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下的燕子一家不知何时离开了窠巢，踏上追寻温暖的迁徙。世界像打翻的调色盘，蓝天清凉，麦田金黄，路边的枫叶也换上每年九月得以一见的限定皮肤，呈现出由绿转红的过渡。
聒噪了整个夏天的蝉鸣金收兵，总是洒下一大把阳光的太阳也终于变得吝啬，躲在浅淡的云层后不愿露面。
这是临城秋天的开端，也是米祺再一次踏上高中的日子。
就在昨天，米祺还穿着白衬衫，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算账，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下班，却在单位前被一辆开得飞快的汽车撞倒失去意识，再一睁眼已经回到八年前，也就是高二前的暑假。
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接受了自己重生且即将高二的事实，米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舒张，像被灌满了剧烈摇晃后的汽水，炸开密集的液泡。
临城是位于东北的一个小县城，既不靠海也不傍山，地理位置不算偏僻，但经济落后，相应的，教育、交通也并不发达。
临城太小了，小得只装得下少数人的梦想。最好的一批初中生会进入临城高中，那是临城学生梦想的起点，是临城唯一一所不用担心本科率的高中。可即便在临城高中，也每隔几年才会出现一个惊才绝艳的天降紫薇星，靠自己的努力和智商考进清北。
曾经的米祺不想做紫薇星，但和大部分临城学子不同，她有自己早已确定的理想。
儿时的绘本是启蒙，少时看过的纪录片是钥匙，高中邂逅的生物老师是摆渡人，点点滴滴拼凑出一个关于生物与生命的梦。以成绩论，语文是陪伴身侧多年、灵魂契合的老友，生物则是米祺看了无数次日落后终于等到的玫瑰，是空缺的心灵等待的失落碎片。
曾经的米祺确实不是紫薇星。填报好的志愿在不知不觉间被父母篡改，理由是上不了顶尖学校也不好就业，而她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才猛然醒悟。
一所北方知名财经类院校，甚至没有生物相关专业。
“我就说我女儿肯定能考上。学什么生物啊，人家说那是‘天坑’专业知不知道。”
那一刻，父母欣喜的笑容化作利刃，剜心刻骨，米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她只知道自己并没有哭，曾经咫尺之遥不断呼唤着她的世界首次将她拒之门外，看着向亲人们报喜的父母，她只觉讽刺。
而后是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读书、实习、找一个稳妥的工作。她还没走到父母安排的下一步：相亲然后结婚生子，就被飞驰的汽车按下暂停键。幸运的是——
“我拥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望着日历记录的时间，米祺露出了重生后第一个笑容。
重生的喜悦在看到父母淡去皱纹、满头乌丝时淡去，转为复杂。
恨他们吗？当然恨。他们的自作主张与所谓的“为你好”改变了米祺的人生轨迹，曾经的梦想在触手可及的那刻被他们亲手打碎，即使大学离家不过半小时的高铁，回家的次数只有只手可数的寥寥几次。
血缘是神奇的，有些感情流淌在血液中，被运输至全身，最后在头脑扎根。
在之后的年岁里，看着他们逐渐老去，米祺终究做不到彻底狠心，依然会定时回家看望，只是要说他们的想法真的改变了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妙妙，书包收拾好了吗？该走了。”
“来了。”米祺扎高马尾，背上书包走出房间，马尾随着转手在空中划出圆满的弧度。
亲情是世间最难懂的课题，她早已不奢求寻到完美解法。但重来一次，她会改变自己上一次的结局，她会证明自己的梦想不只是梦。
临城高中的绿化工作做得很好。
八月末，梧桐树长势正好，绿色的深浅不一的叶子远远看去像是油画的笔触，织出一个静谧的世界。
三栋教学楼，每栋旁边都种着不同的植物。米祺甚至记得宿舍楼下还种了一片苹果树，曾经有住宿的同学试图摘几个苹果吃，结果被宿管大爷抓住教育了一番。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即使穿着最普通的校服也青春洋溢，返校日，不管是几年级的学生都活力满满，喧嚣声布满学校。
