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到新家要听话,要和哥哥搞好关系,知道吗?”临行前,林正帆对着十岁的小女儿林江竹嘱咐着。

    “知道了爸爸,那……我要怎么叫呀?”小竹乖乖应答着,满脸天真。

    林正帆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头,万般无奈尽显其中:“就叫Smith爷爷,叶奶奶吧。”

    “好的,对了爸爸,是不是在新家会有更多小伙伴和我一起打棒球呀?”

    “对,Smith爷爷可是有一个棒球俱乐部呢。”

    “哇!真好~”小竹甜甜地笑着,似乎对即将面临的处境一无所知。

    到纽约机场,刚下飞机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三个人,Smith先生和他的夫人叶子兰女士,还有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也不过十多岁,小竹眯了眯眼睛,料定他绝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朝他眨眼一笑,然后就快步跑过去打招呼。

    “Smith爷爷、叶奶奶,你们好,我叫林江竹,你们可以叫我小竹。”

    如此明媚的笑意,任谁见了都会心生爱怜,两位老人更是喜不自胜,连忙叫好。

    男孩自觉地从林正帆手中拿过包,随后一行人顺着往前走,林正帆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长舟吧,Kyra和叔叔阿姨把他教得很好啊。”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男孩正要解释,小竹率先开口,用天真化解了尴尬:“小哥哥,谢谢你帮我拿包,你力气好大呀,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吗?”

    闻此,周围人先是惊讶,而后化作止不住的赞叹,叶子兰摸着小竹的头道:“我们小竹真聪明,这个小哥哥呀,是你哥哥的哥哥,他叫青柏,以后也是你哥哥啦。”

    林正帆顿时呆住,感到自己头上隐隐有长草的趋势。长舟的哥哥?难道Kyra在和他交往之前有个孩子?

    小竹乖巧地点点头,眨着星星眼看向青柏:“青柏哥哥你好。”

    后者礼貌地点点头:“你好小竹。”

    这时叶子兰看了Smith先生一眼,他会意地对小竹道:“小竹呀,你长舟哥哥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来接你,你可不要怪他呀。”

    小竹对身边人环视了一圈,高情商发言:“怎么会呢,有爷爷奶奶和青柏哥哥来接我,小竹就已经很高兴了,辛苦你们啦。”

    “说什么辛苦,傻孩子,真懂事。”Smith先生笑着摸摸小竹的脸。

    接下来,小竹将自己讨人欢心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又是“给你们带了礼物”,又是“以后麻烦你们照顾”,又是“会听话不给家里添乱”,不一会儿就把两位老人哄得心花怒放,对她完全敞开心扉,愉悦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而另一边的“父子组”却是完全不同的低气压,走了半路,青柏终于忍不住解释道:“林先生,您不必多虑,我是Kyra女士的养子。”

    司机带着一行人回到别墅,一打开门,众人就看见林长舟一个人坐在沙发前看电视,无论是听到开门的动静还是有人叫他的声音,都一概不理,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Smith先生和叶子兰女士显得有些局促,小竹却落落大方地拿着礼物迎上去:“哥哥你好,我是你妹妹,我叫小竹,我给你准备了礼……”

    话没说完被林长舟一把甩到一边,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摔倒地上,但是小竹硬是凭借强悍的力量站住,只是堪堪后退几步,靠在及时赶到的青柏身上。

    回过头,少女的笑意依然明媚盈然,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刚才的事生气。

    而两位老人却大发雷霆,几乎在同时怒吼:“林长舟!”

    林正帆和小竹同时意外:咦?他们平时在家里也说中文的吗?

    青柏一眼看穿小竹的心思,在她耳边贴心解释:“Smith先生考虑到叶女士远嫁异国很辛苦,所以在家里都让我们说中文,让她更能感受到家的感觉。”

    “噢,是这样啊。”小竹点点头若有所思。

    另一边,林长舟依然无动于衷,甚至拿下遥控器将音量开得更大。

    Smith先生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指着长舟厉声呵斥:“林长舟,你父亲和你妹妹刚回家,你要干什么!?”

