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沅棠的额角隐隐渗出冷汗,她强撑着告了病。心中那股恐惧如阴云笼罩,她快步回到寝宫,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渣渣皇帝允贞,只是能听到她的心声就想弄死她。

    要是他知道她不仅能听到他的心声,还知道他能听到她的心声,岂不立马杀她祭天?

    回到寝宫,沅棠一头倒在床上。好在他的读心术与她相似,距离远便听不见了。她只要躲着他,就能苟活下来。一年半载都不见他一面,日子怕三也能安稳过下去。

    香兰跟在后面,唉声叹气:“娘娘,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病了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您知道吗,那个位置连贵妃娘娘都没坐过呢,这是多大的恩宠啊。”

    香兰絮絮叨叨地扶着她躺下:“您赶紧躺下,好好养病,快快好起来。”

    沅棠捂着额头,心中暗想,这一病正好避开渣渣皇帝的视线。于是,她这一病就病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她琢磨着允贞应该早已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于是悠哉悠哉地继续过起了清闲日子。

    虽然老天爷在她穿越后,给了她‘读心术‘这个新手礼包。但她深知自己的能力有限。如若能想办法改变家族悲惨命运,自己再平安过完一生,就算胜利。哪敢想得宠这一档子事。

    这天,沅棠正琢磨着如何缺席下个月的太后寿宴。香兰兴冲冲地跑来:“娘娘,娘娘,小李子来给我们告密了哦,你猜他说什么了?”

    “什么?”

    “她说陛下今天翻您的牌子了。”

    沅棠旋即愣在床上,双眼无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香兰激动地围着她转圈:“娘娘,您是激动过头了吗?咱再激动也要先准备准备啊,娘娘。”她忙不迭地扶起沅棠,“您快起来了,奴婢服侍您沐浴更衣去。”

    沅棠绝望地躺在床上,不愿动弹:“不,我不去!我不要侍寝!为什么要我侍寝?我侍寝的时候要怎么办?难道要我在侍寝的时候,还强迫自己拍马屁吗?怎么拍呢?……嘤嘤。杀了我吧,现在立刻,马上!”

    最终,沅棠还是被香兰拖着去沐浴,还换了衣服化了妆。香兰一边忙活一边说:“娘娘,您看看您这胸,这腰,陛下一定会喜欢的。”沅棠看着镜子里绝望的自己,暗自下决心,不管怎样,一定要想办法混过去。允贞来的时候倒没带什么仪仗,只带了贴身内侍。

    进门便扫了沅棠一眼,心中暗道:庸脂俗粉。

    沅棠强撑着镇定,依照计划行礼,心里却叭叭不停:陛下居然真的来了!

    允贞沉沉瞥了她一眼:“沅妃平身吧。”他闲闲地坐在桌案前品茶。

    沅棠急不可耐地过去:“陛下,臣妾服侍您歇息吧。”

    “不急。”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字帖,“沅妃平时都临得什么帖啊?”

    沅棠正要答,听到他心里冷笑:怕不是狗爪子爬的。

    沅棠稳住心神,答道:“陛下,臣妾本没正经读过什么书,幼时听兄长念书,就背下了《诗经》《论语》。字也是胡乱写写,没有章法的。”沅棠已慢慢恢复一点原身记忆。

    允贞慢悠悠地把字帖放下:“沅妃,最近可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回陛下,臣妾一直待在瑶光殿,膳食也都是御膳房送来。”

    “奇怪的人呢?”

    沅棠扑通跪下:“陛下,臣妾恪守本分,若无要事,绝不踏出瑶光殿半步,更不会遇到什么闲杂人等。”

    允贞斜倚在案上,逆着她的眸光,心里也没什么声音。半晌,他道:“起来吧。朕看你面色不佳,改日再来吧。”

    沅棠心头一松,强忍住内心的喜悦,脑海中马上放马屁弹幕:呜呜,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还是我刚刚露出什么破绽了?陛下为什么问我这些问题,为什么问完就走?叫宫里人知道,陛下翻了我的牌子,不到一刻钟就走了,我这脸要往哪儿搁?呜呜……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佯装不舍地送允贞出去。

    眼看就要到殿门口,沅棠心里正得意,脚下一滑,身上那条新裙子太长,一步没跨出门槛,竟被绊得往前趔趄。人不能得瑟,一得瑟就容易出问题。沅棠的问题就出在这一秒。

    她被裙子绊得一个趔趄,而允贞不知为何,突然转身。

    沅棠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猛地往后倒。允贞伸手想要拉她,却被门槛绊了一下,然后咚——摔在一起。

    本来这也没什么,就是烂俗偶像剧里的一个烂俗镜头嘛。可偏偏沅棠听到了他的心声:还好有个‘靠垫‘。

    沅棠绝望地在心里一声大吼:渣渣皇帝!

    她笔挺挺地跪在允贞面前,垂死挣扎:“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穿那么长的裙子,臣妾不该走路不看路。陛下你有没有摔着?要不要叫御医?”她可怜兮兮地抹了一把眼泪。

    允贞拿起一杯茶,眉毛都没朝她撇一下,只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心里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渣渣皇帝是何意?”