米祺走进高二的教学楼，位于三栋建筑的中间，凭记忆找到自己的班级：高二13班。
临城这两届实行新高考模式，也即3+2+1制度。除了语数外三门主科，每位学生高一下学期要在物理与历史中选择一门，区分文理，最后在化学、生物、政治、地理中任选两门副科，按照排名赋分。
米祺选了物生地，而13班是理科类非纯理的尖子班，大家选课不同，平时分两个教室走班上课。
“米祺你怎么来这么晚，快快，生物最后两张卷子借我抄抄。”
在米祺站在教室门口回忆着自己的座位时，一个活泼且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跨越半个教室呼唤她。
米祺扬起一个笑，眉眼弯弯，快步向声音拥有者：她的同桌，班里的地理课代表，一个微胖但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女生，杨念。
“念念好久不见。“
“说什么呢，前两天不是刚出去看电影？”杨念忙着抄英语作业，没分给同桌眼神，但嘴上自问自答，从不让一句话落地：“懂了，这叫度日如年，我也想你妙妙宝贝，不过现在交出你的生物卷子。”
米祺昨天就照着班级群里的作业单检查了作业，满意地发现全部写完了，这意味着此时她不需要加入抄作业大军。
找出试卷递给她，心中想的是真的好久不见了。
她们是高中最好的朋友，但米祺留在北方读大学，最后又在父母的要求下回了临城工作，而杨念毕业后留在了大学所在的金陵，联系越来越少。这样渐行渐远的朋友不止杨念一个，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听到熟悉的声音总是令人唏嘘的。
想着朋友，米祺想起一个人，也想起了自己的计划。
之前选科的时候没选化学是因为从初三开始自己化学成绩就很一般，配不平的方程式、分不清的实验反应让她畏缩，最终选择了地理，可之后两年的学习生活证明：地理被归为文科是有原因的。
几乎每次考试，她都困惑于试卷上模棱两可的描述，不断揣测出题者隐含的信息却不得其所。成绩取决于感觉。有点像语文的阅读，但语文的直觉之神眷顾她，地理……只能说眷顾的另有其人吧，比如杨念同学。
而大学的生物专业与化学脱不开关系，米祺把生物专业作为未来两年的目标，细化以后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转个班。
临城高中有三个宏志班，纯理1班、非纯理13班、纯文14班。人员不是固定的，每学期按照期末成绩重排，人数固定在每班40人。
宏志班的人转科再转班的情况很少见，但不是没有。米祺记得下学期就会有一个1班的同学改选物生政，转进13班。而她对本学期的规划就是：重拾淡忘数年的知识，保证期末成绩不掉到40开外；自学化学，下学期转去1班。
“你慢慢抄，老师不会今天就检查作业的，我下楼找夹心。”
“去吧去吧，把这个果冻给夹心吧，另一个你留着。”杨念腾出按试卷的左手，从桌洞掏出两个橘子味的果冻塞到米祺怀里。
沈嘉蹊，绰号夹心，米祺的发小。性格和杨念很像，但更能折腾，也更自恋。现在是1班的语文课代表兼团支书。
作为1班门口走廊的常客，米祺刚走到1班后门向内探头，就有人帮忙喊沈嘉蹊出来。
“沈嘉蹊有人找——”
米祺对帮忙的男生轻声说了句谢谢，察觉好像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向教室内草草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于是收回目光，安心等待好友出来。
“妙妙！”一个小炮弹冲过来，米祺轻车熟路地张开双手，拥抱每次见面都一副激动模样的沈嘉蹊。
“杨念给你的果冻。”米祺伸出手，橘色的果冻静静躺在手心里。
“哇念念最好了，但是你们怎么都爱吃橘子味的。”个子只到米祺鼻子的女孩皱眉，但口嫌体正直，直接接过揣进口袋。
“橘子好吃呀。你高一的化学笔记在学校吗？借我看看。”
“你不是选的生物地理？我没记错吧。你要化学笔记干什么？”
听到奇怪的要求，沈嘉蹊抬头看向好友的眼睛。标志的杏眼，瞳孔是接近琥珀色的淡淡棕色，此时目光同其他时间一样，平静温和。沈嘉蹊微微失神，她知道那是最包容动人的湖泊，盛满温柔又细腻、但她尚不能完全读懂的情绪。
“我想转纯理，就想着这学期先借你的笔记看看。”
