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

    平静的道路上呼啸着驰过一队骑兵。

    三日前。

    “长书,你盯着这批兵器,我先回阳城一趟。”

    沈三白订的果然是一批上好的兵器,并且数量之大远超她的估计。

    这次来送兵器的也是她的老熟人,正是韩家的公子韩鸣。

    原本冕宁是想押送这批兵器一起回去的,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对沈三白伏击西河粮草的安排不踏实。

    他本就跟景王对立,两人一起合作,不一定谁算计了谁,不如自己这边带人先去安排一番。

    这边冕宁跟长书交代好,又和韩鸣打了招呼就往阳城赶。

    没想到刚一进城就碰上了急的跳脚的王相。

    “王爷,您去哪里了,之前不是留消息去了顺和吗,结果去找您的人去了顺和又说您去了柳州,这跑到了柳州,又……”

    王相的絮叨还没说完,就被冕宁打断了。

    “出了何事?之前柳州那边出了些紧急情况我就临时离开了,这么着急可是对面又有了动作?”

    冕宁拧着眉,她也知道阳城这边随时可能有情况,所以前些日子赶路都是疾行,眼下一听王相的话,免不了也有些担忧。

    “确实是大动作,西河那边筹备了大量的粮草,若是让他们顺利拿到咱们之间只怕是要起大冲突。”

    一听是此时冕宁倒是放下了心,看着王相急的眼睛都红了,不由安抚道。

    “原来是此事啊,我已经知道了,我着急回来就是为了此事。”

    回到营帐里,冕宁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骑了一路的马,快把她给颠散架了。

    “来,王相,坐。”

    “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此事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坐的下去。”

    王相看着冕宁不急不缓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不是还有八日才到吗,我这边修整一下带兵出发,时间完全绰绰有余。”

    冕宁看着王相总觉得恐怕是出问题了。

    果然,冕宁刚一说完,王相就激动的恨不得跳起来。

    “八日?哪里来的八日,再有三日西河的人就要经过葫芦口了,若是让他们过去,咱们可就再没有机会了。”

    电光火石之间,冕宁就想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沈三白让自己去接应兵器。

    “点兵,我带人即刻出发。”

    冕宁猛地站起来,拿起挂在一旁的战甲长枪就往外走。

    ……

    “王爷,得休息一下了,再不休息就是将士们撑得住,马也撑不住了啊!”

    跟着冕宁一起来的是李勇,听到李勇的话,冕宁也知道李勇说的是事情,即便自己再着急,也不能再走下去了。

    “下令停军,全军立刻原地修整,一个时辰后接着出发。”

    冕宁下马,找了颗树靠着,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拿出食物吃着。

    食不下咽。

    按时间来算,此刻沈三白估计已经和景王还有西河的人交上手了。

    冕宁面无表情的闭上眼,战场刀剑无眼,他的小白随时可能丧命。

    早知今日……

    只是说什么都无用了。

    小时候寒冬酷暑跟着师傅学艺,长大后战场上殊死搏杀,冕宁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时辰这么漫长。

    之后的时间冕宁越走心越沉,看着时辰,如果沈三白得手此刻该和自己碰头了。

    这种不安在接近葫芦口的时候达到了顶峰,还没进入葫芦口,远远的众人就闻到了弥漫的浓重血腥气。

    这是爆发了大冲突才会产生的气味。

    冕宁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只有在身侧一直跟着的李勇看到冕宁越来越白的脸色。

    “报殿下,发现一个活口。”

    冕宁跟着小兵往前走,心里的期待在看到人时彻底崩溃。

    是夏侯渊,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冕宁上次见到他时,还是面如冠玉,即便是站在沈三白旁也毫不逊色。

    如今从额角到嘴角横过一道长长的刀口,刀口外翻丝毫没有处理过,若不是冕宁跟夏侯渊也接触了几天的世间,只怕全然认不出来。

    “夏侯渊?是你,你在这,你主子呢?他人在哪里?”

    夏侯渊一直跟着沈三白寸步不离,夏侯渊自己在这里,冕宁不敢沈三白到底怎么样了。

    “主子?哼,不知道。”

    夏侯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女子,情绪太复杂了,他现在没有一点力气去想明白。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一直跟着他吗?”

