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上前扶着男子下了马车。

    一拢黑衣,玄纹云袖,长身玉立,额头上精致美人尖儿,肤色非常白皙。

    估摸着年纪也不大。

    没想到,朝廷居然派了这样一人前来。

    正打量之际,宋暨白的视线也正好对上,犹如精心刻画一般的充满绸艳之气的瑞凤眼微微含了笑。

    樊舞被他这么一瞧,面上瞬时发烫,突生起了一抹窘态,赶紧转移开了视线。

    随磬在无人察觉处轻嗤了一声。

    而恍如被抓包了一般的樊舞定了定神,拉过一旁的随磬和陈九郎,抬手抱拳冲着宋暨白行了礼:“弟子樊舞,见过少宗主。”

    “弟子随磬,见过少宗主。”

    “弟子陈九郎,见过少宗主。”

    宋暨白伸手:“诸位不必多礼,在下宋暨白自小离家,如今学成而归,还需要诸位多多帮助,能在半道识得诸位,可见在下的运气还算不错。”

    “少宗主客气了。”

    “方才在洞道中,因为环境不便没有细问,现下出来了,便问上一问,你们三人为何会出现在那?”

    樊舞让陈九郎将事情经过说了,随后自己再补充了一些。

    “那洞中脚印我心中也甚有疑惑,当真不明为何要这么做?”

    宋暨白颔首道:“那樊镖头心中可也是有了自己的看法?”

    直接被说中心事,樊舞稍稍顿了顿后,才道:“我觉得,他并没有通行,而是故意进去做出那些脚印来,只是不知为何,还要将折返的脚印给抹了去,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哪有人平白无故便没了脚印的。”

    “你可以继续说自己的看法。”宋暨白手中的折扇扇了扇,示意道。

    “他若是不走陆道,难道是走了水路?”这个想法一出来,樊舞心头是震动的,若真是走了水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莫不是,真被水派的人捉了去?

    “常年,常今,你们也是随着回的无冗居当差,拿着我的差牌沿着水路查查。”

    “是。”

    下了令后,宋暨白回了马车上。

    这刚坐下,便又叫住了樊舞:“樊镖头,马车宽敞,你们三人要不要一起坐上来?”

    “多谢您的好意,我们骑了马来。”

    “年纪轻轻,便任了镖头,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

    宋暨白抿了一口清酒,说道:“罢了,先回宗门。”

    “是。”

    ……

    回到无冗居的时候,已是黄昏。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空气中都是饭香,极具烟火气息。

    这新任的宗主还未出现便已经被吹嘘各种,因此他回来,这白日里的熙熙攘攘,到了黄昏,便又继续了。

    大家伙都在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少宗主接管无冗居。

    吴溟带了人在前院疏通。

    宋暨白乘坐马车缓缓而来。

    再见到开路的人是樊舞时,吴溟脸上多了几重深意。

    待马车停稳。

    围观的百姓倒是安静下来了,没有一人挤着上前,皆规规矩矩排列候着。

    樊舞下了马,走到车前:“宗主,我们已经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好。”

    声音一出来,百姓们开始不淡定了,当人下了车来,樊舞非常清晰地听到了因被惊叹到而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樊舞:“……”

    看来,都是一帮颜控。

    吴溟带了头:“弟子吴溟见过宗主。”

    他带队的几个灵镖师也齐齐上前拜见。

    “诸位不必多礼。”

    吴溟伸出手:“您路途奔波多时,属下已经替您布置好了冗居阁,宗主先行休息之后,属下再与您汇报事宜。”

    宋暨白指了指樊舞:“路上樊舞已经与我说了大概,你且将无冗居各类文书送到我房间即可,不必如此严谨,灵镖阁有你们二位操持管理,我放心。”

    说罢,转头对着身后围观着的百姓们挥了挥手,笑容明艳:“在下远道而归,能得大家如此期许,非常开心,也让在下不甚惶恐,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时候不早,大家伙都散了吧。”

    ……

    安置了宋暨白后。

    樊舞打算去与随磬他们汇合找黄添。

    方才路上,宋暨白派了他的人前去,她便也安排了随磬和陈九郎前去。

    自己则护送着这美人宗主回来。

    路上,宋暨白如同游客一般欣赏路上风景,时不时问上樊舞几句。

    他的声音极其温润,非常好听。

    经过后院的时候,看到了灵镖阁里几个杂役正在忙着给宋暨白搬运行李,还有一个忙着卸下马匹。

    一边卸马一边感叹这马的品种有多珍稀云云。

    樊舞则注意到了该马车的豪华。

    方才一路没有细瞧,这会儿才看了个明白。

    马车外头倒是质朴了一些,但车中便又是一番天地了。

    马车车中非常宽敞,书架,茶桌,酒柜,锦被等种种,皆是上乘。

    这马车一辆下来,没有一千两哪里布置得来的,再想到他穿着以及那气质,手下一瞧都不是普通之辈,更别说这主子了。

    老宗主一向主张勤俭节约,如今这个新人少宗主如此奢侈,表面看着却是非常谦虚,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当真是勾起了樊舞的好奇。

    这时。

    已经换了一身浅色衣裳的宋暨白挥着扇子出来。

    而正在思量着的樊舞也正好对上了他,四目相对。

    “樊舞姑娘,可还有事?”

