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父弑兄
大邺四十七年，天逢大旱，赤地千里。
任家村里的土地好像龟壳，灼热的白气蒸腾着每个村民，将他们蒸得又黄又枯，活像风干了好些年的腊排骨。
村庄此时却盘桓着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十五斤肉换五两粮食！好肉换八两！要来换的尽快啊……”
这声音来自一窝匪寇，他们从南岭而来，目的地是肥硕的望京。如今北上路途缺粮草，他们便在任家村驻足两日，稍作歇息。
……
一只褐色蚂蚱掠过任家门口枯死的桃树，任大龙立马扑上去将它死死攥住，囫囵吞枣地塞进了嘴里。
任二龙慢哥哥一步，见哥哥已完全将蚂蚱吞下去，他嚎哭着来撕扯任大龙的嘴，却被任大龙一把掀翻在了地上。
任二龙哭号地更厉害了，“娘，我饿！娘！我好饿啊……！”
任大龙竖起眉毛，年纪不过十四便凶相毕露，“谁抢到就是谁的！你喊谁都没用。”
说罢，他横眼一扫门槛上的母亲，别过脸轻蔑地啐了一口，心想：喊她尤其顶个屁用。
干瘪的母亲坐在土门槛上，压根没管两个儿子之间的争闹，或者说，她也管不了。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猪圈旁的女儿身上。
忽然，“吱嘎————”
破烂的柴门被骤然推开，坐在门槛上的母亲被推得打个趔趄，伏在了地上。
她抬头看向来人，脸孔上浮起笑意——是任父走了进来，他大口嚼着食物，手中握着一只破旧布袋子，上面洇染了暗红色血斑。
任大龙任二龙大眼一瞧，便拍着手冲父亲跑过来，两人已然忘记刚才争夺蚂蚱的纠纷，都欢喜地来抢父亲手中的袋子——他们知道，里面装的一定是干粮！
“爹爹爹爹，你拿的是什么呀！”
任大龙推开弟弟，想要从父亲手中夺走破布口袋。
没想到父亲却大喝一声，“去！小兔崽子，有没有点规矩？”言罢父亲便大步走向堂屋，跨进去之后还顺带锁上了门。
门外的大小龙寸步不离地跟着父亲，两双饿的发绿的狼眼滴溜溜地转啊转，恨不能砸碎门锁进去大快朵颐……
大小龙正使劲儿往门内瞅呢，一只枯瘦的手伸了出来，横亘在他们中间，大力拍了拍门上的拉环——是任母。
任大龙挑起一道粗眉，鼻孔哼一声：“爹吃完了该我和二龙吃，娘你还是坐着省点劲儿吧，昨儿你吃了个红薯，今天就别吃了。”
“我不是为这个”，任母讨好地对任大龙笑笑。
“那你还能为什么？等会儿你要抢我的饭，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娘！”
任大龙目露凶光，他已经和母亲一般高了，示威一般挥舞着拳头。
奇怪的是，今日虽然任母眼神躲闪，却仍然执拗地拍门。
任大龙觉得她反了天了，举起拳头真的要打她。
没想到，任父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门。他嘴里嗦着寸把长的鸡腿骨，一脚踹倒了任大龙，还走上前去，往任大龙肚子上猛踢好几脚。
任母扑通倒地，护在任大龙面前，帮他挡了两脚，“别，别打他了，念生！别打了咱们儿子了。”
“兔崽子，怎么跟你娘说话呢？好日子过多了是不是？”
任父拉起趴在任大龙身上的任母，将她拉到堂屋，又锁上了门。不消片刻，两人在堂屋里说起了悄悄话。
大小龙也沉默地凑在了一起，坐在了任母刚才坐过的土门槛上。
任凛凛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出轻笑的，她嘲讽地看着嘴角挂血的任大龙，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牲口。
任凛凛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大女儿，平日面对这些子闹剧，她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别说笑了，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今天还挺稀奇，任大龙想，家里两个女的今天都反了天了。
他摸索着柴门爬起来，顺手抄起了以前家里用来牧羊的鞭子。
“你他娘的笑什么？“
任凛凛看着一瘸一拐走近的任大龙，笑容更大了，“笑你是个窝囊废啊，好弟弟。”
任大龙脑门爆起青筋，“赔钱货，你说是谁是窝囊废，再给我说个试试？“
说着，他已走到任凛凛面前，牧羊棍子划破空气，霎时间任凛凛脸上便出现了殷红的血道儿。
“我让你笑！我让你笑！赔钱货，只知道吃！今天我就让你笑个够！你还敢笑我？等会儿爹就要拿你换干粮了，你还敢笑？……”
