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骆觉溪埋低了头，生怕被他们看见自己眼中盈出的泪光，话音低低地应了声：“有印象。”
“据我所知，那些搏命换来的钱在舟哥口袋里还没捂热，他就全都给你了。就连他那台才买了没多久的MP3，也为了给你筹学费给卖了，”杨誉深叮嘱道，“这事他让我瞒着你，你之后在他面前可别说漏了嘴。”
黄立坤挠了挠脖：“奇怪，舟哥他为什么要为骆觉溪做这么多？”
“你觉得是为什么？”杨誉深反问他。
“该不会是……”黄立坤拧眉略一思索，转头问骆觉溪：“他是不是欠你钱了？”
“……”杨誉深笑叹了声，“白痴。”
“没有吗？”黄立坤纳闷道。
“没有，”骆觉溪心不在焉道，“相反，是我欠了他不少。”
“又没欠你钱，那舟哥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为你做这么多？”话说到这，黄立坤也记起了些事：“啊，对了，我还记得之前骆书阳……”
“你说骆书阳，”骆觉溪警觉道，“你知道什么？”
杨誉深夹菜的动作一顿，讶异看了她一眼。
“我就是突然想起，骆书阳他不是欺负过你嘛。也是舟哥在背后给你摆平的。这事你知道吗？”黄立坤问。
“不知道，”骆觉溪摇了摇头，“我没听他跟我提起过。”
“骆书阳之所以会被秦家豪盯上，也是舟哥的意思，”杨誉深补充道，“还有你那个舅妈。有阵子你舅妈不是看你看得挺紧嘛，事出反常必有妖，也是舟哥第一时间嗅出了猫腻。他找来了骆书阳，逼问下才知道，你那不要脸的舅妈是计划拿你去填你舅舅的赌债。”
“用我填赌债？这是什么意思？”骆觉溪问。
“意思就是，你舅妈为了缓你舅欠下的赌债压力，原本打算把你骗去跟其中一个债主家的傻儿子结婚。相当于是把你当成物件一样给了别人。”黄立坤提起这事，忍不住爆粗口：“混蛋玩意儿，这事都能做得出来。”
“之后舟哥做了不少事打点，你才幸免于难。”杨誉深道。
“这些事……”她从没听他提起过。
骆觉溪戛然止了话音。
她记起，丁秀珍有一阵对她的态度是很古怪。但当时她周围发生的事太多，她没把这些琐碎的小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些事背后藏着这么大的阴谋，要不是有林虚舟及时发现并替她善后，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么一想，舟哥为骆觉溪兜的事还真是不少。”黄立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能做到这个程度，舟哥该不会是……”
杨誉深一挑眉，挺期待地看着他：“是什么？”
黄立坤转头与他对视了数秒，拖长了尾音“啊”了一声：“要不说舟哥仗义呢，他这是把骆觉溪当亲妹妹了！”
“……”杨誉深叹了口气。
“开玩笑的，我早就看出舟哥看上骆觉溪了，还用你提醒？”
“就你这脑子，能开窍也是奇迹。”
骆觉溪没注意听他们说了什么。
她陷入短暂的回忆里，满脑子都是林虚舟。
他为她做了太多，有她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甚至到最后，他为了她，把自己硬生生逼成了旁人口中的“连环杀人犯”。
鼻间酸涩，她低下头胡乱抹了抹眼睛，掩饰着扒拉盘里的饭粒。
杨誉深看了她一眼，没有拆穿她：“舟哥是个好人。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我跟阿坤都挺他。就算他真的杀了人，那他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没错，”黄立坤忙不迭点了点头，“舟哥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就算有错，那也肯定不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骆觉溪吸了吸鼻子，内疚道：“是我对不起他。”
“说什么呢？别那么想，”黄立坤摆摆手，“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你也是受害者。怎么能单方面把错都算到你的头上。”
“难得阿坤说了回靠谱话。”杨誉深道。
“不，就是我的问题，”骆觉溪越想越自责，“这一切厄运的源头，都是因为我。林虚舟，他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不该认识我。”
“恰恰相反。我跟舟哥认识这么久，我最清楚。他是在遇到你之后，才真正开心起来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后悔遇见你。”杨誉深肯定道。
像是安慰她的话。
骆觉溪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她比谁都清楚，把林虚舟拉下深渊的，就是她。如果他从没认识过她，那他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这吧，不然越聊气氛越僵。”杨誉深换了个话题，道：“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在看法律相关的书籍？”
骆觉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是。”
