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带着向南昕离开海城，返回宁都。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林晗一边开车，一边感慨：“上次我回宁都，还是为了回去抓你。”
向南昕抿嘴一笑。
“回去之后，程小姐要是约你见面，你还去吗？”
向南昕差点要给她跪下：“姐姐，因为这个，你已经罚了我好几次了……饶过我吧。那位程小姐，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
“你还没回答我。”
“不见！”向南昕对她发誓，“我还是像之前一样，除了姐姐叫我出门，哪里也不去。我不跟别人见面，也不跟别人说话，姐姐要是不放心，就把我锁起来，怎么样？”
“好啊，锁在哪儿呢？”
“锁在姐姐的床上，”向南昕暧昧地笑，“方便姐姐随时玩弄我。”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中途林晗还带他到沿途的城镇中游玩一番。
中原地区不如海城或者宁都那样繁华，但这里的路途一马平川，有一望无际的旷野和农场，放牛的孩子成群结队地在山坡上玩耍，林晗远远看过去，对向南昕笑：“我小时候也这么调皮捣蛋。”
“是的，在芦苇镇你就喜欢爬树抓鸟，下河捞鱼，”向南昕回忆，“我记得有一次你捞螃蟹，把鞋子丢了。就那么光着脚走回来，你外祖母第一次骂你，说你根本不像位大家淑女。”
“哈哈，这你都记得。”
“当然，”在他晦涩的人生中，她的出现才带来一切的色彩与光亮，“我还记得你到赵小能家里玩，被他家的大白鹅一路追回来……”
那天听到她的大哭声，他焦虑的一整晚没睡着。
“大能的妈妈为了向我赔罪，当天就把那只鹅宰了炖汤，送了一大堆礼物去我外婆家。”林晗微叹，“我小时候太傻了，人人都让着我、吹捧我，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无所不能。”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喜欢你。”
他们慢悠悠地开了两三日，宁都出现在眼前，向南昕明显的沉默下去，他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的高楼，闭了闭眼睛。他本来就是沉静的性子，一般时候，都看不太出他的情绪，林晗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紧张。
她伸出手握了一下他的，发现他的手比冰块还凉，心疼又好笑：“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不就是挨骂，听着就行了。”
向南昕低落：“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跟家里起冲突。”
“那如果我被扫地出门，你还跟着我吗？”
“当然，”向南昕睁大眼睛看着她，“就算你不要我了，我还是要跟着你的。”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林晗安慰他，“换心手术那么大的事，你都不怕。现在长大了，反而还不如小时候。”
他们回了林宅，于萍萍正在客厅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回来，她还是一贯的笑容：“心心，你上次回来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我担心了好几天。”
她看着听差把他们的行李搬进来，指挥他们把箱子放好，亲自沏了茶端过来：“路上累不累，我准备了饭菜，叫厨房送过来吧。”
这本是林晗的家，于萍萍现在却俨然是女主人的姿态。她的殷勤备至，让林晗想转身逃开。但是她不想让一旁的向南昕难堪，仍旧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我们路上吃过了。”
“我回房间收拾一下东西。”林晗对向南昕说了一句，然后令佣人把她的东西送到她的卧室去。
向南昕一直默默看着她上楼，于萍萍站在他身边，已经敏锐的发现他的变化：“南昕，你的信息素……”
向南昕不言不语。
于萍萍心痛地说：“你有交往对象了，也得先带回来让我见见啊。”
“不用了，妈妈。”
“是心心，对吗？很多年前我就猜到你喜欢她。”于萍萍小声地质问他，“我知道现在是新时代，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做出这种事之前要跟父母商量一下啊，你要我怎么向将军开口？”