米祺有点纠结，但还是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这时候想转，地理学不明白吗？”
见米祺点头，沈嘉蹊叹了口气：“我特意买的大厚本，还没用完呢，这学期要接着用，你让我想想。”
米祺难免失望，心中开始回忆其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有没有选化学的。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砰——”铁皮柜柜门关上的声音惊到了沉思中的两人。
米祺本能地顺着声音望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只搭在柜门上骨节分明、温白如玉的手，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对于手控来说，是极好看的一只手。
“欸把你忘了。”没来得及追寻手的主人，目光先被沈嘉蹊清脆的拍掌声截胡。
沈嘉蹊拉着米祺上前两步，看起来和男生很熟稔。米祺也在这时才辨清来人的身份。
“周澄宇你高一的化学笔记借给妙妙几天呗。”
“妙妙？“男生轻笑一声，慢吞吞地念着这两个字，尾音上扬，好像钓鱼的钩子。修长的手指轻敲柜门，墨色的眸子直直地望向米祺。
米祺莫名在对方的视线中感到一丝不自在，踟蹰着开口：“你好，我是13班的米祺。”
“1班周澄宇。”
男生收回视线，转身再次打开柜门翻找，不久后递来一个深绿色封面的笔记本。
“不用着急还，我现在不用。”
米祺发现这人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颗小小的痣，直到那痣在眼前晃了晃，她才收回注意力连忙接过。意识到自己看对方的手看太久了，米祺浅浅咬唇，热气涌上脸颊随后攀延至耳尖。
“妙妙我跟你讲，这家伙上学期期末化学单科年级第一，笔记记得比我还全呢。”
“谢谢，那我先上楼了。”米祺浅笑着和二人道别。
1班教室，沈嘉蹊和周澄宇回到位子，他们在同一个小组，是前后桌。
“她选的物化和什么？”周澄宇拿走前桌摆在桌面的橘子果冻，“报酬。”
“物生地，说想转纯理，先看看笔记。周澄宇你把果冻还我，那是别人给我的。”
聒噪了整个夏天的蝉鸣金收兵，总是洒下一大把阳光的太阳也终于变得吝啬，躲在浅淡的云层后不愿露面。
这是临城秋天的开端，也是米祺再一次踏上高中的日子。
就在昨天，米祺还穿着白衬衫，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算账，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下班，却在单位前被一辆开得飞快的汽车撞倒失去意识，再一睁眼已经回到八年前，也就是高二前的暑假。
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接受了自己重生且即将高二的事实，米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舒张，像被灌满了剧烈摇晃后的汽水，炸开密集的液泡。
临城是位于东北的一个小县城，既不靠海也不傍山，地理位置不算偏僻，但经济落后，相应的，教育、交通也并不发达。
临城太小了，小得只装得下少数人的梦想。最好的一批初中生会进入临城高中，那是临城学生梦想的起点，是临城唯一一所不用担心本科率的高中。可即便在临城高中，也每隔几年才会出现一个惊才绝艳的天降紫薇星，靠自己的努力和智商考进清北。
曾经的米祺不想做紫薇星，但和大部分临城学子不同，她有自己早已确定的理想。
儿时的绘本是启蒙，少时看过的纪录片是钥匙，高中邂逅的生物老师是摆渡人，点点滴滴拼凑出一个关于生物与生命的梦。以成绩论，语文是陪伴身侧多年、灵魂契合的老友，生物则是米祺看了无数次日落后终于等到的玫瑰，是空缺的心灵等待的失落碎片。
曾经的米祺确实不是紫薇星。填报好的志愿在不知不觉间被父母篡改，理由是上不了顶尖学校也不好就业，而她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才猛然醒悟。
一所北方知名财经类院校，甚至没有生物相关专业。
“我就说我女儿肯定能考上。学什么生物啊，人家说那是‘天坑’专业知不知道。”
