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安静得能听见院子里细碎的鸟鸣。
半月来，阮絮絮一直在梧桐苑。昨夜，是她第一次见秦绍，也是第一次踏进扶云院。
秦绍的卧房宽敞奢华，紫檀螭龙纹拔步床，酸枝镶云石百宝柜，向内有引了温泉水的盥洗室，向外是一架乌木云纹的素屏，外面连通茶室和书房。
阮絮絮鬼使神差地走到百宝柜旁的铜镜前，镜中之人杏脸桃腮，浅淡春山，粉颈柳腰，莹润的雪肤上布满点点红痕，还有隐约可辨的齿印，像极了落了红梅的骨瓷。
这人是狗吗？怎么能这样……
小姑娘呼吸微滞，缓缓叹了口气。
武安侯夫人把她带回侯府，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琴棋书画诗酒茶，歌舞女红，制香烹调，但凡是世家贵女该有的才艺，阮絮絮样样精通。
武安侯夫妻这么多年，送她入女学，为她请教习，在她身上下了血本。
她一开始是真心将侯夫人当作母亲的。直到侯夫人为她请了一位特殊的教习姑姑，教她药膳按摩……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她才不是什么侯府千金，而是花费重金调教的玩物。他们大概一开始就算计着，将她养成一个才色双绝的瘦马，用以保得侯府长盛不衰。
所以，当初阮清泽妄图对她下手时，武安侯才会请了家法，差点打断了他的腿。
他们一直都清楚，自己生出来的废物半分也配不上被精心教养的她，她是用来换取更大利益的筹码。
当年，她是为侯府冲喜的吉祥物。如今，她是为侯府避祸的挡箭牌。
静一师傅说过，做人得知恩图报。
侯府将她金尊玉贵地当世家小姐教养了十年，眼下她得还了这份养育之恩。
至于这恩情要还到什么时候，就到秦绍厌弃她为止吧……
*
枢密院，探禁司地牢。
秦绍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刀刃锋利的短刀，鎏金的刀鞘镶玛瑙嵌琥珀，看起来不像是杀人的凶器，倒像是贵公子腰间的装饰。
他蹙着眉，眼底满是不耐。
特意起个大早，没吃到肉不说，连汤也没上一口。一上午，批条，盖章，听汇报，没得半分清闲。下午刚提审个犯人，又碰上这么个死撑着不肯吐口的硬骨头。秦绍耐心尽失，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人前：“最后一次，那批官银，在哪？”
被锁住琵琶骨，绑在刑架上的老头子，缓缓抬起头，“嗬嗬”笑了两声，声音嘶哑：“秦绍，只要我一天不说，你就一天不能杀我，我就是不……”
老头子突然没了声，猛地瞪大双眼，滚烫的鲜血从他颈间喷射而出……
站在一旁的副统领郑铎习以为常地递过去一个帕子，抬手示意狱卒将人拖下去处理了。
秦绍接过帕子，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迹，抬腿往外走。
刚出地牢，亲卫十七上前一步：“王妃让您下午回府用膳，小郡主从凤溪城回来了。”
秦绍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妹妹秦姝，怀宁郡主，年方十四，性子野不安分，两年前入了清麓书院，师从学士苏青时。
男人回了后堂，冲洗了一身的血腥味，取了件烟青色的长衫换上。
穿衣服时，胸前挂着的两道抓痕泛着红，清晰可见。
昨夜，小姑娘被他压在汤池里头，又惊又怕，一时急得亮了爪子。
痛感倒是唤回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但小姑娘也为此付出了一点代价。
想着阮絮絮细碎的讨饶声，还有那柔滑如暖玉的手指……
他眸色渐深，深吸了一口气，合上衣襟，束上腰带，将红痕彻底遮住。
金顶雕瑞兽的檀木马车平稳地穿过街市，一路直达皇城脚下的恭亲王府。
他们一家难得齐聚。妹妹在外求学，不常归家。
他和父亲公务繁忙，少有同时空闲的时间。
母亲苏妘鸾试探着提了句：“子渊可有空闲？嘉宁从封地回来了，说是准备留在这儿陪淑太妃呆些日子。”
