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一道昏暗的灯光下，有道瘦弱的身影跪坐在此，身上的旧袄混着泥土和血迹早已变得脏污不堪，眉眼间的血迹也未擦拭，似乎还能感受到一股温热，往日传神的桃花眼早已变得红肿，仔细看去，泪珠还顺着泪痕掉下，跌落的瞬间消失在身下的蒲团。
昏暗的灯光将王婉的影子拉得细长，李嬷嬷端着食盒走了进来，王婉快速抹去眼角的泪痕，李嬷嬷一一将碟子端了出来，也跪坐在王婉身侧，
“二姑娘，老奴今日僭越了。”
说罢李嬷嬷动手给了自己两耳光，“啪啪”的声音在这佛堂有回响。
王婉并未做出反应，她的目光未落在李嬷嬷身上，而是看向那副悲悯世人的佛像，佛渡世人，为何偏偏不渡无尘？
“嬷嬷，”她轻声唤道，“那侍卫可已经出发？”
王婉回了偏院之后并未大吵大闹，她甚至连哭都没有，只是立即写了封信派两个侍卫送往父亲王华手中，她选的那两个侍卫正好是掰开她拉着无尘手的那两个，她强调这封信很重要，必须要尽快送入父亲王华手中！
他们掰开自己拉着无尘的手，让他们用命还吧。
无尘可以被人活生生打死，这世间的其他人，也都该死。
“已经出发了。”
“嬷嬷，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李嬷嬷离开之前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婉身上，今日一事之后，她总觉得二姑娘似乎变了些，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不过很快她便能知晓王婉的变化了。
那一巴掌之后，王婉就清醒了，今日不管她求谁都没有用，无尘死在她面前，无尘用自己的死告诉王婉，没有权势只是蝼蚁，只会任人拿捏。王婉不想再装下去了，无尘的今日未必不是她的明日，只有自己有权力，才能替无尘报仇，才能让那些该死的人变得敬畏！
无尘最后给她留的两字是“小心”，小心什么？王婉很聪明，不过一瞬便想清楚事情的缘由，无尘的死和景舟的身份脱不了关系，但景舟的身份并没有泄露出去，无尘也不可能将这件事说出去，那林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王婉不由得想起林大人看向她的眼神，平淡无波，宛若再看一个死人。王婉回想起这个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无尘之后便轮到她了，是吗？
王婉很想派人在那群和尚中打探消息，可是她现在手中并无可用的人，这一切还得等父亲那边的消息。
景舟的身份如此尊贵，王婉不信她那内阁大学士的父亲会不动心，剩下的时间，便只需要等了！
只是同一时刻，在官驿的林沐此刻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林沐跪在药箱上，头上还顶着一个碟子，这是林道惯用的手法，若是碟子掉落在地，那下跪的时间则增加两个时辰，林沐早已习惯这种惩罚，今日有些不同，她的脸有些红肿，还有指印。
林道带着林沐回来后，不由分说给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姓林？”
林沐捂着脸没说话，林道虽然生气，但仍旧还是那副儒雅的模样，“玉翘呢？”
林沐有些慌乱，“不关玉翘的事，是我带王家二姑娘去的。”
林道的目光落回林沐身上，只是被看着，林沐就已然浑身不适，
“既然已是念安，为何不装得像一些？”
林沐顾不得头上的碟子，转头看向林道，眼神里多是震惊，他果然，已经知晓自己不是林沐！碟子因为林沐的动作，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既已是林家姑娘就别做一些下作的事！”林道轻声说着，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不过一介奴仆，别丢了自己的身份！”
林沐别过脸，不愿与林道争论，奴仆又如何，天子近臣又如何，不都是人吗？！
“把玉翘带进来，”林道显然不打算让此事就此揭过，很快便有侍卫将玉翘带了上来，“念安，你记住，以后你若是再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之事，你便只能替玉翘收尸！”
玉翘被绑住，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喊声，林沐从药箱上站起来，只是跪得时间有些长，踉跄了一下，可她还未靠近玉翘就被拦下。
“念安，你须得长个教训。”说罢，林道命侍卫动手，砍去玉翘的一只手，“念安，你会医术自当能够将她医治好。”
