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十二月的巴黎。
周盼来到国外上学后的第一个假期。
她和同伴穿着毛呢大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刚习惯了几个月加州的太阳一时之间难以适应这刺骨的寒风。
她有些后悔了，其实她对画展艺术兴趣不大，纯粹是想认识几个画家完成课题。
“怎么这么冷啊，我原本还想带你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呢。”
周盼搓着手回头，“啊？咱们的出行计划里有这个？”
小贺笑眯眯回头，“前一段对你死缠烂打的那个富二代你还记得不，说和你是老乡那个，硬塞给我两张票让我有时间的话带你顺道去一趟嘛，我猜是布置了什么惊喜，你要是想见他我也可以舍命陪君子，报酬只需要拐来他最帅的朋友。你一个我一个~”
周盼比小贺高了小半头，揉起她的脑袋简直不费劲，“见色忘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去给我拒了，我不喜欢小白脸。”
“好好好，逗逗你啦，人家这边也还没同意呢。不过你总说你不喜欢小白脸，我觉得叶见阳也属于小白脸类别啊，你对他怎么不排斥。”
“我那是出于对同校师兄的礼貌。”
“唔...看不出区别，可能，你仇富吧。”
“走吧走吧一会儿画展快开始了。”
两人出行资金不多，但还是约了车，一个是这边的抢劫太多，二是为了方便两人在车里疯狂拾掇，小贺为了她的金龟婿，周盼为了她的课题。
各有目的，不遑多让。
画展上是当地的一个华人富豪举办的。
人多到甚至有一些喧杂，来来往往推杯送盏，以艺术为媒介的价码宣判，昂贵的酒水，上等的地盘，一尘不染的众人穿梭其中，别致的景色似乎都能宣告这是一场高端局。
她不懂。
但不影响她提起笑容，走向人群。
艺术的鉴赏她不明白，可她可以提前准备，肚子里的墨水褪的差不多了她走去一旁等小贺，她还在那聊的不亦乐乎。周盼从不做扫兴的人，随便在角落找了个能坐的地方休息。眼前还是一排画。
她随意打量着，中间那一副色彩尤为浓烈，像极了她小时候的老家，中式建筑，小桥流水人家。
画的上面天高海阔，画的下面蓑衣潦倒，举杯张狂。
她一眼被这画中的冲突感吸引。
这一定是一个同胞的作品，她凑上前去看了眼作者和价格。
佚名。
1欧。
她瞪大了眼睛确认一遍。
它在动辄价值几十几千万的作品里格格不入。画中的景色犹如一种梦境，她赶紧寻找工作人员手舞足蹈的询问如何购买。在她指到这一副时工作人员不明显的扫她一眼，说这幅画的作者声称只卖给有缘人。让她在原地稍等片刻。
周盼找了个自助餐旁边有椅子的位置等待。
“操！傻逼吧。”
这一声国粹在满目外语的环境中异常亲切。
周盼顺着声音看过去，两个胡子拉碴疑似流浪汉的年轻人正在自助餐前，眼前的餐盘摞起了一个小山，大有吃回票价的趋势。
“我靠，这么多好吃的你怎么不喊我。”
“你贴着美女走我上哪找你去。”说话人豪不客气。
“官司打赢了咱要改价吗。”
“不改。”
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这种众多声音中分辨母语的能力周盼想短暂消失掉。真的很吵。国人在外当流浪汉？不会是违法人士吧。她的脚下意识远离了几步。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带着一张纸条回来了，让她随意写点什么，作者会随即选取一个卖家。
周盼有些失望，那样很靠运气，而她一直没这个运气。
连刮刮乐她都从来没中过。
她看着画出神，随笔写了句词，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
巴黎机场。
各色人种穿布其中，遍布行李箱轮子滚过地板的声响，白铎和经纪人老方从售票柜台出来后，耷拉着眼皮看着机场中或忙碌或欣喜归家的游人，一动不动。
他俩钱包手机都被偷了。
身无分文别说回国了，下顿饭都没个着落。随意找了个休息区，靠进沙发里，只觉饿的心慌。
老方叹了口气：“白哥，你行李箱藏钱了吗。我这次出门急只有钱包里那些现换的钱。”
“我的钱是你给我的，你说呢？”白铎给了同伴一个眼神，老方心虚低头。是他太爱玩了，给出去的钱也基本都花了。这不怪他，巴黎简直艺术家的天堂，他虽是个市侩商人能干上这行最初也是因为热爱。要不是这次陷入抄袭风波，为了给工作室的叛徒下套走得匆忙，凭两人的能力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从张不开口到熟练措辞，在无数次拒绝后老方忍不住摆烂低头叨逼叨。白铎不愿意听他吐槽转身便拐了个弯走了。