向南昕的脸上的表情还是他一贯的平静：“妈妈，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插手。”
“傻孩子，这种事情，你怎么瞒得了别人呢，心心怎么说的，你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她什么时候跟将军提婚事？”
向南昕沉默不语。
“她不提，就是不愿意跟你有未来啊。”于萍萍焦急地说，“要么趁着还没有闹起来，这件事就算了吧！”
向南昕抬眸，盯着她的眼睛：“我说了，你不要插手。”
于萍萍擦了擦眼泪：“你向来主意大，现在你长大了，我更管不了你了。但是你要为你的处境想一想，你是将军的继子，本来有大好的前程——你不要觉得不稀罕。心心是样样都好，可是她与是你有亲缘关系的姐弟，你想让心心跟你一起，成为大家的笑柄吗？早点分开吧，算妈妈求你了，这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不要再说了。”向南昕低声说，“要我和她分开，我宁可去死。”
于萍萍一震，他不再开口，也转身上楼了。
他的房间在林晗的隔壁。以前，他不敢贸然打扰她，常常站在走廊的转角里静静等待，希望她路过的时候，能给他一个眼神，哪怕是冷眼也可以。很多时候，林晗都拿他当空气，他也不愿在意。只要能看见她就好。
后来林晗离开家，他依然不敢随便进入她的房间。有时候想念太过痛苦，他整夜的无法入睡，就常常坐在林晗的门口，幻想她还在里面。
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仿佛还活在那些难熬的岁月里。
向南昕在林晗门口站立良久，才轻轻敲门。门很快被打开，林晗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家居服，见他不动，叫他：“傻站着干嘛，进来啊。”
向南昕往里面走一步，说：“姐姐，这还是你第一次邀请我进你的房间。”
“行，我也第一次邀请你坐我的沙发。坐吧，我找点东西。”
向南昕往前走一步，抱住她。
“怎么了？”林晗感觉他情绪不太对，问他，“你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太想你了。”
林晗受不了他的肉麻：“我不就在你面前吗？行了，你有没有看到过我放在这个柜子下面的盒子？”
“没有，”向南昕说，“你的房间，除了佣人进来打扫，别人都没有动过。”
“我以为你会好奇，我房间里有什么。”
“我不敢动你的东西，”向南昕深深看着她，然后低下头，“我怕我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你会更讨厌我。”
“你又来了，”林晗抬起他的下巴，打量他动人的小脸，发觉自己狠心不下来批评他，“让我亲一下。”
向南昕乖乖送上自己的唇。这是真实的、他伸手可以触碰得到的她，而不是午夜梦回的背影。向南昕任由林晗在他嘴里肆虐，无论她怎么动作他都无条件顺从，林晗被他弄的有点把持不住，停下来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你喜欢吗？”向南昕的声音很轻，“我再乖一点，你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林晗朝门外的方向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他：“我们刚回来，就这样一直在房间里亲热，不太好。”
她看向南昕的表情有点恍惚，关切地摸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累了，坐了这大半天的车。去吧，你去睡会儿。”
向南昕想说他不走，但是他嘴唇翕动一下，仍旧乖乖点头，站起来。
林晗放开了他，继续翻看自己书柜里的物品。
向南昕怔怔地看着她，一直走到门口，他还回身不舍地看她，但是林晗没有留心他情绪。门轻轻地打开，他走出去，又轻轻地关上。他却不想回自己的房间，就在那儿静静等着，等着她再次来找他。
林晗终于找到了她小时候放东西的盒子。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铁盒，是她小时候很喜欢吃的某牌子的饼干，盒子上面印着一对小天使。即使隔着十来年的时光，上面鲜艳的色彩依旧没有褪去。
饼干是齐菲给她的。齐菲对她的饮食有着最严格的管制，每日都有专门的营养食谱，不允许她多吃零食，因此她得到这盒饼干时的心情，是非常兴奋的。以至于吃完之后，也没有舍得把盒子扔掉，特意用来装一些零碎的宝物。
小天使在天真无邪地看着她，她微微用力，打开了满满的盒子。
里面都是她儿时的玩物，那时候海运不如现在发达，舶来品很少，盒子里大半都是她搜集来的外国石头，这种石头是半透明的，放在阳光下会有不同的颜色，她沉迷于把颜色收集齐全。