那一刻，父母欣喜的笑容化作利刃，剜心刻骨，米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她只知道自己并没有哭，曾经咫尺之遥不断呼唤着她的世界首次将她拒之门外，看着向亲人们报喜的父母，她只觉讽刺。
而后是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读书、实习、找一个稳妥的工作。她还没走到父母安排的下一步：相亲然后结婚生子，就被飞驰的汽车按下暂停键。幸运的是——
“我拥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望着日历记录的时间，米祺露出了重生后第一个笑容。
重生的喜悦在看到父母淡去皱纹、满头乌丝时淡去，转为复杂。
恨他们吗？当然恨。他们的自作主张与所谓的“为你好”改变了米祺的人生轨迹，曾经的梦想在触手可及的那刻被他们亲手打碎，即使大学离家不过半小时的高铁，回家的次数只有只手可数的寥寥几次。
血缘是神奇的，有些感情流淌在血液中，被运输至全身，最后在头脑扎根。
在之后的年岁里，看着他们逐渐老去，米祺终究做不到彻底狠心，依然会定时回家看望，只是要说他们的想法真的改变了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妙妙，书包收拾好了吗？该走了。”
“来了。”米祺扎高马尾，背上书包走出房间，马尾随着转手在空中划出圆满的弧度。
亲情是世间最难懂的课题，她早已不奢求寻到完美解法。但重来一次，她会改变自己上一次的结局，她会证明自己的梦想不只是梦。
临城高中的绿化工作做得很好。
八月末，梧桐树长势正好，绿色的深浅不一的叶子远远看去像是油画的笔触，织出一个静谧的世界。
三栋教学楼，每栋旁边都种着不同的植物。米祺甚至记得宿舍楼下还种了一片苹果树，曾经有住宿的同学试图摘几个苹果吃，结果被宿管大爷抓住教育了一番。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即使穿着最普通的校服也青春洋溢，返校日，不管是几年级的学生都活力满满，喧嚣声布满学校。
米祺走进高二的教学楼，位于三栋建筑的中间，凭记忆找到自己的班级：高二13班。
临城这两届实行新高考模式，也即3+2+1制度。除了语数外三门主科，每位学生高一下学期要在物理与历史中选择一门，区分文理，最后在化学、生物、政治、地理中任选两门副科，按照排名赋分。
米祺选了物生地，而13班是理科类非纯理的尖子班，大家选课不同，平时分两个教室走班上课。
“米祺你怎么来这么晚，快快，生物最后两张卷子借我抄抄。”
在米祺站在教室门口回忆着自己的座位时，一个活泼且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跨越半个教室呼唤她。
米祺扬起一个笑，眉眼弯弯，快步向声音拥有者：她的同桌，班里的地理课代表，一个微胖但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女生，杨念。
“念念好久不见。“
“说什么呢，前两天不是刚出去看电影？”杨念忙着抄英语作业，没分给同桌眼神，但嘴上自问自答，从不让一句话落地：“懂了，这叫度日如年，我也想你妙妙宝贝，不过现在交出你的生物卷子。”
米祺昨天就照着班级群里的作业单检查了作业，满意地发现全部写完了，这意味着此时她不需要加入抄作业大军。
找出试卷递给她，心中想的是真的好久不见了。
她们是高中最好的朋友，但米祺留在北方读大学，最后又在父母的要求下回了临城工作，而杨念毕业后留在了大学所在的金陵，联系越来越少。这样渐行渐远的朋友不止杨念一个，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听到熟悉的声音总是令人唏嘘的。
想着朋友，米祺想起一个人，也想起了自己的计划。
之前选科的时候没选化学是因为从初三开始自己化学成绩就很一般，配不平的方程式、分不清的实验反应让她畏缩，最终选择了地理，可之后两年的学习生活证明：地理被归为文科是有原因的。
几乎每次考试，她都困惑于试卷上模棱两可的描述，不断揣测出题者隐含的信息却不得其所。成绩取决于感觉。有点像语文的阅读，但语文的直觉之神眷顾她，地理……只能说眷顾的另有其人吧，比如杨念同学。
而大学的生物专业与化学脱不开关系，米祺把生物专业作为未来两年的目标，细化以后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转个班。
