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在幻境经历了三年光阴，看惯了小谢止的模样，再面对此时的谢阁主，贺玄青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这是很荒唐的景象，世界在崩毁，他们之间间隔着倒塌的山海，融毁的大地，流泻如瀑般的星河，城市分崩离析……他们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安安静静看着彼此。
那双翠色的眼瞳宛若最上等的宝玉，与照月城的璀璨星空相比也毫不逊色。
是谢止。
从京城到照月城足跨了天衍的半个疆域，他是怎么闻着味过来的。
他最好把京城的事处理完了。
思及此，贺玄青神色有些微不善。
“宫主！”原处传来一道声音，是纯钧的声音自远处响起，“方才浮屠境忽然转换，把我们分隔开了。”
“宫主，您怎么样？”
贺玄青没有理会纯钧的提问，她上下打量着纯钧现在的模样。
纯钧此时并不是很好，他还拿着刀，只不过原先齐整的外服乱七八糟，身上处处流淌着鲜血，伤口上还有被烫出的焦黑痕迹，看着比她这个强闯鬼域的人还要狼狈许多。
贺玄青看出了其中有咒念术法留下的疮疤，她转过头，看向了谢止。
“你带着元丰先走。”贺玄青道。
纯钧有些疑虑，他防备地看着谢止，似乎并不是很放心：“可宫主……”
“走。”贺玄青冷淡命令道，“兹事体大，你先回京城，查问三司，我随后会到。”
她冲着纯钧扔出自己的令牌，纯钧
看着贺玄青，知道她是拿定了主意。
贺玄青在风波宫向来说一不二，他没有再劝，拉着元丰就要离开。
元丰却有些迟疑：“可气氛不对啊……”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现在气氛不对，纯钧想也不想便要把这个傻白甜拽开，贺玄青冲着元丰的方向微微颔首，夸赞了一句：“吹得不错。”
元丰的脸上泛起薄红，他一步三回头，却还是被纯钧硬生生拽走了。
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城区，贺玄青回过头，看向那个自始自终一言不发的男人，笑了：“我的人，还不需要你教训。”
谢止脸上的表情出奇地难看，贺玄青通过他那双泛着冷意的瞳眸，还有绷紧的下颌，很轻易便判断出了他的情绪——谢止正处于盛怒之中。
谢止正在愤怒，这份愤怒可以有很多理由，可能是浮屠境中被勾起了与她相同的不堪回忆；可能是那枚吊坠真有古怪；也有可能是纯钧出言挑衅了谢止，毕竟以他的个性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但谢止生气的理由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她的心情在看见那批死亡的天衍将士后就差到了极点，不止是因为他们的牺牲，她在这些将士身上嗅到了宿命的气息，这份宿命似乎在嘲笑着她的行动没有意义，她终究会走向原有的结局。
简而言之，贺玄青现在很生气。
眼前正好就有一个现成的发泄对象——修为深厚，精通术法，还十分耐打。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二人而言很好解决，毕竟有整整三年，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贺玄青身躯紧绷着，缓缓从腰间拔出佩剑：“师兄，请赐教。”
刚从幻境出来，她下意识沿用了三年前的说法。谢止的睫羽似乎微微颤了颤，但很快贺玄青的剑锋便袭至眼前。
锃——
贺玄青的剑没有砍到谢止的面门，而是擦着他的手臂而过，谢止的手臂坚如玉石，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他反手抓住了那把散着寒芒的剑，另一手握拳冲着贺玄青袭去。
贺玄青没有用灵力，谢止也没有用他那些繁琐的技法，他们纯粹动用着自己对于道统的理解，单纯用技巧相互搏斗。
到了最后，他们就连这些章法都丢了。
贺玄青与谢止彼此撕打纠缠着，不像是摘星阁那位清冷阁主，也不像是风波宫那位曾经的矜贵公主，他们撕打在一起，就像是两只未开蒙的野兽。