任大龙状若癫狂，任凛凛被他抽得面目全非。
往日里任凛凛也会被任大龙欺负，但他从不敢打她的脸。
爹说过，养着任凛凛就是为了换聘礼；有了聘礼，他们兄弟俩才能娶上媳妇儿。
但今时不同往日，爹昨晚说了，今天就要拿这个赔钱货去村口匪寇那儿换粮食，所以现在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即使打死她，这赔钱货七八十斤肉条还能换四十两粮食！
想到这儿，任大龙更往死里下手，鞭子呼呼破风，“我打死你个赔钱货，你竟敢笑我！”
可是任凛凛居然不躲不闪，她被他打得血满衣襟，仍然不动如山。
堂屋没什么动静，任父任母对此场景见怪不怪。任二龙眼神木然，对二哥打大姐的戏目显然已经看腻味了。
任大龙打累了，棍子一抛，又一瘸一拐地走到任二龙旁边坐下，眼睛仍恨恨地盯着任凛凛。却看她撩开遮住面孔的头发，薄薄的眼皮掀起来也盯着他。
这女人还在笑！雪白的牙齿泡在血里，她笑得阴恻恻的。
任大龙再次怒火中烧，他又要站起来，堂屋的门在此时开了。
父亲率先走了出来，看到满脸血的任凛凛，登时脸就黑了，冲他道：“任大龙，你打的？”
任大龙点点头，有些莫名其妙，父亲今日怎么还问起责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任父立马脱鞋走来，用鞋底抽了他好几耳光，“她流这么多血，等会儿上称得轻多少？得少几口粮食？你个狗娘养的，蠢得像头驴。”
任大龙恍然大悟，脸上也不觉得疼了，脑子里想着还是父亲聪明。
好在父亲就是抽几巴掌，没再追究，只是叉着腰穿上鞋，眼睛转到猪圈那儿去了。
任二龙则和母亲凑在了一起，还是窝囊废的样子。对，任二龙才是窝囊废！想到这儿，任大龙又阴狠地剜一眼任凛凛。
任家四口人不再言语，都默契地将眼睛转向一直沉默笑着的任凛凛身上。
“大龙，二龙，都去灶火拿颗粗柴来“，任父盯了任凛凛一会儿，向两个儿子喝道。
他想不清楚这个大女儿在笑什么，只以为她在装疯卖傻。
不过无论如何，她今天肯定逃不了这一遭。家里已经山穷水尽了，整个村子都在用家里的女的换粮食吃，他作为一家之主，肯留老婆一命就够意思的了，女儿算个屁。
两个儿子拿来了柴，任父任母已经捆住了任凛凛的四肢。
任母抹着眼泪说道：“大妹，家里也是没办法，你去了后，在阴曹地府保佑咱们家能熬过饥荒，你弟弟们能娶上老婆，生几个大胖小子……”
任凛凛终于不笑着看这家人了，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母亲，父亲，你们不会后悔么？”
任父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按住了任凛凛的腿，冲任大龙示意道：“敲膝盖骨，前几天村头卖豆腐那家的女儿被卖进去后跑了，那帮杂碎自己没看好人，竟然还闹着收回粮食，今天从咱家出去的肉就绝了这个后患。”
任大龙听令举起了棒槌粗的柴棍，任母和二龙都别过头去，可是他们按着任凛凛的手却没松动分毫。
“呃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惊动了死气沉沉的村庄。
这并非是任凛凛发出的声音，而是任父。他的两只眼窝扎着削尖的树棍，疼得他颠三倒四，在地上痛苦翻腾。
任大龙举起的柴也没能落在任凛凛膝盖上，因为不知何时，任凛凛已经刺穿了他的脖子。
迸射的鲜血溅湿干涸的土地。
任母的哭嚎声炸开，她像一只慌张的野猫，手颤抖着要捂住任大龙的伤口。
任二龙呆呆地看着大姐，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姐姐是何时挣脱父亲的手的？又是怎么挣脱的？她明明瘦的像只伶仃耗子……
任父在地上蠕动不止，宛如一条蛆虫。
任凛凛很好心地给了父亲一个痛快——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砍刀，利落地斩下了父亲的头。
接着，任凛凛扒开母亲和任二龙，不管母亲在背后如何辱骂，她都弃之不顾，像提臭鱼一般拎起了父亲和二弟的尸体，她要用这些贱肉去换粮食。
上辈子，父亲和她疼爱溺爱的好弟弟，也是像拖牲口一样拉着她，去匪寇那里换粮食。
忆及此，任凛凛心中的暴戾势不可挡，她甚至想一同杀了母亲和三弟。上辈子她哀求了多久，匪首头子便笑了多久，那种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感觉令她的五脏六腑翻腾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哭到昏过去的母亲，心想上辈子难道她也这样为我哭过吗？
