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寇在侧
轰地一声巨响，怪物们开始围攻新君所在的龙船，力道大得难以想象！
那艘龙船剧烈地摇晃起来，桨手们被震得脱离座位，个个东倒西歪。
其中新君站得最高，也就跌得最狠，失去重心一头栽进水里！
她急得大吼一声：“快！快！给我追上去！”
船工在她的淫威下极速划桨，心脏吃不住惊吓：“信了邪了，哪来那么多鳄鱼？！”
尖叫声此起彼伏，她握紧剑柄，紧张得掌心直冒冷汗——
佐雅泽掉在一只巨鳄的后背上，两手空空，神情痛苦，想必它背甲上一排排的骨刺硌坏了他的臀部。
他下意识张开四肢，努力环住巨鳄的身体来保持平衡，可是在他身周，几乎挤满了鳄鱼！
见距离他最近的一只鳄鱼正朝他张开长嘴，她救人心切，干脆把宝剑当做飞镖一样脱手投出去，笔直插进它嘴里暴露出来的肉红色隧道！
喉头血雾喷溅，这一只鳄鱼翻滚着退开，更多只却挤了上去，血盆大口围绕他，细密牙齿宛如利剑！
事在紧急，罗黛只恨不能插翅飞去他身边，然而她生长于高原，自幼水性不佳，冒然下水会否无益？
她正纠结，其它舟船及时赶到，郎中令赵歇带领郎卫操强弓毒矢，射杀群鳄，营救皇帝。
孰料鳄鱼皮糙鳞厚，他们唯恐伤及万乘之躯，射出去的箭竟然频频失了准头。十扈卫索性放弃远程攻击，集体跳入湖中，“扑通扑通”水响成片。
她再不作他想，自木兰舟上跃出去，像俯冲的鹰那般无畏，降落在鳄鱼形成的密林。
阿莱见状，持刀跟从主人入水，恩津则在舟上张弓射箭，两相配合着保护她夺回百炼。
重新拿回长剑的她心下稍安，在侍卫的掩护下，大胆地同鳄鱼群展开近身肉搏。
在一轮轮弓箭的剿杀下，这些水中杀手乱窜起来，尖锐的獠牙不断发出短兵相接的撞击声，无数下巴咔咔作响，腥臭大嘴只想撕碎人类的肉身！
间不容发！生死之际！
湖水激荡之中，手无寸铁的佐雅泽脑海一片空白，本能地抱着那只巨鳄，用手指戳它的眼皮。
它是如此的凶悍强壮，一会儿浮出湖面，一会儿潜入湖底，发狂地上下翻腾，直欲淹死背上的猎物！
他连连呛水，视线模糊，几度意识涣散临到垂危，独独拼着最后一口气，手指头死死抠住巨鳄的硬皮，心道绝不能撒手。
同时，他拼命蹬腿摆动身体，让别的鳄鱼暂时无从下口。
又一次出水入水的间隙，他幸运地抓到一支断箭，立刻猛提一气，伸手摸向巨鳄颈后——那是它全身唯一没有大鳞片覆盖的部位。
他豁出全身力气，把手中金属的尖头往里凿！
一下，两下……终于，它被他刺中死穴！
巨鳄疼得快速转圈，强大的惯性将佐雅泽甩了出去，恰逢罗黛循着动静杀来，手上三尺青锋洞穿一只鳄鱼的上下颚，险险地擦着他的颈侧而过。
定睛一看，她如释重负，一手护他在身后，一手继续快剑斫断生蛟鼍。
恩津调转木兰舟头，抛下绳梯，阿莱托住佐雅泽的双腿，两人齐力帮助皇帝鳄口脱险。
“请圣上饶恕小人救驾来迟之罪，”恩津扶着佐雅泽，小心地平躺下去，“小人这便送您上岸。”
佐雅泽躺在甲板上，身下转瞬汇聚一滩血水。他的手心被箭头割烂，皮肉往外翻出，鲜血奔流如注，四肢更是撕咬伤累累。
他形容可怖，惊魂未定，然牢牢记挂救命恩人的安危：“救……咳咳，救你家主子上来……”
恩津抬头一顾，那厢的阿莱正掩护帝姬攀上龙船避险。她艺高人胆大，至多受了点皮外伤。
确认过罗黛没事，佐雅泽这才安心，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寿王和灞原王接到报信，迅速组织医官奔赴湖岸。木兰舟甫一靠岸，船工放下舢板，医官用担架抬皇帝返回大营。
太医用盐水替皇帝清理伤口，外敷蛇衔膏后，施行手术清创放脓，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片刻不曾耽误。
*
郎卫们仍在水下激战鳄鱼，原本青碧的湖面彻底变成血红之色。佐扬锡临危受命，主持局面，亲率精兵封锁整个围场，无论是人是兽，一个也逃不出去。
