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絮絮心里头发慌,屁股下像坐了钉板。想逃,又怕当真逃了会惹恼了男人。

    微不可查的挣扎,惹得人心烦意乱。

    秦绍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际,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点儿哑,警告似得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老实点儿,让我抱会儿。”

    阮絮絮感觉到抵在大腿下的硬物,身子骤然僵硬,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威胁退去。

    阮絮絮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乖顺地扯了下男人的袖子:“世子,我想求您个允诺。”

    秦绍埋在她的颈窝,心猿意马,语气散漫地嗯了声:“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终日在这宅子里实在太闷了,我想做点小生意,就当打发时间。”阮絮絮眼神间有些闪烁。

    “小生意?”他视线扫过桌案,这才发现她刚提笔圈画的那纸卷,是燕京东西街坊图。

    阮絮絮怕他不应,调子软绵绵的,带着一丝讨好:“我想租赁个小门面,卖点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不会占多少时间的。”

    秦绍一时哑然,气得想笑。

    怀里的小姑娘傻得过分,美貌如此,却不知利用……她不知道只要自己勾勾手,撒个娇,别说是一间门面,就是燕京城里千金难求的珍珠宝器也是唾手可得吗?

    还是,她眼里的他,吝啬到不愿为了她一掷千金?

    寻常女人,也许不足以令他昏了头,但她……

    “不必那么麻烦,明日我让林伯给你账房手信,喜欢什么买什么便是。”

    “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阮絮絮有些着急,怕他误会,更怕他不应。

    她是缺银两,但不是要他给银两,她想要凭自己本事赚银两……他愿意给,她不会拒绝,谁会嫌弃银两多呢?但……这样的日子,终有结束的一天。

    待到那一天,她难道要再卖自己一次吗?

    “那你是诚心让人看我笑话?堂堂世子爷,养的美人儿竟要租店面赚银子过活?”

    “我雇掌柜的,半月去一次,不会有人知道东家是谁的。”阮絮絮抿了下唇,小声辩驳。

    秦绍回过头,低头看向她的眼睛。

    此时,小姑娘的眼尾微微泛着胭脂红,眸子里像盛着一汪水,波光潋滟,映着他的影子。

    “真那么想做生意?”

    “特别特别想,可以吗世子爷?”

    这双眼实在招人!

    秦绍脸色一肃,将人放开,站起身不再看她。

    “明日我让林伯带你去见管事的,你从他们手里挑两个,地契和人都归你。租赁店面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答应了?!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他会这般容易松口。

    阮絮絮没求过人,魅惑人的手段是学过一些,可当真用上那些招数,她心底里就只剩对自己的唾弃。

    秦绍从盥洗室出来,看她还呆站在那,皱了眉,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要求的?”

    “没……没了。”阮絮絮尴尬地摇摇头。

    “过来。”秦绍长臂一揽,将人带上了床,搂紧怀里。

    秦绍捏着她的细腰,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还要几日?”

    阮絮絮垂着眼,意识到他在问什么,脸有些发烫,小声回答:“要四日呢。”

    秦绍自诩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怀里抱着的人,让他耐心尽失。

    他恨恨地咬住她圆润的耳垂,牙齿磨了磨,听她委委屈屈地讨了饶,才算解了心头的郁气。

    夜色还稠着,阮絮絮的身侧就没了人。

    秦绍离开时动作很轻,小姑娘几乎没有感觉到。她清早醒来,才发现身边的被褥早就凉了。

    “世子爷走了?”

    “回姑娘,主子丑时一过就出府了,说是要离开些日子呢。”

    人去了哪?阮絮絮不想追问,也没资格追问。

    墨竹见她有些晃神,自顾自地解释了句:“主子平日里公务繁忙,都宿在枢密院,偶尔回来。眼下有姑娘在这儿,想来以后世子爷会经常回来的。”

    “……”倒也不必这样。

    她一个人,真的挺好。

    见不到他,至少不会感到卑微和羞耻。

    她看不懂秦绍,他明明不得闲,回来这两个时辰是想做什么呢?

    只是为了抱着她小憩一会儿?

    睡觉,在哪不能睡呢?在枢密院还能睡得更久一点。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也没做,他给了她两个铺面。

    她想做生意,不是一时的新鲜念头,也不是为钱所迫。

    教她的夫子曾夸赞过她,说在经商理财一道,她天资过人。

    可世家贵女,以后都是要做主母执掌中馈的,上管供膳诸事,下管用度奴仆。铺子自有掌柜来管,主子亲自营生,那是自降身价。

    养父母待她虽没什么真情实意,可在教养她这件事上,金银珠宝,珍器稀玩,并不吝惜,自然不会让她亲自沾手那些街坊铺面。他们很清楚,把她养成以色侍人的草包美人,不长久,无利可图。他们要把她教养成世家贵女,攀附真正的权贵,以保侯府长盛。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

