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回到屋中的文敏霞唉声叹气,珍珠见她烦恼的样子便问,“怎么了小姐,

    是不顺利吗?!”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跟那年轻人谈完后,她回到墙根底下,发现东西已经被取走了,但她不知是被谁取走的。倘或是被那年轻人取走的倒还好些,毕竟他当日没有过多为难,想来也不会将此事告诉她父亲。

    但若是被她父亲取走的,那么之后的事儿便难办了。

    她在府外徘徊许久,终究也没能找到暗中入府的途径,便只能回来了。思来想去,她同珍珠说,“今日闭门谢客,都不要外出走动了,待我细细想想后面该如何做。”

    定是出了事。但小姐不说珍珠也不再问下去,只帮她梳妆换了舒适些的里衣,便离开了。

    恰此时,下了朝的文言朔一回府中便问管家事儿办的如何,管家将人屏退,低声汇报,“主君放心,奴才跟户部、工部、礼部尚书的仆从都很熟,私下打听过了,都说几位尚书家中近日花费中没有多余的女儿家的衣服首饰的支出。不过,户部尚书的家里住了一位客人,说是很重要,来时还带了不少体己。”

    找到了。文言朔眼底带寒面上却不显,“等下再去问问,给些东西请客,务必要问出住哪个地方。然后明日,就去把人接回来。”

    “诺。”

    文敏霞思虑了一夜也没什么头绪,苏醒时人都还有些焦虑,就瞧见珍珠喘着气跑来,很是开心的模样,“小姐,咱们的事儿外头都传遍了!”

    她顿时如梦初醒,“什么传遍了?!”

    珍珠低笑,模样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般开怀,“奴婢刚才出去采买,听巷口的王婶说,昨儿个晚间,那些仆从都在传,当朝刑部尚书听信谗言祸害妻儿,孩子还未出生就活活被毒死在肚子里,如今妾室跳河自尽嫡妻病逝,妻离子散的下场真是咎由自取。”

    珍珠说得绘声绘色,文敏霞则震惊不已,“是....是谁传出来的?!”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出去时就听人说了,好似是昨儿个有内宅的人说出来的,听说主君在内宅大发脾气,要排查内鬼呢。”

    文敏霞坐到桌前,拿起那头双蝶飞凤钗,心底里而出从未有过的勇气,“原本我只是想拿文书劝说府中人,让他们写下匿名信交予京兆衙门。如此一来倒不用了,省了不少事。”

    珍珠听不懂她的潜台词,便问,“为什么小姐,咱们该做的还没做完呢。”

    “该做的还是要做,只是,现在这案子,已经不是京兆衙门的范围了。”出这样的事,又正好卡在右相要退下来的关口,只怕御史们都已经忙翻了。不过弹劾二品大员,这可是大案,如果她是皇帝,一定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查。

    而此刻的朝堂之上也正如文敏霞所想,代替圣上监国的安王收到了一摞子要求彻查刑部尚书的折子,他正愁着呢。一旁的乾明殿总管程宗元见他如此,不禁调侃,“殿下素日里甚少接触这些,都是爱些舞乐之事,如今第一次,也是番历练。”

    年轻的安王撇他一眼,又回头看看堆积如山的折子,冷笑,“我说皇兄微服私访,怎么把事情一下都全推我手里,原来做的是这番打算。”

    “你说,如果没人帮忙,会有仆从把自家的事往外说吗?如果没人帮忙,会有那么多新人进入后宫做仆役吗?没人帮忙,中书省怎么一个折子都不压,上次弹劾户部和工部尚书的折子,我可是一个都没见到。”

    被他一番话道破,程宗元仍旧装傻,“殿下,陛下还有两天就回来了,你再忍忍。”

    安王一点没被他安慰到,“还有几次早朝呢,到时文武百官问怎么答。”这说着他到是想起那个,从父皇时期就被提拔成皇权私属暗查机构的提刑司,便问,“皇兄面对这种难题,是不是都会交到提刑司?!”