下面是几张她和朋友的合照，其中一张是她和向南昕小时候，在芦苇镇拍的照片，那时候她不过十岁。她拿着相机去向南昕家找他玩，让佣人给他们拍了这张照片，在他家的小院子里，他们并肩坐在漂亮的小花架下面，一人比了一个V字。
她对着这张泛黄的照片微笑，她寻找这个盒子，就是为了找它，她想着，它可以作为礼物送给向南昕，他一定会喜欢。
相片下面还压着一条纯金的项链，吊坠是一个相匣子的设计，有一个很精美的弹簧机关，一打开，里面能放一张小小的照片。
她恍然想起来，项链也是齐菲送给她的。知道她在收集舶来品，齐菲给了她这条昂贵的外国项链，并教她使用这个机关。
“你可以把你最漂亮的照片放在里面。”齐菲告诉她。
于是她寻来一张齐菲的小像，夹在里面，对妈妈说：“嘻嘻，这就是我觉得最漂亮的照片。”
齐菲当时高兴极了，抱着她亲了亲她的小脸。
记忆是如此模糊，又如此清晰。
林晗打开了项链匣子，年轻的妈妈在照片上对她微笑。
林晗突然发觉，自己现在长的多么像她，她有着和齐菲一样，茶褐色的长发，还有带着笑的双眼。
林晗感觉自己眼前模糊了，她擦了擦眼泪，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佣人前来通传。向南昕点点头，敲了敲林晗的门：“姐姐，吃饭了。”
里面无人应答。
他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敲门，执拗地重复一遍：“姐姐，吃饭了。”
林晗打开了门，见向南昕盯着自己看，怕他看出了自己掉过眼泪，于是避开了他的目光，率先走在前面：“走吧。”
向南昕看着她的背影，默默跟上。
她脚步优雅的下楼，背脊很直，但是走的很快，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向南昕感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不知道她为何又变得这样冷冷淡淡。
是了。她回到了林宅，跟无耻的鸠占鹊巢的母子在同一个屋檐下，往日那些对他的愤怒、厌恶的情绪又回来了。
向南昕不敢再想下去，坐在她身边，强笑道：“姐姐，今天想吃点什么？”
“随便。”林晗说。
于萍萍在一旁陪着笑，殷勤地端来一罐炖盅，朝林晗套近乎：“这是心心以前喜欢喝的醪糟汤，这个做法还是从齐夫人家的厨房里学来的。菲菲以前也常喝。”
她乍然提起齐菲的名字，林晗感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她耐住性子，接过炖盅，说了声：“谢谢。”
却没有打开喝。
向南昕敏感地发现她不动声色的冷淡，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小心翼翼给林晗夹她喜欢的菜：“姐姐，你多吃一点。”
“你也吃啊。”在于萍萍眼皮子底下，跟向南昕这样亲昵，她觉得很尴尬。更何况这两个人都在刻意讨好她，令她更加的别扭，“够了，不用给我夹菜，我自己来。”
向南昕一僵，食不知味地把菜放到自己碗里。
“这些都是心心爱吃的菜，厨房里的人我都没有换，他们从小照顾你，更知道你的口味。”于萍萍住进来之后，没有更换佣人和摆设，林宅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但是一切又全变了。
林晗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快速吃完了饭，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她离开餐厅，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没有跟他们打招呼，默默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向南昕就追上来，在她身后叫住她：“姐姐，你去哪儿？”
“我约了一个朋友见面，去跟他聊一下。”林晗说。
“见朋友啊……”向南昕脸色苍白，询问她，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方便。你又不认识。”林晗朝他一笑，“我觉得你今天精神不太好，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是多久啊。”向南昕还在执著地追问。
门房和保安都在敬职敬责地站岗，当着佣人的面，林晗不想跟他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只回答他：“十二点之前会回来的，不用等我，你早点睡。”
“可是……”