林沐红了眼眶，玉翘更是“呜呜呜”的求饶，
“父亲！陛下如今对清流一党甚是不喜，若父亲执意如此作为，念安将成为陛下手中，撕开清流一党的一把刀！”
侍卫持刀的手顿住，林道似在斟酌林沐的话，面露不喜，“你何时与皇家扯上了关系？”
林沐站起身来，“父亲心在朝堂，自然是不会知道女儿何时与皇家扯上关系。”林沐慢慢走近，“父亲，相安无事不好吗？何苦要将这面上的和平撕破呢？”
“今日父亲若是对我动手，这梓县的眼线自然能将父亲的一举一动呈递在陛下面前。虎毒不食子，想必父亲也不愿被御史台弹劾，惹得陛下不喜吧！不过父亲应当更不愿成为清流一党的罪人，您毕竟，是外祖父的得意门生，若您出了事，外祖父该多伤心啊！”
林道并未露出恼怒的神色，只是看向林沐的眼神满是阴鸷，语气却是轻柔，像极了一个慈爱的父亲，“念安长大了，会反抗了。”
走出房门之前，林道留下句“念安，来日方长。”
林沐明白，她和林道之间是彻底撕破脸了，只是这一次，林道认了栽。
看着林道离开，林沐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明明是春日可她背后已被冷汗打湿，她毫不怀疑此后林道会让她出些意外。不过好在她早已与皇后搭上线，林道带来的人中有皇后的眼线会保护她，此次赈灾若是能够顺利解决，她得利用此次积累的名声离开林府！
林沐缓了缓，替玉翘解开绳索，玉翘早已满脸泪珠，失了桎梏之后猛然朝着林沐磕头，“姑娘，您的大恩大德玉翘记住了！”
父女撕破脸的局面在玉翘面前呈现，她即便是愚笨但也明白姑娘是为了救她暴露了自己隐瞒多年的关系。
“起来吧。”林沐的声音带着无力感，“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玉翘忙不迭点头，“已经办好了，不过姑娘，被送去学堂的女子少之又少。”
林沐好半晌没有回声，这吃人的世道！
“加，告诉所有百姓，若能让自家女子去学堂上学，每家一年可领一两银子，入学之初给一半，年末再给一半！”
林沐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林道的监视之下，不过玉翘却没有。她命玉翘派人去组建学堂，说服乡野人家送女子前去学堂，不过效果甚微。但好在有一点，林沐曾得了皇后赏赐，首饰诸多，离开京城前林沐特意派玉翘前去换了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办女学早已在林沐的计划中！
玉翘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沐站起身，“姑娘，现在就和老爷撕破脸，后面……”玉翘有些担忧，撕破脸的事本就不在计划之内。
林沐嘴角扬起莫名的笑，“若是手中的筹码足够，也就不在乎这些。”
林道回房间后，并无太大的反应，心腹林安走了进来，问道：“大人，要不要对小姐动手？”
“暂时不用。”林道回复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念安并不知晓那孩子的身份，否则也不会用她外祖威胁我。”
“小猫挠人的样子不比她装乖时好玩吗！当个乐子，看看念安能如何蹦跶。”
“是，大人。”
无尘被白马寺的和尚掩埋在后山，他们为无尘修缮了墓地，立了墓碑，了灯出了大半的钱财，众人念佛超度完后，了灯留了下来，虽是白日，但后山树木茂密鲜有人至，了灯莫名打了个寒颤，
“无尘，你可别怪我，都是那林大人下令杖打，跟我可没有关系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不能安息就去找他，别找我！”
说完了灯急匆匆地下了山，看他的架势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一般，分外慌张。
王婉等了足足一月的时间才等到京城来人。
这个月，王婉未曾出过房门一步，每日便是在佛堂之中抄写佛经。她其实不信佛的，只是无尘很相信，如今无尘离开了，她得多抄写佛经，待去看他时将这些佛经烧给无尘，想来有佛经作伴，无尘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推开佛堂大门的是个陌生的男子，男子长得高大，一身黑色劲装，眼神本来说冰冷的却在看见王婉的一时间换了神情，变得柔和，腰上别着的是一把弯刀，依稀有淡淡的血腥气传来。
男子对着王婉行礼，“穆川见过二姑娘！”
王婉的目光并未落在穆川身上，而是看向人群中白了脸的李嬷嬷和香儿。李嬷嬷毕竟是在王家服侍过王夫人，自然知晓这穆川是王大人的心腹，二姑娘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以往不受宠的二姑娘竟能由穆川亲自接回去，这不啻于是王华亲自来青州。
