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乐声悠扬，长桌上珍馐美馔琳琅满目，宾客们觥筹交错。
高丞相举杯：“陛下洪福齐天，江山永固。”
允贞举杯与高丞相相视一笑，饮下杯中酒。尽管气氛表面轻松，但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暗流涌动。
允贞放下酒杯，语气平和：“丞相，近日北疆战事如何？”
高丞相放下酒杯：“陛下，北疆战事虽紧，我军英勇奋战……”
允贞眉头微挑：“哦？据朕所知北疆军粮吃紧，为何迟迟未补给？朕没记错的话，军粮之事，一直是丞相儿子主管。”
高丞相迟疑片刻，表情傲慢道：“陛下，军粮问题确实紧迫，但国库银两有限，边疆战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军粮调度需谨慎。”
允贞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道：“国库银两用以贴补军粮，正是当务之急。丞相立刻安排妥当，务必让战士吃饱。”
高丞相还欲辩解，允贞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丞相忠心耿耿，朕心甚慰。来，再饮一杯。”
允贞坐回龙椅。‘现在去挑衅高银霜。’
‘高、高银霜？高贵妃？’沅棠瞥了一眼威风赫赫的丞相大人，有些颤抖。
‘当着人家爹的面？要不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也不是不可以。’
’不！我、我去。’沅棠连忙改口，心中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站稳。
不能怪她怂。她活了两辈子，第一辈子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到大，父母总是让她忍让，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成全弟弟的幸福。
那一辈子，心中只有对命运的无奈。
这一辈子，出生时的阶层就已经决定了她的命运。她一直被嫡母耳提面命，要忍要让要讨好。
讨好嫡姐，讨好主母，讨好自己的父亲。讨得不好她自己无所谓，但受苦的是她的生母。
生母一心一意对她好，她舍不得她受苦。
所以现在，要她挺起弯了两辈子的脊梁，去理直气壮地给人找麻烦，她腿软得很。
‘出息点。’允贞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冷冷地命令：‘朕给你撑腰。’
沅棠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拿起酒杯，扭着腰朝高银霜走去。她努力扮演一个妖妃的角色，声音甜腻：“姐姐，一个人喝酒闷坏了吧？”
男女眷分开落坐的，但彼此还是看得到对方。高贵妃的唇角已经快咬破了，一见沅棠，愤怒地骂道：“贱人！”
允贞：‘高家上下嚣张跋扈，看朕怎么……’
‘这允贞，人家又没骂你，你气个什么？’沅棠心中腹诽。
允贞的声音在脑海中消失了。沅棠继续笑吟吟地说：“看高贵妃姐姐这么大的火气啊，那更要喝掉这杯酒降降火了。”
“一个庶出女也配给本宫敬酒？”高贵妃愤怒地站起来，啪一下打掉了沅棠的酒杯。
沅棠心中一颤，手中的杯子碎成几片，洒落在地。
允贞：‘直接打啊。打！
允贞：‘她从前怎么打的你，你现在怎么打她？’允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冷冷的命令。
沅棠的手微微颤抖。她瞟了一眼男眷那边，高丞相已经在盯着这边。
‘沅棠，给朕打！’允贞的心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沅棠咬紧牙关，闭上眼，啪——！她的手掌重重地打在高银霜的脸上，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允贞还在继续命令：‘沅棠，是朕给你吃的饭不够多吗？再打！’
沅棠，啪——！
‘还有两耳光。’
沅棠闭着眼，高银霜身边的宫人和她身边的宫人几乎要打起来。男眷那边也有好几个人急急赶来，其中高丞相怒喝：“狂妄孽障！贵妃娘娘娇躯贵体，岂容尔等冒犯？”
高丞相久踞朝堂，不说话都自带官威，更何况这样用了十分力气大喝，吓得沅棠往后退了两步，刚刚打人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下意识又想装鹌鹑。
‘慌什么？’允贞嫌弃的声音再次传来。
沅棠抬头看他信步而来，眼底流淌的又是那样漂亮的流光溢彩：‘且看朕如何给你撑腰。’
“陛下！”允贞走近后，沅棠和高银霜异口同声，但高银霜的声音明显情真意切多了，毕竟人家的脸都要肿起来了。
可偏偏……
“沅妃，你刚刚为何那般用力地扇高贵妃耳光？”允贞皱着眉，声音温和却带着责备。
“陛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高银霜话音未落。