“等等我，你干嘛去，着急投胎啊！”老方想拽他没拽住，转眼人就没影儿了。
白铎紧跟着前面的身影直到距离拉近，他才确认，是买她画的美女，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贪小便宜买下，但是那句纸条回到手心里的感觉。
他的直觉，他会借他钱。
机场每个人步履匆匆，灯光晃眼。
在他走到两人面前时，前面的小姑娘长得很可爱，T恤上有个史迪仔，看见他后瞬间退后两步，很警惕，上下扫着他没说话等着他先开口。买下画的高挑少女则是看了他一眼，眉毛深深皱起，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他原本想说他是那幅画的作者，女孩儿的冷漠让他顿住了脚，他现在这情景又有点不愿承认是那副画的作者了。
拦下了人他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只好摆烂随意说了句，“不好意思，钱包丢了，能借点钱吗？”
小贺反应了半天，她都以为他是来搭讪甚至抢劫的了，借钱这么借啊，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借钱？机票钱？”
老方已经追了过来，赶紧赶来救场，“不不，你们借我一晚酒店钱就好。我们的朋友明日会来送钱。”
老方的脸上堆着笑，一看就是个好脾气，小贺胆子也回来了，直接拒绝，“没钱，穷学生。”
机场的借钱大家都懂，萍水相逢，各安天涯，借出去的钱就如撒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回不来了。
而且面前这两人邋里邋遢实在毫无好感度可言，贺欣然这般想着，撒水怎么的也是可以挑对象的吧。
周盼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她见着两人一起出现那刻便认出这是在画廊自助餐内胡吃海喝的同胞。
“我们是有工作签证出国的，我可以把身份证明压给你们；我们明天联系上朋友就把钱还给你们。”两人一看就年龄小，老方还想努努力。
对方态度好了起来小贺有点接不住了，当人生还比较单纯的时候总是不太会拒绝人。求助的看向周盼。
周盼向前了一步，正好被前面人高高的个头挡住了机场斜前方直射过来的灯光，她瞥见了他托着沉重行李手中肩上的红痕还有额上的汗，“你们需要多少？”
白铎顿了一下，掀起了嘴角，“两三百欧？留个联系方式我会还你们的。”
周盼数了数钱包拿出五百欧递了过去，一起递过来的还有手里还没拆的三明治。想了半天慢吞吞吐了一句，“别去蹭吃了，在国外注意一下形象。”
白铎拿着三明治不吭声，好了真成要饭了的。老方没像他想那么多，喜滋滋接过白铎手来的钱，“我就说出门在外还得靠国人吧！”
“谢谢啊！”
“联系方式？”
“不用了。”
两人挥了挥手已经走远，只有声音传来，
“你给他那么多干嘛，你半个月的打工钱诶。不是我说你盼盼，出门外在啊，有的人就骗自己人。”
他愣了下神，女孩儿的气质一看就不缺钱，竟然还需要打工，白铎摘掉墨镜蹲下身翻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他似乎还有条金项链，是条硬通货。不过是奶奶留给他的他不忍心卖掉。
周盼听着小贺的教诲笑了笑，“帮他也是帮自己了，我刚来的时候跟行李走丢了，第一天晚上也是一个同胞给我定的一晚酒店，没留下名字。我当时刚出国还怕是歹人，一整晚房门锁的严严的，后来才发现只是一个好心人。”
“哦哦，警惕一点总是没错啦。不过真就没发生点什么露水情缘？”贺欣然在旁嬉皮笑脸。
周盼挑眉，懒得搭理这番调侃。这人怎么脑子里除了爱情没点别的东西呢。她的课业任务都快把她压死了。
刚才的男人又追了过来，他的手攥的很紧，因为跑得太快弯腰喘着粗气，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女孩儿敞开的袋子里又转身跑掉了，只留下一句，
“如果有缘的话，我会赎回它。”
周盼疑惑的伸手拿了出来，一条闪闪的金链子，很沉，款式已经很旧了。她又想起刚刚男人的眼神，琉璃般干净的黑，她后知后觉的想。
他的眼睛，有点好看呢。