李嬷嬷和香儿早已跪倒在地，王婉站起身，路过穆川，在李嬷嬷和香儿面前站定，
“父亲可有说什么？”
穆川再次低头行礼，“家主是派奴来是给二姑娘撑腰的！二姑娘只管率性而为，一切有奴。”
听见这话，王婉嘴角才扬起淡淡的笑容，她的目光看向前面的白马寺，无尘，阿婉终于可以替你报仇了，无尘，你可要好好看着！
“将这两人绑了吧，”王婉看着身子颤抖不已的香儿，淡淡道，穆川只是挥挥手就上前几个侍卫将李嬷嬷和香儿捆住。
现在的天气已经慢慢暖和起来，地上的积雪也已经不见踪影，可尽管如此，大家却都还未脱下棉衣，井里打出的井水也还冰冷刺骨。
任由侍卫将李嬷嬷和香儿泼湿，确定她们的衣衫湿透了，王婉才叫停，“当初我生病时你们都不见人影，如今也算是因果报应，”王婉伸手将香儿的脸挑起，“如今就看你们谁命大，能扛过这次风寒。若是能够活下来，还能在我身边当差！”
穆川看着扬着笑容的王婉，低下头未曾表露自己的神色。
“姑娘，香儿错了，香儿错了，还请姑娘再给香儿一次机会。”香儿抓着王婉的裤脚，不停地磕头求饶，王婉给了穆川一个眼神，穆川上前将香儿拉扯开，王婉看见被打湿的裤脚，面上闪过不耐。
她蹲下身子，看着香儿，“香儿是不想要这张漂亮的脸蛋吗？”看见香儿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王婉才移开目光，声音淡漠，“香儿，多学学李嬷嬷。”
李嬷嬷并未抬头，低颤着身子，似是在悔过。
说罢转身离开，穆川则是派了两个侍卫守着这二人，若是扛过风寒她们便能在二姑娘身边待着，若是不能，只能怪她们命薄。
穆川心底一阵唏嘘，这二姑娘在青州怕是也吃了不少苦，不过她的手段倒也不算偏激，若是自己，怕是这两人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了！
待穆川再度回到王婉跟前时，只听见王婉不经意地问道：“那两个侍卫呢？”
穆川不知该如何回话，他摸不清楚王婉为何会突然问起那两个侍卫，不过没怎么纠结，认真回道：“死在奴手中。”
王婉忽地扬起一抹笑容，她知道父亲不会容许第三人知道此事，即便那两个侍卫可能并未看信，可父亲依旧不会允许一丝差错，本质上讲，父亲和林道林大人并无什么区别，她本来也是一只蝼蚁，无尘用生命警醒了她，乱吧乱吧，这世道更乱一些才好！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被拉下神坛时的破败无力，才是她王婉想看见的！
昏暗的灯光将王婉的影子拉得细长，李嬷嬷端着食盒走了进来，王婉快速抹去眼角的泪痕，李嬷嬷一一将碟子端了出来，也跪坐在王婉身侧，
“二姑娘，老奴今日僭越了。”
说罢李嬷嬷动手给了自己两耳光，“啪啪”的声音在这佛堂有回响。
王婉并未做出反应，她的目光未落在李嬷嬷身上，而是看向那副悲悯世人的佛像，佛渡世人，为何偏偏不渡无尘？
“嬷嬷，”她轻声唤道，“那侍卫可已经出发？”
王婉回了偏院之后并未大吵大闹，她甚至连哭都没有，只是立即写了封信派两个侍卫送往父亲王华手中，她选的那两个侍卫正好是掰开她拉着无尘手的那两个，她强调这封信很重要，必须要尽快送入父亲王华手中！
他们掰开自己拉着无尘的手，让他们用命还吧。
无尘可以被人活生生打死，这世间的其他人，也都该死。
“已经出发了。”
“嬷嬷，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李嬷嬷离开之前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婉身上，今日一事之后，她总觉得二姑娘似乎变了些，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不过很快她便能知晓王婉的变化了。
那一巴掌之后，王婉就清醒了，今日不管她求谁都没有用，无尘死在她面前，无尘用自己的死告诉王婉，没有权势只是蝼蚁，只会任人拿捏。王婉不想再装下去了，无尘的今日未必不是她的明日，只有自己有权力，才能替无尘报仇，才能让那些该死的人变得敬畏！
无尘最后给她留的两字是“小心”，小心什么？王婉很聪明，不过一瞬便想清楚事情的缘由，无尘的死和景舟的身份脱不了关系，但景舟的身份并没有泄露出去，无尘也不可能将这件事说出去，那林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王婉不由得想起林大人看向她的眼神，平淡无波，宛若再看一个死人。王婉回想起这个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无尘之后便轮到她了，是吗？
王婉很想派人在那群和尚中打探消息，可是她现在手中并无可用的人，这一切还得等父亲那边的消息。