    沅棠不等自己挣扎出个说法,他一眼看过来,阴恻恻地勾起唇角:“那声渣渣皇帝叫得也颇为别致。”

    沅棠:‘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现在知道怕了,孤倒是想,沅妃,吃了熊心豹子胆,辱骂国君的话都信口拈来!”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允贞又说了几句什么,沅棠都听不清,脑子已经被“完了”两个字刷宕机了。

    只见他面色越来越难看,冷飕飕的声音再次传入耳边:“你以后完不完,朕不知道。但你再这样吵,朕现在就令人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沅棠被迫停止刷屏。陛下,大脑恢复工作的第一反应就是抱大腿:“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再也不敢了!”

    “肃静!”允贞竟把茶盏当惊堂木,往案上重重一磕,惊得沅棠赶紧闭嘴。

    “不想死,老实回答朕的问题。”允贞把她前前后后盘问了个干净:“所以前两次并非朕听错,的确是你在腹诽朕?”

    “是。”

    “也就是朕心里在想什么,你也听得见?”

    “是。”

    “从何时开始?”

    沅棠每实一声,允贞的脸就黑一分。问到这句的时候,沅棠都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拧她脖子了。

    她舌头直打卷:“不久,不久前……”

    啪!他气得拍桌,下一秒又镇定下来,勾起唇角:“如此看来,沅妃知道不少朕的秘密。”

    “臣妾、臣妾脑子不太好使,听了就忘,真的哦。”

    “是谁刚刚还说,只是听兄长念书,就背下了《诗经》《论语》?”

    沅棠想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觉得自己就要扛不住了。

    允贞话锋一转:“不过沅妃能把秘密藏了两年,想必也是聪明人。”他拿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逼视着她:“想将功折罪吗?”

    沅棠连连点头。

    “过来。”他朝着她笑。

    ‘渣渣……不,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允贞居然要她帮他对付高丞相、贺太后。他可能对她的智商有什么误解。不过,在马上死和晚点死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然后沅棠就成了允贞的新晋爱宠,独宠一月。

    这一个月里,允贞每日下朝就来瑶光殿,表面上和她厮混,实际上是嫌她心理活动太丰富,也就是太吵,进了瑶光殿就去偏殿。

    不要好奇她没跟他……,其实她早发现了,他根本不爱女色。

    整个后宫上上下下一百多个妃子,就没一个他看得上眼的。他就是个无情的工作机器。

    这一个月,沅棠很有自知之明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凡哪个妃子来挑衅,她就贱兮兮回一句:“昨日伺候陛下,委实疲乏,姐姐改日再来吧。”

    据香兰说,现在整个后宫恨毒了她,尤其高贵妃,已经在芙蓉宫发了几次脾气,号称一定要把她这个狐狸精扒皮剔骨。

    沅棠想想刚入宫时高贵妃给过自己的几个耳光,深感前途堪忧。

    这一个月,沅棠两位嫡姐还相继托人传信,想要入宫一叙。

    哼,叙什么叙?她们从前怎么欺负自己的?不过这一个月,还是她过得最舒坦的一个月。

    锦衣玉食,穷奢极侈,难怪那么多人卯足了劲往上爬。

    可惜舒坦的日子总是结束得快。这不,允贞让她和他一起参加宫宴。除了排得上份位的妃子,不少朝臣都会参加的那种……

    宫宴当晚,沅棠盛装出席。为了演好一个合格的妖艳贱货,这种时候当然不会老老实实自己坐着。她柔弱无骨地靠在允贞怀里,眼神戳着桌案上的糕点:“陛下啊……”

    余光瞥见,有几个老臣已经没眼看地扶额。允贞浑然未觉似的拿了一块喂给她吃,还眉眼含笑地给她擦嘴角:“爱妃,真顽皮。”

    ‘真顽皮?鸡皮疙瘩掉一地。’沅棠心里想。

    ‘你敢给孤掉一个试试。’面上温柔的一批,允贞此刻心里却是在冷声警告她。

    ‘陛下,一定要这样吗?我看我那最爱面子的爹,脸都要红成猪肝色了。’

    ‘你还在乎你爹怎么想?’

    ‘不在乎,不在乎。不过陛下您可是答应了的,会安排好我娘的。’

    ‘君无戏言。’

    沅棠娇声开口:“陛下,臣妾给您倒酒。”支起身子,给允贞倒了杯酒。

    正要妖妖娆娆地喂给他喝,转眸瞥见角落里坐着的青山公子,心脏瞬间被击中。‘呜呜,我的白月光!’‘何谓白月光?’允贞在心里问。

    ‘我、我没什么。’沅棠悲痛地把酒杯送到他嘴边。‘反正臣妾牺牲可太大了,陛下应该再允许一件事。’

    ‘沅棠,不要得寸进尺。’

    ‘好吧。’沅棠笑吟吟地靠在允贞怀里,允贞也笑吟吟地搂住她。

    ‘嗯,这样好像密音传话呀,跟仙侠世界似的。’

    ‘何为仙侠世界?’他低声问。

    ‘没什么。’沅棠的回答冷淡而不屑。

    ‘回去再跟你算账。’他忽然低声道,手上的力道加重,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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