他们实在太了解彼此，甚至于对对方会使用的卑劣手段都了然于心——这也导致他们对彼此无可奈何，战况变得异常焦灼……最后，在贺玄青短暂占据上风的间隙，她将谢止按在地上，重重咬在了他的唇上。
鲜血蔓延在唇齿间，贺玄青眯起眼眸，看着身下谢止鬓发散乱，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
她轻佻地拍了拍谢止的脸颊，抚摸他脸颊的样子就像是贵族逗弄鸟雀：“师兄，要双修吗？”
最近的事情太忙，贺玄青还没来得及与这位小谋士建立关系。
若书曾给她列举过很多种可以循序渐进的方法，但贺玄青没有耐心，她很忙，以后要做的事情也很多，这种小事，她只想一步到位。
但走捷径势必是要承担风险的。
就比如现在，原本心情还算和缓的谢止却忽然变了脸色，他看向贺玄青的目光越发森冷。
“你刚才为了他打了我，你现在这样做，是不想让我说他的坏话吗？”
谁？
绪冥吗？
打得好好的，谢止忽然来这一句，让贺玄青有些懵。
前世的时候谢止好像就一直不喜欢自己这位徒弟，明里暗里给他使过不少绊子。但她不是都将绪冥送去了风雪涧供他役使了吗，谢止什么时候心胸狭窄到了这个程度，还硬要跨越半个天衍跑她面前去讲他的坏话？
谢止躲开了她的触碰，他甚至想要将她掀翻，贺玄青不得不加大力气按住了他。
现在这里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件事也没有隐瞒的价值，贺玄青很诚实：“我不喜欢他。”
前世还顾念着公平没有对他动手，这一世知晓了绪冥的本性，其实她也在一直肆无忌惮给他穿小鞋。
谢止瞳眸几乎是在得到她回答的瞬间紧缩成细线，刚刚试图拉开她手腕的手改为抓握，他握得极用力，让贺玄青的腕骨都有些发痛。
谢止的耳根泛着薄红，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贺玄青能明白他对自己的回答是满意的，她开始考虑其它可能：“你不行。”
那确实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够解决。
风波宫毕竟常年处理着朝堂之事，甚至就连贺玄青本人都是天衍权贵中的一员，对这些天衍贵族间流行的那些手段药物，贺玄青当然知晓。
贺玄青曾经亲眼见识过那种场景，那些人将这种事称呼为人间至乐，可当她看见那些面目姣好的少男少女们被欲望俘获，流露出丑态的样子，却只感受到了恶心。
只不过这些东西得到京城才可实施，时间是有些久了。
“不是。”谢止额角跳着青筋。
“你喜欢阿兰。”贺玄青恍然大悟，“我可以仿冒她。”
“不是。”谢止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他的脸色严肃地足以吓哭他那些学生。但他的耳根却是悄悄红了，那些绯红甚至沿着他的脖颈攀上了他的脸颊，“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曾经苍坪山的死对头，风波宫的百年宿敌，现在为了利益达成一致的暂时合作伙伴……他们之间的关系清晰地就像是两个点中间连着的那根直线，贺玄青张口便能回答。
贺玄青还有点脑子，知道谢止想知道的回答绝不是这些摆在明面上的答案。
但她总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告诉谢止自己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想将他与自己的利益牢牢捆绑在一起。
谢止迟迟不肯松口。
贺玄青有些丧失耐心了。
她的父皇曾是个在马上劫掠的野蛮人，他靠抢掠获得了现有的一切，女人，土地，财富……他的手段无疑是卑劣的，但当他真正拥有了这一切，没有人过问过他这些东西的来处。
谢止必须是她的囊中之物。
欺骗，诱哄，甚至胁迫，贺玄青想得到谢止，她不在乎如何得到他。
贺玄青绞尽脑汁思索着，却找不到用词，最后，她想起来破除幻境前听见的那段话：“我想要……你做我的蛇。”
谢止的眼瞳已经彻底变成了蛇类的瞳眸，此时细瞳却在微微放大，这是蛇类在看见猎物试图捕食前的征兆。
贺玄青没有注意到谢止的反常，她只是感受到了自己掌下撑着的肌肉变得格外紧绷坚硬，有些嫌弃地推了几把，想也不想便要起身。
谢止握住她的手腕，重心失衡下，贺玄青被迫又摔了回去。她怒瞪着谢止，谢止执拗想要她的回答：“不是不喜欢蛇吗？”
“关你屁……”想起来还在哄人，贺玄青好歹美化了自己的用词，“你管我。”