十二月的巴黎。
周盼来到国外上学后的第一个假期。
她和同伴穿着毛呢大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刚习惯了几个月加州的太阳一时之间难以适应这刺骨的寒风。
她有些后悔了，其实她对画展艺术兴趣不大，纯粹是想认识几个画家完成课题。
“怎么这么冷啊，我原本还想带你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呢。”
周盼搓着手回头，“啊？咱们的出行计划里有这个？”
小贺笑眯眯回头，“前一段对你死缠烂打的那个富二代你还记得不，说和你是老乡那个，硬塞给我两张票让我有时间的话带你顺道去一趟嘛，我猜是布置了什么惊喜，你要是想见他我也可以舍命陪君子，报酬只需要拐来他最帅的朋友。你一个我一个~”
周盼比小贺高了小半头，揉起她的脑袋简直不费劲，“见色忘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去给我拒了，我不喜欢小白脸。”
“好好好，逗逗你啦，人家这边也还没同意呢。不过你总说你不喜欢小白脸，我觉得叶见阳也属于小白脸类别啊，你对他怎么不排斥。”
“我那是出于对同校师兄的礼貌。”
“唔...看不出区别，可能，你仇富吧。”
“走吧走吧一会儿画展快开始了。”
两人出行资金不多，但还是约了车，一个是这边的抢劫太多，二是为了方便两人在车里疯狂拾掇，小贺为了她的金龟婿，周盼为了她的课题。
各有目的，不遑多让。
画展上是当地的一个华人富豪举办的。
人多到甚至有一些喧杂，来来往往推杯送盏，以艺术为媒介的价码宣判，昂贵的酒水，上等的地盘，一尘不染的众人穿梭其中，别致的景色似乎都能宣告这是一场高端局。
她不懂。
但不影响她提起笑容，走向人群。
艺术的鉴赏她不明白，可她可以提前准备，肚子里的墨水褪的差不多了她走去一旁等小贺，她还在那聊的不亦乐乎。周盼从不做扫兴的人，随便在角落找了个能坐的地方休息。眼前还是一排画。
她随意打量着，中间那一副色彩尤为浓烈，像极了她小时候的老家，中式建筑，小桥流水人家。
画的上面天高海阔，画的下面蓑衣潦倒，举杯张狂。
她一眼被这画中的冲突感吸引。
这一定是一个同胞的作品，她凑上前去看了眼作者和价格。
佚名。
1欧。
她瞪大了眼睛确认一遍。
它在动辄价值几十几千万的作品里格格不入。画中的景色犹如一种梦境，她赶紧寻找工作人员手舞足蹈的询问如何购买。在她指到这一副时工作人员不明显的扫她一眼，说这幅画的作者声称只卖给有缘人。让她在原地稍等片刻。
周盼找了个自助餐旁边有椅子的位置等待。
“操！傻逼吧。”
这一声国粹在满目外语的环境中异常亲切。
周盼顺着声音看过去，两个胡子拉碴疑似流浪汉的年轻人正在自助餐前，眼前的餐盘摞起了一个小山，大有吃回票价的趋势。
“我靠，这么多好吃的你怎么不喊我。”
“你贴着美女走我上哪找你去。”说话人豪不客气。
“官司打赢了咱要改价吗。”
“不改。”
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这种众多声音中分辨母语的能力周盼想短暂消失掉。真的很吵。国人在外当流浪汉？不会是违法人士吧。她的脚下意识远离了几步。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带着一张纸条回来了，让她随意写点什么，作者会随即选取一个卖家。
周盼有些失望，那样很靠运气，而她一直没这个运气。
连刮刮乐她都从来没中过。
她看着画出神，随笔写了句词，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
巴黎机场。
各色人种穿布其中，遍布行李箱轮子滚过地板的声响，白铎和经纪人老方从售票柜台出来后，耷拉着眼皮看着机场中或忙碌或欣喜归家的游人，一动不动。
他俩钱包手机都被偷了。
身无分文别说回国了，下顿饭都没个着落。随意找了个休息区，靠进沙发里，只觉饿的心慌。
老方叹了口气：“白哥，你行李箱藏钱了吗。我这次出门急只有钱包里那些现换的钱。”
“我的钱是你给我的，你说呢？”白铎给了同伴一个眼神，老方心虚低头。是他太爱玩了，给出去的钱也基本都花了。这不怪他，巴黎简直艺术家的天堂，他虽是个市侩商人能干上这行最初也是因为热爱。要不是这次陷入抄袭风波，为了给工作室的叛徒下套走得匆忙，凭两人的能力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从张不开口到熟练措辞，在无数次拒绝后老方忍不住摆烂低头叨逼叨。白铎不愿意听他吐槽转身便拐了个弯走了。
