人，然而可能都认识他，竟没有一个上来劝解拉住的。
辛姝被逼得没有办法，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听到凌厉的破空之声。
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枝箭倏然钉在她和那人拉扯的空档之间，扎进干燥浮灰的泥地里。
辛姝：……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抬头朝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林照景远远驾马而立，冷冷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