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夜猫子时间段的美食一条街气味十分复杂。
毕竟这里除了寻常的大店，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和苍蝇馆子。在那些寻常观光客不会踏足的地方，这些铺子包揽了长乐天无数居民的早餐、午餐、晚餐、夜宵。
一个平平无奇的摊位，可能是某个劳累一天的仙舟民下班后仅剩的精神支柱。
就像听白刚毕业的那会儿，每天生活的所有盼头就是晚上路过街尾大姐的小摊，可以喝一碗她现煮的八宝茶。
……不对，为什么要回忆那段苦逼打工仔日子。
听白拍了拍脑袋，把自己从不合时宜的联想中拉出来。
现在的目标是找到那股气味的来源！
这味道已经萦绕在她的鼻腔中好一会儿了，不仅没有随着感官适应以及混杂气味的干扰而淡化，反而越来越突出，像视野中展开了一张浓墨重彩的地图，还一闪一闪地加强提示。
说实在的，这很不对劲。
听白从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存在，从味觉到嗅觉全方位的超出人类想象——尤其是嗅觉，她曾经喝掉一碗在冰箱里放了三天的汤，然后赞扬室友的杂煮酸汤做得不错。
这真诚的赞美让场面一度十分和谐……直到她突然开始上吐下泻，反应过来的舍友惊恐地当场打车，给她连夜送去了医院。
总之，眼下她的感官敏锐程度实在是有点超常了。
听白像个初获视力的盲人，很新奇地追随着那股气味在一个个街角停留。
可惜新结识的同伴似乎不能共享她的视野，也不太能共享她打开新世界的心情。
彦卿扯了扯她的袖子：“喂…你要往哪走？”
“那边的气味更浓一点。”听白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尾。
“是吗？”彦卿挠了挠头，“我闻着没有区别啊……”
“很明显！”听白坚持，“就在那边，你是不是鼻子不好使？”
“不可能！我每次都能闻出同僚背着我偷偷吃了什么加餐——不对。”
彦卿飞快地瞄了一眼旁边，拽着听白袖子的手忽然用力，试图把她拽到旁边：“等等，先往这边过来点。”
……？
他们也没挡路啊。听白还在疑惑，彦卿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来不及了。”
他一脸悲壮地拽了拽自己的剑士服，转过身去。
这一瞬间，他的气质突然一变，像一柄剑忽然擦去平素使用沾上的浮尘，又换了剑鞘摆上剑架，一下子正气凛然。
听白跟着他转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旁边小吃摊的摊主大娘走了过来。
大娘看起来和彦卿认识：“小彦卿啊，今天军中有任务？”
“没有没有，罗大娘误会啦。”彦卿笑着，“长乐天近来都很太平，我只是和朋友出来逛逛，很快就该回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哎，彦卿现在也长大啦，都已经是骁卫了。大娘还记得以前你这么高的时候……”
这会儿生意不忙，罗大娘谈兴正浓，话头一开就要追忆往昔。
听白看见彦卿肉眼可见地开始局促不安，但良好的教养又让他没法打断这位大娘的话，只能一边听自己小时候是如何如何懵懂，分不清信用点和巡镝的差别，以致险些吃了霸王餐；一边本能摩痧着腰间剑鞘，徒劳地从熟悉的随身事物中寻找安全感。
再让这位大娘唠下去，她觉得彦卿之后半年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甚至这柄剑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能被束之高阁。
惨剧。
听白的良心痛了痛。
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小伙伴一把。
“哎！”她张望了一会儿，忽然用力一拍彦卿的肩，“快快快，我好像想起来那东西在哪了！”
她急匆匆转身，拽着彦卿一起往回跑。后者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地一起跑了起来，并且送给罗大娘一个抱歉的笑。
“下回再聊啊大娘！我得先和朋友走一趟——”
没给人挽留的机会，罗大娘的身影随着耳畔风声迅速远离。
清净了。
一直拉着彦卿跑到乾坤街尽头，听白才喘着气停下来。
彦卿看起来丝毫没有嫌弃跑出太远——要不是听白实在缺乏锻炼，他看起来宁愿直接逃离长乐天：“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还会被抓住讲这些事……呼，咱们走吧？”
