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暖阳透过多数梣木的枝桠闯进秋日的威萨姆森林,这里常年湿润,接连不断的暴雨将泥土冲刷得吐露出入目可见的琥珀黄,地面上的落叶比酒椰棕色稍浓,这片寂静的林木在阳光的笼罩下褪去了一夜的黯淡。

    几只红尾鸲沿着的低矮的灌木丛飞过,岩缝穴的空洞多了生物的栖息染上了几声秋日鸣叫。从森林附近的海面上升腾起的暗灰色雾气慢慢挥散开,蔓延到它能汲及到的各处。

    轻微的脚步声惊起不远处安静直立在粗枝上的灰林鸮,它们扑动着棕黄色的翅膀寻找下一处隐藏地。

    “慢一点。”拉瑞纳·德克里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对身边的小孩说。

    克瑞斯·德克里松撅了撅嘴,决定不去反驳自家姐姐——

    只有梅林才知道,他的动作慢的就像蜗牛,怎么森林里的鸟儿听觉这样敏锐!

    拉瑞纳·德克里松今天的任务是在威萨姆森林寻找几只莫特拉鼠,这种生物是一种与老鼠相似的动物,背部有海葵状的增生,这是一种沿海的生物,拉瑞纳本不该来森林内寻找,可刚刚在海边抓到的几只调皮的莫特拉鼠从口袋里跑出,只一溜烟就从姐弟俩眼皮底下窜进森林里。

    “拉瑞纳,拉瑞纳!等我一下!”

    克瑞斯的语调越来越急,在这里找了将近两个小时,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清早要求跟着姐姐一起来。

    少女的轻笑从头顶传来,拉瑞纳毫不留情地揭穿他,“要我说,你的肚子里藏了一只蓝鲸吧——你怎么就饿了?”

    她蹲下身子,漆黑的眼睛对上那双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出门前为了方便扎在头顶的丸子头在一上午的劳累后有几缕落在肩上,有阳光从身后照过来,透出一种温暖的海棠红。

    克瑞斯的短卷发被少女揉乱,他羞恼地拍开手,小脸蛋红扑扑的,“才没有蓝鲸呢——那两只老鼠真会捉迷藏,我们都找了它们这么久,肚子早该饿了呢。”

    “那好吧,吃了这个就赶紧干活喽。”拉瑞纳妥协地摊手,用无声咒从背包里召来了一个芝士三明治放在克瑞斯手上,“只是——那可不是老鼠,那是莫特拉鼠。”

    克瑞斯两眼放光,大口咬下去的同时还不忘问她一句,“拉瑞纳,今天怎么要来抓老、抓莫特拉鼠呢?”

    “你知道,莫特拉鼠的汁液是鼻血牛扎糖的原料,你不是最喜欢拿它恶作剧吗?”

    “可是我们又不需要卖这种糖呀,我只需要买就行了,不是吗?”

    拉瑞纳把魔杖放回口袋,无奈地笑了,“你说得对,我们不需要卖——但是那位韦斯莱先生需要呀,我们是向他提供原料的。”

    “这样啊。”克瑞斯点了点头,又向嘴里塞了一口三明治,很快有小野兽闻着气味赶来,克瑞斯大大方方地给这些小生物分了一些。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天的中午,四只莫特拉鼠经过不懈的逃亡,最终宣告体力不支,乖乖地停在一个小土坑里等着德克里松姐弟将它们接走。

    森林里的边缘便是棕黄色的沙滩,大海蓝色的军队和天空不相上下,有海鸥在海面上翱翔,螃蟹们结着伴慢悠悠地在沙滩上爬来爬去,享受着片刻的宁静。站在这里是不会有人联想到森林中的幽暗的,毕竟阳光也都懒散地洒在这片净土上,像一块淡金色的薄纱手帕遮盖在天空上,混着青蓝色的背景,美好的不可方物。

