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屋（2）
二
街上车水马龙，天上晴空万里。
今天是个好天气。
一身棕色工装的长发女人，席地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她脸色不大好看。面前匆匆的行人与飞驰的汽车，都无法抹除她眼中的焦虑。
时间不充裕了。
自从听见钟声，谢白榆抑制不住地焦躁，那是倒计时的信号，再听见一次，事情就要大条了。
她把玩着手里的银白色的金属液体，既然不能一劳永逸，那就用笨办法试试看。
谢白榆离开刚才那个热闹的街区，她来到一个路口，走到红绿灯边。她将手中一直握着的银白色珠子往空中一抛。
眨眼功夫，那银白色金属就变成了一把小拇指大小的钥匙，谢白榆接住落下来的钥匙，拿它敲了敲红绿灯的灯杆。
灯杆上凭空出现一个锁孔，谢白榆用钥匙对上去，红绿灯突然亮了红，路口正中间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入口，正好容一人出入。
这个入口如同画上剪出来的一个方形，谢白榆拔出钥匙，径直走了进去。
入口即刻关闭，这个路口好似一幅被修好的画，川流不息的人与车，也不曾断绝，而刚才的入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谢白榆一脚踏进一个黑色的区域，这里不是一个房间，也并非是一个有形的空间。
踏进这里的那一秒起，谢白榆脚下便凭空出现了一块透明的光板，这光板随着她的步伐，一块接一块地显现出来，稳稳接住她整个人。
她熟稔地走过黑暗的区域，在一扇纯白色的门前停下，她掂了掂手里的钥匙，只见那银白色的钥匙又变了个形状，成为另一把钥匙。
门被她打开。
这是一个白得有点耀眼的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凸起的方柱，它看起来和这个房间浑然一体，就像是这个房间的地面长出来的一截柱子一样。
方柱上面，浮现出几排黑色的字母，如同画上去的。
谢白榆将钥匙放在披落的长发上。
银白色的钥匙如同有生命一般，渐渐成为一条细细的金属，自动自发地，将谢白榆的长发盘了起来。
并且很有自觉地，主动承担起了发簪的工作。
谢白榆没空理会自己的“发簪”多么乖巧，她双手迅速敲打着方柱上面的黑色字母，好似在敲打键盘。
很快，她的面前，凭空打开了一块屏幕。
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资料，正是陈梦。
谢白榆仔细阅读屏幕上的文字。
“毫无波澜，不就是……嗯？”她眯起眼，资料上显示出一处不大寻常的经历。
陈梦上高中的时候，有个男朋友，叫霍远航，他们感情还不错，不过毕业之后，可能是碍于异地的关系，两个人分分合合，看起来很是纠缠。
直到两年前，霍远航和陈梦两人，在纪念日那天吵架分手，他当街愤然离去，没走多远，却被车撞死在陈梦眼前。
谢白榆挑眉，目睹恋人惨死？
自那以后，陈梦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她辞了工作，萎顿不振。谢白榆手指一划，屏幕上就弹出了一张医生开具出的，中度抑郁症确诊证明。
她接着往下看。
蹊跷的是，仅仅在两个星期后，陈梦突然奇迹般的恢复了精神，她不再去医院开药，也不再闭门不出，她甚至卖掉了早先准备的婚房，盘下了现在的咖啡厅。
发生了什么，转变能有这么快？
谢白榆将屏幕上的时间轴，调到了霍远航死后的那段时间。
屏幕上出现信号不稳定的花屏来。
谢白榆皱眉，这可不常见，要么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系统，要么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出现了什么东西，是系统无法记录的。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乐观。
谢白榆不知从衣服哪个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铁盒，她倒出一颗褐色糖豆，丢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了个过瘾。