谢止认认真真将贺玄青垂下的鬓发别到她的耳后：“嗯，不管。”
这是很荒唐的景象，世界在崩毁，他们之间间隔着倒塌的山海，融毁的大地，流泻如瀑般的星河，城市分崩离析……他们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安安静静看着彼此。
那双翠色的眼瞳宛若最上等的宝玉，与照月城的璀璨星空相比也毫不逊色。
是谢止。
从京城到照月城足跨了天衍的半个疆域，他是怎么闻着味过来的。
他最好把京城的事处理完了。
思及此，贺玄青神色有些微不善。
“宫主！”原处传来一道声音，是纯钧的声音自远处响起，“方才浮屠境忽然转换，把我们分隔开了。”
“宫主，您怎么样？”
贺玄青没有理会纯钧的提问，她上下打量着纯钧现在的模样。
纯钧此时并不是很好，他还拿着刀，只不过原先齐整的外服乱七八糟，身上处处流淌着鲜血，伤口上还有被烫出的焦黑痕迹，看着比她这个强闯鬼域的人还要狼狈许多。
贺玄青看出了其中有咒念术法留下的疮疤，她转过头，看向了谢止。
“你带着元丰先走。”贺玄青道。
纯钧有些疑虑，他防备地看着谢止，似乎并不是很放心：“可宫主……”
“走。”贺玄青冷淡命令道，“兹事体大，你先回京城，查问三司，我随后会到。”
她冲着纯钧扔出自己的令牌，纯钧
看着贺玄青，知道她是拿定了主意。
贺玄青在风波宫向来说一不二，他没有再劝，拉着元丰就要离开。
元丰却有些迟疑：“可气氛不对啊……”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现在气氛不对，纯钧想也不想便要把这个傻白甜拽开，贺玄青冲着元丰的方向微微颔首，夸赞了一句：“吹得不错。”
元丰的脸上泛起薄红，他一步三回头，却还是被纯钧硬生生拽走了。
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城区，贺玄青回过头，看向那个自始自终一言不发的男人，笑了：“我的人，还不需要你教训。”
谢止脸上的表情出奇地难看，贺玄青通过他那双泛着冷意的瞳眸，还有绷紧的下颌，很轻易便判断出了他的情绪——谢止正处于盛怒之中。
谢止正在愤怒，这份愤怒可以有很多理由，可能是浮屠境中被勾起了与她相同的不堪回忆；可能是那枚吊坠真有古怪；也有可能是纯钧出言挑衅了谢止，毕竟以他的个性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但谢止生气的理由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她的心情在看见那批死亡的天衍将士后就差到了极点，不止是因为他们的牺牲，她在这些将士身上嗅到了宿命的气息，这份宿命似乎在嘲笑着她的行动没有意义，她终究会走向原有的结局。
简而言之，贺玄青现在很生气。
眼前正好就有一个现成的发泄对象——修为深厚，精通术法，还十分耐打。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二人而言很好解决，毕竟有整整三年，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贺玄青身躯紧绷着，缓缓从腰间拔出佩剑：“师兄，请赐教。”
刚从幻境出来，她下意识沿用了三年前的说法。谢止的睫羽似乎微微颤了颤，但很快贺玄青的剑锋便袭至眼前。
锃——
贺玄青的剑没有砍到谢止的面门，而是擦着他的手臂而过，谢止的手臂坚如玉石，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他反手抓住了那把散着寒芒的剑，另一手握拳冲着贺玄青袭去。
贺玄青没有用灵力，谢止也没有用他那些繁琐的技法，他们纯粹动用着自己对于道统的理解，单纯用技巧相互搏斗。
到了最后，他们就连这些章法都丢了。
贺玄青与谢止彼此撕打纠缠着，不像是摘星阁那位清冷阁主，也不像是风波宫那位曾经的矜贵公主，他们撕打在一起，就像是两只未开蒙的野兽。
他们实在太了解彼此，甚至于对对方会使用的卑劣手段都了然于心——这也导致他们对彼此无可奈何，战况变得异常焦灼……最后，在贺玄青短暂占据上风的间隙，她将谢止按在地上，重重咬在了他的唇上。
鲜血蔓延在唇齿间，贺玄青眯起眼眸，看着身下谢止鬓发散乱，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