问题从心中闪过，任凛凛自己都忍不住哂然一笑。
任家村里的土地好像龟壳，灼热的白气蒸腾着每个村民，将他们蒸得又黄又枯，活像风干了好些年的腊排骨。
村庄此时却盘桓着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十五斤肉换五两粮食！好肉换八两！要来换的尽快啊……”
这声音来自一窝匪寇，他们从南岭而来，目的地是肥硕的望京。如今北上路途缺粮草，他们便在任家村驻足两日，稍作歇息。
……
一只褐色蚂蚱掠过任家门口枯死的桃树，任大龙立马扑上去将它死死攥住，囫囵吞枣地塞进了嘴里。
任二龙慢哥哥一步，见哥哥已完全将蚂蚱吞下去，他嚎哭着来撕扯任大龙的嘴，却被任大龙一把掀翻在了地上。
任二龙哭号地更厉害了，“娘，我饿！娘！我好饿啊……！”
任大龙竖起眉毛，年纪不过十四便凶相毕露，“谁抢到就是谁的！你喊谁都没用。”
说罢，他横眼一扫门槛上的母亲，别过脸轻蔑地啐了一口，心想：喊她尤其顶个屁用。
干瘪的母亲坐在土门槛上，压根没管两个儿子之间的争闹，或者说，她也管不了。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猪圈旁的女儿身上。
忽然，“吱嘎————”
破烂的柴门被骤然推开，坐在门槛上的母亲被推得打个趔趄，伏在了地上。
她抬头看向来人，脸孔上浮起笑意——是任父走了进来，他大口嚼着食物，手中握着一只破旧布袋子，上面洇染了暗红色血斑。
任大龙任二龙大眼一瞧，便拍着手冲父亲跑过来，两人已然忘记刚才争夺蚂蚱的纠纷，都欢喜地来抢父亲手中的袋子——他们知道，里面装的一定是干粮！
“爹爹爹爹，你拿的是什么呀！”
任大龙推开弟弟，想要从父亲手中夺走破布口袋。
没想到父亲却大喝一声，“去！小兔崽子，有没有点规矩？”言罢父亲便大步走向堂屋，跨进去之后还顺带锁上了门。
门外的大小龙寸步不离地跟着父亲，两双饿的发绿的狼眼滴溜溜地转啊转，恨不能砸碎门锁进去大快朵颐……
大小龙正使劲儿往门内瞅呢，一只枯瘦的手伸了出来，横亘在他们中间，大力拍了拍门上的拉环——是任母。
任大龙挑起一道粗眉，鼻孔哼一声：“爹吃完了该我和二龙吃，娘你还是坐着省点劲儿吧，昨儿你吃了个红薯，今天就别吃了。”
“我不是为这个”，任母讨好地对任大龙笑笑。
“那你还能为什么？等会儿你要抢我的饭，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娘！”
任大龙目露凶光，他已经和母亲一般高了，示威一般挥舞着拳头。
奇怪的是，今日虽然任母眼神躲闪，却仍然执拗地拍门。
任大龙觉得她反了天了，举起拳头真的要打她。
没想到，任父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门。他嘴里嗦着寸把长的鸡腿骨，一脚踹倒了任大龙，还走上前去，往任大龙肚子上猛踢好几脚。
任母扑通倒地，护在任大龙面前，帮他挡了两脚，“别，别打他了，念生！别打了咱们儿子了。”
“兔崽子，怎么跟你娘说话呢？好日子过多了是不是？”
任父拉起趴在任大龙身上的任母，将她拉到堂屋，又锁上了门。不消片刻，两人在堂屋里说起了悄悄话。
大小龙也沉默地凑在了一起，坐在了任母刚才坐过的土门槛上。
任凛凛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出轻笑的，她嘲讽地看着嘴角挂血的任大龙，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牲口。
任凛凛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大女儿，平日面对这些子闹剧，她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别说笑了，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今天还挺稀奇，任大龙想，家里两个女的今天都反了天了。
他摸索着柴门爬起来，顺手抄起了以前家里用来牧羊的鞭子。
“你他娘的笑什么？“
任凛凛看着一瘸一拐走近的任大龙，笑容更大了，“笑你是个窝囊废啊，好弟弟。”
任大龙脑门爆起青筋，“赔钱货，你说是谁是窝囊废，再给我说个试试？“
说着，他已走到任凛凛面前，牧羊棍子划破空气，霎时间任凛凛脸上便出现了殷红的血道儿。
“我让你笑！我让你笑！赔钱货，只知道吃！今天我就让你笑个够！你还敢笑我？等会儿爹就要拿你换干粮了，你还敢笑？……”
任大龙状若癫狂，任凛凛被他抽得面目全非。
往日里任凛凛也会被任大龙欺负，但他从不敢打她的脸。
爹说过，养着任凛凛就是为了换聘礼；有了聘礼，他们兄弟俩才能娶上媳妇儿。
