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两相逢
呼延雪渐渐发觉，重逢后的尤娜，与她记忆里实在是大不相同。
取到千树草后沉默着处理伤口的她、主动奋不顾身的担任内应的她、在海上射出致命一击杀死杨·昆忌的她——无论哪个，都与她记忆里笑容烂漫的小公主相去甚远。
尤娜远比想象中更强大，甚至，比她更强大。
尤娜同样恨着苏芳，却已走出那片阴霾。她已经适应了身份的改变，并如此努力的、热切的活着。
不像她，困溺在旧日泥沼里，日复一日的看着自己悄无声息的腐烂。
庆功夜的宴会后，醉酒的众人酣然入睡，而靠着她肩膀撒娇的尤娜，却突然转过头以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凝视着她。
“稍微放过自己一些吧……阿雪。”她脸庞上隐约浮现出一层娇憨的醉意，紫色的眼眸却明亮异常“你是如此的痛苦……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还爱着苏芳？”
“不爱”两个字含在舌尖，却重逾千斤。她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亦或者，她只是无法在此时此刻，在尤娜面前继续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最终，呼延雪低声回答道“我不能原谅他，但我无法不去想念他。”
那一晚，尤娜说了许多她离开王城后的见闻。她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伙伴，并准备继续踏上追寻四龙之路。
“可惜翟鹤似乎并不打算和我离开……”说了太久，酒意与困意一起上涌的尤娜安睡而去。
而呼延雪一夜无眠。
她抬头看着空中星离雨散，月落参横，她想，她也许是时候放下过去，去迎接一个真正的白昼到来了。
因为晨曦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呼延雪看着身旁熟睡的尤娜，突发兴致的决定起身四处走走。
清晨的街道只偶尔有行人两三，呼延雪漫无目的散着步——也行是心理作用，又或者确有其事，这座失去了暴虐的领主的港口城市正在拂晓中展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生机勃勃。
——就像浴火之后的重获新生。
然而心不在焉的她，突然在某一刻有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响起——她是作为「神女」被教养长大的，所以她从不忽视自己的这些「灵光一现」。
于是她抬起头，街道的前方，伫立着一个人影。他戴着斗篷，无从辨别容颜，但呼延雪知道他是谁。
望着他摘落的斗篷下那熟悉的、午夜梦回时魂牵梦萦的面孔，呼延雪想，圣山在上，她怎配就此重获新生。
呼延雪看到苏芳的脸上闪过一瞬的诧异，紧接着是不可置信的惊讶与喜悦。但她只觉得自己在被什么彻底的淹没，淹没她的尖叫，她的眼泪，她的呼吸。
彻夜未眠的后果似乎终于到来，呼延雪只感到一股由衷的、刻骨的疲惫变本加厉的向她袭来。
“阿雪……”她苏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仅仅是呼唤着她的名字，剩下的话语已被颤抖的尾音淹没。
呼延雪想起多年之前，苏芳也曾这样拥抱着她哭泣。旧日的甜蜜幻影正以一种荒谬的形态回溯，一幕幕在她眼前铺陈开来。
也许她从未见过“真正”的苏芳。
她感受到苏芳拥抱着她的双手不可置信般的一颤，随即立刻松开了她——就好像怕她要碎掉一样。
多可笑，同样一起长大的人里，他能毫不犹豫无所顾忌的下令杀掉另外两个，却在自己面前演这出珍而重之的戏码。
呼延雪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黑影闪现，头痛欲裂——一夜鏖战、宿醉未眠再加上此刻的心神激荡，神仙来了也未必撑得住。
她顺理成章的昏了过去。
于是她看不到，此时此刻，站在自己身后正是因为担心她而追来的尤娜。
这一对横跨了数不清恩仇血案的堂兄妹，就这样措不及防的彼此相望。
尤娜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尖叫、嘶吼、甚至冲上去用腰间的匕首杀死这个杀了自己父王的男人。
可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说，看啊，那是苏芳和阿雪。
是寄托了她整个少女时代美好幻想的，苏芳与阿雪。
于是她就这样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为什么而哭。
而苏芳俯身抱起阿雪，平静无波自她身边走过——就好像他从没下令杀死过自己，也不惊讶她还活着。
她听见他不辨悲喜的声音响起。