    克瑞斯刚刚从森林的昏暗中跑出,便迫不及待地在沙滩上一滚,变成一个圆溜溜的小松鼠爬上了最边缘的那棵大树,这棵树与周围的有所不同,像是有一间屋子长在上面,就连小窗都是由树枝围成的,翠绿的树叶从棕黄的枝桠上伸出,缠绕在外侧,拉瑞纳站在下面,看到重新变成小孩子的克瑞斯挥着小手将那层树叶拨开,露出小屋里的温馨模样。

    德克里松夫人已经做好了午饭等着姐弟俩回家,香喷喷的松饼摆在木桌中央,三杯松子甜茶端端正正地陪侍在一旁,拉瑞纳没有进屋,在地面上捡了一片掉下来的树叶,用魔杖写上“去安顿我们的朋友们”这几个单词,轻轻一吹,它便从小窗飘入树屋,被克瑞斯捡到。

    拉瑞纳很快向另一个方向走,她很快变成了一只暖红色的松鼠,圆溜溜的黑眼睛像两颗黑曜石一般闪着细微的碎光,她身前挎着一个布包,随着她身体的变小也变成了正好可以携带的大小,那里面装着今天上午抓到的几只莫特拉鼠。

    “我猜她给的地点就是这里,来之前我明明看过——奇怪,总不会有什么魔法保护着吧?”有男生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他像是喝饱了清晨的露水,在秋日正午的阳光的照耀下将嗓音变得清澈细滑,他在自言自语,藏在一棵树后面的拉瑞纳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前几天来信说要来威萨姆森林考察糖果原料的乔治·韦斯莱先生。据说那位韦斯莱先生以及家人都有一头亮眼的红发,只一眼拉瑞纳认了出来,乔治穿着灰白色的巫师长袍,胸前挂着一团毛茸茸的小生物,像是调皮的蒲绒绒。

    他从口袋拿出一节泛黄的羊皮纸,并没有打开,只是在最外面重新看了一眼地址——英国牛津郡威萨姆森林南边缘的德克里松小树屋寄。

    淡褐色的森林就在眼前,自己也身处其中,可大片大片的落叶树和广袤的草地让他丢失了目的地,“要是这里也有一张活点地图就好了。”他将羊皮纸小心翼翼地放回去,仰头看了一眼湛蓝色的天空,高大的枝桠在头顶交织盘旋,凑成一张张茂密的枝网,像是将他包围其中。

    乔治却无比享受独自一人的清净,平时在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和弗雷德整日面对那么多的小巫师叽叽喳喳地询问各个产品的用处,还要不停地解释哪种产品用于逃课更加不着痕迹,简直像是在他仅有的一只耳朵边塞满了骚扰虻——他记得哈利是这样提到的。

    这次找了借口可以来考察一下森林里的原料,算是给自己放了假。

    伦敦整日有笼罩在头顶上空的灰黑色迷雾,对角巷除了他们的把戏坊几乎没有其他的商店敢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招揽客人,要他妈妈的话来说——神秘人简直会半夜把他们杀死在床上。而这里简直就像没有黑魔法侵入一样,美好的像是世外桃源。

    “韦斯莱先生?”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乔治循着声音看过去,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反而是一棵树后的落叶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凝神细听的话,还有离巢的知更鸟和黑顶莺不时发出的低吟鸣啭。

    “谁?”乔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自觉地抽出了魔杖——难不成这里真的有什么黑魔法?

    “是我呀,”那棵树后的吱呀声愈发明显,“您不记得了吗?我记得在上个星期的一封信上我和您提起过——这里存在着两位在魔法部登记了的阿尼马格斯,不知道您是否有印象?”