没事儿，她想，她不就是来搞定这一切的吗？
谢白榆换了个思路，她决定从陈梦的第一视角观察一下，记忆总是很难说谎的，看看陈梦的视角，在这两个星期里遭遇了什么，一样行得通。
她想到这里，手下便行动起来，很快，她骇入操作区的后台，绕过禁止令，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找到了陈梦那两个星期的记忆卡。
下一秒，她打开全息，陈梦的生活场景便浮现在她的周围，逐渐清晰。
她看见陈梦穿一袭蓝色的吊带睡裙，躺在她自家的地板上。
谢白榆也席地而坐，她影响不了陈梦的记忆，索性坐着看戏罢了。
陈梦放纵着绝望，她用手背遮住眼，眼泪无声地划过她的脸，流进散落的发丝里。
谢白榆看着这景象，觉得陈梦一点也没有刚见面时的活力，她好像一只濒死的鱼啊，离了水，再也不能呼吸的模样。
她不爱看这个，皱了皱眉，不耐烦地一挥手，场景里的事物开始加速变化，陈梦这样行尸走肉地过了两三天，谢白榆木着脸看陈梦醉生梦死，颓废度日。
陈梦再一次在下午三点起床，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
卧房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好像是什么玻璃被打碎的声音，陈梦一个激灵，醒了。
谢白榆看着陈梦披头散发、迟疑不定地走向卧房门口。
她轻轻打开门。
一个不可能的人，就站在客厅，站在陈梦的面前。她困惑地看着那个人，大脑好像处理不了眼前的图像。
她转移视线，第一时间，她拒绝看到那个男人，仿佛他不存在。
地上碎掉的是一只红色的琉璃花瓶，那是他第一次自己挣了钱，拿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给她的。
她不肯抬头看那人一眼，默默扫掉了满地的玻璃渣，可是难以言喻的情绪就堵在胸口，她根本无处排解。
盯着垃圾桶里，那个早已破碎的花瓶，陈梦的眼泪终于无法忍耐，一滴一滴，掉落在残碎的花瓶上，被锋利的玻璃划得四分五裂。
陈梦泪眼婆娑地将扫把扔向那个站在客厅中央的男人，扫把打到他，他却躲也不躲，他一直看着她，不错眼地看着她。
他这样镇定，更叫她委屈，她手里碰到什么就向他砸去，水杯、卫生纸、烟灰缸……她蓬头垢面，她涕泪交流，她歇斯底里。
她盯着他的眼，颤抖着声音、悲意中生、咬牙切齿：“你，不是，死了吗？”
霍远航好似被她的话烫到，眼泪无声地掉出来，他朝她张开手，终于开口，却答非所问：“让我抱抱。”
她咬着牙，不答不动，眼泪不停地流。
霍远航也流着泪，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大步走向她，在她开始挣扎之前，将她扯向自己，牢牢将她抱在怀里。
陈梦在霍远航的怀抱中放弃挣扎，她从来都是逃不开他的，她闭上眼，如果是梦，就让它久一点。
这一切都被谢白榆看在眼里。
她挠着脑袋，她才困惑呢！什么东西，怎么还能活过来，真闹鬼啊？
她赶紧调出了霍远航的死亡证明，又看了看霍远航在太平间的样子，确实是叫车给撞烂了，人死的透透的，他脸上身上缝缝补补的痕迹都在……她又把火葬场的场景调出来，亲眼看着霍远航的尸体被送进炉子。
谢白榆人都要炸了，这男的骨灰都给烧出来了，怎么还诈尸呢，武德何在！
她恨恨挥了一下手，所有场景瞬间消失，一切恢复原状，整个白色的房间就剩下谢白榆自己。
这下非得亲自去会会这个“霍远航”了。
正这样想着，谢白榆脑袋上的银白色“发簪”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她有些意外，将它从脑袋上拿下来，头发瞬间披散下来。
“发簪”在她手上逐渐融成一块方形的平板，又再次变得坚硬起来，成为了一块结实的银白色金属板。
谢白榆在板子上划了一下，有人来电。
陈梦打电话来了。
“你好，陈梦。”谢白榆其实很意外，她没想到陈梦会愿意给她打电话，她之前好像把陈梦惹毛了。
电话那端，陈梦沉默着。
谢白榆道：“抓鬼师傅的时间是有限的，陈小姐，我希望你节约时间。”
“你……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陈梦斟酌着说辞，“或者说，不完全是人，一个幻象……”
“你指的是霍远航？”
“你怎么知道？”
“抓鬼师傅嘛，我得有本事吃这份饭呀！”谢白榆话说得轻松，但她隐隐觉得不妙，“霍远航”兴许跑了，否则陈梦怎么会求到她这里来？