临城高中有三个宏志班，纯理1班、非纯理13班、纯文14班。人员不是固定的，每学期按照期末成绩重排，人数固定在每班40人。
宏志班的人转科再转班的情况很少见，但不是没有。米祺记得下学期就会有一个1班的同学改选物生政，转进13班。而她对本学期的规划就是：重拾淡忘数年的知识，保证期末成绩不掉到40开外；自学化学，下学期转去1班。
“你慢慢抄，老师不会今天就检查作业的，我下楼找夹心。”
“去吧去吧，把这个果冻给夹心吧，另一个你留着。”杨念腾出按试卷的左手，从桌洞掏出两个橘子味的果冻塞到米祺怀里。
沈嘉蹊，绰号夹心，米祺的发小。性格和杨念很像，但更能折腾，也更自恋。现在是1班的语文课代表兼团支书。
作为1班门口走廊的常客，米祺刚走到1班后门向内探头，就有人帮忙喊沈嘉蹊出来。
“沈嘉蹊有人找——”
米祺对帮忙的男生轻声说了句谢谢，察觉好像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向教室内草草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于是收回目光，安心等待好友出来。
“妙妙！”一个小炮弹冲过来，米祺轻车熟路地张开双手，拥抱每次见面都一副激动模样的沈嘉蹊。
“杨念给你的果冻。”米祺伸出手，橘色的果冻静静躺在手心里。
“哇念念最好了，但是你们怎么都爱吃橘子味的。”个子只到米祺鼻子的女孩皱眉，但口嫌体正直，直接接过揣进口袋。
“橘子好吃呀。你高一的化学笔记在学校吗？借我看看。”
“你不是选的生物地理？我没记错吧。你要化学笔记干什么？”
听到奇怪的要求，沈嘉蹊抬头看向好友的眼睛。标志的杏眼，瞳孔是接近琥珀色的淡淡棕色，此时目光同其他时间一样，平静温和。沈嘉蹊微微失神，她知道那是最包容动人的湖泊，盛满温柔又细腻、但她尚不能完全读懂的情绪。
“我想转纯理，就想着这学期先借你的笔记看看。”
米祺有点纠结，但还是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这时候想转，地理学不明白吗？”
见米祺点头，沈嘉蹊叹了口气：“我特意买的大厚本，还没用完呢，这学期要接着用，你让我想想。”
米祺难免失望，心中开始回忆其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有没有选化学的。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砰——”铁皮柜柜门关上的声音惊到了沉思中的两人。
米祺本能地顺着声音望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只搭在柜门上骨节分明、温白如玉的手，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对于手控来说，是极好看的一只手。
“欸把你忘了。”没来得及追寻手的主人，目光先被沈嘉蹊清脆的拍掌声截胡。
沈嘉蹊拉着米祺上前两步，看起来和男生很熟稔。米祺也在这时才辨清来人的身份。
“周澄宇你高一的化学笔记借给妙妙几天呗。”
“妙妙？“男生轻笑一声，慢吞吞地念着这两个字，尾音上扬，好像钓鱼的钩子。修长的手指轻敲柜门，墨色的眸子直直地望向米祺。
米祺莫名在对方的视线中感到一丝不自在，踟蹰着开口：“你好，我是13班的米祺。”
“1班周澄宇。”
男生收回视线，转身再次打开柜门翻找，不久后递来一个深绿色封面的笔记本。
“不用着急还，我现在不用。”
米祺发现这人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颗小小的痣，直到那痣在眼前晃了晃，她才收回注意力连忙接过。意识到自己看对方的手看太久了，米祺浅浅咬唇，热气涌上脸颊随后攀延至耳尖。
“妙妙我跟你讲，这家伙上学期期末化学单科年级第一，笔记记得比我还全呢。”
“谢谢，那我先上楼了。”米祺浅笑着和二人道别。
1班教室，沈嘉蹊和周澄宇回到位子，他们在同一个小组，是前后桌。
“她选的物化和什么？”周澄宇拿走前桌摆在桌面的橘子果冻，“报酬。”
“物生地，说想转纯理，先看看笔记。周澄宇你把果冻还我，那是别人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