    乔治当然记得,阿尼马格斯是极不常见的一类巫师,更不用说这种天生的、一出生就被等级在册的阿尼马格斯,收到信后,他甚至没有思索就回了一封想来考察原料的信——

    当然啦,谁在乎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已经身处异地,甚至可能下一秒就要见到那个少女了。

    少女在信上的话总是活泼的,她甚至常常为自己寄来各种不同的威萨姆森林的落叶,作为回报,乔治精挑细选了一只蒲绒绒,挂在口袋上带来了这里。

    “我记得,是一只红色的松鼠,当然,如果德克里松小姐并不想露面的话,我是说,这样子考察也不错,只是依我看,能够和一个妙龄少女肩并肩走在森林里也许会比带着一只松鼠轻松许多,不是吗?”乔治的话语像信上一样有趣,他看着那棵发出声响的树,直觉后面会有一只想象中就很可爱的松鼠躲在那里。

    拉瑞纳从粗大的树后走出,一头浅红色卷发饱含正午的暖阳,灿烂得像是盛开的一株美丽的海棠。她黑色的眼睛灵动地看着乔治,只是一眼,乔治便觉得自己脑海中的美丽少女与之重叠。

    她身后是大片大片铺燃的秋日阳光,金粉的短裙柔和地与阳光融合,整个人散发出说不出的光辉与希望。

    “德、德克里松小姐......”乔治有一时间的嘴瓢,他扭过头轻骂一句,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该死,我是说——德克里松小姐,我是专程来看望您......”

    他在少女欢快的笑声中败下阵来,摆了摆手,“原谅我,如果您相信的话,我应该是来考察几种糖果的原料产地的。”

    “我当然相信您,洞听先生,”拉瑞纳眨着黑色的眼眸笑了,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场地,“现在就可以带您去。不过,您可以直接唤我拉瑞纳,毕竟我们已经通了这么久的信,如果您觉得还算生疏的话,当我没说过,可以吗?”

    “当然,我是说,拉瑞纳,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乔治。”听到那个他之前和拉瑞纳提到过的“洞听”,他放松下来,“还有一件事,我记得你在信上提起过,牛津郡竟然找不到一只活泼好动的蒲绒绒,”乔治将胸前口袋上的蒲绒绒摘下,递给她,“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这只你会很喜欢的——还有克瑞斯。”

    “谢谢,他一定会喜欢的,”拉瑞纳接过,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乔治宽大的手掌,将温热的触感一路传到他胸口,“当然,我也很喜欢。”

    考察很简单,乔治原本也不是守规矩的人,对这种不信任合作方的行为之前只有不屑一顾,但当身边紧挨着一位明媚的少女时,他甚至想一个月来考察一次——

    不,一个星期。

    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考察以最后一只莫特拉鼠吐出透明澄澈的汁液告一段落,拉瑞纳诚挚地邀请乔治到树屋里用餐。果然,克瑞斯见到那只蒲绒绒简直开心极了,直接化作了一只小松鼠在树屋里抓着它跳来跳去。

    看着那只小松鼠,乔治没来由地联想到眼前的少女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怎样的,刚刚在森林时就该跑到树后看一眼。

    “乔治,你有什么心事吗?”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拉瑞纳靠近他小声问。

    乔治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克瑞斯很可爱。”

    拉瑞纳又轻笑一下,嘴边浅浅的梨涡露出来,凑得这样近让乔治几乎乱了心跳。

    “你最可爱。”他竟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树屋里的人都听到。

    拉瑞纳一下子红了脸,转过身不去看德克里松夫人好奇的表情。

    乔治像是起了兴趣,朝克瑞斯摆了手让他继续抓弄那只蒲绒绒,他看到拉瑞纳走出树屋,心里像火烧一样跟着离开。

    少女坐在海边的倒下的一棵枯木干上,吹着午后的海风,她的脚丫白净,伸入浅浅的水边,有几只螃蟹凑近玩弄着少女的脚趾,乔治追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幅美好油画。

    “拉瑞纳,”乔治坐在她身边,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你最可爱。”

    ——你最可爱,我说时来不及思索,可思索之后,我还是这样说。

    他看着少女娇红的耳垂,听到她用清脆的声音说,“我的——洞听先生,也许你想看一眼海边的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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