佐扬弘则负责追查幕后谋划者，他搬来数具鳄鱼的尸体放在营地，以供围长、翼长勘验。
那两人一直跪在行在所外负荆请罪，听得灞原王宣召，趋前仔细检查。
——暴露在露天当中的死鳄，每一只几乎都体长两丈，重逾千斤，其形似龙，棕绿色的皮甲表面夹杂黑斑，背部鳞片起棱成锯缘。
一个说：“回郡王的话，这些丑类颈部裸露，无鳞片覆盖，应为忽律鳄。其睅然不安溪潭，据处食民畜*，无法驯化，下官绝对不敢在猎场内饲养。”
另一个说：“忽律鳄性喜温热，遇冷就会产生迁徙，甚少生活于湖泊水沼，而是栖息在近海地带。云梦湖去海岸万里，还请郡王明察！”
“这么说来，忽律鳄不是你们畜养的，是凭空出现的？”凑热闹的罗黛拨开人群挤进去，插嘴道。
围长、翼长惊恐地说：“你这贼女是什么人？休要血口喷人！谋逆行刺，凶恶至极，擢发难书，小人怎敢做得？！”他俩抵死不肯招认。
继服妖之后，再获新绰号，她无奈地耸耸肩：“这可不妙，我们总不能去质证老天爷吧？”
“使君何必问天，孤有的是法子！”佐扬弘冷笑，“给孤掌嘴，打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郡王息怒，”她求情，“下官闻说，重刑之下，必少真情；盛怒之下，决多冤狱*。
“今天子神圣慈武，郡王务求真相，还请三思。”
他阴恻恻地紧盯她：“使君，你我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究竟是担心孤对人屈打成招，还是怀疑孤着急铲除知情者，自己心里有数。”
罗黛张口结舌：我？怀疑你？跟忽律鳄勾结？那得是多大的能耐，你行吗？
“郡王误会下官了，圣上无端遇险，现场谁人不是疑凶？鳄鱼不比家畜，无法驯化，因此更需要鞠问清楚，绝不屈杀一人。”
他抱臂在胸，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使君理解就好，孤干干净净一个忠臣，经不起陷害。”他转向跪地的两名嫌犯，“你们该不会以为，孤不动刑，便奈何你们不得？
“孤早先同寿王一齐参看过了，不属于本地的生物，何止忽律鳄一种？孔翠群翔，犀象竞驰，白雉朝雊，猩猩夜啼*……若没有内鬼里应外合，等闲间做不到这种程度！
“你们项上人头不保，三族也不想要了，是也不是？”
围长、翼长经这一恐吓，弯曲脊椎跪在尘土里直发抖，吞吞吐吐地交代了——
春季不比秋季，射杀母兽，则幼兽不得养育，活不到入秋；射杀幼兽，则胜之不武，有辱英雄威名。
故云梦山围场在圣驾入境前三日，专程自外地调运了一批成体动物。这批动物膘肥体硕，肚儿溜圆，用来充当狩猎的活靶子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番操作见不得光，他们俩怕被追责，一时难以启齿。
佐扬弘听后，沉吟着：“你们运送动物，走的哪条路？”
“回郡王，陆路、水路兼有之。”
“即是说，有人趁机作乱，从海边运忽律鳄入云梦湖？运来以后，藏匿何处？”
“……”围长、翼长又是一阵沉默。
罗黛百无聊赖地退开，心道这场审讯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云梦湖是静流之水，地下连通着元瀚河的支流。前段时间多雨，河水水势一路见涨，只要查一查相关河道批准过哪些船只通行，而且具体在何日何时行经云梦山一带，主使何人、同谋何人、有无党羽，一切皆分晓。
她路过行在所，瞧见恩津和阿莱蹲在门口——皇帝是恩津救出水的，算来他可是大功臣。
“里头怎么样了？”她朝紧闭的门帘努努嘴，用琉语问。
“回大人，圣上虽元气大伤，但性命无碍，方才还接见了寿王。”
“你们这次干得漂亮！”她伸双手比大拇哥，“待会儿我就进去给你们讨赏。”
阿莱揶揄一笑：“大人确定不是自己想去么？”
“我想去干啥？”
“大人，您的游泳水平还比不上狗刨，居然为着救圣上，跳进满是鳄鱼的湖水中！这要给陛下知道了，怎么得了！”