果然她下一刻便听到陈梦的话：“你来我家吧，我把情况说给你听，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多少报酬我都给你。”
“成交。”
谢白榆不多废话，立刻行动。
陈梦家。
谢白榆才进门，就瞧见了陈梦，她那凄惶的神情，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
根据陈梦的描述，和谢白榆在中枢系统里看到的大致吻合，如果说有什么出乎意料的部分，那可能就是陈梦对这个“霍远航”，陷得比想象的还要深。
不过这并不在谢白榆处理的范畴里。
“你想没想过，”她问陈梦，“只有你看得见他的话，那他到底是什么？”
“幻觉？”陈梦笑起来，“鬼魂？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谢白榆看她这个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
“我早说了，我不在乎。”她说，“我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我只在乎他在我身边。这是唯一重要的事。”
陈梦仿佛全然不顾，又好像十分冷静，好似她说的这些话，是早就……经过了她无数次的深思熟虑、无数次的反复挣扎、无数次的纠结折磨，最终得出的结论一样。
在那一瞬间，谢白榆好像明白了。
陈梦怎么会不知道“霍远航”不是活人呢？
她分明是细细想过、分辨过、判断过，她清楚真相，她自我诘问，她最终妥协。才确定了，无论“霍远航”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从来都是他们在一起，她再怎么痛苦，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那你要什么”谢白榆问，“我怎么帮你？”
陈梦看着谢白榆，而后起身，从卧室里拿出一样东西。
谢白榆看得清楚，那是一封信。
在看到信的一瞬间，她头上的银白色“发簪”发出了剧烈的蜂鸣，谢白榆知道，她找到了。
街上车水马龙，天上晴空万里。
今天是个好天气。
一身棕色工装的长发女人，席地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她脸色不大好看。面前匆匆的行人与飞驰的汽车，都无法抹除她眼中的焦虑。
时间不充裕了。
自从听见钟声，谢白榆抑制不住地焦躁，那是倒计时的信号，再听见一次，事情就要大条了。
她把玩着手里的银白色的金属液体，既然不能一劳永逸，那就用笨办法试试看。
谢白榆离开刚才那个热闹的街区，她来到一个路口，走到红绿灯边。她将手中一直握着的银白色珠子往空中一抛。
眨眼功夫，那银白色金属就变成了一把小拇指大小的钥匙，谢白榆接住落下来的钥匙，拿它敲了敲红绿灯的灯杆。
灯杆上凭空出现一个锁孔，谢白榆用钥匙对上去，红绿灯突然亮了红，路口正中间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入口，正好容一人出入。
这个入口如同画上剪出来的一个方形，谢白榆拔出钥匙，径直走了进去。
入口即刻关闭，这个路口好似一幅被修好的画，川流不息的人与车，也不曾断绝，而刚才的入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谢白榆一脚踏进一个黑色的区域，这里不是一个房间，也并非是一个有形的空间。
踏进这里的那一秒起，谢白榆脚下便凭空出现了一块透明的光板，这光板随着她的步伐，一块接一块地显现出来，稳稳接住她整个人。
她熟稔地走过黑暗的区域，在一扇纯白色的门前停下，她掂了掂手里的钥匙，只见那银白色的钥匙又变了个形状，成为另一把钥匙。
门被她打开。
这是一个白得有点耀眼的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凸起的方柱，它看起来和这个房间浑然一体，就像是这个房间的地面长出来的一截柱子一样。
方柱上面，浮现出几排黑色的字母，如同画上去的。
谢白榆将钥匙放在披落的长发上。
银白色的钥匙如同有生命一般，渐渐成为一条细细的金属，自动自发地，将谢白榆的长发盘了起来。
并且很有自觉地，主动承担起了发簪的工作。