他说，再见了，尤娜。
取到千树草后沉默着处理伤口的她、主动奋不顾身的担任内应的她、在海上射出致命一击杀死杨·昆忌的她——无论哪个，都与她记忆里笑容烂漫的小公主相去甚远。
尤娜远比想象中更强大，甚至，比她更强大。
尤娜同样恨着苏芳，却已走出那片阴霾。她已经适应了身份的改变，并如此努力的、热切的活着。
不像她，困溺在旧日泥沼里，日复一日的看着自己悄无声息的腐烂。
庆功夜的宴会后，醉酒的众人酣然入睡，而靠着她肩膀撒娇的尤娜，却突然转过头以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凝视着她。
“稍微放过自己一些吧……阿雪。”她脸庞上隐约浮现出一层娇憨的醉意，紫色的眼眸却明亮异常“你是如此的痛苦……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还爱着苏芳？”
“不爱”两个字含在舌尖，却重逾千斤。她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亦或者，她只是无法在此时此刻，在尤娜面前继续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最终，呼延雪低声回答道“我不能原谅他，但我无法不去想念他。”
那一晚，尤娜说了许多她离开王城后的见闻。她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伙伴，并准备继续踏上追寻四龙之路。
“可惜翟鹤似乎并不打算和我离开……”说了太久，酒意与困意一起上涌的尤娜安睡而去。
而呼延雪一夜无眠。
她抬头看着空中星离雨散，月落参横，她想，她也许是时候放下过去，去迎接一个真正的白昼到来了。
因为晨曦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呼延雪看着身旁熟睡的尤娜，突发兴致的决定起身四处走走。
清晨的街道只偶尔有行人两三，呼延雪漫无目的散着步——也行是心理作用，又或者确有其事，这座失去了暴虐的领主的港口城市正在拂晓中展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生机勃勃。
——就像浴火之后的重获新生。
然而心不在焉的她，突然在某一刻有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响起——她是作为「神女」被教养长大的，所以她从不忽视自己的这些「灵光一现」。
于是她抬起头，街道的前方，伫立着一个人影。他戴着斗篷，无从辨别容颜，但呼延雪知道他是谁。
望着他摘落的斗篷下那熟悉的、午夜梦回时魂牵梦萦的面孔，呼延雪想，圣山在上，她怎配就此重获新生。
呼延雪看到苏芳的脸上闪过一瞬的诧异，紧接着是不可置信的惊讶与喜悦。但她只觉得自己在被什么彻底的淹没，淹没她的尖叫，她的眼泪，她的呼吸。
彻夜未眠的后果似乎终于到来，呼延雪只感到一股由衷的、刻骨的疲惫变本加厉的向她袭来。
“阿雪……”她苏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仅仅是呼唤着她的名字，剩下的话语已被颤抖的尾音淹没。
呼延雪想起多年之前，苏芳也曾这样拥抱着她哭泣。旧日的甜蜜幻影正以一种荒谬的形态回溯，一幕幕在她眼前铺陈开来。
也许她从未见过“真正”的苏芳。
她感受到苏芳拥抱着她的双手不可置信般的一颤，随即立刻松开了她——就好像怕她要碎掉一样。
多可笑，同样一起长大的人里，他能毫不犹豫无所顾忌的下令杀掉另外两个，却在自己面前演这出珍而重之的戏码。
呼延雪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黑影闪现，头痛欲裂——一夜鏖战、宿醉未眠再加上此刻的心神激荡，神仙来了也未必撑得住。
她顺理成章的昏了过去。
于是她看不到，此时此刻，站在自己身后正是因为担心她而追来的尤娜。
这一对横跨了数不清恩仇血案的堂兄妹，就这样措不及防的彼此相望。
尤娜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尖叫、嘶吼、甚至冲上去用腰间的匕首杀死这个杀了自己父王的男人。
可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说，看啊，那是苏芳和阿雪。
是寄托了她整个少女时代美好幻想的，苏芳与阿雪。
于是她就这样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为什么而哭。
而苏芳俯身抱起阿雪，平静无波自她身边走过——就好像他从没下令杀死过自己，也不惊讶她还活着。
她听见他不辨悲喜的声音响起。
他说，再见了，尤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