她习惯性弹他的脑瓜崩：“你小子，水里泡久了，脑子都泡坏啦！”
琉人主仆打闹之间，佐扬锡走了出来，身后跟了好些人，有的拿着各类铁锨猎叉，有的用布包着木雕玩偶，表情都奇奇怪怪的。
罗黛端身正意，带手下行拜礼：“下官参见寿王。”
“平身。”佐扬锡已届中年，眉色淡远，体型亦不高大，却散发一股安定可靠的静气，“圣上这几日宜静养，刚刚下令不见外臣。
他顿了一顿，“为肃清围场，围猎延后一日。孤奉圣上口谕，排查所有人的住处，如有冒犯之处，先跟使君赔个不是。”
“寿王客气了，不尽早解除鳄患，下官也后怕呢！”
……
他们交谈的声音直接传到里间，传到佐雅泽的耳朵里面。
他失血过多，在手术后是强撑着病躯在料理政务，等寿王一走，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维持理智。
思维逐渐变得迟钝而混乱，慢慢地……慢慢地……仿佛无限趋于静止……
与此同时，另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那是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琉璃之有宝色*。
那是罗黛的眼睛。
天生一条战魂，锋芒隐在眶睫间。
他听见门外的琉人调侃她，明明不会水，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主动跳进湖里救他……
为什么？难道他之于她，那么的重要？
佐雅泽抚躬自问，进而像天底下所有情窦初开的少男一样，大胆假设，得出结论：“她是不是喜欢我？”
那艘龙船剧烈地摇晃起来，桨手们被震得脱离座位，个个东倒西歪。
其中新君站得最高，也就跌得最狠，失去重心一头栽进水里！
她急得大吼一声：“快！快！给我追上去！”
船工在她的淫威下极速划桨，心脏吃不住惊吓：“信了邪了，哪来那么多鳄鱼？！”
尖叫声此起彼伏，她握紧剑柄，紧张得掌心直冒冷汗——
佐雅泽掉在一只巨鳄的后背上，两手空空，神情痛苦，想必它背甲上一排排的骨刺硌坏了他的臀部。
他下意识张开四肢，努力环住巨鳄的身体来保持平衡，可是在他身周，几乎挤满了鳄鱼！
见距离他最近的一只鳄鱼正朝他张开长嘴，她救人心切，干脆把宝剑当做飞镖一样脱手投出去，笔直插进它嘴里暴露出来的肉红色隧道！
喉头血雾喷溅，这一只鳄鱼翻滚着退开，更多只却挤了上去，血盆大口围绕他，细密牙齿宛如利剑！
事在紧急，罗黛只恨不能插翅飞去他身边，然而她生长于高原，自幼水性不佳，冒然下水会否无益？
她正纠结，其它舟船及时赶到，郎中令赵歇带领郎卫操强弓毒矢，射杀群鳄，营救皇帝。
孰料鳄鱼皮糙鳞厚，他们唯恐伤及万乘之躯，射出去的箭竟然频频失了准头。十扈卫索性放弃远程攻击，集体跳入湖中，“扑通扑通”水响成片。
她再不作他想，自木兰舟上跃出去，像俯冲的鹰那般无畏，降落在鳄鱼形成的密林。
阿莱见状，持刀跟从主人入水，恩津则在舟上张弓射箭，两相配合着保护她夺回百炼。
重新拿回长剑的她心下稍安，在侍卫的掩护下，大胆地同鳄鱼群展开近身肉搏。
在一轮轮弓箭的剿杀下，这些水中杀手乱窜起来，尖锐的獠牙不断发出短兵相接的撞击声，无数下巴咔咔作响，腥臭大嘴只想撕碎人类的肉身！
间不容发！生死之际！
湖水激荡之中，手无寸铁的佐雅泽脑海一片空白，本能地抱着那只巨鳄，用手指戳它的眼皮。
它是如此的凶悍强壮，一会儿浮出湖面，一会儿潜入湖底，发狂地上下翻腾，直欲淹死背上的猎物！
他连连呛水，视线模糊，几度意识涣散临到垂危，独独拼着最后一口气，手指头死死抠住巨鳄的硬皮，心道绝不能撒手。
同时，他拼命蹬腿摆动身体，让别的鳄鱼暂时无从下口。
又一次出水入水的间隙，他幸运地抓到一支断箭，立刻猛提一气，伸手摸向巨鳄颈后——那是它全身唯一没有大鳞片覆盖的部位。
