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没我
第三日。
胡不为到地宫来的时候，怀中抱着许多文书，身后跟着许多穿制式管袍的吏员。
文武百官已经知道沈玉的事情不了结。
无论是新帝的登基大典，还是朝会议事，都不会正常举行。
于是早早就都像上朝一样，来到了此处，安静等待，见到胡丞相忽然又带了一大堆人来，就有宿老问道：“胡丞相这是要在天地刑场议事？”
胡不为目不斜视。
等金光羽到了，红景天也到了，点卯之后，所有人都到了现场，才着人封了地宫门口。
“无心和尚虽然诡异，但远在天边，倒也算不上什么。唯有白天明的事情，实在让我心肝胆都寒。”
绫罗在地宫入口处，对金光羽点点头。
红景天抱着手中的猫，只是安安静静地旁观。
“一个身份不明的东西，竟然拿一个破绽百出的身份，混进来人群当中，窃取了白丞相嫡子的身份，做了许多大事，直到他自己揭破了自己的身份，再回头去想，才发现不对。”
“这难道不是很可怕么？”
“你的兄弟，不是你的兄弟，你的姐妹，也不是你的姐妹……你的上司其实也不是你的上司……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能不让人害怕。”
金光羽捧哏道：“丞相有何计？”
胡不为拍拍手，身后吏员将许多书册都放到桌上，挤得百官无处可坐。
“这里是京中百官的籍贯、档案、盖印文书……乃至科举试卷。”
金光羽道：“白天明那样的人，不过是凭着一股妖气蒙蔽大家的耳目，让大家毫不怀疑，自然而然就相信了他，从来没想过要去调查他的跟脚。所以才能蒙混过关。”
“但其实他并没有本事更改所有的，全部的纸面痕迹和所有人的记忆。”
“我和白檀从小相识，如果她有个弟弟，我们小时候肯定会见面一起玩闹。但我脑海中根本
这样的记忆。”
胡丞相道：“因此，吏员会盘查在场所有人的档案有没有对不上的错漏，同时，你们也要找出最少三个人，愿意为你们背书，承认你们曾经有过旧事。”
百官闻言都默默无言。
不仅没有生气。
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昨日见到白天明的事情，他们就已经在想自己该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
昨夜人心惶惶，许多人都睡不着觉。
哪怕是第一天夜里，他们知道了东都混进了许多伪人怪物，他们都没那么恐慌。
因为仔细思考过后，很明显，证明自己是自己这件事，要比和怪物搏斗困难得多。
现在胡不为给出了标准。
只要文书档案对得上，再有三五个亲朋好友记得往日的交集就足够了。
这很简单。
忽然，却有一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胡不为看他一眼，立刻认出了此人身份。
七品官郑思。
郑思道：“大人，我的档案有疏漏，那是因为我其实不是郑思，郑思进京赶考，我家中有罪，世代不得科举，他死在途中，我捡了他的身份，顶替他进京来。”
“但小人为官数载，同僚学生座师都可为我作证，小人是人。”
胡不为脸色淡然：“今天不查你到底是不是郑思，只查你到底是不是人。”
闻言就又有几人越众而出，自认了许多错误。
红景天坐在金光羽身畔，怀中的花猫大眼圆睁，看这好戏看得如痴如醉。
如此盘查到最后，百官中无一人如同白天明那般，倒是查出了许多不法之事，因为涉嫌人数太多，法不责众，只能暂且压下。
红景天偏头问道：“其实像白天明那样实力的人，天下本就没有几个，其实不用担心他来朝中作乱吧。”
金光羽目不斜视，道：“这是为了安百官的心，省得他们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红景天淡淡笑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这也是金光羽刚登基，为了之后理政行事，要盘查手下各种人的底细。
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基本操作。
她当初刚到西域，不着急打仗，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这般。
今日的观心照影，因为盘查百官花了许多时间，直到下午才开始。
观心崖一启动。
首先看到的就是天之命那张俊美无铸的脸。
如果不是大家之前都看到了他的本来面目。
此时光看他这张脸，在场百官无论男女，都最少要有一半以上人，为他这张脸而倾倒。
但就算之前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脸。