    叶子兰在一旁安抚小竹,小竹毫不在乎地摇摇头,看着手中的平安符,反而帮长舟说话:“爷爷,哥哥可能只是不喜欢我送的礼物,没关系的,我自己留着就好了。”

    Kyra女士于几个月前车祸去世,小竹想着Smith先生家境优渥也不需要送什么贵重物品,就特地去庙里为长舟求了一个平安符。

    这也是她来到这个家的原因,Kyra女士和林正帆原本只是年轻时的一段露水情缘,分手后Kyra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没有告诉林正帆,而是回美国自己生下了孩子,而林正帆不久后也结婚生子,本来一切都很好。

    直到Kyra出事,Smith这才觉得有必要告知孩子父亲这件事,又出于对林正帆才华的欣赏,以旗下棒球俱乐部之名向他抛去橄榄枝。林正帆秉承着传宗接代的思想,也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却还是考虑妻子的意愿。

    妻子江水悠性格刚烈,当即表示要离婚,两个女儿一人一个,姐姐跟着她在国内,妹妹随着父亲到了新的家庭,也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看着那个平安符,两位老人同时叹了口气,场面静默了一瞬,接下来叶子兰越过众人走到林长舟面前,眼神不怒自威:“给你妹妹道歉。”

    林长舟敏捷地翻越沙发跑到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两位老人无论如何也编不下去了,叶子兰歉意道:“小竹啊……”

    小竹再次展现了自己的天真疗法,对一旁的青柏道:“青柏哥哥,我事先不知道,所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要不,我把我随身戴的项链送给你吧。”说着就上手摘项链。

    本来这种情况青柏不可能要她的东西,但眼下这情景,却也只能顺势而下,他按掉手机的微信电话,在小竹张开手的时候轻轻接过,直接戴到了脖子上。“谢谢小竹。”

    两位老人相对无言,对小竹的喜爱愈发深厚。

    与此同时另一边,长舟背靠着门,心里的火越来越旺。

    爷爷奶奶?刚来就叫上爷爷奶奶了。什么辛苦麻烦添乱,什么乖巧听话礼物,可真会收买人心啊。短短一个路程的时间,外公外婆就这么喜欢她。

    凭什么……

    他握紧拳头,几乎要捏碎手机,而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通话记录。

    江竹在新家的生活格外顺利美满,全家都视她如掌上明珠,也因为她的存在家里增添了许多生机。除了长舟还是一直对她爱搭不理,她使劲浑身解数却还是无功而返,这点没法强求,只能顺其自然。

    一个月后,叶子兰带着全家回国探亲。这是她每年的固定项目,带着全家人一起探亲四次,每次十天。其他时间如果自己想回家,那就自己再安排。

    巧合的是,叶子兰的老家和林正帆一样,都在上海。这也不难理解,他们年轻时都是棒球运动员,叶子兰和Smith先生,林正帆和Kyra,也都是因此结缘,而棒球在中国本就冷门,上海作为全国的棒球中心,自然云集了许多棒球从业者。

    向家人介绍了新家庭成员后,长辈们都对林正帆和小竹的存在喜闻乐见。一方面,他们都秉承着传统观念,之前就不赞成Kyra做单身母亲,如今找到父亲自是大好事。另一方面,小竹这种孩子走到哪里都是会被人尤其是被长辈喜欢的。

    除了林长舟。

    此刻,他正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小竹周旋于长辈之间,又不禁生出一丝好奇。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大人们都出去了,只有三个孩子在家。平日里孤僻寡言的长舟这时却突然起了心思,让青柏带他出去玩。

    这不是什么难事,但考虑到不能让江竹一个人在家,青柏就准备把她也带上。

    而小竹对此格外期盼,认为这是和长舟破冰的好机会,坐在沙发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他:“哥哥,我们一会儿去哪里呀?”

    “想去就少废话。”长舟一直黑着脸看电视,不耐烦地甩下一句话,手里拿着遥控器频频换台。

    “噢。”小竹低下头,毫不失落。

    青柏听闻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小竹冲他露出明媚的笑。

    这种场景已经发生过太多次。

    长舟想去的地方比较偏,打车一小时才到。到地方,三人在等候区坐下,长舟摆起少爷架势,使唤青柏去旁边的商场买奶茶。

    这并不奇怪,平时在家里他对青柏也是颐指气使,颇有一股嫡子和庶子的反差感。

    “好,你们在这儿等我,照顾好小竹。”青柏再三叮嘱。

    长舟一言不发,小竹眨眼笑道:“放心吧青柏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乖。”青柏欣慰地笑笑,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头,然后转身去了商场。

    长舟瞥了两人一眼,不知是何心情。

    青柏走后,长舟和小竹相对而坐,小竹努力地活跃着气氛,长舟却一直看手机完全不理她。

    注意到长舟在看蛋糕店,小竹疑惑道:“哥哥,你想吃蛋糕呀?”

    话音刚落,长舟拔腿就走,只留下一个迅疾的背影。

    “哥哥你去哪?等等我!”小竹快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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