景舟的身份如此尊贵，王婉不信她那内阁大学士的父亲会不动心，剩下的时间，便只需要等了！
只是同一时刻，在官驿的林沐此刻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林沐跪在药箱上，头上还顶着一个碟子，这是林道惯用的手法，若是碟子掉落在地，那下跪的时间则增加两个时辰，林沐早已习惯这种惩罚，今日有些不同，她的脸有些红肿，还有指印。
林道带着林沐回来后，不由分说给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姓林？”
林沐捂着脸没说话，林道虽然生气，但仍旧还是那副儒雅的模样，“玉翘呢？”
林沐有些慌乱，“不关玉翘的事，是我带王家二姑娘去的。”
林道的目光落回林沐身上，只是被看着，林沐就已然浑身不适，
“既然已是念安，为何不装得像一些？”
林沐顾不得头上的碟子，转头看向林道，眼神里多是震惊，他果然，已经知晓自己不是林沐！碟子因为林沐的动作，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既已是林家姑娘就别做一些下作的事！”林道轻声说着，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不过一介奴仆，别丢了自己的身份！”
林沐别过脸，不愿与林道争论，奴仆又如何，天子近臣又如何，不都是人吗？！
“把玉翘带进来，”林道显然不打算让此事就此揭过，很快便有侍卫将玉翘带了上来，“念安，你记住，以后你若是再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之事，你便只能替玉翘收尸！”
玉翘被绑住，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喊声，林沐从药箱上站起来，只是跪得时间有些长，踉跄了一下，可她还未靠近玉翘就被拦下。
“念安，你须得长个教训。”说罢，林道命侍卫动手，砍去玉翘的一只手，“念安，你会医术自当能够将她医治好。”
林沐红了眼眶，玉翘更是“呜呜呜”的求饶，
“父亲！陛下如今对清流一党甚是不喜，若父亲执意如此作为，念安将成为陛下手中，撕开清流一党的一把刀！”
侍卫持刀的手顿住，林道似在斟酌林沐的话，面露不喜，“你何时与皇家扯上了关系？”
林沐站起身来，“父亲心在朝堂，自然是不会知道女儿何时与皇家扯上关系。”林沐慢慢走近，“父亲，相安无事不好吗？何苦要将这面上的和平撕破呢？”
“今日父亲若是对我动手，这梓县的眼线自然能将父亲的一举一动呈递在陛下面前。虎毒不食子，想必父亲也不愿被御史台弹劾，惹得陛下不喜吧！不过父亲应当更不愿成为清流一党的罪人，您毕竟，是外祖父的得意门生，若您出了事，外祖父该多伤心啊！”
林道并未露出恼怒的神色，只是看向林沐的眼神满是阴鸷，语气却是轻柔，像极了一个慈爱的父亲，“念安长大了，会反抗了。”
走出房门之前，林道留下句“念安，来日方长。”
林沐明白，她和林道之间是彻底撕破脸了，只是这一次，林道认了栽。
看着林道离开，林沐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明明是春日可她背后已被冷汗打湿，她毫不怀疑此后林道会让她出些意外。不过好在她早已与皇后搭上线，林道带来的人中有皇后的眼线会保护她，此次赈灾若是能够顺利解决，她得利用此次积累的名声离开林府！
林沐缓了缓，替玉翘解开绳索，玉翘早已满脸泪珠，失了桎梏之后猛然朝着林沐磕头，“姑娘，您的大恩大德玉翘记住了！”
父女撕破脸的局面在玉翘面前呈现，她即便是愚笨但也明白姑娘是为了救她暴露了自己隐瞒多年的关系。
“起来吧。”林沐的声音带着无力感，“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玉翘忙不迭点头，“已经办好了，不过姑娘，被送去学堂的女子少之又少。”
林沐好半晌没有回声，这吃人的世道！
“加，告诉所有百姓，若能让自家女子去学堂上学，每家一年可领一两银子，入学之初给一半，年末再给一半！”
林沐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林道的监视之下，不过玉翘却没有。她命玉翘派人去组建学堂，说服乡野人家送女子前去学堂，不过效果甚微。但好在有一点，林沐曾得了皇后赏赐，首饰诸多，离开京城前林沐特意派玉翘前去换了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办女学早已在林沐的计划中！
玉翘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沐站起身，“姑娘，现在就和老爷撕破脸，后面……”玉翘有些担忧，撕破脸的事本就不在计划之内。