“是为舟哥看的？”
“嗯。”
“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想好。”
“我跟阿坤的脑子没你和舟哥好使。我猜，你们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杨誉深犹豫了一下，“有个事，我还是想要拜托你。”
听他这话说得认真。骆觉溪放下了筷子，抬眸看他：“你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杨誉深铺垫了一下，才道：“假如你能有机会跟舟哥联络上，拜托你帮我们劝劝他，劝他早些投案自首。我问过家里做律师的亲戚了，这对他有好处。”
“什么意思？骆觉溪你能跟舟哥联系上？”黄立坤显然又抓错了重点。
杨誉深没忍住，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闭上嘴，一说话容易暴露智商。”
“……”黄立坤揉了揉被拍疼的脑袋，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哦。”
“骆觉溪，舟哥他只听你的话。有些事该他面对的早晚要面对，他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你要拉住他。现在，恐怕也只有你能拉得住他了。”杨誉深道。
“我……”骆觉溪想起前一夜惊险的一幕，下意识摸了摸留有勒痕的脖子。脖子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林虚舟眼下的情况很不好，他的病情太不稳定。在他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她没有把握能说服他。可这些事，她不方便与任何人言明。
注意到对面看来的目光，骆觉溪急忙把领口又往上拉了拉遮住脖子里的伤口，不确定道：“我真的能说服他吗？”
“你可以。毕竟这世上舟哥能依靠的，也就我们几个了。”杨誉深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想到了点什么。稍一琢磨，道：“我一会儿给你留个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言语一声，我和阿坤随叫随到。”
他说得对。就算没有把握，为了林虚舟，她无论如何也得试一下。
骆觉溪满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谢。”
“如果真见到了舟哥，记得替我给他带个话，”杨誉深道，“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辈子的兄弟。只要是他的事，我都给他兜着。”
“我也是，我也是，”黄立坤附和着举了举手，“舟哥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他的亲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让舟哥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妹……”
杨誉深给了他一胳膊肘，及时阻了他的话音。
“快把嘴闭上，不然显得不聪明。”杨誉深道。
“……”黄立坤撇了撇嘴，一脸无辜：“那我改口情妹妹还不成吗？”
*
骆觉溪把从药店买来的一兜伤药放在了桌上。放下书包，走去窗前，习惯性往对面阁楼的窗口处眺。
天色渐暗，对面的楼静默地在夜幕下伫立，空荡死寂。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闪过很多碎片画面，都与林虚舟相关。望着对面的窗沉吟良久，她从口袋摸出手机，拨下了林虚舟的号码。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一阵忙音后，机械性的回复音在她耳边回响。
他没接电话。意料之中。
她抓着手机又愣了会儿神，打开短信编辑界面。
【你的伤要紧吗？有没有处理一下？】
【昨晚的事别太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你也别自责。】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约个时间再见一面？我们好好聊一下。】
【还记得我们之前聊过，等大学的时候选什么专业吗？我仔细想过了，等上了大学，我要选修法律。】
【我会为你好好学法律。从前你是我的依靠，以后你可以依赖我。你不要怕。就算真进去了，日子也是有盼头的。】
【我会等你，一直等，就算等白了头，我也会一直等下去。我相信我们会有重聚的一天，你也一定要相信有那么一天。】
【我会好好读书，你也要好好配合治病。等毕业我们就领证。】
【我们结婚，之后就好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
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有关心的话，有宽慰的事，也有憧憬的未来。她一字一句写了下来，又一字一句删掉。
删了写，写了删。她怕他没耐心看完，最终简短说明。
【见一面吧，你的伤需要处理。明晚七点，友达网吧后街巷口的香樟树下见。】