红景天眸光轻轻一扫。
也见得许多人对着玉璧面露倾慕之色。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自称天命——他的名字只有一些修为高深的炼气士能够听得清楚，在大部分耳中都只是一些让人精神破碎的呓语。
但他所展现出来的力量，确实是许多人没有的。
他依然还在笑。
他有那样的脸，又是个神秘而强大，衣角带着星光的男人，时刻对沈玉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不过分谄媚，却也可亲。
不假不疏离，也不过分亲近让她不适。
金光羽忽然道：“他是不是在勾引她？”
红景天：“……”
他不是自称沈玉的老师和父亲？
但红景天仔细看去，又觉得金光羽说的似乎有道理。
金光羽自小是宝珠王府的孩子，后来被金光镜抱进宫中立为太子，生长环境算不上十分复杂，但毕竟是王府和宫里的人，自小见得许多阴私。
论武功战略，红景天不觉得她比他差。但这方面男女之事的心机……
红景天道：“沈玉不是已经结婚了？”
金光羽咬着手指：“……白天明八成也是天之——”
话说到一半，想到在场许多百官，他改口道：“白天明八成也是无心和尚的人。”
“他也出家做了和尚，无心和尚也要假装做个和尚，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红景天感觉他这话说的到底有些不通逻辑。
这世上和尚成千上万，尤其是云流浪破天降之后。
做道士的人多，做和尚的人也多。
随便在乡野逮着个十几二十岁有修为的男人，不是道士就是和尚。
但她虽然不认可金光羽推断的逻辑。
却认可他的结论。
白天明当然和天之命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天之命走在沈玉身侧，微微侧过脸，浅笑着对沈玉说话。
金光羽低声凑到红景天耳边，道：“你看，他绝对是勾引她，这老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如果是我，我不会相信他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红景天摸了摸猫：“你怎么看得出来他很老？”
金光羽道：“他绝对不年轻。”
虽然推断过程还是有些问题，但红景天依然赞同金光羽的结论。
天之命确实是个不可信的人。
但她心中也微微提起了一些，沈玉会相信他么？
他们小时候……沈玉总是更容易相信别人的那个人，可能是因为他们虽然同样都算是云流浪破的弟子，但除了沈玉之外，他们都各自还有家可回。
而沈玉的家里人就是云流浪破。
云流浪破是仙人……或许也不是仙人。
无论是仙人与否。
他显然不精通人类该要精通的道理。
云流浪破自己就是个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相信人类的幼崽可以靠餐风饮露生活。
“我觉得情况不容乐观。”金光羽道。
玉璧上，天光乍破。
天之命和沈玉下了山，天之命道：“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就相信我，你是个很有警惕心的好孩子。”
“但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明白了。”
“你知道……世界之壁么？”
沈玉平平淡淡道：“我不知道。”
天之命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他笑着打了个响指：“没关系，很多该你知道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但我会告诉你的。”
一连串轻飘飘的透明水晶泡泡出现在他的指尖。
圆圆的泡泡反射着虹色的光，在日光下飞向天边。
“这是泡泡，你玩过么？”
金光羽板着脸：“这狗东西绝对是勾引她。”
红景天实在是没看出来。
她只是有些怀疑天之命的实力，可能真的不足以支撑他为自己起这样一个嚣张狂妄的名字的。
他们当然玩过泡泡。
沈玉说：“没玩过。”
天之命愣了一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每个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子们，小时候都会玩这个的……”
沈玉根本不理他的话茬儿。
但天之命竟然也丝毫不尴尬。
他指着天空飘过去的彩虹泡泡，道：“这是一个泡泡，你能看到里面装了什么吗。”