林沐嘴角扬起莫名的笑，“若是手中的筹码足够，也就不在乎这些。”
林道回房间后，并无太大的反应，心腹林安走了进来，问道：“大人，要不要对小姐动手？”
“暂时不用。”林道回复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念安并不知晓那孩子的身份，否则也不会用她外祖威胁我。”
“小猫挠人的样子不比她装乖时好玩吗！当个乐子，看看念安能如何蹦跶。”
“是，大人。”
无尘被白马寺的和尚掩埋在后山，他们为无尘修缮了墓地，立了墓碑，了灯出了大半的钱财，众人念佛超度完后，了灯留了下来，虽是白日，但后山树木茂密鲜有人至，了灯莫名打了个寒颤，
“无尘，你可别怪我，都是那林大人下令杖打，跟我可没有关系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不能安息就去找他，别找我！”
说完了灯急匆匆地下了山，看他的架势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一般，分外慌张。
王婉等了足足一月的时间才等到京城来人。
这个月，王婉未曾出过房门一步，每日便是在佛堂之中抄写佛经。她其实不信佛的，只是无尘很相信，如今无尘离开了，她得多抄写佛经，待去看他时将这些佛经烧给无尘，想来有佛经作伴，无尘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推开佛堂大门的是个陌生的男子，男子长得高大，一身黑色劲装，眼神本来说冰冷的却在看见王婉的一时间换了神情，变得柔和，腰上别着的是一把弯刀，依稀有淡淡的血腥气传来。
男子对着王婉行礼，“穆川见过二姑娘！”
王婉的目光并未落在穆川身上，而是看向人群中白了脸的李嬷嬷和香儿。李嬷嬷毕竟是在王家服侍过王夫人，自然知晓这穆川是王大人的心腹，二姑娘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以往不受宠的二姑娘竟能由穆川亲自接回去，这不啻于是王华亲自来青州。
李嬷嬷和香儿早已跪倒在地，王婉站起身，路过穆川，在李嬷嬷和香儿面前站定，
“父亲可有说什么？”
穆川再次低头行礼，“家主是派奴来是给二姑娘撑腰的！二姑娘只管率性而为，一切有奴。”
听见这话，王婉嘴角才扬起淡淡的笑容，她的目光看向前面的白马寺，无尘，阿婉终于可以替你报仇了，无尘，你可要好好看着！
“将这两人绑了吧，”王婉看着身子颤抖不已的香儿，淡淡道，穆川只是挥挥手就上前几个侍卫将李嬷嬷和香儿捆住。
现在的天气已经慢慢暖和起来，地上的积雪也已经不见踪影，可尽管如此，大家却都还未脱下棉衣，井里打出的井水也还冰冷刺骨。
任由侍卫将李嬷嬷和香儿泼湿，确定她们的衣衫湿透了，王婉才叫停，“当初我生病时你们都不见人影，如今也算是因果报应，”王婉伸手将香儿的脸挑起，“如今就看你们谁命大，能扛过这次风寒。若是能够活下来，还能在我身边当差！”
穆川看着扬着笑容的王婉，低下头未曾表露自己的神色。
“姑娘，香儿错了，香儿错了，还请姑娘再给香儿一次机会。”香儿抓着王婉的裤脚，不停地磕头求饶，王婉给了穆川一个眼神，穆川上前将香儿拉扯开，王婉看见被打湿的裤脚，面上闪过不耐。
她蹲下身子，看着香儿，“香儿是不想要这张漂亮的脸蛋吗？”看见香儿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王婉才移开目光，声音淡漠，“香儿，多学学李嬷嬷。”
李嬷嬷并未抬头，低颤着身子，似是在悔过。
说罢转身离开，穆川则是派了两个侍卫守着这二人，若是扛过风寒她们便能在二姑娘身边待着，若是不能，只能怪她们命薄。
穆川心底一阵唏嘘，这二姑娘在青州怕是也吃了不少苦，不过她的手段倒也不算偏激，若是自己，怕是这两人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了！
待穆川再度回到王婉跟前时，只听见王婉不经意地问道：“那两个侍卫呢？”
穆川不知该如何回话，他摸不清楚王婉为何会突然问起那两个侍卫，不过没怎么纠结，认真回道：“死在奴手中。”
王婉忽地扬起一抹笑容，她知道父亲不会容许第三人知道此事，即便那两个侍卫可能并未看信，可父亲依旧不会允许一丝差错，本质上讲，父亲和林道林大人并无什么区别，她本来也是一只蝼蚁，无尘用生命警醒了她，乱吧乱吧，这世道更乱一些才好！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被拉下神坛时的破败无力，才是她王婉想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