【你不来，我不走。】
“据我所知，那些搏命换来的钱在舟哥口袋里还没捂热，他就全都给你了。就连他那台才买了没多久的MP3，也为了给你筹学费给卖了，”杨誉深叮嘱道，“这事他让我瞒着你，你之后在他面前可别说漏了嘴。”
黄立坤挠了挠脖：“奇怪，舟哥他为什么要为骆觉溪做这么多？”
“你觉得是为什么？”杨誉深反问他。
“该不会是……”黄立坤拧眉略一思索，转头问骆觉溪：“他是不是欠你钱了？”
“……”杨誉深笑叹了声，“白痴。”
“没有吗？”黄立坤纳闷道。
“没有，”骆觉溪心不在焉道，“相反，是我欠了他不少。”
“又没欠你钱，那舟哥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为你做这么多？”话说到这，黄立坤也记起了些事：“啊，对了，我还记得之前骆书阳……”
“你说骆书阳，”骆觉溪警觉道，“你知道什么？”
杨誉深夹菜的动作一顿，讶异看了她一眼。
“我就是突然想起，骆书阳他不是欺负过你嘛。也是舟哥在背后给你摆平的。这事你知道吗？”黄立坤问。
“不知道，”骆觉溪摇了摇头，“我没听他跟我提起过。”
“骆书阳之所以会被秦家豪盯上，也是舟哥的意思，”杨誉深补充道，“还有你那个舅妈。有阵子你舅妈不是看你看得挺紧嘛，事出反常必有妖，也是舟哥第一时间嗅出了猫腻。他找来了骆书阳，逼问下才知道，你那不要脸的舅妈是计划拿你去填你舅舅的赌债。”
“用我填赌债？这是什么意思？”骆觉溪问。
“意思就是，你舅妈为了缓你舅欠下的赌债压力，原本打算把你骗去跟其中一个债主家的傻儿子结婚。相当于是把你当成物件一样给了别人。”黄立坤提起这事，忍不住爆粗口：“混蛋玩意儿，这事都能做得出来。”
“之后舟哥做了不少事打点，你才幸免于难。”杨誉深道。
“这些事……”她从没听他提起过。
骆觉溪戛然止了话音。
她记起，丁秀珍有一阵对她的态度是很古怪。但当时她周围发生的事太多，她没把这些琐碎的小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些事背后藏着这么大的阴谋，要不是有林虚舟及时发现并替她善后，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么一想，舟哥为骆觉溪兜的事还真是不少。”黄立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能做到这个程度，舟哥该不会是……”
杨誉深一挑眉，挺期待地看着他：“是什么？”
黄立坤转头与他对视了数秒，拖长了尾音“啊”了一声：“要不说舟哥仗义呢，他这是把骆觉溪当亲妹妹了！”
“……”杨誉深叹了口气。
“开玩笑的，我早就看出舟哥看上骆觉溪了，还用你提醒？”
“就你这脑子，能开窍也是奇迹。”
骆觉溪没注意听他们说了什么。
她陷入短暂的回忆里，满脑子都是林虚舟。
他为她做了太多，有她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甚至到最后，他为了她，把自己硬生生逼成了旁人口中的“连环杀人犯”。
鼻间酸涩，她低下头胡乱抹了抹眼睛，掩饰着扒拉盘里的饭粒。
杨誉深看了她一眼，没有拆穿她：“舟哥是个好人。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我跟阿坤都挺他。就算他真的杀了人，那他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没错，”黄立坤忙不迭点了点头，“舟哥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就算有错，那也肯定不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骆觉溪吸了吸鼻子，内疚道：“是我对不起他。”
“说什么呢？别那么想，”黄立坤摆摆手，“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你也是受害者。怎么能单方面把错都算到你的头上。”
“难得阿坤说了回靠谱话。”杨誉深道。
“不，就是我的问题，”骆觉溪越想越自责，“这一切厄运的源头，都是因为我。林虚舟，他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不该认识我。”
“恰恰相反。我跟舟哥认识这么久，我最清楚。他是在遇到你之后，才真正开心起来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后悔遇见你。”杨誉深肯定道。
像是安慰她的话。
骆觉溪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她比谁都清楚，把林虚舟拉下深渊的，就是她。如果他从没认识过她，那他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这吧，不然越聊气氛越僵。”杨誉深换了个话题，道：“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在看法律相关的书籍？”
骆觉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是。”
“是为舟哥看的？”
“嗯。”
“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想好。”