允贞心疼地看着沅棠的手：“手扇疼了没？要不请御医看看？”
“我真有你的。”高银霜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眼泪挂在嘴角：“陛下，沅棠竟如此跋扈，以下犯上，殴打本宫，众目睽睽，悠悠众口，还请陛下务必责罚啊！”
据闻高丞相最疼爱这个女儿，此刻高丞相的脸都白了。正欲开口。
“爱卿，朝堂上的事管不够，手还想伸到朕的后宫来不成？”
“臣未有此意，只是……”
“不过爱卿倒是提醒了朕。沅棠的身份，对贵妃有此举的确不妥。”
高丞相和高银霜的脸色都有些缓和。
“但是！”允贞声音提高了八度。“高贵妃惯来跋扈，朕素有耳闻。今日更大闹宫宴，有失体统，但看在这些年她协理后宫有功，便贬为三品婕妤。至于沅妃，观其品性，纯善率直，淑德于心，擢升为贵妃。贵妃要惩戒一个婕妤，总该妥当了吧？”
允贞用那样温和又漫不经心的语气下了两道荒诞的圣旨，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沅棠虽然弄不明白朝堂里那些事，也大概明白允贞是在借高银霜敲打高丞相。不过想想高贵妃曾经的盛宠和今天惨白的脸，还是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你倒是心善。’允贞在沅棠面前越来越不伪装自己了，冷笑道：‘当年他执意把她送到后宫，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啧……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沅棠放心，朕待你会不一样的。’允贞的声音透着轻松。
‘去！鬼才信。’沅棠也懒得再在允贞面前伪装自己的大脑，反正早晚会被他弄死。
沅棠在浴桶中，热水浸润着她疲惫的身体，蒸汽弥漫，让她的思绪更加混乱。她抬起手，盯着那双打了高银霜四个耳光的手，心头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
这是她第一次把曾经受过的委屈还了回去。那年她初入宫，偶遇高银霜，因为行礼晚了一点，被高银霜逮着发泄，不多不少，正好四个耳光。
她轻抚自己的脸颊，仿佛还能感觉到当年的疼痛。这一辈子，她从未如此放肆过。两辈子的压抑和隐忍，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丝释放。然而，允贞是怎么知道高银霜打过她的？
今晚，其实只打一两个耳光也能达到目的，他为什么偏偏要她打四个耳光呢？
沅棠猛地从浴桶里坐起来，心中一个被忽视很久的问题浮上心头。
第一次怀疑他能听见她的心声，是因为丝竹声太大，她听不到他的吐槽，只能无聊地数妃子。那同样的环境，他怎么就能听见她呢？
允贞习武，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其他感知也必定比常人更敏锐。所以——
‘陛下，我饿了，想吃酒酿圆子。’沅棠心里想着，试探性地说出口。
看着允贞旁边的内侍送来一碗酒酿圆子，沅棠吃完就一头倒在了被子里。
允贞去偏殿，不是因为嫌她吵，而是不想被她听到他的心声。
这一个月，她心里所有能听的不能听的吐槽，全被允贞听去了。
啊，赐我一杯镇定酒吧！脸都没有了，还要命干什么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沅棠好像听到了允贞完全不顾形象的大笑声。
‘陛下，我的簪子坏了。’马上有人捧了整套头面过来。
‘陛下，我总觉得你那边的茶更香。’马上有人将两罐新茶送到瑶光殿。
‘陛下，您说这天为什么要下雪呢？一年为什么有四季？一天为什么有十二个时辰呢？为什么春天开花秋天结果，不是夏天开花冬天结果呢？’
这次来的是允贞的贴身内侍，古怪地看了一眼内殿。
“娘娘，陛下说您太吵了。”
沅棠心里冷哼一声，‘嫌吵你别来了呀。就在你的勤政殿，保管没人吵你。’
没一会儿内侍又来了，神情更加古怪。
“娘娘，陛下说您是他的爱妃，他哪都不去，就在瑶光殿。”
‘那你过来！凭什么就你听得见我的，我听不见你的？’
这次感觉内侍已经要崩溃了。
“娘娘，陛下说他不来，以免自己把持不住。”
明知道他说的是把持不住弄死她，看内侍那个微妙的表情，沅棠还是脸红了。
反正不管沅棠怎么折腾，允贞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到瑶光殿。她依旧足不出户，不知道他对付高丞相的计划走到哪一步了。
这天内侍捧来一套衣服。
“娘娘，陛下说要继续给您撑腰。”
沅棠看着那套衣服，眼睛都亮了。这是要带她出宫？
沅棠再也不骂允贞渣渣皇帝了，真的。他居然带着她回沅家耀武扬威来了。
她那个向来窝里横的爹，全程磕磕巴巴，就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原来生母早被抬成了平妻，允贞还给了她一个诰命的封号。自沅棠得宠以来，她爹的官一级没升，单单给了生母一个诰命，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不傻，都知道府里再没人敢欺负她了。