向南昕上前一步，心里面渴望她能像平时离开那样，给他一个分别吻，或者抱一下，摸一下他也可以。但是林晗甚至没有对他微笑，只是跟他道别，然后转身离开。
像走出他的生命一般，她走进夜色深重中，走出了他的视线。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林晗一边开车，一边感慨：“上次我回宁都，还是为了回去抓你。”
向南昕抿嘴一笑。
“回去之后，程小姐要是约你见面，你还去吗？”
向南昕差点要给她跪下：“姐姐，因为这个，你已经罚了我好几次了……饶过我吧。那位程小姐，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
“你还没回答我。”
“不见！”向南昕对她发誓，“我还是像之前一样，除了姐姐叫我出门，哪里也不去。我不跟别人见面，也不跟别人说话，姐姐要是不放心，就把我锁起来，怎么样？”
“好啊，锁在哪儿呢？”
“锁在姐姐的床上，”向南昕暧昧地笑，“方便姐姐随时玩弄我。”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中途林晗还带他到沿途的城镇中游玩一番。
中原地区不如海城或者宁都那样繁华，但这里的路途一马平川，有一望无际的旷野和农场，放牛的孩子成群结队地在山坡上玩耍，林晗远远看过去，对向南昕笑：“我小时候也这么调皮捣蛋。”
“是的，在芦苇镇你就喜欢爬树抓鸟，下河捞鱼，”向南昕回忆，“我记得有一次你捞螃蟹，把鞋子丢了。就那么光着脚走回来，你外祖母第一次骂你，说你根本不像位大家淑女。”
“哈哈，这你都记得。”
“当然，”在他晦涩的人生中，她的出现才带来一切的色彩与光亮，“我还记得你到赵小能家里玩，被他家的大白鹅一路追回来……”
那天听到她的大哭声，他焦虑的一整晚没睡着。
“大能的妈妈为了向我赔罪，当天就把那只鹅宰了炖汤，送了一大堆礼物去我外婆家。”林晗微叹，“我小时候太傻了，人人都让着我、吹捧我，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无所不能。”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喜欢你。”
他们慢悠悠地开了两三日，宁都出现在眼前，向南昕明显的沉默下去，他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的高楼，闭了闭眼睛。他本来就是沉静的性子，一般时候，都看不太出他的情绪，林晗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紧张。
她伸出手握了一下他的，发现他的手比冰块还凉，心疼又好笑：“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不就是挨骂，听着就行了。”
向南昕低落：“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跟家里起冲突。”
“那如果我被扫地出门，你还跟着我吗？”
“当然，”向南昕睁大眼睛看着她，“就算你不要我了，我还是要跟着你的。”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林晗安慰他，“换心手术那么大的事，你都不怕。现在长大了，反而还不如小时候。”
他们回了林宅，于萍萍正在客厅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回来，她还是一贯的笑容：“心心，你上次回来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我担心了好几天。”
她看着听差把他们的行李搬进来，指挥他们把箱子放好，亲自沏了茶端过来：“路上累不累，我准备了饭菜，叫厨房送过来吧。”
这本是林晗的家，于萍萍现在却俨然是女主人的姿态。她的殷勤备至，让林晗想转身逃开。但是她不想让一旁的向南昕难堪，仍旧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我们路上吃过了。”
“我回房间收拾一下东西。”林晗对向南昕说了一句，然后令佣人把她的东西送到她的卧室去。
向南昕一直默默看着她上楼，于萍萍站在他身边，已经敏锐的发现他的变化：“南昕，你的信息素……”
向南昕不言不语。
于萍萍心痛地说：“你有交往对象了，也得先带回来让我见见啊。”
“不用了，妈妈。”
“是心心，对吗？很多年前我就猜到你喜欢她。”于萍萍小声地质问他，“我知道现在是新时代，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做出这种事之前要跟父母商量一下啊，你要我怎么向将军开口？”