沈玉道：“看不到。”
天之命道：“用佛教的话来说，是四万八千虫……但是今天不谈佛教，我们谈点儿神话。”
“这个泡泡里面，装着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当中同样有天空、大地和生灵……”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世界泡。”
正好有个泡泡飘过他的眼前，他拿指甲轻轻戳了一戳：“而世界之壁，就是这层形成泡泡的外壳……如果世界之壁破掉。”
啪。
那个泡泡在沈玉眼前碎成了一阵飞沫。
“这就是神话的世界观，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沈玉道：“你扯淡。”
“世界是宇宙，宇宙中有无垠星空，天幕是真空，而我们脚下是一颗星球。”
天之命：“……”
地宫里面的所有人：“……”
沈玉懒洋洋地说道：“我去过月亮，月亮上什么都没有，但我在月亮上回头往下看，看到我们脚下的大地如同一颗蓝色的美玉。”
天之命勉强挂起一点微笑。
“那是云流浪破骗你的，他入侵了你的神识，修改了你的记忆。”
“确实有世界是那样子的世界，但我们这个世界并非如此。”天之命道：“那是大世界的世界观，我们只是生活在三千小世界当中。”
“大世界在世界泡之外，而小世界在世界泡之里。”
“那样的大世界是没有世界之壁的，但小世界有，我们的世界也有。”
沈玉道：“师父他——云流浪破说世界是个星球，你说世界是个泡泡。要我说，其实世界是条蛇，蛇头吞噬蛇尾，绵延不断如同天命，永无休止。”
天之命挑眉：“啊？竟有此事？”
沈玉道：“没有这种事情，我瞎扯的。”
天之命：“……”
天之命默默无语了好长时间，才道：“算了。”
他匆匆道：“我有证据的，你难道没有关注过西域伏妖天堑的事情么？你难道没有研究过历史？”
“伏妖天堑本来是不该诞生的，因为本来这个世界当中是没有妖的。”
“自从三十年前，云流浪破天降之后，这本该没有神仙的世界有了神仙，本该没有妖怪的地方也有了妖怪。”
“这都是因为世界之壁被打破了之后，外域的邪气入侵所致。”
“世界之壁被他打碎生出一条缝隙，因此世界就被域外天魔所污染。”
沈玉幽幽道：“所以你要我杀了他？”
天之命道：“不错，他必须死，有他没我。”
胡不为到地宫来的时候，怀中抱着许多文书，身后跟着许多穿制式管袍的吏员。
文武百官已经知道沈玉的事情不了结。
无论是新帝的登基大典，还是朝会议事，都不会正常举行。
于是早早就都像上朝一样，来到了此处，安静等待，见到胡丞相忽然又带了一大堆人来，就有宿老问道：“胡丞相这是要在天地刑场议事？”
胡不为目不斜视。
等金光羽到了，红景天也到了，点卯之后，所有人都到了现场，才着人封了地宫门口。
“无心和尚虽然诡异，但远在天边，倒也算不上什么。唯有白天明的事情，实在让我心肝胆都寒。”
绫罗在地宫入口处，对金光羽点点头。
红景天抱着手中的猫，只是安安静静地旁观。
“一个身份不明的东西，竟然拿一个破绽百出的身份，混进来人群当中，窃取了白丞相嫡子的身份，做了许多大事，直到他自己揭破了自己的身份，再回头去想，才发现不对。”
“这难道不是很可怕么？”
“你的兄弟，不是你的兄弟，你的姐妹，也不是你的姐妹……你的上司其实也不是你的上司……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能不让人害怕。”
金光羽捧哏道：“丞相有何计？”
胡不为拍拍手，身后吏员将许多书册都放到桌上，挤得百官无处可坐。
“这里是京中百官的籍贯、档案、盖印文书……乃至科举试卷。”
金光羽道：“白天明那样的人，不过是凭着一股妖气蒙蔽大家的耳目，让大家毫不怀疑，自然而然就相信了他，从来没想过要去调查他的跟脚。所以才能蒙混过关。”
“但其实他并没有本事更改所有的，全部的纸面痕迹和所有人的记忆。”
“我和白檀从小相识，如果她有个弟弟，我们小时候肯定会见面一起玩闹。但我脑海中根本
这样的记忆。”
胡丞相道：“因此，吏员会盘查在场所有人的档案有没有对不上的错漏，同时，你们也要找出最少三个人，愿意为你们背书，承认你们曾经有过旧事。”
百官闻言都默默无言。
不仅没有生气。
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昨日见到白天明的事情，他们就已经在想自己该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
昨夜人心惶惶，许多人都睡不着觉。
哪怕是第一天夜里，他们知道了东都混进了许多伪人怪物，他们都没那么恐慌。