和生母单独见面的时候，沅棠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
生母问她是不是后宫的日子不好过，她摇头。虽然知道都是假的，可两辈子了，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偏爱过。
大概是允贞先知会过，两个嫡姐也在家中围着沅棠，又是奉承又是巴结，就差把她供起来了。
‘这腰撑得如何？’允贞在心里问她。
沅棠腹诽他：‘幼稚鬼。’
允贞也不反驳，只扬唇，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
‘被你笑死。’
在娘家耀武扬威完毕，允贞带沅棠逛街。可怜她穿越过来十几年，其他穿越女常干的什么听曲逛庙会，她一件没干过。允贞带她逛庙会是不可能了，听听曲还比较可行。
第一次听这边的戏腔，沅棠压根听不懂。
台上每唱一句，允贞就在心里给她翻译一句。听到后来也不知道听了些什么，只觉得一颗心像在小船上似的晃啊，荡啊。
前面说过，人不能得瑟。一得瑟就容易出事。一把大刀砍翻桌子的时候，沅棠正托着腮试图扶正心里那艘小船。允贞将她用力往后拉，她才没有直接趴地上。
有刺客！不知是谁大喝一声，沅棠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刀剑无眼的古代，而她身边的，是被刺杀频率最高的皇帝。
场面一瞬混乱，允贞将沅棠推到角落。她这种骨子里的怂货，碰到这种事应该是第一时间装鹌鹑的，可她挺直了背脊，居然眼都没敢眨。
眼看一把大刀朝允贞砍去——“住手！”
沅棠都不明白允贞为什么突然一声暴喝，背后的剧痛传来的时候，才发现比意志更难控制的是意识，而比意识更难控制的是身体。她居然不要命地为允贞挡了一刀。
沅棠觉得她要死了，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淌。允贞在发火，催马车再快一些。
她想叫他别着急，穿越女嘛，为男主挡刀，常规操作。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她安排这么个烂俗的桥段，就没点新梗吗？
喉咙……哦，她也是有金手指的。在心里喊允贞：‘陛下，陛下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允贞死死抓着她的手，低下头时，眼眶居然是红的。
高丞相举杯：“陛下洪福齐天，江山永固。”
允贞举杯与高丞相相视一笑，饮下杯中酒。尽管气氛表面轻松，但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暗流涌动。
允贞放下酒杯，语气平和：“丞相，近日北疆战事如何？”
高丞相放下酒杯：“陛下，北疆战事虽紧，我军英勇奋战……”
允贞眉头微挑：“哦？据朕所知北疆军粮吃紧，为何迟迟未补给？朕没记错的话，军粮之事，一直是丞相儿子主管。”
高丞相迟疑片刻，表情傲慢道：“陛下，军粮问题确实紧迫，但国库银两有限，边疆战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军粮调度需谨慎。”
允贞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道：“国库银两用以贴补军粮，正是当务之急。丞相立刻安排妥当，务必让战士吃饱。”
高丞相还欲辩解，允贞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丞相忠心耿耿，朕心甚慰。来，再饮一杯。”
允贞坐回龙椅。‘现在去挑衅高银霜。’
‘高、高银霜？高贵妃？’沅棠瞥了一眼威风赫赫的丞相大人，有些颤抖。
‘当着人家爹的面？要不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也不是不可以。’
’不！我、我去。’沅棠连忙改口，心中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站稳。
不能怪她怂。她活了两辈子，第一辈子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到大，父母总是让她忍让，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成全弟弟的幸福。
那一辈子，心中只有对命运的无奈。
这一辈子，出生时的阶层就已经决定了她的命运。她一直被嫡母耳提面命，要忍要让要讨好。
讨好嫡姐，讨好主母，讨好自己的父亲。讨得不好她自己无所谓，但受苦的是她的生母。
生母一心一意对她好，她舍不得她受苦。
所以现在，要她挺起弯了两辈子的脊梁，去理直气壮地给人找麻烦，她腿软得很。
‘出息点。’允贞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冷冷地命令：‘朕给你撑腰。’
