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还是薛慎休沐日,早晚锻炼都因为他养伤而作罢,将军府主院静悄悄的,连走动的仆役都没有。

    寝房里间的床幔落下,遮得严严实实,传出薛慎一声倒抽冷气,“俞知光,你要逼死我。”

    俞知光靠在他肩头,脸烫得像生病那样,有些心虚:“我不知道会这么难……”

    她蹭了蹭他锁骨,扶着他手臂,努力再接近。

    薛慎今晨吻得太凶了,她快呼吸不过来,呜咽一声没换来温柔体贴,只换来更凶猛的掠夺。他像是饥肠辘辘的人等得太久,叫她觉得没底起来。

    俞知光回俞府探亲时,听堂姐俞灵犀说起了最近的接诊案例,是半夜来敲她家门的新婚夫妻。

    好好的洞房花烛夜,新郎不知轻重,把新娘弄得落红不止,人都快痛晕过去了。

    “新娘年纪太小,才刚及笄,那新郎二十多又是将门世家,虎了吧唧的,”堂姐说起来,犹有嫌弃,“应门不过晚了一会儿,我家大门都快给他撞破。”

    俞知光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虽然及笄已有几年,但在鹭洲之后,就隐约担心起这件事。

    待薛慎辗转吻下去时,她便颤颤巍巍提议:“薛慎,让我来好不好?”她来,能掌控的就更多些。

    “你懂吗?”

    他都是从军营那群糙汉那里听了个一知半解的,又问贺春羽拿了书看,才不至于在砚正峰行宫抓瞎。

    薛慎撑起来,同俞知光对视。

    小娘子湿润清澈的乌眸倒影着他的影子,手揽着他的腰央求:“好不好?”

    “不好。”

    没有哪个正兴头上的男人愿意放弃掌控主动权。

    俞知光菱唇微张,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夫君”。

    薛慎败阵下来了。

    事实证明,两军对峙,最先陷入被动的那方往往是输家。他喉结滚动一下,难耐地吐出口气,等那头磨磨蹭蹭的小娘子自己来亲近。

    薛慎手臂舒展开来,分别被束缚在拔步床雕花床头板的两侧,手腕上捆绑着俞知光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两根柔软缎带。眼前也绑了一根,还是黑色的,在晨曦明亮的辰时都漏不出一点光。

    古人曾说望梅止渴,他连梅都望不到。

    俞知光在那头窸窸窣窣,再靠过来时,他身前触到的还是她寝裙的光滑料子。

    “笙笙,你公平些。”他叹。

    他眼睛都被蒙上,素绢中衣和缎子裤被她丢在床尾,可俞知光靠过来时,还同他蒙眼前没什么两样。

    黑暗中,有所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他有一种正在被俞知光观赏的错觉。

    俞知光确实在看。

    她在大比武时看过很多武将赤膊,在鹭洲摆招亲比武台时,又见到一些镖师、武师父、城卫兵。

    还是薛慎的好看,男人长手长脚,宽肩窄腰,适度丰盈的肌理裹着一具充满力量感的武将骨架,就连伤疤都变成增添野性的装点。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喜欢薛慎。

    明知他看不到,她才更明目张胆地欣赏。

    薛慎难耐地唤了她一声:“笙笙。”

    “就来了。”幔帐内暗香盈动,她清浅的呼吸贴近他,濡湿的唇印在他脸颊上,安抚地亲了两下。

    那窸窸窣窣衣物翻动的细微声,没了。

    她再贴过来,身上依然套着那条触感光滑的绣花寝裙,裙裾之下,薛慎腰侧肌肉在一瞬间缩紧,绷起流畅线条。

    小娘子轻轻地“唔”了一声。

    “还不公平吗?”

    “笙笙,”薛慎喉结滚了一下,“别折磨我。”

    “我不是故意的……”

    俞知光试了好几次,快把自己急哭了,鼻尖冒出一层薄汗,陌生奇异的相触,把所有感官汇聚一点。

    还好薛慎蒙上了眼,不然……她就无法继续。

    明明在砚正峰时,无论是手还是唇,都很轻易。她眉头蹙起,决定归结于某种难以忽视的差距。

    薛慎看起来比她更难受。

    他呼吸沉重急促,浑身肌肉都硬实起来。

    她不得门道,沮丧地想放弃,卸了力气靠过去。

    “笙笙,亲我。”

    薛慎低头,感到她的唇贴近,同她交换了绵长温柔的亲吻。俞知光放松下来,渐渐地,好像有了什么不一样,恍若薛慎替她按摩放松时,那种酸软无力的感觉流动起来,汇聚成涓流,缓缓坠去。

    俞知光扼着他肩膀,挪了挪,刚找到一点头绪,人猛然往后倒。薛慎三两下就挣脱了束缚,眼前蒙的带子还在,只露出英挺的鼻梁与下颚线条。

    他一下撞来,将她圈在宽阔的肩背和床褥之间。

    “你怎么耍赖……”俞知光快哭出来。

    “下次再听你的。”薛慎捂住她眼,吻下去。

    巳时过半,将军府汤泉间的这个时辰,通常无人使用。主院里负责清洁的小丫鬟才靠近,就听见里头哗啦啦的水响,混杂着将军和大娘子说话的声音。

    小丫鬟脚步一顿,慌慌张张地原路返回,撞见元宝抱着一叠垫床褥的锦布出来,“元宝姐姐,这个是要拿去后罩房洗的吗?我来我来。”