“等等我，你干嘛去，着急投胎啊！”老方想拽他没拽住，转眼人就没影儿了。
白铎紧跟着前面的身影直到距离拉近，他才确认，是买她画的美女，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贪小便宜买下，但是那句纸条回到手心里的感觉。
他的直觉，他会借他钱。
机场每个人步履匆匆，灯光晃眼。
在他走到两人面前时，前面的小姑娘长得很可爱，T恤上有个史迪仔，看见他后瞬间退后两步，很警惕，上下扫着他没说话等着他先开口。买下画的高挑少女则是看了他一眼，眉毛深深皱起，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他原本想说他是那幅画的作者，女孩儿的冷漠让他顿住了脚，他现在这情景又有点不愿承认是那副画的作者了。
拦下了人他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只好摆烂随意说了句，“不好意思，钱包丢了，能借点钱吗？”
小贺反应了半天，她都以为他是来搭讪甚至抢劫的了，借钱这么借啊，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借钱？机票钱？”
老方已经追了过来，赶紧赶来救场，“不不，你们借我一晚酒店钱就好。我们的朋友明日会来送钱。”
老方的脸上堆着笑，一看就是个好脾气，小贺胆子也回来了，直接拒绝，“没钱，穷学生。”
机场的借钱大家都懂，萍水相逢，各安天涯，借出去的钱就如撒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回不来了。
而且面前这两人邋里邋遢实在毫无好感度可言，贺欣然这般想着，撒水怎么的也是可以挑对象的吧。
周盼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她见着两人一起出现那刻便认出这是在画廊自助餐内胡吃海喝的同胞。
“我们是有工作签证出国的，我可以把身份证明压给你们；我们明天联系上朋友就把钱还给你们。”两人一看就年龄小，老方还想努努力。
对方态度好了起来小贺有点接不住了，当人生还比较单纯的时候总是不太会拒绝人。求助的看向周盼。
周盼向前了一步，正好被前面人高高的个头挡住了机场斜前方直射过来的灯光，她瞥见了他托着沉重行李手中肩上的红痕还有额上的汗，“你们需要多少？”
白铎顿了一下，掀起了嘴角，“两三百欧？留个联系方式我会还你们的。”
周盼数了数钱包拿出五百欧递了过去，一起递过来的还有手里还没拆的三明治。想了半天慢吞吞吐了一句，“别去蹭吃了，在国外注意一下形象。”
白铎拿着三明治不吭声，好了真成要饭了的。老方没像他想那么多，喜滋滋接过白铎手来的钱，“我就说出门在外还得靠国人吧！”
“谢谢啊！”
“联系方式？”
“不用了。”
两人挥了挥手已经走远，只有声音传来，
“你给他那么多干嘛，你半个月的打工钱诶。不是我说你盼盼，出门外在啊，有的人就骗自己人。”
他愣了下神，女孩儿的气质一看就不缺钱，竟然还需要打工，白铎摘掉墨镜蹲下身翻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他似乎还有条金项链，是条硬通货。不过是奶奶留给他的他不忍心卖掉。
周盼听着小贺的教诲笑了笑，“帮他也是帮自己了，我刚来的时候跟行李走丢了，第一天晚上也是一个同胞给我定的一晚酒店，没留下名字。我当时刚出国还怕是歹人，一整晚房门锁的严严的，后来才发现只是一个好心人。”
“哦哦，警惕一点总是没错啦。不过真就没发生点什么露水情缘？”贺欣然在旁嬉皮笑脸。
周盼挑眉，懒得搭理这番调侃。这人怎么脑子里除了爱情没点别的东西呢。她的课业任务都快把她压死了。
刚才的男人又追了过来，他的手攥的很紧，因为跑得太快弯腰喘着粗气，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女孩儿敞开的袋子里又转身跑掉了，只留下一句，
“如果有缘的话，我会赎回它。”
周盼疑惑的伸手拿了出来，一条闪闪的金链子，很沉，款式已经很旧了。她又想起刚刚男人的眼神，琉璃般干净的黑，她后知后觉的想。
他的眼睛，有点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