“我明日要去临水城，过了丑时便走。”秦绍语气淡淡。
“大哥，听说临水城有不少舶来品，你能不能帮我淘点小玩意儿？”秦姝刷地抬起头，两眼放光地盯着他。
秦绍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下：“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可多了，不如大哥带我一起？”秦姝眼珠一转，试探着开口。
秦绍瞥了她一眼：“得寸进尺，白日说梦。”
秦姝吐了吐舌头，拉着他说起了那些从番邦游记上看来的新鲜玩意儿。
苏妘鸾见儿子的冷冷淡淡，完全不接茬的模样，心思沉了沉，没再追问。
用过晚膳，秦绍打了招呼便要出府。
“子渊，今夜就在这宿下吧，多歇一会儿，丑时不是要出城吗？”苏妘鸾拦住他，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秦绍揽住苏妘鸾的肩膀，安抚了两句：“母亲，我回探禁司拿点东西。别担心，我只是过去调查，不出十日就能回来。”
枢密院在城南，前堂办公，后堂休息，平日里秦绍多宿在那儿。
阮絮絮住的青松巷，则是祖母给他的一处私邸，虽占着城中的繁华地段，但闹中取静，距离探禁司不远。
苏妘鸾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你忙，切记要当心身体。”
“遵命。”
*
马车辘辘地压过青石路面，男人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出来：“送我去青松巷，十七去枢密院给我取路引公文。”
“是，主子。”十七飞身消失在夜色里。
秦绍闭着眼，靠在车厢的软榻上小憩。
去青松巷，是临时起意。
时间紧张，小姑娘又有免死金牌在身上，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可就是，突然很想见到她，想她软着调子喊她“秦绍”，想她窝在他怀里，手臂环过时，那不盈一握的细腰。
不知从哪窜起了一股火，烧得他心痒痒，身体也跟着躁动起来……
到了青松巷，秦绍下了马车，示意门房不必通传。
晚风带着些凉意，卷得廊下的灯笼摇摇摆摆。
秦绍晚膳时饮了些酒，风一吹，倒有几分醉意上头。
进了扶云院，管家林伯看见秦绍，快步迎上来：“主子回来了。”
“她没在这儿？”秦绍挑了下眉。
林伯摇摇头：“阮姑娘早起就回了梧桐苑，可要把人请过来？”
“罢了，我过去看看。”秦绍顺着长廊朝内院走去。
过了垂花门，远远透过撑起的窗子，就看到房里坐着的袅娜背影。
阮絮絮穿着月白色的寝衣，柔顺乌黑的长发用白玉簪绾了个发髻，露出纤细的脖颈，莹润如珠。
小姑娘眉眼低垂着，手上捏着毛笔，不时勾画两道，模样十分认真。
秦绍走过去，一把将人圈进怀里，埋在她脖颈间吻了吻。呼吸间，充盈着少女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心中的燥动，倏忽之间，就消弭无踪了。
阮絮絮突然被人抱住，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将毛笔扔出去。待低头掠过胸前的手臂，看见那拇指上墨玉扳指，才后知后觉来的是何人。
“世子爷，你怎么来了？我身子不能……”
秦绍看着她惊疑不定的模样，气得想咬她一口。
合着除了那档子事儿，他来这儿就不能干点别的？
他捉住她的小手，有些凉。
“汤喝了吗？”
“什么汤？”阮絮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们昨夜没成事，避子汤她该是不必喝的。
“早上让厨房给你做了三红汤，没喝？”秦绍捏了捏她的手指。
那汤竟是他吩咐厨房做的，她还以为是墨竹。
阮絮絮赶忙摇头，又点头：“喝了的。”
“喝了手怎么还这么冰？”秦绍将人拉起来，带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往自己衣襟里伸，“我给你暖暖。”
阮絮絮触到人滚烫的腰腹，脸腾得烧了起来，脑子蓦地掠过昨夜那磨人的一幕……