谢白榆没空理会自己的“发簪”多么乖巧，她双手迅速敲打着方柱上面的黑色字母，好似在敲打键盘。
很快，她的面前，凭空打开了一块屏幕。
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资料，正是陈梦。
谢白榆仔细阅读屏幕上的文字。
“毫无波澜，不就是……嗯？”她眯起眼，资料上显示出一处不大寻常的经历。
陈梦上高中的时候，有个男朋友，叫霍远航，他们感情还不错，不过毕业之后，可能是碍于异地的关系，两个人分分合合，看起来很是纠缠。
直到两年前，霍远航和陈梦两人，在纪念日那天吵架分手，他当街愤然离去，没走多远，却被车撞死在陈梦眼前。
谢白榆挑眉，目睹恋人惨死？
自那以后，陈梦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她辞了工作，萎顿不振。谢白榆手指一划，屏幕上就弹出了一张医生开具出的，中度抑郁症确诊证明。
她接着往下看。
蹊跷的是，仅仅在两个星期后，陈梦突然奇迹般的恢复了精神，她不再去医院开药，也不再闭门不出，她甚至卖掉了早先准备的婚房，盘下了现在的咖啡厅。
发生了什么，转变能有这么快？
谢白榆将屏幕上的时间轴，调到了霍远航死后的那段时间。
屏幕上出现信号不稳定的花屏来。
谢白榆皱眉，这可不常见，要么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系统，要么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出现了什么东西，是系统无法记录的。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乐观。
谢白榆不知从衣服哪个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铁盒，她倒出一颗褐色糖豆，丢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了个过瘾。
没事儿，她想，她不就是来搞定这一切的吗？
谢白榆换了个思路，她决定从陈梦的第一视角观察一下，记忆总是很难说谎的，看看陈梦的视角，在这两个星期里遭遇了什么，一样行得通。
她想到这里，手下便行动起来，很快，她骇入操作区的后台，绕过禁止令，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找到了陈梦那两个星期的记忆卡。
下一秒，她打开全息，陈梦的生活场景便浮现在她的周围，逐渐清晰。
她看见陈梦穿一袭蓝色的吊带睡裙，躺在她自家的地板上。
谢白榆也席地而坐，她影响不了陈梦的记忆，索性坐着看戏罢了。
陈梦放纵着绝望，她用手背遮住眼，眼泪无声地划过她的脸，流进散落的发丝里。
谢白榆看着这景象，觉得陈梦一点也没有刚见面时的活力，她好像一只濒死的鱼啊，离了水，再也不能呼吸的模样。
她不爱看这个，皱了皱眉，不耐烦地一挥手，场景里的事物开始加速变化，陈梦这样行尸走肉地过了两三天，谢白榆木着脸看陈梦醉生梦死，颓废度日。
陈梦再一次在下午三点起床，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
卧房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好像是什么玻璃被打碎的声音，陈梦一个激灵，醒了。
谢白榆看着陈梦披头散发、迟疑不定地走向卧房门口。
她轻轻打开门。
一个不可能的人，就站在客厅，站在陈梦的面前。她困惑地看着那个人，大脑好像处理不了眼前的图像。
她转移视线，第一时间，她拒绝看到那个男人，仿佛他不存在。
地上碎掉的是一只红色的琉璃花瓶，那是他第一次自己挣了钱，拿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给她的。
她不肯抬头看那人一眼，默默扫掉了满地的玻璃渣，可是难以言喻的情绪就堵在胸口，她根本无处排解。
盯着垃圾桶里，那个早已破碎的花瓶，陈梦的眼泪终于无法忍耐，一滴一滴，掉落在残碎的花瓶上，被锋利的玻璃划得四分五裂。
陈梦泪眼婆娑地将扫把扔向那个站在客厅中央的男人，扫把打到他，他却躲也不躲，他一直看着她，不错眼地看着她。
他这样镇定，更叫她委屈，她手里碰到什么就向他砸去，水杯、卫生纸、烟灰缸……她蓬头垢面，她涕泪交流，她歇斯底里。
