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霜摧折
呼延雪再次醒来，就知道自己被照顾的很好。
典雅舒适的房间清淡好闻的熏香，以及已经被重新上药包扎、妥善料理的的她。
而苏芳正静静的坐在床榻前，蓝绿色的眼睛低垂，凝视着她身上那些没被绷带掩饰的旧伤——在阿波的那些日子，确实称得上真正的“刀口舔血”。
她总是在心里觉得尤娜是没吃过一点苦小公主，其实自己从前也不遑多让——高华从没亏待过她什么。日夜勤勉寒暑不辍只是一个武人的标准，而新旧伤疤大小交叠，确实不是一个王女该有的身体状况。
“阿雪。”看到她醒了，苏芳也只是静静的垂眸凝视着她。
明明知道不是时候，但呼延雪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酸涩——那记忆里如玉一般内敛着温润光华的少年，跟眼前这个沉静消瘦，眼眸深晦如海的君王似乎已经相去甚远。
可他开口说话时，却仿佛还是那个旧日里细心体贴一切的苏芳“怎么那么不小心，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应该已经睡了很久了，久到尤娜与白已经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阿波。呼延雪心里松了口气，开口道“我杀了杨·昆忌，苏芳。”
“我路过阿波，无意间听到了他的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在查证之后，我就想尽办法的杀了他。”
说完之后，她让自己尽量冷静的看向苏芳。事已至此，把所有事情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反倒更好——反正她与苏芳之间，也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了。
“杨·昆忌在海上被人一箭穿心而死。”他依旧那样静静的凝望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过她掌心的伤疤“我记得你弓术没有那么好，阿雪。”
这是实话，她的弓术作为一个马背上民族的王女来说确实拿不出手，不要说白，甚至比不过苏芳。
“嘘…”她刚要辩解，苏芳却俯身向她靠过来，轻轻的环抱住她，把头依偎进她的脖颈之间。乍然被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呼延雪只觉得无所适从浑身僵硬。苏芳却正好相反，像是倦极了的兽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睡去的巢，他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我知道很多事，可我已经不在乎了，阿雪。”
他的声音低而轻，在耳畔呢喃着，像是安慰，也像是撒娇。
他抚摸着伤口的那只手改为与她十指相扣，牵引着来到他们两人眼前。
这个姿势似乎已经能代表很多事，山盟海誓、执子之手、至死方休。
“我以前从不相信所谓的「神明」或者「命运」，可当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由衷的感激着上天把你还给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你离去后的每个夜晚，我都在做同一个噩梦——如果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我该怎么办？”
苏芳不对劲。
自再见面以来，一种违和感如影随形，直到这一刻终于达到顶峰。
她所认识的苏芳，还是个孩子时就已经学会如何沉稳、内敛、不动声色。他能在众人眼前完美掩饰父亲离世的伤痛，也能在杀意暗起后精心筹谋过数年，不动声色的骗过所有人继续扮演好那个“苏芳”。
可他现在如此毫不加掩饰的将脆弱袒露，就好像，他已经无力再继续忍耐伪装。
只是这样相拥，身畔的心跳在这寂静空间里强烈到简直像是要蹦出来一般。
“苏芳。”呼延雪垂眸问他“你病了吗。”
于是她看见身侧之人本就苍白的面孔似乎一瞬间血色尽褪，他蓝绿色的瞳孔仿佛是一个深潭，平静的湖水正在酝酿着无限暗流激荡。
“我……”苏芳开口似乎要说什么，但立刻就被呼延雪打断了。
“你没有办法瞒过我，苏芳。神态、心跳、体温、呼吸，没人比我更熟悉你的一切。”呼延雪抬眸看他“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骗我。”
于是苏芳不再说话，只是长久的、哀伤的凝视着她。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阿雪。”终于，苏芳崩溃般的死死握住她的手，语气也不复平静，似带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放开你。”
呼延雪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刹那被冻结。而彻骨的寒意尽头，是离开故土时，祭台上那只流着血泪的眼睛，和他癫狂般是大笑声。