他豁出全身力气，把手中金属的尖头往里凿！
一下，两下……终于，它被他刺中死穴！
巨鳄疼得快速转圈，强大的惯性将佐雅泽甩了出去，恰逢罗黛循着动静杀来，手上三尺青锋洞穿一只鳄鱼的上下颚，险险地擦着他的颈侧而过。
定睛一看，她如释重负，一手护他在身后，一手继续快剑斫断生蛟鼍。
恩津调转木兰舟头，抛下绳梯，阿莱托住佐雅泽的双腿，两人齐力帮助皇帝鳄口脱险。
“请圣上饶恕小人救驾来迟之罪，”恩津扶着佐雅泽，小心地平躺下去，“小人这便送您上岸。”
佐雅泽躺在甲板上，身下转瞬汇聚一滩血水。他的手心被箭头割烂，皮肉往外翻出，鲜血奔流如注，四肢更是撕咬伤累累。
他形容可怖，惊魂未定，然牢牢记挂救命恩人的安危：“救……咳咳，救你家主子上来……”
恩津抬头一顾，那厢的阿莱正掩护帝姬攀上龙船避险。她艺高人胆大，至多受了点皮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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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和灞原王接到报信，迅速组织医官奔赴湖岸。木兰舟甫一靠岸，船工放下舢板，医官用担架抬皇帝返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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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卫们仍在水下激战鳄鱼，原本青碧的湖面彻底变成血红之色。佐扬锡临危受命，主持局面，亲率精兵封锁整个围场，无论是人是兽，一个也逃不出去。
佐扬弘则负责追查幕后谋划者，他搬来数具鳄鱼的尸体放在营地，以供围长、翼长勘验。
那两人一直跪在行在所外负荆请罪，听得灞原王宣召，趋前仔细检查。
——暴露在露天当中的死鳄，每一只几乎都体长两丈，重逾千斤，其形似龙，棕绿色的皮甲表面夹杂黑斑，背部鳞片起棱成锯缘。
一个说：“回郡王的话，这些丑类颈部裸露，无鳞片覆盖，应为忽律鳄。其睅然不安溪潭，据处食民畜*，无法驯化，下官绝对不敢在猎场内饲养。”
另一个说：“忽律鳄性喜温热，遇冷就会产生迁徙，甚少生活于湖泊水沼，而是栖息在近海地带。云梦湖去海岸万里，还请郡王明察！”
“这么说来，忽律鳄不是你们畜养的，是凭空出现的？”凑热闹的罗黛拨开人群挤进去，插嘴道。
围长、翼长惊恐地说：“你这贼女是什么人？休要血口喷人！谋逆行刺，凶恶至极，擢发难书，小人怎敢做得？！”他俩抵死不肯招认。
继服妖之后，再获新绰号，她无奈地耸耸肩：“这可不妙，我们总不能去质证老天爷吧？”
“使君何必问天，孤有的是法子！”佐扬弘冷笑，“给孤掌嘴，打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郡王息怒，”她求情，“下官闻说，重刑之下，必少真情；盛怒之下，决多冤狱*。
“今天子神圣慈武，郡王务求真相，还请三思。”
他阴恻恻地紧盯她：“使君，你我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究竟是担心孤对人屈打成招，还是怀疑孤着急铲除知情者，自己心里有数。”
罗黛张口结舌：我？怀疑你？跟忽律鳄勾结？那得是多大的能耐，你行吗？
“郡王误会下官了，圣上无端遇险，现场谁人不是疑凶？鳄鱼不比家畜，无法驯化，因此更需要鞠问清楚，绝不屈杀一人。”
他抱臂在胸，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使君理解就好，孤干干净净一个忠臣，经不起陷害。”他转向跪地的两名嫌犯，“你们该不会以为，孤不动刑，便奈何你们不得？