她盯着他的眼，颤抖着声音、悲意中生、咬牙切齿：“你，不是，死了吗？”
霍远航好似被她的话烫到，眼泪无声地掉出来，他朝她张开手，终于开口，却答非所问：“让我抱抱。”
她咬着牙，不答不动，眼泪不停地流。
霍远航也流着泪，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大步走向她，在她开始挣扎之前，将她扯向自己，牢牢将她抱在怀里。
陈梦在霍远航的怀抱中放弃挣扎，她从来都是逃不开他的，她闭上眼，如果是梦，就让它久一点。
这一切都被谢白榆看在眼里。
她挠着脑袋，她才困惑呢！什么东西，怎么还能活过来，真闹鬼啊？
她赶紧调出了霍远航的死亡证明，又看了看霍远航在太平间的样子，确实是叫车给撞烂了，人死的透透的，他脸上身上缝缝补补的痕迹都在……她又把火葬场的场景调出来，亲眼看着霍远航的尸体被送进炉子。
谢白榆人都要炸了，这男的骨灰都给烧出来了，怎么还诈尸呢，武德何在！
她恨恨挥了一下手，所有场景瞬间消失，一切恢复原状，整个白色的房间就剩下谢白榆自己。
这下非得亲自去会会这个“霍远航”了。
正这样想着，谢白榆脑袋上的银白色“发簪”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她有些意外，将它从脑袋上拿下来，头发瞬间披散下来。
“发簪”在她手上逐渐融成一块方形的平板，又再次变得坚硬起来，成为了一块结实的银白色金属板。
谢白榆在板子上划了一下，有人来电。
陈梦打电话来了。
“你好，陈梦。”谢白榆其实很意外，她没想到陈梦会愿意给她打电话，她之前好像把陈梦惹毛了。
电话那端，陈梦沉默着。
谢白榆道：“抓鬼师傅的时间是有限的，陈小姐，我希望你节约时间。”
“你……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陈梦斟酌着说辞，“或者说，不完全是人，一个幻象……”
“你指的是霍远航？”
“你怎么知道？”
“抓鬼师傅嘛，我得有本事吃这份饭呀！”谢白榆话说得轻松，但她隐隐觉得不妙，“霍远航”兴许跑了，否则陈梦怎么会求到她这里来？
果然她下一刻便听到陈梦的话：“你来我家吧，我把情况说给你听，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多少报酬我都给你。”
“成交。”
谢白榆不多废话，立刻行动。
陈梦家。
谢白榆才进门，就瞧见了陈梦，她那凄惶的神情，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
根据陈梦的描述，和谢白榆在中枢系统里看到的大致吻合，如果说有什么出乎意料的部分，那可能就是陈梦对这个“霍远航”，陷得比想象的还要深。
不过这并不在谢白榆处理的范畴里。
“你想没想过，”她问陈梦，“只有你看得见他的话，那他到底是什么？”
“幻觉？”陈梦笑起来，“鬼魂？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谢白榆看她这个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
“我早说了，我不在乎。”她说，“我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我只在乎他在我身边。这是唯一重要的事。”
陈梦仿佛全然不顾，又好像十分冷静，好似她说的这些话，是早就……经过了她无数次的深思熟虑、无数次的反复挣扎、无数次的纠结折磨，最终得出的结论一样。
在那一瞬间，谢白榆好像明白了。
陈梦怎么会不知道“霍远航”不是活人呢？
她分明是细细想过、分辨过、判断过，她清楚真相，她自我诘问，她最终妥协。才确定了，无论“霍远航”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从来都是他们在一起，她再怎么痛苦，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那你要什么”谢白榆问，“我怎么帮你？”
陈梦看着谢白榆，而后起身，从卧室里拿出一样东西。
谢白榆看得清楚，那是一封信。
在看到信的一瞬间，她头上的银白色“发簪”发出了剧烈的蜂鸣，谢白榆知道，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