她轻佻地拍了拍谢止的脸颊，抚摸他脸颊的样子就像是贵族逗弄鸟雀：“师兄，要双修吗？”
最近的事情太忙，贺玄青还没来得及与这位小谋士建立关系。
若书曾给她列举过很多种可以循序渐进的方法，但贺玄青没有耐心，她很忙，以后要做的事情也很多，这种小事，她只想一步到位。
但走捷径势必是要承担风险的。
就比如现在，原本心情还算和缓的谢止却忽然变了脸色，他看向贺玄青的目光越发森冷。
“你刚才为了他打了我，你现在这样做，是不想让我说他的坏话吗？”
谁？
绪冥吗？
打得好好的，谢止忽然来这一句，让贺玄青有些懵。
前世的时候谢止好像就一直不喜欢自己这位徒弟，明里暗里给他使过不少绊子。但她不是都将绪冥送去了风雪涧供他役使了吗，谢止什么时候心胸狭窄到了这个程度，还硬要跨越半个天衍跑她面前去讲他的坏话？
谢止躲开了她的触碰，他甚至想要将她掀翻，贺玄青不得不加大力气按住了他。
现在这里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件事也没有隐瞒的价值，贺玄青很诚实：“我不喜欢他。”
前世还顾念着公平没有对他动手，这一世知晓了绪冥的本性，其实她也在一直肆无忌惮给他穿小鞋。
谢止瞳眸几乎是在得到她回答的瞬间紧缩成细线，刚刚试图拉开她手腕的手改为抓握，他握得极用力，让贺玄青的腕骨都有些发痛。
谢止的耳根泛着薄红，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贺玄青能明白他对自己的回答是满意的，她开始考虑其它可能：“你不行。”
那确实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够解决。
风波宫毕竟常年处理着朝堂之事，甚至就连贺玄青本人都是天衍权贵中的一员，对这些天衍贵族间流行的那些手段药物，贺玄青当然知晓。
贺玄青曾经亲眼见识过那种场景，那些人将这种事称呼为人间至乐，可当她看见那些面目姣好的少男少女们被欲望俘获，流露出丑态的样子，却只感受到了恶心。
只不过这些东西得到京城才可实施，时间是有些久了。
“不是。”谢止额角跳着青筋。
“你喜欢阿兰。”贺玄青恍然大悟，“我可以仿冒她。”
“不是。”谢止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他的脸色严肃地足以吓哭他那些学生。但他的耳根却是悄悄红了，那些绯红甚至沿着他的脖颈攀上了他的脸颊，“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曾经苍坪山的死对头，风波宫的百年宿敌，现在为了利益达成一致的暂时合作伙伴……他们之间的关系清晰地就像是两个点中间连着的那根直线，贺玄青张口便能回答。
贺玄青还有点脑子，知道谢止想知道的回答绝不是这些摆在明面上的答案。
但她总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告诉谢止自己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想将他与自己的利益牢牢捆绑在一起。
谢止迟迟不肯松口。
贺玄青有些丧失耐心了。
她的父皇曾是个在马上劫掠的野蛮人，他靠抢掠获得了现有的一切，女人，土地，财富……他的手段无疑是卑劣的，但当他真正拥有了这一切，没有人过问过他这些东西的来处。
谢止必须是她的囊中之物。
欺骗，诱哄，甚至胁迫，贺玄青想得到谢止，她不在乎如何得到他。
贺玄青绞尽脑汁思索着，却找不到用词，最后，她想起来破除幻境前听见的那段话：“我想要……你做我的蛇。”
谢止的眼瞳已经彻底变成了蛇类的瞳眸，此时细瞳却在微微放大，这是蛇类在看见猎物试图捕食前的征兆。
贺玄青没有注意到谢止的反常，她只是感受到了自己掌下撑着的肌肉变得格外紧绷坚硬，有些嫌弃地推了几把，想也不想便要起身。
谢止握住她的手腕，重心失衡下，贺玄青被迫又摔了回去。她怒瞪着谢止，谢止执拗想要她的回答：“不是不喜欢蛇吗？”
“关你屁……”想起来还在哄人，贺玄青好歹美化了自己的用词，“你管我。”
谢止认认真真将贺玄青垂下的鬓发别到她的耳后：“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