    将近晌午,阮絮絮接到了闺中好友沈湘仪的拜帖。沈湘仪是平西大将军的独女,才貌自不必说,论起离经叛道,她在燕京城亦能占得头筹。

    在侯府时,她的养母是不喜她二人来往的。可耐不住,沈湘仪她爹位高权重,她不敢将人往外轰,只能捏着鼻子忍下。

    沈湘仪也是个厉害的,明明一眼就看出侯夫人对她不喜,她偏生就要往自己眼跟前凑,得空就跑来侯府同她吃茶谈天。

    也幸亏有她,才让自己在侯府的那段日子不至于毫无颜色。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太阳这么大,多热呀!”阮絮絮见人进了大门,眼角弯弯地迎上去。

    “多晒半会儿太阳死不了,再晚会儿见你,我怕要心痛死了!”沈湘仪撇了嘴,“我就说侯府没一个好东西,那妖婆也真狠得下心。”沈湘仪前段日子下了江南,这会儿刚进城,还没回府就得了信儿,风尘仆仆,直奔青松巷。

    “罢了,意料之中。”阮絮絮摇了摇头,拉着人坐下,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沈湘仪看着阮絮絮低垂的眉眼,眼眶发酸:“絮絮,你不该如此的。你值得这东越最好的儿郎,你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成亲,而不是……”没名没分的任人磋磨。

    阮絮絮知道好友在替她抱不平,可再不平,又能如何?

    侯府的养恩是一副枷锁,锁住她的自由,压着她不得不低头。

    “阿湘,玩物总有让人腻烦的一天,我总归能过上自己想过日子。”阮絮絮声音很平静,柔和得静谧的湖面,没有半点波澜,“这样想,是不是就不太难过了?”

    对于秦绍,阮絮絮没什么感情,对于他们的以后,她没有任何期盼。

    她盼着他快些腻烦。

    沈湘仪想哭,可又觉得不该哭,她吸吸鼻子将鼻涕眼泪一起咽下去:“说的也是,秦绍那种男人,阴晴不定,没准儿过段时间没了兴致,就肯放你走了。”

    “到时候,姐姐带你远走高飞!”沈湘仪握住阮絮絮的手,一副好日子指日可待的模样。

    阮絮絮看着眼前的姑娘又恢复了精神奕奕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同沈湘仪一起用了午膳,阮絮絮亲自将人送到了大门。

    六月的天,小儿的脸,说变就变。

    方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竟掉起了雨点。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落进荷塘里,水面上绿莹莹的浮萍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阮絮絮站在廊下,风吹得有些冷,她打了个寒噤。

    见了秦绍两面,她依旧摸不透他。

    和那些纨绔浪荡的世家子不同,他清癯俊秀,矜贵傲慢,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周身自有一股属于上位者的疏冷与漠然,好似这世上的一切,都不配入他的眼。

    那样一双眼,沾染着满满的欲色,任是落在谁身上,怕都会让人心慌意乱。

    这样已经很好了。

    没有争风吃醋的满院贵妾,没有面慈心狠的当家主母,她不必讨好忍受别人,只需要再他一个人面前卑躬屈膝,奴颜媚骨。

    骨子里的世家风度,也必不会让他过分折辱她。

    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她看着柔弱,骨子里却不然,她身在樊笼,心却不在,她有自己的打算。

    只不过,于感情这一道,怕是无望了。

    她生母早逝,生父不详。自小跟着静一师傅在寂照庵长大。

    静一师傅教她识文断字,教她为人处世,待她视如己出。直到五岁那年,静一师傅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侯夫人面前。

    她说,絮絮身负善缘,若是能伴老夫人渡过此劫,还请侯夫人多庇护她几分。

    那时候她不懂,为什么静一师傅会答应侯夫人收她做养女的请求。现在她明白了,自古红颜多薄命,静一师傅总有护不住她的一天。

    入了侯府,老夫人的身子就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大家都说是她的功劳。

    她没否认,心里却道是大夫医术高超。

    老夫人将她带在身边,亲孙女似的疼宠了三年。老夫人一走,那些真情实意便也随之而去。

    武安侯夫妇给了她世家贵女金尊玉贵的生活,却吝啬于付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养了她十年,一点风波,就能把她拱手送给秦绍。

    能入秦绍的眼,是幸事,也是必然。

    三年前,侯夫人请了会膳方秘术的教习姑姑,亲手教她调药浴,制香方,做膳食,将一身雪肤养护得白玉无瑕。

    那天晚上,他剥开她的衣衫,眼里的欲念肆意而起……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地勾住了秦绍一时的兴趣,成功地保住了侯府,成功地从一座樊笼进了另一座樊笼。

    她眼里没有泪,空洞洞的眸子望着稀稀落落的雨滴,潮湿的心里似乎也跟着落了雨……

    樊笼困得住鸟雀,困不住游隼。她就像一只游隼,便是捆住翅膀,也磨不掉野性。

    她在心里默默为以后得日子做着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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