——“你爱上一个生命像露水一样短暂的凡人。”
典雅舒适的房间清淡好闻的熏香，以及已经被重新上药包扎、妥善料理的的她。
而苏芳正静静的坐在床榻前，蓝绿色的眼睛低垂，凝视着她身上那些没被绷带掩饰的旧伤——在阿波的那些日子，确实称得上真正的“刀口舔血”。
她总是在心里觉得尤娜是没吃过一点苦小公主，其实自己从前也不遑多让——高华从没亏待过她什么。日夜勤勉寒暑不辍只是一个武人的标准，而新旧伤疤大小交叠，确实不是一个王女该有的身体状况。
“阿雪。”看到她醒了，苏芳也只是静静的垂眸凝视着她。
明明知道不是时候，但呼延雪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酸涩——那记忆里如玉一般内敛着温润光华的少年，跟眼前这个沉静消瘦，眼眸深晦如海的君王似乎已经相去甚远。
可他开口说话时，却仿佛还是那个旧日里细心体贴一切的苏芳“怎么那么不小心，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应该已经睡了很久了，久到尤娜与白已经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阿波。呼延雪心里松了口气，开口道“我杀了杨·昆忌，苏芳。”
“我路过阿波，无意间听到了他的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在查证之后，我就想尽办法的杀了他。”
说完之后，她让自己尽量冷静的看向苏芳。事已至此，把所有事情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反倒更好——反正她与苏芳之间，也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了。
“杨·昆忌在海上被人一箭穿心而死。”他依旧那样静静的凝望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过她掌心的伤疤“我记得你弓术没有那么好，阿雪。”
这是实话，她的弓术作为一个马背上民族的王女来说确实拿不出手，不要说白，甚至比不过苏芳。
“嘘…”她刚要辩解，苏芳却俯身向她靠过来，轻轻的环抱住她，把头依偎进她的脖颈之间。乍然被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呼延雪只觉得无所适从浑身僵硬。苏芳却正好相反，像是倦极了的兽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睡去的巢，他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我知道很多事，可我已经不在乎了，阿雪。”
他的声音低而轻，在耳畔呢喃着，像是安慰，也像是撒娇。
他抚摸着伤口的那只手改为与她十指相扣，牵引着来到他们两人眼前。
这个姿势似乎已经能代表很多事，山盟海誓、执子之手、至死方休。
“我以前从不相信所谓的「神明」或者「命运」，可当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由衷的感激着上天把你还给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你离去后的每个夜晚，我都在做同一个噩梦——如果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我该怎么办？”
苏芳不对劲。
自再见面以来，一种违和感如影随形，直到这一刻终于达到顶峰。
她所认识的苏芳，还是个孩子时就已经学会如何沉稳、内敛、不动声色。他能在众人眼前完美掩饰父亲离世的伤痛，也能在杀意暗起后精心筹谋过数年，不动声色的骗过所有人继续扮演好那个“苏芳”。
可他现在如此毫不加掩饰的将脆弱袒露，就好像，他已经无力再继续忍耐伪装。
只是这样相拥，身畔的心跳在这寂静空间里强烈到简直像是要蹦出来一般。
“苏芳。”呼延雪垂眸问他“你病了吗。”
于是她看见身侧之人本就苍白的面孔似乎一瞬间血色尽褪，他蓝绿色的瞳孔仿佛是一个深潭，平静的湖水正在酝酿着无限暗流激荡。
“我……”苏芳开口似乎要说什么，但立刻就被呼延雪打断了。
“你没有办法瞒过我，苏芳。神态、心跳、体温、呼吸，没人比我更熟悉你的一切。”呼延雪抬眸看他“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骗我。”
于是苏芳不再说话，只是长久的、哀伤的凝视着她。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阿雪。”终于，苏芳崩溃般的死死握住她的手，语气也不复平静，似带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放开你。”
呼延雪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刹那被冻结。而彻骨的寒意尽头，是离开故土时，祭台上那只流着血泪的眼睛，和他癫狂般是大笑声。
——“你爱上一个生命像露水一样短暂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