听白疑惑：“你不想找气味源头了？”
彦卿看起来更加疑惑：“你在这里还能闻到？”
“不如说这里是目前为止气味最浓烈的地方了吧？”听白耸了耸鼻尖，“已经浓到有点臭了。”
彦卿沉默了一会儿。
“实际上，你说的气味我闻不到。”
他思考着：“我其实从最开始就想说了，听白，你的种族是有什么嗅觉特化的特点吗？”
“没有吧？”
听白的原装身体肯定只是普通人类，但她不确定自己换个世界有没有顺带着把种族一起换了……考虑到之前几天都没察觉到这方面的异常，这个可能性应该可以排除？
“那你是长生种吗？”
彦卿看起来有点严肃，连带着听白也不自觉严肃了起来。
“好问题，其实我不是很清楚。”
她模糊了一下说辞：“我不知道这具身体的血统，自有意识以来，我就是一个人生活了。”
彦卿皱着眉：“也就是说，你的父母也有可能是仙舟人？”
“可能吧？”
这几天，听白也道听途说地了解了点这边的历史。这边的文化与华国同出一源，若有平行世界的自己，说不定就是仙舟人在地球时代的祖宗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彦卿看起来更严肃了。
“这么模糊吗……那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吗？有五百岁吗？”
既然已经承认自己一问三不知，听白光棍了起来：“不知道。不过就算只看外表，我也最多刚成年吧？”
“不能这么算，长生种的寿命不能由外表判定……走，同我去丹鼎司。”
“什么？”
这弯转得听白猝不及防。
“你想去太卜司也行，那里也可以占出你的过往，不过现在太晚了，等到明天再去可能来不及，还是丹鼎司吧。”彦卿飞快说着，一边拉着她向星槎码头走。
听白：“太卜司还是算了，我和你们这搞占卜的短期内大约不宜见面……不对，我为什么非得去太卜司或者丹鼎司？”
种族不明在仙舟是这么严肃的问题吗？
“因为你闻到了我闻不到的气味。”彦卿少年的脸色有点凝重。
他回忆着通识课本上的描述：“……长生种在寿元过半后，有可能闻到异常的气味、看到异常的图像、听到异常的声音。这些情况统称为感知紊乱，通常是‘先兆魔阴’的表现。在这个阶段及时干预，有很大可能延缓魔阴身的发作进程。”
他知道小伙伴可能听不明白，贴心地换用通俗的说法又解释了一遍：“简单说，就是你可能快死了，现在去丹鼎司还能抢救一下。”
确实没听懂前面的一堆专业名词，只听到个结论的听白：
“……哈？”
毕竟这里除了寻常的大店，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和苍蝇馆子。在那些寻常观光客不会踏足的地方，这些铺子包揽了长乐天无数居民的早餐、午餐、晚餐、夜宵。
一个平平无奇的摊位，可能是某个劳累一天的仙舟民下班后仅剩的精神支柱。
就像听白刚毕业的那会儿，每天生活的所有盼头就是晚上路过街尾大姐的小摊，可以喝一碗她现煮的八宝茶。
……不对，为什么要回忆那段苦逼打工仔日子。
听白拍了拍脑袋，把自己从不合时宜的联想中拉出来。
现在的目标是找到那股气味的来源！
这味道已经萦绕在她的鼻腔中好一会儿了，不仅没有随着感官适应以及混杂气味的干扰而淡化，反而越来越突出，像视野中展开了一张浓墨重彩的地图，还一闪一闪地加强提示。
说实在的，这很不对劲。
听白从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存在，从味觉到嗅觉全方位的超出人类想象——尤其是嗅觉，她曾经喝掉一碗在冰箱里放了三天的汤，然后赞扬室友的杂煮酸汤做得不错。
这真诚的赞美让场面一度十分和谐……直到她突然开始上吐下泻，反应过来的舍友惊恐地当场打车，给她连夜送去了医院。
总之，眼下她的感官敏锐程度实在是有点超常了。
听白像个初获视力的盲人，很新奇地追随着那股气味在一个个街角停留。
可惜新结识的同伴似乎不能共享她的视野，也不太能共享她打开新世界的心情。
彦卿扯了扯她的袖子：“喂…你要往哪走？”
“那边的气味更浓一点。”听白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尾。
“是吗？”彦卿挠了挠头，“我闻着没有区别啊……”
“很明显！”听白坚持，“就在那边，你是不是鼻子不好使？”
“不可能！我每次都能闻出同僚背着我偷偷吃了什么加餐——不对。”
彦卿飞快地瞄了一眼旁边，拽着听白袖子的手忽然用力，试图把她拽到旁边：“等等，先往这边过来点。”
……？
他们也没挡路啊。听白还在疑惑，彦卿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来不及了。”
他一脸悲壮地拽了拽自己的剑士服，转过身去。
这一瞬间，他的气质突然一变，像一柄剑忽然擦去平素使用沾上的浮尘，又换了剑鞘摆上剑架，一下子正气凛然。