半月来，阮絮絮一直在梧桐苑。昨夜，是她第一次见秦绍，也是第一次踏进扶云院。
秦绍的卧房宽敞奢华，紫檀螭龙纹拔步床，酸枝镶云石百宝柜，向内有引了温泉水的盥洗室，向外是一架乌木云纹的素屏，外面连通茶室和书房。
阮絮絮鬼使神差地走到百宝柜旁的铜镜前，镜中之人杏脸桃腮，浅淡春山，粉颈柳腰，莹润的雪肤上布满点点红痕，还有隐约可辨的齿印，像极了落了红梅的骨瓷。
这人是狗吗？怎么能这样……
小姑娘呼吸微滞，缓缓叹了口气。
武安侯夫人把她带回侯府，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琴棋书画诗酒茶，歌舞女红，制香烹调，但凡是世家贵女该有的才艺，阮絮絮样样精通。
武安侯夫妻这么多年，送她入女学，为她请教习，在她身上下了血本。
她一开始是真心将侯夫人当作母亲的。直到侯夫人为她请了一位特殊的教习姑姑，教她药膳按摩……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她才不是什么侯府千金，而是花费重金调教的玩物。他们大概一开始就算计着，将她养成一个才色双绝的瘦马，用以保得侯府长盛不衰。
所以，当初阮清泽妄图对她下手时，武安侯才会请了家法，差点打断了他的腿。
他们一直都清楚，自己生出来的废物半分也配不上被精心教养的她，她是用来换取更大利益的筹码。
当年，她是为侯府冲喜的吉祥物。如今，她是为侯府避祸的挡箭牌。
静一师傅说过，做人得知恩图报。
侯府将她金尊玉贵地当世家小姐教养了十年，眼下她得还了这份养育之恩。
至于这恩情要还到什么时候，就到秦绍厌弃她为止吧……
*
枢密院，探禁司地牢。
秦绍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刀刃锋利的短刀，鎏金的刀鞘镶玛瑙嵌琥珀，看起来不像是杀人的凶器，倒像是贵公子腰间的装饰。
他蹙着眉，眼底满是不耐。
特意起个大早，没吃到肉不说，连汤也没上一口。一上午，批条，盖章，听汇报，没得半分清闲。下午刚提审个犯人，又碰上这么个死撑着不肯吐口的硬骨头。秦绍耐心尽失，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人前：“最后一次，那批官银，在哪？”
被锁住琵琶骨，绑在刑架上的老头子，缓缓抬起头，“嗬嗬”笑了两声，声音嘶哑：“秦绍，只要我一天不说，你就一天不能杀我，我就是不……”
老头子突然没了声，猛地瞪大双眼，滚烫的鲜血从他颈间喷射而出……
站在一旁的副统领郑铎习以为常地递过去一个帕子，抬手示意狱卒将人拖下去处理了。
秦绍接过帕子，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迹，抬腿往外走。
刚出地牢，亲卫十七上前一步：“王妃让您下午回府用膳，小郡主从凤溪城回来了。”
秦绍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妹妹秦姝，怀宁郡主，年方十四，性子野不安分，两年前入了清麓书院，师从学士苏青时。
男人回了后堂，冲洗了一身的血腥味，取了件烟青色的长衫换上。
穿衣服时，胸前挂着的两道抓痕泛着红，清晰可见。
昨夜，小姑娘被他压在汤池里头，又惊又怕，一时急得亮了爪子。
痛感倒是唤回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但小姑娘也为此付出了一点代价。
想着阮絮絮细碎的讨饶声，还有那柔滑如暖玉的手指……
他眸色渐深，深吸了一口气，合上衣襟，束上腰带，将红痕彻底遮住。
金顶雕瑞兽的檀木马车平稳地穿过街市，一路直达皇城脚下的恭亲王府。
他们一家难得齐聚。妹妹在外求学，不常归家。
他和父亲公务繁忙，少有同时空闲的时间。
母亲苏妘鸾试探着提了句：“子渊可有空闲？嘉宁从封地回来了，说是准备留在这儿陪淑太妃呆些日子。”
“我明日要去临水城，过了丑时便走。”秦绍语气淡淡。
“大哥，听说临水城有不少舶来品，你能不能帮我淘点小玩意儿？”秦姝刷地抬起头，两眼放光地盯着他。