    元宝手摆得飞快:“不用不用,我先放起来。”

    她起来正要问小姐朝食想吃什么呢,就撞见将军拿薄被把她家小姐裹成个蚕茧,自己披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抱起来往汤泉间去。

    里间床榻一片混乱,是从前没有过的氛围。

    元宝推开支摘窗,让清风透入,为难地盯着被弄脏了的褥垫,决定还是先收起来。

    她家小姐脸皮薄,没准连洗都要自己洗。

    汤泉间里,澡豆香气袅袅,云雾蒸腾。

    俞知光乌发挽起,松松地扎了个像男子样式的发髻。薛慎不懂侍弄女儿家梳妆,这已算扎得细致。

    小娘子鬓边碎发贴在脸颊,眼尾薄红未消,杏眼还残留几分迷离恍惚,一双唇尤为红润。

    薛慎拿木勺盛水,浇洒在她如白玉雕琢的肩头。

    俞知光才回神,望见一池水雾升腾的热水,当即搂紧了他。薛慎自己也泡在水里,手掌抚在她光洁无暇的后背,一下下安抚着摩挲。

    “薛慎,我们这就算是夫妻了吗?”

    “对,想跑也晚了。”

    薛慎长臂伸来,将她抱得结实,热水浸泡在她周身,也比不过他炽热的体温。俞知光晕乎乎的感觉还没散,脸蛋搁在他肩头。

    薛慎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很缓,从头到尾都很温柔。

    起先是像砚正峰时那样,等她快化成一滩水,他才贴过来亲她,阵痛很短暂,渐渐勾起了某种不一样的滋味,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喜欢和薛慎这样亲近。

    俞知光在回味中得出结论,奖赏似地抬起臻首,“啵唧”亲了他一口。

    “傻笙笙。”薛慎亲回去。

    当然不能照着尽兴的法子来,把她吓到了,往后还过不过日子了。练武功、学骑射当循序渐进,闺中事想来同等。何况,他还舍不得,这大半月她同宿在军营,玲珑腰身都瘦了一圈。

    过了巳时,两人从汤泉间出来。

    寝房摆了不知是朝食还是午膳的一桌,薄叶饼、糖麻花、透花糍、葵菜汤……多数是她爱吃的甜口。

    俞知光顿觉饿了,津津有味吃起来,

    薛慎吃了几张饼就走开了,回来时手里拿着个木匣子,打开了露出一只水头很足的芙蓉玉镯。

    俞知光看了一眼,就搁下筷子,是之前薛晴来将军府时找出来的,说是薛慎阿娘留下的。

    薛慎给她套到手腕上,她腕子细白,瘦了有几分伶仃,不禁又摘下来,搁在匣子里,推到她面前:“爱戴就戴,不戴就收起来放好。”

    俞知光对亲近之人送的东西,都很爱惜。

    更早一些时候就想给她了,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更不想她仅仅因为所谓的夫妻责任而收下。

    “这个太珍贵啦,要是磕磕碰碰,刮花了,或是缺个角,都不好的。”俞知光认认真真欣赏了一会儿,阖上匣子,收到她最喜欢的一个珠宝箱里。

    午膳后,按她的习惯歇晌。

    薛慎这会儿不困,但陪她在换过的新床褥上躺着。俞知光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好久,趴在薛慎肩头问:“薛慎,我们是不会有小娃娃的,对吗?”

    她帮过薛慎几次,隐约直到是怎么一回事。

    清晨那会儿,虽然最后意识已迷离,只觉心摇神荡,仿佛四肢百骸都不再属于自己,但还有依稀的印象,薛慎咬着她的肩膀,呼吸粗重地退了出去。

    薛慎垂眸,用一种她看不懂的表情注视她,半晌,捏了捏她的脸,“现在还不适合。笙笙想吗?”

    俞知光道:“我不知道,让我好好想一想。”

    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前,有时稀里糊涂睡醒,仍会觉得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她家在俞府,而人住在将军府。现在俞府里只有阿兄一家三口了,阿爹阿娘不在皇都,她又亲眼目睹薛慎差点去了半条性命,将军府这个家一下子在她心里清晰起来。

    如果是薛慎的话,她似乎不那么抗拒起来。

    俞知光没能立刻想出答案:“薛慎,如果我想的话,什么时候适合要小娃娃啊?”

    “陛下亲政,李相退位以后。”薛慎将被子拉上去,阻止问题多多的小娘子再问下去,“快睡觉。”

    他饥肠半饱,欲壑未消,好不容易熄下去的火,俞知光一句没落到实处的“如果想的话”,差点轻易地撩拨起来。不能在床榻上讨论这种问题。

    仲夏初五,叶聿铮与卢若音大婚。

    皇宫张灯结彩,明亮如昼,文武百官与附属藩国齐贺,薛慎伤势痊愈,恢复金吾卫守卫的日常。

    此刻正在宴会场巡逻,找姗姗来迟的俞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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