听白跟着他转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旁边小吃摊的摊主大娘走了过来。
大娘看起来和彦卿认识：“小彦卿啊，今天军中有任务？”
“没有没有，罗大娘误会啦。”彦卿笑着，“长乐天近来都很太平，我只是和朋友出来逛逛，很快就该回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哎，彦卿现在也长大啦，都已经是骁卫了。大娘还记得以前你这么高的时候……”
这会儿生意不忙，罗大娘谈兴正浓，话头一开就要追忆往昔。
听白看见彦卿肉眼可见地开始局促不安，但良好的教养又让他没法打断这位大娘的话，只能一边听自己小时候是如何如何懵懂，分不清信用点和巡镝的差别，以致险些吃了霸王餐；一边本能摩痧着腰间剑鞘，徒劳地从熟悉的随身事物中寻找安全感。
再让这位大娘唠下去，她觉得彦卿之后半年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甚至这柄剑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能被束之高阁。
惨剧。
听白的良心痛了痛。
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小伙伴一把。
“哎！”她张望了一会儿，忽然用力一拍彦卿的肩，“快快快，我好像想起来那东西在哪了！”
她急匆匆转身，拽着彦卿一起往回跑。后者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地一起跑了起来，并且送给罗大娘一个抱歉的笑。
“下回再聊啊大娘！我得先和朋友走一趟——”
没给人挽留的机会，罗大娘的身影随着耳畔风声迅速远离。
清净了。
一直拉着彦卿跑到乾坤街尽头，听白才喘着气停下来。
彦卿看起来丝毫没有嫌弃跑出太远——要不是听白实在缺乏锻炼，他看起来宁愿直接逃离长乐天：“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还会被抓住讲这些事……呼，咱们走吧？”
听白疑惑：“你不想找气味源头了？”
彦卿看起来更加疑惑：“你在这里还能闻到？”
“不如说这里是目前为止气味最浓烈的地方了吧？”听白耸了耸鼻尖，“已经浓到有点臭了。”
彦卿沉默了一会儿。
“实际上，你说的气味我闻不到。”
他思考着：“我其实从最开始就想说了，听白，你的种族是有什么嗅觉特化的特点吗？”
“没有吧？”
听白的原装身体肯定只是普通人类，但她不确定自己换个世界有没有顺带着把种族一起换了……考虑到之前几天都没察觉到这方面的异常，这个可能性应该可以排除？
“那你是长生种吗？”
彦卿看起来有点严肃，连带着听白也不自觉严肃了起来。
“好问题，其实我不是很清楚。”
她模糊了一下说辞：“我不知道这具身体的血统，自有意识以来，我就是一个人生活了。”
彦卿皱着眉：“也就是说，你的父母也有可能是仙舟人？”
“可能吧？”
这几天，听白也道听途说地了解了点这边的历史。这边的文化与华国同出一源，若有平行世界的自己，说不定就是仙舟人在地球时代的祖宗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彦卿看起来更严肃了。
“这么模糊吗……那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吗？有五百岁吗？”
既然已经承认自己一问三不知，听白光棍了起来：“不知道。不过就算只看外表，我也最多刚成年吧？”
“不能这么算，长生种的寿命不能由外表判定……走，同我去丹鼎司。”
“什么？”
这弯转得听白猝不及防。
“你想去太卜司也行，那里也可以占出你的过往，不过现在太晚了，等到明天再去可能来不及，还是丹鼎司吧。”彦卿飞快说着，一边拉着她向星槎码头走。
听白：“太卜司还是算了，我和你们这搞占卜的短期内大约不宜见面……不对，我为什么非得去太卜司或者丹鼎司？”
种族不明在仙舟是这么严肃的问题吗？
“因为你闻到了我闻不到的气味。”彦卿少年的脸色有点凝重。
他回忆着通识课本上的描述：“……长生种在寿元过半后，有可能闻到异常的气味、看到异常的图像、听到异常的声音。这些情况统称为感知紊乱，通常是‘先兆魔阴’的表现。在这个阶段及时干预，有很大可能延缓魔阴身的发作进程。”
他知道小伙伴可能听不明白，贴心地换用通俗的说法又解释了一遍：“简单说，就是你可能快死了，现在去丹鼎司还能抢救一下。”
确实没听懂前面的一堆专业名词，只听到个结论的听白：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