沅棠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拿起酒杯，扭着腰朝高银霜走去。她努力扮演一个妖妃的角色，声音甜腻：“姐姐，一个人喝酒闷坏了吧？”
男女眷分开落坐的，但彼此还是看得到对方。高贵妃的唇角已经快咬破了，一见沅棠，愤怒地骂道：“贱人！”
允贞：‘高家上下嚣张跋扈，看朕怎么……’
‘这允贞，人家又没骂你，你气个什么？’沅棠心中腹诽。
允贞的声音在脑海中消失了。沅棠继续笑吟吟地说：“看高贵妃姐姐这么大的火气啊，那更要喝掉这杯酒降降火了。”
“一个庶出女也配给本宫敬酒？”高贵妃愤怒地站起来，啪一下打掉了沅棠的酒杯。
沅棠心中一颤，手中的杯子碎成几片，洒落在地。
允贞：‘直接打啊。打！
允贞：‘她从前怎么打的你，你现在怎么打她？’允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冷冷的命令。
沅棠的手微微颤抖。她瞟了一眼男眷那边，高丞相已经在盯着这边。
‘沅棠，给朕打！’允贞的心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沅棠咬紧牙关，闭上眼，啪——！她的手掌重重地打在高银霜的脸上，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允贞还在继续命令：‘沅棠，是朕给你吃的饭不够多吗？再打！’
沅棠，啪——！
‘还有两耳光。’
沅棠闭着眼，高银霜身边的宫人和她身边的宫人几乎要打起来。男眷那边也有好几个人急急赶来，其中高丞相怒喝：“狂妄孽障！贵妃娘娘娇躯贵体，岂容尔等冒犯？”
高丞相久踞朝堂，不说话都自带官威，更何况这样用了十分力气大喝，吓得沅棠往后退了两步，刚刚打人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下意识又想装鹌鹑。
‘慌什么？’允贞嫌弃的声音再次传来。
沅棠抬头看他信步而来，眼底流淌的又是那样漂亮的流光溢彩：‘且看朕如何给你撑腰。’
“陛下！”允贞走近后，沅棠和高银霜异口同声，但高银霜的声音明显情真意切多了，毕竟人家的脸都要肿起来了。
可偏偏……
“沅妃，你刚刚为何那般用力地扇高贵妃耳光？”允贞皱着眉，声音温和却带着责备。
“陛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高银霜话音未落。
允贞心疼地看着沅棠的手：“手扇疼了没？要不请御医看看？”
“我真有你的。”高银霜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眼泪挂在嘴角：“陛下，沅棠竟如此跋扈，以下犯上，殴打本宫，众目睽睽，悠悠众口，还请陛下务必责罚啊！”
据闻高丞相最疼爱这个女儿，此刻高丞相的脸都白了。正欲开口。
“爱卿，朝堂上的事管不够，手还想伸到朕的后宫来不成？”
“臣未有此意，只是……”
“不过爱卿倒是提醒了朕。沅棠的身份，对贵妃有此举的确不妥。”
高丞相和高银霜的脸色都有些缓和。
“但是！”允贞声音提高了八度。“高贵妃惯来跋扈，朕素有耳闻。今日更大闹宫宴，有失体统，但看在这些年她协理后宫有功，便贬为三品婕妤。至于沅妃，观其品性，纯善率直，淑德于心，擢升为贵妃。贵妃要惩戒一个婕妤，总该妥当了吧？”
允贞用那样温和又漫不经心的语气下了两道荒诞的圣旨，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沅棠虽然弄不明白朝堂里那些事，也大概明白允贞是在借高银霜敲打高丞相。不过想想高贵妃曾经的盛宠和今天惨白的脸，还是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你倒是心善。’允贞在沅棠面前越来越不伪装自己了，冷笑道：‘当年他执意把她送到后宫，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啧……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沅棠放心，朕待你会不一样的。’允贞的声音透着轻松。
‘去！鬼才信。’沅棠也懒得再在允贞面前伪装自己的大脑，反正早晚会被他弄死。
沅棠在浴桶中，热水浸润着她疲惫的身体，蒸汽弥漫，让她的思绪更加混乱。她抬起手，盯着那双打了高银霜四个耳光的手，心头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
这是她第一次把曾经受过的委屈还了回去。那年她初入宫，偶遇高银霜，因为行礼晚了一点，被高银霜逮着发泄，不多不少，正好四个耳光。
她轻抚自己的脸颊，仿佛还能感觉到当年的疼痛。这一辈子，她从未如此放肆过。两辈子的压抑和隐忍，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丝释放。然而，允贞是怎么知道高银霜打过她的？
今晚，其实只打一两个耳光也能达到目的，他为什么偏偏要她打四个耳光呢？
沅棠猛地从浴桶里坐起来，心中一个被忽视很久的问题浮上心头。