    程宗元倒没直接认,只是说,“殿下还是等陛下回来再处置吧。毕竟虽说陛下信任您,但是将查案的职责交给提刑司是只有陛下才能下旨的,您要是去做了,那就是越权。”

    “我们等得了,人家可未必能等。”做这件事的人很明显是筹谋已久,而且这里面大约还有皇兄的手笔。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他这边跟不上,那或许就不是越权了,而是辜负了皇兄的信任。

    思至此,安王想起当初皇兄将监国的职责交到他手里时说的话,“我做了皇帝,也不代表你要默默无闻地过一生。咱们既然是亲兄弟,兄弟同心其利便可断金。”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传本王口谕,刑部尚书文言朔深陷疑案,道德有失,本王将此案交予提刑司,文尚书禁足府内,在该案查清楚前不得外出,刑部其余事务交由两位侍郎共同打理。”

    “诺。”

    旨意下达的时候,文言朔正带人赶去户部尚书府邸,满面笑容的模样仿佛是来探客的。开门的小厮见他如此觉得很奇怪,毕竟那事都已传遍大街小巷了,当事人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来到同僚的门内呢。

    不过来都来了,小厮便也如往常一般接待于他,“见过文大人,今日来府有何要事?!”

    文言朔没说话,身后的管家开口了,“府中的小姐丢失了,我家主君心里着急,左邻右舍有消息说小姐在严大人府上,这就巴巴得来寻了。”

    小厮恍然,原是为了这件事,便答得很顺,“我家小姐近日身子不爽快,听闻贵府小姐会些医术,便将她寻来。这几日住在府上,都在给我家小姐瞧病呢。”

    户部尚书家的小姐,不是预备着选秀入宫吗,没几日了,这时候还会生病?!管家与文言朔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疑问,接着说道,“原来是这样,但左近您也知道,最近我家里发生了不少事,这很多事情都等着小姐回去给主君答疑解惑呢。”

    小厮正准备拒绝,却见不远处户部尚书严之轶已经回来了,便退到一旁。而严之轶则声先行,“文大人,殿下都下口谕让你禁足于府,你怎么还有闲心到我这儿来?!”

    此言一出文言朔整个愣住,慢了半拍才搭话,“什么?!”

    严之轶脾气很好的重复了一遍,“陛下微服私访,安王殿下代陛下掌国政人尽皆知。你内宅的那点事儿全京城都知道了,现下御史的本子都堆满了,殿下承受不住压力,将案子转到了提刑司。估计很快,提刑司的年将军就会找上门了。”

    “安王殿下只是代掌国政,提刑司却是陛下的私属,他这样做是越权,难道不怕陛下忌惮吗?!”

    “天子之意岂是你我所能揣测,自然这皇家子嗣之间的情谊,也不是你我说了算。”

    文言朔气得不轻,但多年来的官场沉浮使他维持着自己那点良好的教养,便只是作揖告辞后离开。而严之轶盯着他的背影,深知他已与右相之位无缘,心底也按捺不住开心。

    不过有件事儿还得办,他回头同小厮吩咐,“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你跟文敏霞说一声,今夜到安宁街的敬香茶馆顶层,有人想见她。还有,既然文言朔已经发现她了,她躲在这儿始终是不合适。夫人在荣巷还有一处宅子,让她先搬去那儿,我会找人保护她的。”

    “诺。”

    那头,回到府中的文言朔接过旨意,心中的怒火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封相公那边有消息吗?”安王,你毫无根基,竟然会冒着得罪朝中二品大员的风险越权,若我缓过气儿来,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

    管家见他发火,回话也是战战兢兢,“还没有。主君,封相公隐世多年,或许....”

    “这人最爱见风使舵。”还以为他会看在昔年的情谊上帮一把,看来是难了,“你派人盯紧户部尚书府,所有门都不能放过。”

    “主君,就算我们发现了,他们也可以推辞,若是小姐一直不出来....”

    文言朔冷哼一声,“她筹谋这么久,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会放过吗?!若我弹劾他与文敏霞串通,以女告父污蔑与我,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严之轶这个人,做事一直小心谨慎,任何有可能给他带来负面影响的他都不会做。所以,今夜一定会有动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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