但今时不同往日，爹昨晚说了，今天就要拿这个赔钱货去村口匪寇那儿换粮食，所以现在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即使打死她，这赔钱货七八十斤肉条还能换四十两粮食！
想到这儿，任大龙更往死里下手，鞭子呼呼破风，“我打死你个赔钱货，你竟敢笑我！”
可是任凛凛居然不躲不闪，她被他打得血满衣襟，仍然不动如山。
堂屋没什么动静，任父任母对此场景见怪不怪。任二龙眼神木然，对二哥打大姐的戏目显然已经看腻味了。
任大龙打累了，棍子一抛，又一瘸一拐地走到任二龙旁边坐下，眼睛仍恨恨地盯着任凛凛。却看她撩开遮住面孔的头发，薄薄的眼皮掀起来也盯着他。
这女人还在笑！雪白的牙齿泡在血里，她笑得阴恻恻的。
任大龙再次怒火中烧，他又要站起来，堂屋的门在此时开了。
父亲率先走了出来，看到满脸血的任凛凛，登时脸就黑了，冲他道：“任大龙，你打的？”
任大龙点点头，有些莫名其妙，父亲今日怎么还问起责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任父立马脱鞋走来，用鞋底抽了他好几耳光，“她流这么多血，等会儿上称得轻多少？得少几口粮食？你个狗娘养的，蠢得像头驴。”
任大龙恍然大悟，脸上也不觉得疼了，脑子里想着还是父亲聪明。
好在父亲就是抽几巴掌，没再追究，只是叉着腰穿上鞋，眼睛转到猪圈那儿去了。
任二龙则和母亲凑在了一起，还是窝囊废的样子。对，任二龙才是窝囊废！想到这儿，任大龙又阴狠地剜一眼任凛凛。
任家四口人不再言语，都默契地将眼睛转向一直沉默笑着的任凛凛身上。
“大龙，二龙，都去灶火拿颗粗柴来“，任父盯了任凛凛一会儿，向两个儿子喝道。
他想不清楚这个大女儿在笑什么，只以为她在装疯卖傻。
不过无论如何，她今天肯定逃不了这一遭。家里已经山穷水尽了，整个村子都在用家里的女的换粮食吃，他作为一家之主，肯留老婆一命就够意思的了，女儿算个屁。
两个儿子拿来了柴，任父任母已经捆住了任凛凛的四肢。
任母抹着眼泪说道：“大妹，家里也是没办法，你去了后，在阴曹地府保佑咱们家能熬过饥荒，你弟弟们能娶上老婆，生几个大胖小子……”
任凛凛终于不笑着看这家人了，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母亲，父亲，你们不会后悔么？”
任父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按住了任凛凛的腿，冲任大龙示意道：“敲膝盖骨，前几天村头卖豆腐那家的女儿被卖进去后跑了，那帮杂碎自己没看好人，竟然还闹着收回粮食，今天从咱家出去的肉就绝了这个后患。”
任大龙听令举起了棒槌粗的柴棍，任母和二龙都别过头去，可是他们按着任凛凛的手却没松动分毫。
“呃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惊动了死气沉沉的村庄。
这并非是任凛凛发出的声音，而是任父。他的两只眼窝扎着削尖的树棍，疼得他颠三倒四，在地上痛苦翻腾。
任大龙举起的柴也没能落在任凛凛膝盖上，因为不知何时，任凛凛已经刺穿了他的脖子。
迸射的鲜血溅湿干涸的土地。
任母的哭嚎声炸开，她像一只慌张的野猫，手颤抖着要捂住任大龙的伤口。
任二龙呆呆地看着大姐，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姐姐是何时挣脱父亲的手的？又是怎么挣脱的？她明明瘦的像只伶仃耗子……
任父在地上蠕动不止，宛如一条蛆虫。
任凛凛很好心地给了父亲一个痛快——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砍刀，利落地斩下了父亲的头。
接着，任凛凛扒开母亲和任二龙，不管母亲在背后如何辱骂，她都弃之不顾，像提臭鱼一般拎起了父亲和二弟的尸体，她要用这些贱肉去换粮食。
上辈子，父亲和她疼爱溺爱的好弟弟，也是像拖牲口一样拉着她，去匪寇那里换粮食。
忆及此，任凛凛心中的暴戾势不可挡，她甚至想一同杀了母亲和三弟。上辈子她哀求了多久，匪首头子便笑了多久，那种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感觉令她的五脏六腑翻腾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哭到昏过去的母亲，心想上辈子难道她也这样为我哭过吗？
问题从心中闪过，任凛凛自己都忍不住哂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