第一次怀疑他能听见她的心声，是因为丝竹声太大，她听不到他的吐槽，只能无聊地数妃子。那同样的环境，他怎么就能听见她呢？
允贞习武，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其他感知也必定比常人更敏锐。所以——
‘陛下，我饿了，想吃酒酿圆子。’沅棠心里想着，试探性地说出口。
看着允贞旁边的内侍送来一碗酒酿圆子，沅棠吃完就一头倒在了被子里。
允贞去偏殿，不是因为嫌她吵，而是不想被她听到他的心声。
这一个月，她心里所有能听的不能听的吐槽，全被允贞听去了。
啊，赐我一杯镇定酒吧！脸都没有了，还要命干什么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沅棠好像听到了允贞完全不顾形象的大笑声。
‘陛下，我的簪子坏了。’马上有人捧了整套头面过来。
‘陛下，我总觉得你那边的茶更香。’马上有人将两罐新茶送到瑶光殿。
‘陛下，您说这天为什么要下雪呢？一年为什么有四季？一天为什么有十二个时辰呢？为什么春天开花秋天结果，不是夏天开花冬天结果呢？’
这次来的是允贞的贴身内侍，古怪地看了一眼内殿。
“娘娘，陛下说您太吵了。”
沅棠心里冷哼一声，‘嫌吵你别来了呀。就在你的勤政殿，保管没人吵你。’
没一会儿内侍又来了，神情更加古怪。
“娘娘，陛下说您是他的爱妃，他哪都不去，就在瑶光殿。”
‘那你过来！凭什么就你听得见我的，我听不见你的？’
这次感觉内侍已经要崩溃了。
“娘娘，陛下说他不来，以免自己把持不住。”
明知道他说的是把持不住弄死她，看内侍那个微妙的表情，沅棠还是脸红了。
反正不管沅棠怎么折腾，允贞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到瑶光殿。她依旧足不出户，不知道他对付高丞相的计划走到哪一步了。
这天内侍捧来一套衣服。
“娘娘，陛下说要继续给您撑腰。”
沅棠看着那套衣服，眼睛都亮了。这是要带她出宫？
沅棠再也不骂允贞渣渣皇帝了，真的。他居然带着她回沅家耀武扬威来了。
她那个向来窝里横的爹，全程磕磕巴巴，就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原来生母早被抬成了平妻，允贞还给了她一个诰命的封号。自沅棠得宠以来，她爹的官一级没升，单单给了生母一个诰命，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不傻，都知道府里再没人敢欺负她了。
和生母单独见面的时候，沅棠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
生母问她是不是后宫的日子不好过，她摇头。虽然知道都是假的，可两辈子了，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偏爱过。
大概是允贞先知会过，两个嫡姐也在家中围着沅棠，又是奉承又是巴结，就差把她供起来了。
‘这腰撑得如何？’允贞在心里问她。
沅棠腹诽他：‘幼稚鬼。’
允贞也不反驳，只扬唇，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
‘被你笑死。’
在娘家耀武扬威完毕，允贞带沅棠逛街。可怜她穿越过来十几年，其他穿越女常干的什么听曲逛庙会，她一件没干过。允贞带她逛庙会是不可能了，听听曲还比较可行。
第一次听这边的戏腔，沅棠压根听不懂。
台上每唱一句，允贞就在心里给她翻译一句。听到后来也不知道听了些什么，只觉得一颗心像在小船上似的晃啊，荡啊。
前面说过，人不能得瑟。一得瑟就容易出事。一把大刀砍翻桌子的时候，沅棠正托着腮试图扶正心里那艘小船。允贞将她用力往后拉，她才没有直接趴地上。
有刺客！不知是谁大喝一声，沅棠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刀剑无眼的古代，而她身边的，是被刺杀频率最高的皇帝。
场面一瞬混乱，允贞将沅棠推到角落。她这种骨子里的怂货，碰到这种事应该是第一时间装鹌鹑的，可她挺直了背脊，居然眼都没敢眨。
眼看一把大刀朝允贞砍去——“住手！”
沅棠都不明白允贞为什么突然一声暴喝，背后的剧痛传来的时候，才发现比意志更难控制的是意识，而比意识更难控制的是身体。她居然不要命地为允贞挡了一刀。
沅棠觉得她要死了，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淌。允贞在发火，催马车再快一些。
她想叫他别着急，穿越女嘛，为男主挡刀，常规操作。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她安排这么个烂俗的桥段，就没点新梗吗？
喉咙……哦，她也是有金手指的。在心里喊允贞：‘陛下，陛下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允贞死死抓着她的手，低下头时，眼眶居然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