秦绍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下：“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可多了，不如大哥带我一起？”秦姝眼珠一转，试探着开口。
秦绍瞥了她一眼：“得寸进尺，白日说梦。”
秦姝吐了吐舌头，拉着他说起了那些从番邦游记上看来的新鲜玩意儿。
苏妘鸾见儿子的冷冷淡淡，完全不接茬的模样，心思沉了沉，没再追问。
用过晚膳，秦绍打了招呼便要出府。
“子渊，今夜就在这宿下吧，多歇一会儿，丑时不是要出城吗？”苏妘鸾拦住他，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秦绍揽住苏妘鸾的肩膀，安抚了两句：“母亲，我回探禁司拿点东西。别担心，我只是过去调查，不出十日就能回来。”
枢密院在城南，前堂办公，后堂休息，平日里秦绍多宿在那儿。
阮絮絮住的青松巷，则是祖母给他的一处私邸，虽占着城中的繁华地段，但闹中取静，距离探禁司不远。
苏妘鸾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你忙，切记要当心身体。”
“遵命。”
*
马车辘辘地压过青石路面，男人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出来：“送我去青松巷，十七去枢密院给我取路引公文。”
“是，主子。”十七飞身消失在夜色里。
秦绍闭着眼，靠在车厢的软榻上小憩。
去青松巷，是临时起意。
时间紧张，小姑娘又有免死金牌在身上，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可就是，突然很想见到她，想她软着调子喊她“秦绍”，想她窝在他怀里，手臂环过时，那不盈一握的细腰。
不知从哪窜起了一股火，烧得他心痒痒，身体也跟着躁动起来……
到了青松巷，秦绍下了马车，示意门房不必通传。
晚风带着些凉意，卷得廊下的灯笼摇摇摆摆。
秦绍晚膳时饮了些酒，风一吹，倒有几分醉意上头。
进了扶云院，管家林伯看见秦绍，快步迎上来：“主子回来了。”
“她没在这儿？”秦绍挑了下眉。
林伯摇摇头：“阮姑娘早起就回了梧桐苑，可要把人请过来？”
“罢了，我过去看看。”秦绍顺着长廊朝内院走去。
过了垂花门，远远透过撑起的窗子，就看到房里坐着的袅娜背影。
阮絮絮穿着月白色的寝衣，柔顺乌黑的长发用白玉簪绾了个发髻，露出纤细的脖颈，莹润如珠。
小姑娘眉眼低垂着，手上捏着毛笔，不时勾画两道，模样十分认真。
秦绍走过去，一把将人圈进怀里，埋在她脖颈间吻了吻。呼吸间，充盈着少女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心中的燥动，倏忽之间，就消弭无踪了。
阮絮絮突然被人抱住，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将毛笔扔出去。待低头掠过胸前的手臂，看见那拇指上墨玉扳指，才后知后觉来的是何人。
“世子爷，你怎么来了？我身子不能……”
秦绍看着她惊疑不定的模样，气得想咬她一口。
合着除了那档子事儿，他来这儿就不能干点别的？
他捉住她的小手，有些凉。
“汤喝了吗？”
“什么汤？”阮絮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们昨夜没成事，避子汤她该是不必喝的。
“早上让厨房给你做了三红汤，没喝？”秦绍捏了捏她的手指。
那汤竟是他吩咐厨房做的，她还以为是墨竹。
阮絮絮赶忙摇头，又点头：“喝了的。”
“喝了手怎么还这么冰？”秦绍将人拉起来，带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往自己衣襟里伸，“我给你暖暖。”
阮絮絮触到人滚烫的腰腹，脸腾得烧了起来，脑子蓦地掠过昨夜那磨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