    樊舞移开视线:“无事。”

    “第一次掌管无冗居,我也是初学状态,若是有何问题,都可与我说,不必拘礼。”

    “另外,我总觉得,樊姑娘有些眼熟,不知……”

    “宗主说笑了。”

    樊舞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异常忐忑,这人怎么瞧着身上都有一股邪性,说不上来的邪性,腰上的玉霄鞭蠢蠢欲动的架势。

    这可如何是好?

    “那便是我冒犯了,抱歉。”

    此刻的宋暨白始终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面上也始终噙着抹笑。

    却是叫樊舞瞧着心悸。

    宋暨白那双浅褐色的双眸仿若能看穿了她似的。

    末了。

    樊舞迅速告退了。

    宋暨白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真的越看越是不对劲。

    一直到了码头,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明明入秋的夜里都带凉意的,为何自己脸颊还是这么烫。

    这人不对劲。

    也是因为这个不对劲,碗里的面已经被她手里的筷子搅成了一团。

    “师姐,你在想什么呢?”随磬心疼那碗里的面。

    “啊?”

    陈九郎说:“您若是有难处,或者是难题可以提出来,咱几个一起给您出出主意,到底是别拿这面条使劲儿不是。”

    樊舞垂眼,碗里的面条早已经冷却,已经被她搅成了糊糊,亦是不能再吃了。

    将筷子放在一边,单手托腮:“我正在思索问题。”

    “今儿个我们可都是沿着水路打听了,可没有什么发现,也没有邪祟,不过不要紧,大不了今晚熬着,总有结果。”随磬嗦了一口面,囫囵说道。

    “老大,你也别担心,黄哥他一定没事的。”

    “我又不想着他的事。”樊舞实话道。

    随磬与陈九郎相视一眼,无比默契的派了一人代表说了:“师姐,你是不是看上了咱们新宗主?”

    一口水差点把樊舞呛了过去:“胡说什么?”

    “我们可是瞧见了,你瞧着人家那眼神都直了。”陈九郎语气夸张,五官都跟着飞了起来。

    “哪有?”樊舞赶紧否认,“你们都是什么眼神,哪有这么夸张?”

    随磬一脸严肃:“你瞧瞧,这不就是承认了呗。”

    “行了行了,你们俩赶紧吃,换了常年常今下来,人赶路来,都还没休息就找人来了。”

    “是。”

    常年和常今下了码头,朝着樊舞处走来。

    挥手把这二人打发去接了他们的班,担心他们口无遮拦,一会儿说出些什么来,她估计也在无冗居混不下去了。

    樊舞招呼着他们过来。

    “码头附近也就这摊,二位将就些先吃碗面,等回了镖局一定让弟兄们给你们接风。”

    “樊镖头真是客气了。”

    入了坐,面正好也端了上来。

    瞧着二人吃相,想到方才随磬他们狼吞虎咽相,顿时觉得对比过大了,真是没眼瞧。

    单单随从都如此有礼矜持,樊舞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尽可能端着。

    “玉镖,方才我查过了,船只在三日前的确出了一艘,至今未归,只要查清出镖用的船只日期,就可以确定了。”常年道。

    常今也附和道:“黄添他带了人以及货物,出船的时候定然会有人注意,咱们一会儿再一路打听打听。”

    “若是出用了镖局船只,倒是容易查,就怕他用的不是运送货物的船,而是渔民船只,甚至是私人小船只,若是那样,可就危险了。”

    “不知樊镖头接下来当如何,我们定当听从您安排。”常氏兄妹齐声应道。

    看着面前二人,樊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不用如此,一起商议商议岂不是更好?”

    “主子交待,樊镖头一瞧便是能力卓绝之辈,年纪轻轻便任了灵镖阁镖头,可见能力非常不一般,我们入无冗居,便也是跟着您做事,樊镖头不必担心其他。”

    樊舞心里又是一阵忐忑。

    “宗主真是这么说?”

    “自然。”

    “他只是与我浅浅相识,怎么就能如此肯定我的能力,这叫我实在愧疚。”

    “樊镖头,主子便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敢妄言。”

    樊舞嘿嘿一笑:“那就多谢你们主子的谬赞了。”

    ……

    是夜。

    可算是查到了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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