“孤早先同寿王一齐参看过了，不属于本地的生物，何止忽律鳄一种？孔翠群翔，犀象竞驰，白雉朝雊，猩猩夜啼*……若没有内鬼里应外合，等闲间做不到这种程度！
“你们项上人头不保，三族也不想要了，是也不是？”
围长、翼长经这一恐吓，弯曲脊椎跪在尘土里直发抖，吞吞吐吐地交代了——
春季不比秋季，射杀母兽，则幼兽不得养育，活不到入秋；射杀幼兽，则胜之不武，有辱英雄威名。
故云梦山围场在圣驾入境前三日，专程自外地调运了一批成体动物。这批动物膘肥体硕，肚儿溜圆，用来充当狩猎的活靶子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番操作见不得光，他们俩怕被追责，一时难以启齿。
佐扬弘听后，沉吟着：“你们运送动物，走的哪条路？”
“回郡王，陆路、水路兼有之。”
“即是说，有人趁机作乱，从海边运忽律鳄入云梦湖？运来以后，藏匿何处？”
“……”围长、翼长又是一阵沉默。
罗黛百无聊赖地退开，心道这场审讯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云梦湖是静流之水，地下连通着元瀚河的支流。前段时间多雨，河水水势一路见涨，只要查一查相关河道批准过哪些船只通行，而且具体在何日何时行经云梦山一带，主使何人、同谋何人、有无党羽，一切皆分晓。
她路过行在所，瞧见恩津和阿莱蹲在门口——皇帝是恩津救出水的，算来他可是大功臣。
“里头怎么样了？”她朝紧闭的门帘努努嘴，用琉语问。
“回大人，圣上虽元气大伤，但性命无碍，方才还接见了寿王。”
“你们这次干得漂亮！”她伸双手比大拇哥，“待会儿我就进去给你们讨赏。”
阿莱揶揄一笑：“大人确定不是自己想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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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习惯性弹他的脑瓜崩：“你小子，水里泡久了，脑子都泡坏啦！”
琉人主仆打闹之间，佐扬锡走了出来，身后跟了好些人，有的拿着各类铁锨猎叉，有的用布包着木雕玩偶，表情都奇奇怪怪的。
罗黛端身正意，带手下行拜礼：“下官参见寿王。”
“平身。”佐扬锡已届中年，眉色淡远，体型亦不高大，却散发一股安定可靠的静气，“圣上这几日宜静养，刚刚下令不见外臣。
他顿了一顿，“为肃清围场，围猎延后一日。孤奉圣上口谕，排查所有人的住处，如有冒犯之处，先跟使君赔个不是。”
“寿王客气了，不尽早解除鳄患，下官也后怕呢！”
……
他们交谈的声音直接传到里间，传到佐雅泽的耳朵里面。
他失血过多，在手术后是强撑着病躯在料理政务，等寿王一走，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维持理智。
思维逐渐变得迟钝而混乱，慢慢地……慢慢地……仿佛无限趋于静止……
与此同时，另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那是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琉璃之有宝色*。
那是罗黛的眼睛。
天生一条战魂，锋芒隐在眶睫间。
他听见门外的琉人调侃她，明明不会水，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主动跳进湖里救他……
为什么？难道他之于她，那么的重要？
佐雅泽抚躬自问，进而像天底下所有情窦初开的少男一样，大胆假设，得出结论：“她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