因为仔细思考过后，很明显，证明自己是自己这件事，要比和怪物搏斗困难得多。
现在胡不为给出了标准。
只要文书档案对得上，再有三五个亲朋好友记得往日的交集就足够了。
这很简单。
忽然，却有一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胡不为看他一眼，立刻认出了此人身份。
七品官郑思。
郑思道：“大人，我的档案有疏漏，那是因为我其实不是郑思，郑思进京赶考，我家中有罪，世代不得科举，他死在途中，我捡了他的身份，顶替他进京来。”
“但小人为官数载，同僚学生座师都可为我作证，小人是人。”
胡不为脸色淡然：“今天不查你到底是不是郑思，只查你到底是不是人。”
闻言就又有几人越众而出，自认了许多错误。
红景天坐在金光羽身畔，怀中的花猫大眼圆睁，看这好戏看得如痴如醉。
如此盘查到最后，百官中无一人如同白天明那般，倒是查出了许多不法之事，因为涉嫌人数太多，法不责众，只能暂且压下。
红景天偏头问道：“其实像白天明那样实力的人，天下本就没有几个，其实不用担心他来朝中作乱吧。”
金光羽目不斜视，道：“这是为了安百官的心，省得他们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红景天淡淡笑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这也是金光羽刚登基，为了之后理政行事，要盘查手下各种人的底细。
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基本操作。
她当初刚到西域，不着急打仗，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这般。
今日的观心照影，因为盘查百官花了许多时间，直到下午才开始。
观心崖一启动。
首先看到的就是天之命那张俊美无铸的脸。
如果不是大家之前都看到了他的本来面目。
此时光看他这张脸，在场百官无论男女，都最少要有一半以上人，为他这张脸而倾倒。
但就算之前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脸。
红景天眸光轻轻一扫。
也见得许多人对着玉璧面露倾慕之色。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自称天命——他的名字只有一些修为高深的炼气士能够听得清楚，在大部分耳中都只是一些让人精神破碎的呓语。
但他所展现出来的力量，确实是许多人没有的。
他依然还在笑。
他有那样的脸，又是个神秘而强大，衣角带着星光的男人，时刻对沈玉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不过分谄媚，却也可亲。
不假不疏离，也不过分亲近让她不适。
金光羽忽然道：“他是不是在勾引她？”
红景天：“……”
他不是自称沈玉的老师和父亲？
但红景天仔细看去，又觉得金光羽说的似乎有道理。
金光羽自小是宝珠王府的孩子，后来被金光镜抱进宫中立为太子，生长环境算不上十分复杂，但毕竟是王府和宫里的人，自小见得许多阴私。
论武功战略，红景天不觉得她比他差。但这方面男女之事的心机……
红景天道：“沈玉不是已经结婚了？”
金光羽咬着手指：“……白天明八成也是天之——”
话说到一半，想到在场许多百官，他改口道：“白天明八成也是无心和尚的人。”
“他也出家做了和尚，无心和尚也要假装做个和尚，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红景天感觉他这话说的到底有些不通逻辑。
这世上和尚成千上万，尤其是云流浪破天降之后。
做道士的人多，做和尚的人也多。
随便在乡野逮着个十几二十岁有修为的男人，不是道士就是和尚。
但她虽然不认可金光羽推断的逻辑。
却认可他的结论。
白天明当然和天之命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天之命走在沈玉身侧，微微侧过脸，浅笑着对沈玉说话。
金光羽低声凑到红景天耳边，道：“你看，他绝对是勾引她，这老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如果是我，我不会相信他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红景天摸了摸猫：“你怎么看得出来他很老？”
金光羽道：“他绝对不年轻。”
虽然推断过程还是有些问题，但红景天依然赞同金光羽的结论。