“我跟阿坤的脑子没你和舟哥好使。我猜，你们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杨誉深犹豫了一下，“有个事，我还是想要拜托你。”
听他这话说得认真。骆觉溪放下了筷子，抬眸看他：“你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杨誉深铺垫了一下，才道：“假如你能有机会跟舟哥联络上，拜托你帮我们劝劝他，劝他早些投案自首。我问过家里做律师的亲戚了，这对他有好处。”
“什么意思？骆觉溪你能跟舟哥联系上？”黄立坤显然又抓错了重点。
杨誉深没忍住，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闭上嘴，一说话容易暴露智商。”
“……”黄立坤揉了揉被拍疼的脑袋，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哦。”
“骆觉溪，舟哥他只听你的话。有些事该他面对的早晚要面对，他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你要拉住他。现在，恐怕也只有你能拉得住他了。”杨誉深道。
“我……”骆觉溪想起前一夜惊险的一幕，下意识摸了摸留有勒痕的脖子。脖子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林虚舟眼下的情况很不好，他的病情太不稳定。在他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她没有把握能说服他。可这些事，她不方便与任何人言明。
注意到对面看来的目光，骆觉溪急忙把领口又往上拉了拉遮住脖子里的伤口，不确定道：“我真的能说服他吗？”
“你可以。毕竟这世上舟哥能依靠的，也就我们几个了。”杨誉深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想到了点什么。稍一琢磨，道：“我一会儿给你留个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言语一声，我和阿坤随叫随到。”
他说得对。就算没有把握，为了林虚舟，她无论如何也得试一下。
骆觉溪满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谢。”
“如果真见到了舟哥，记得替我给他带个话，”杨誉深道，“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辈子的兄弟。只要是他的事，我都给他兜着。”
“我也是，我也是，”黄立坤附和着举了举手，“舟哥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他的亲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让舟哥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妹……”
杨誉深给了他一胳膊肘，及时阻了他的话音。
“快把嘴闭上，不然显得不聪明。”杨誉深道。
“……”黄立坤撇了撇嘴，一脸无辜：“那我改口情妹妹还不成吗？”
*
骆觉溪把从药店买来的一兜伤药放在了桌上。放下书包，走去窗前，习惯性往对面阁楼的窗口处眺。
天色渐暗，对面的楼静默地在夜幕下伫立，空荡死寂。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闪过很多碎片画面，都与林虚舟相关。望着对面的窗沉吟良久，她从口袋摸出手机，拨下了林虚舟的号码。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一阵忙音后，机械性的回复音在她耳边回响。
他没接电话。意料之中。
她抓着手机又愣了会儿神，打开短信编辑界面。
【你的伤要紧吗？有没有处理一下？】
【昨晚的事别太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你也别自责。】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约个时间再见一面？我们好好聊一下。】
【还记得我们之前聊过，等大学的时候选什么专业吗？我仔细想过了，等上了大学，我要选修法律。】
【我会为你好好学法律。从前你是我的依靠，以后你可以依赖我。你不要怕。就算真进去了，日子也是有盼头的。】
【我会等你，一直等，就算等白了头，我也会一直等下去。我相信我们会有重聚的一天，你也一定要相信有那么一天。】
【我会好好读书，你也要好好配合治病。等毕业我们就领证。】
【我们结婚，之后就好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
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有关心的话，有宽慰的事，也有憧憬的未来。她一字一句写了下来，又一字一句删掉。
删了写，写了删。她怕他没耐心看完，最终简短说明。
【见一面吧，你的伤需要处理。明晚七点，友达网吧后街巷口的香樟树下见。】
【你不来，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