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太子又带着北夏王子公主举办了其他活动,接着留了三四天时间,商讨两国互通边市的事情,倒是没有再让宁照影出席,反倒是宁澹明和谢南秋被太子抓住忙了几天,商讨计算这个边市。

    最终两国都同意了开边市,乌珠公主也并没有找到如意郎君,跟着伊烈骄回了北夏。只不过,等他们离开后,宁照影却忽然收到一个礼盒,却是伊烈骄送给她的。

    那里面倒不是玉佩,而是一个玉扳指,上面雕有一个图腾,纹路精致,恐怕也是皇室之物,乃伊烈骄贴身带的。除了这个玉扳指,盒子里还有一张纸,写有一句诗:

    既见美人不敢忘,南风知意到西洲。

    “什么狗屁不通的诗。”宁照影将它扔回了礼盒,要让人将这玩意儿送回去,但伊烈骄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等走远了才遣人送来。最终,宁照影只得收了,让人扔进了库房里面。

    难得送走了人,皇帝和太子也大发慈悲,给了薛穆羽好几天的假。宁照影便说趁着暮春初夏天气温暖而不炎热,要去岚山散心,也赏一赏山中晚春景致。

    于是最终,薛穆羽带着宁照影、薛维慎、薛含月以及宁澹明谢南秋一起去了岚山。

    不论是薛家的随云别居还是宁家的闻柳别业,一直都有人打理着,因此他们只提前派人通知了一声,便能直接入住。

    宁澹明时隔多年终于又来到这处别业,不由得有些心酸,前前后后仔细打量着。

    薛含月跟着参观了闻柳别业,赞叹道:“这别业别有情致,清雅不流俗,当时宁丞相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既名闻柳,自然便种了许多垂柳,不仅如此,院中还种了许多翠竹,如今都是一片翠绿,映着白墙黑瓦和幽幽绿水,令人心情平静。

    “曾听父亲说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趁闲暇走了许多地方才寻来种的,有的是好友赠送,有的是去很远的寺院里移栽过来的。”

    这是宁素倾心之作,后来却送给了女儿做嫁妆,倒是因此在出事之迹保住了这宅院。

    宁家这边安顿下来,薛含月便邀请一众人去了随云别居。薛家这套宅子修得就比宁家的早多了,那是薛家先祖修建,如今已有四十来年,中间几次翻修。风格也与宁家不同,虽与京城奢华不同,但这里也是精致非凡,园子中最多的便是各种鲜花,四季皆有盛开。

    宁照影看着已经凋零了的桃花和花期末的海棠,跟薛穆羽道:“多谢你去年摘花相赠。”

    彼时的薛穆羽还沉湎在情伤之中,以为此生都难以走出,却不知这短短一年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此时再到这里来,心境已全然不同。

    “我应该多谢郡主别致的开解。”薛穆羽低声笑道。

    “别致?嗯,是挺别致的。”宁照影也忍不住笑,谁让那时候薛穆羽一副被夺舍的样子,颓唐失落,让她看着就忍不住说些重话。虽然这些话,皆是她故意所为,不过是想在他心中留一个浓墨重彩的印记。当然,这些也不必跟现在的薛穆羽说了。

    一行人就在山中住下,没有长辈的约束,年轻人自在逍遥,吃喝玩闹不停歇,更是一起探索了山中许多隐秘角落。

    “穆羽,那山顶的云台观里不是有你的好友,不需要去探望一下吗?”

    “如果你们不累,倒是可以从这条小路直上云台观。”薛穆羽自然是想去探望一下友人的,“不过这从这里上去比另外一条路要更陡峭危险一点,也会更累。”

    “我是不怕累的。”宁照影自从去岁减重后,虽然没有再高强度的运动,但平常到处跑,体力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两日去了许多无路之地探险,也没太累着。

    其他人更加不觉得累,便是薛含月也是从小学习骑射,与其他贵族小姐不同。

    一说要登顶,几人便都来了兴致,由薛穆羽在前面引路,薛维慎殿后,沿着一条隐秘的小道上山,这小道时有时无,无路时便要借着树木方能前行。

    也不知道薛穆羽是怎么探索出来的,宁照影倒是看出来了他以前果然也是个胆大妄为的人。

    气喘吁吁地爬山山顶,已是午后时分。薛穆羽领着他们进了云台观,与小道士寒暄了几句,那小道士便领着他们进了后院,为他们开了一间房。

    这屋子颇大,众人进去便看到一扇大窗户,一眼看到窗外山景,等走进一看,才知道那窗外就是悬崖乱石,这间屋子竟是建在险要之地。

    这间临崖建筑有好几进房间,薛穆羽好像非常熟悉,主动接了水为他们煮了茶,一应用具都是这屋子里现有的。

    “不要说这个房间也是你的?”