天之命确实是个不可信的人。
但她心中也微微提起了一些，沈玉会相信他么？
他们小时候……沈玉总是更容易相信别人的那个人，可能是因为他们虽然同样都算是云流浪破的弟子，但除了沈玉之外，他们都各自还有家可回。
而沈玉的家里人就是云流浪破。
云流浪破是仙人……或许也不是仙人。
无论是仙人与否。
他显然不精通人类该要精通的道理。
云流浪破自己就是个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相信人类的幼崽可以靠餐风饮露生活。
“我觉得情况不容乐观。”金光羽道。
玉璧上，天光乍破。
天之命和沈玉下了山，天之命道：“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就相信我，你是个很有警惕心的好孩子。”
“但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明白了。”
“你知道……世界之壁么？”
沈玉平平淡淡道：“我不知道。”
天之命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他笑着打了个响指：“没关系，很多该你知道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但我会告诉你的。”
一连串轻飘飘的透明水晶泡泡出现在他的指尖。
圆圆的泡泡反射着虹色的光，在日光下飞向天边。
“这是泡泡，你玩过么？”
金光羽板着脸：“这狗东西绝对是勾引她。”
红景天实在是没看出来。
她只是有些怀疑天之命的实力，可能真的不足以支撑他为自己起这样一个嚣张狂妄的名字的。
他们当然玩过泡泡。
沈玉说：“没玩过。”
天之命愣了一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每个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子们，小时候都会玩这个的……”
沈玉根本不理他的话茬儿。
但天之命竟然也丝毫不尴尬。
他指着天空飘过去的彩虹泡泡，道：“这是一个泡泡，你能看到里面装了什么吗。”
沈玉道：“看不到。”
天之命道：“用佛教的话来说，是四万八千虫……但是今天不谈佛教，我们谈点儿神话。”
“这个泡泡里面，装着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当中同样有天空、大地和生灵……”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世界泡。”
正好有个泡泡飘过他的眼前，他拿指甲轻轻戳了一戳：“而世界之壁，就是这层形成泡泡的外壳……如果世界之壁破掉。”
啪。
那个泡泡在沈玉眼前碎成了一阵飞沫。
“这就是神话的世界观，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沈玉道：“你扯淡。”
“世界是宇宙，宇宙中有无垠星空，天幕是真空，而我们脚下是一颗星球。”
天之命：“……”
地宫里面的所有人：“……”
沈玉懒洋洋地说道：“我去过月亮，月亮上什么都没有，但我在月亮上回头往下看，看到我们脚下的大地如同一颗蓝色的美玉。”
天之命勉强挂起一点微笑。
“那是云流浪破骗你的，他入侵了你的神识，修改了你的记忆。”
“确实有世界是那样子的世界，但我们这个世界并非如此。”天之命道：“那是大世界的世界观，我们只是生活在三千小世界当中。”
“大世界在世界泡之外，而小世界在世界泡之里。”
“那样的大世界是没有世界之壁的，但小世界有，我们的世界也有。”
沈玉道：“师父他——云流浪破说世界是个星球，你说世界是个泡泡。要我说，其实世界是条蛇，蛇头吞噬蛇尾，绵延不断如同天命，永无休止。”
天之命挑眉：“啊？竟有此事？”
沈玉道：“没有这种事情，我瞎扯的。”
天之命：“……”
天之命默默无语了好长时间，才道：“算了。”
他匆匆道：“我有证据的，你难道没有关注过西域伏妖天堑的事情么？你难道没有研究过历史？”
“伏妖天堑本来是不该诞生的，因为本来这个世界当中是没有妖的。”
“自从三十年前，云流浪破天降之后，这本该没有神仙的世界有了神仙，本该没有妖怪的地方也有了妖怪。”
“这都是因为世界之壁被打破了之后，外域的邪气入侵所致。”
“世界之壁被他打碎生出一条缝隙，因此世界就被域外天魔所污染。”
沈玉幽幽道：“所以你要我杀了他？”
天之命道：“不错，他必须死，有他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