    冕宁也顾不上夏侯渊的态度,她现在只想知道沈三白的下落。

    “主子带人来这里伏击西河的人,但是他猜测西河的人很可能会派两支运粮队伍,第一支是饵。”

    夏侯渊看着冕宁颤抖的嘴角,有些快意的继续说。

    “所以主子带着人和景王一起来了这里,则派我带人去找真正的运粮君,一旦找到直接焚毁。”

    看着冕宁闭上的眼睛,夏侯渊也不等冕宁继续问,就自顾自的说着。

    “你是不是想说,既然知道是饵,那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哈哈哈哈,我来告诉你,是因为他要帮你拿下整个柳州,他怕万一是他多疑西河只有这一支运粮军,所以他自己来了。”

    夏侯渊说着,恶狠狠的盯着冕宁完全不顾一旁闪光的利刃,他多想掐死眼前这个女的,他好恨。

    “你知道为什么他要告诉你运粮军在半月后吗,因为他怕西河有后手带人反扑,他把你捧在手心上,揣在怀里,可他呢,生死无踪啊……”

    夏侯渊说着,咆哮着痛哭,他找遍了这里所有的人,没有,没有他的主子。

    看着眼前的人哭喊到昏厥,冕宁不知道此刻自己是清醒还是混沌。

    “把人带回去救治,留一队人在这里打扫战场,只要有活口通通带回去全力救活,一刻钟后启程回营。”

    明明没有拼杀,甚至没有像夏侯渊一样嘶吼,但是冕宁开口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

    吩咐众人退开后,冕宁一个人坐在那,将士面前她得立着。

    背对众人的是宁王,不动如山,只有从正面,才能看到此刻的冕宁满脸布满泪痕,盔甲下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多想像夏侯渊一样。

    她多想也去一具一具的翻看这些尸体,万一他的小白就在这里躺着呢?

    可是她不能,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些毫无意义,在自己没赶到的时间里夏侯渊绝对不止一次的翻看过,再在这里找也毫无意义。

    把最近发生过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刻钟后冕宁带着人出发。

    众人骑马疾行,不过片刻身后的葫芦口就要消失在眼前。

    冕宁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勇。

    “李勇,你带大家先回去,回去后传我军令,立刻整军,眼下西河正虚弱,趁他病要他命,咱们要一举拿下西河。”

    去她妈的理智吧。

    冕宁说完,调转马头折回葫芦口。

    “三日内我一定回营。”

    这边留下打扫战场的众人见冕宁又回来,纷纷下拜。

    “你们打扫战场的时候,仔细看看有没有一个英俊年轻男子,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肤白文弱,若是见到了你们一定认得出来。”

    冕宁说完对着众人也弯腰一拜。

    “此人是我心上人,若真能找到她,我冕宁一定厚谢,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绝不推辞。”

    说完也不看众人反应,冕宁开始一具一具的翻看。

    翻看一具尸体,松口气,又提口气。

    期间也发现了几个活着的人,有沈三白自己的人 ,也有景王和西河的人,但是众人也说不清沈三白去了哪里。

    当时太乱,自顾尚且不暇,冕宁问了一圈,只从众人口中问了出来,沈三白和景王的人杀到粮车旁后发现,里边根本就没有粮食,全部都是土石。

    之后还不等众人反应,就有大批的西河军冲杀了上来,之前沈三白和景王的人之间就互有拼杀,西河的人死了不少,他们两方的人同样死了不少。

    看着突然冲出来的西河人,余下的人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这些人之所以能活下来,只能说是战场上的漏网之鱼。

    彻底亲自找完了之后冕宁也死心了,没找到人,说不得也是好消息,没有尸体就有可能活着。

    冕宁离开前对众人下了封口令。

    等冕宁回到阳城的时候,阳城军已经在紧急准备了,军中重要将领都在商讨具体的攻城战略。

    “你们不必挣了这次由我亲自领兵。”

    冕宁看着争执不休的众人,直接一锤定音。

    “另外王相派人去接管柳州,拿着这块令牌,柳州沈三白的人马会配合你,景王那边,景王已经身死,如今群龙无首,若有反抗直接处死。”

    森冷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表情,众人知道曾经的冕宁终究是远去了。

    如今坐在上边的是宁王,只要这一战顺利拿下西河,可以说这天下就是囊中之物了。

    帝王无情。

    “遵命。”

    众人起身。

    “许将军守城,李勇、刘庆、王贺、宋琦四人各带三千兵马守在西河四个方向,若有西河军溃败四逃直接拦下。”

    这一战冕宁要亲自领军,一是想亲自拿下西河城,二是不想这破城的功劳落在任何人的手里。

    天下若是大定,功高者未必就是好事。

    三日后清晨,刚刚破晓,冕宁带着十万大军兵临西河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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