    “那当然不是,这是主持的道房。他俗名沈元郎,乃是先太后的族弟。”

    “身份这般尊贵,怎么倒出家修行了?”众人甚为不解。

    “他自小身体较弱,又对这些道家玄说有兴致,十五岁时便到了云台观正式出家。”

    这沈元琅出身富贵大族之家,与先太后的同族,按辈分上来说还是皇帝的长辈,对他们这群小辈来说,更是爷爷辈了。结果等沈元琅持着拂尘施然而来时,众人便都震惊了,眼前的沈道长不过三十四五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衫,身形瘦削修长,面容白净疏离,倒是颇有仙风道骨,翩然出尘之感。

    薛穆羽起身朝他行了个礼,邀请他入座,为他也斟了杯茶,倒好似自己是主人。

    “元琅,这是我夫人宁安郡主宁照影,是丞相宁素之女,这是她弟弟宁澹明以及好友谢南秋。”薛穆羽向沈元琅介绍,薛维慎和薛含月都认识沈元琅,只不过不熟悉罢了。

    沈元琅与宁照影等人互相行礼致意,这才翩然入座,微微笑道:“穆羽去岁来时,迷惘不知所处,今岁来时,已觅得良缘,可见世事难料。”他一开口,倒是没有了刚刚进门时的疏离,声音温润舒朗,更像一位长辈了。

    “沈道长怎么会与穆羽这般熟悉?”宁照影有些好奇,两人年岁相差了十岁,辈分差了两辈,要成为朋友实在需要一些特殊的缘分。

    “郡主,我少时常被先太后召进宫,倒是看着穆羽长大的。”

    薛穆羽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小时候与太子常在太后那里,元琅倒是负责照看我们。只不过后来他出家,就断了往来,后来我上了山才发现他在这儿,又慢慢熟悉了。”

    薛穆羽十来岁时,他同家人来岚山游玩,胆大的他趁人不注意就爬到了山顶,意外与沈元琅重逢。说起来也是奇怪,少时的薛穆羽颇为骄纵,倒是很愿意将心里话跟沈元琅讲,沈元琅也全没有一个长辈的架子,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成为了朋友,以姓名相称呼。

    “沈道长便一直都在这云台观里吗,可有去别处云游?”

    “自然是会的。”但沈元琅并没有继续说,显然是不想说这些事情。宁照影见他这样便也不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沈元琅不过是来跟薛穆羽打个招呼,便不再作陪,自行去了。他们在这里歇息好了后,便又游览起云台观来。上一次来宁照影并没认真游览,这一次有人陪着,倒是看得仔细。

    只是中途有一刻,居然只有她一个人在看某处雕刻,那沈元琅不知道从何处又飘然来了,见到宁照影后微笑问道:“郡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穆羽呢?”

    “去寻个什么东西,一会就来。”

    “郡主历经生死轮回,与穆羽相遇亦是因缘既定。我是看着穆羽长大,希望他这一生平安喜乐,终得顺心。”

    宁照影闻言认真打量起这道长来,但沈元琅不惧她的探视,脸上始终带着一点笑容,仿佛是真看透了她的来处。

    “沈道长,人生之事没有定数,世事多变,道家追求随遇而安,那便就看这缘分始终了。”

    沈元琅叹道:“穆羽心智颇坚,乃外化而内不外之人,一旦认定便很难改变。他与郡主有缘,既是因缘而起,一切自然照缘前行。”

    “你们在说什么?”薛穆羽的声音忽然传来。

    “自然是在聊你,郡主跟你有缘,才能带你走出阴霾。穆羽,你得好好待郡主!”沈元琅拍拍薛穆羽的手臂,持着拂尘离开了,就留下他们两人。

    薛穆羽失笑道:“元琅之语,倒是怕我辜负你一般。”

    宁照影也没跟他将刚才的谈话,只是忍不住笑道:“那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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