向南昕的脸上的表情还是他一贯的平静：“妈妈，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插手。”
“傻孩子，这种事情，你怎么瞒得了别人呢，心心怎么说的，你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她什么时候跟将军提婚事？”
向南昕沉默不语。
“她不提，就是不愿意跟你有未来啊。”于萍萍焦急地说，“要么趁着还没有闹起来，这件事就算了吧！”
向南昕抬眸，盯着她的眼睛：“我说了，你不要插手。”
于萍萍擦了擦眼泪：“你向来主意大，现在你长大了，我更管不了你了。但是你要为你的处境想一想，你是将军的继子，本来有大好的前程——你不要觉得不稀罕。心心是样样都好，可是她与是你有亲缘关系的姐弟，你想让心心跟你一起，成为大家的笑柄吗？早点分开吧，算妈妈求你了，这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不要再说了。”向南昕低声说，“要我和她分开，我宁可去死。”
于萍萍一震，他不再开口，也转身上楼了。
他的房间在林晗的隔壁。以前，他不敢贸然打扰她，常常站在走廊的转角里静静等待，希望她路过的时候，能给他一个眼神，哪怕是冷眼也可以。很多时候，林晗都拿他当空气，他也不愿在意。只要能看见她就好。
后来林晗离开家，他依然不敢随便进入她的房间。有时候想念太过痛苦，他整夜的无法入睡，就常常坐在林晗的门口，幻想她还在里面。
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仿佛还活在那些难熬的岁月里。
向南昕在林晗门口站立良久，才轻轻敲门。门很快被打开，林晗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家居服，见他不动，叫他：“傻站着干嘛，进来啊。”
向南昕往里面走一步，说：“姐姐，这还是你第一次邀请我进你的房间。”
“行，我也第一次邀请你坐我的沙发。坐吧，我找点东西。”
向南昕往前走一步，抱住她。
“怎么了？”林晗感觉他情绪不太对，问他，“你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太想你了。”
林晗受不了他的肉麻：“我不就在你面前吗？行了，你有没有看到过我放在这个柜子下面的盒子？”
“没有，”向南昕说，“你的房间，除了佣人进来打扫，别人都没有动过。”
“我以为你会好奇，我房间里有什么。”
“我不敢动你的东西，”向南昕深深看着她，然后低下头，“我怕我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你会更讨厌我。”
“你又来了，”林晗抬起他的下巴，打量他动人的小脸，发觉自己狠心不下来批评他，“让我亲一下。”
向南昕乖乖送上自己的唇。这是真实的、他伸手可以触碰得到的她，而不是午夜梦回的背影。向南昕任由林晗在他嘴里肆虐，无论她怎么动作他都无条件顺从，林晗被他弄的有点把持不住，停下来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你喜欢吗？”向南昕的声音很轻，“我再乖一点，你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林晗朝门外的方向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他：“我们刚回来，就这样一直在房间里亲热，不太好。”
她看向南昕的表情有点恍惚，关切地摸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累了，坐了这大半天的车。去吧，你去睡会儿。”
向南昕想说他不走，但是他嘴唇翕动一下，仍旧乖乖点头，站起来。
林晗放开了他，继续翻看自己书柜里的物品。
向南昕怔怔地看着她，一直走到门口，他还回身不舍地看她，但是林晗没有留心他情绪。门轻轻地打开，他走出去，又轻轻地关上。他却不想回自己的房间，就在那儿静静等着，等着她再次来找他。
林晗终于找到了她小时候放东西的盒子。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铁盒，是她小时候很喜欢吃的某牌子的饼干，盒子上面印着一对小天使。即使隔着十来年的时光，上面鲜艳的色彩依旧没有褪去。
饼干是齐菲给她的。齐菲对她的饮食有着最严格的管制，每日都有专门的营养食谱，不允许她多吃零食，因此她得到这盒饼干时的心情，是非常兴奋的。以至于吃完之后，也没有舍得把盒子扔掉，特意用来装一些零碎的宝物。
小天使在天真无邪地看着她，她微微用力，打开了满满的盒子。
里面都是她儿时的玩物，那时候海运不如现在发达，舶来品很少，盒子里大半都是她搜集来的外国石头，这种石头是半透明的，放在阳光下会有不同的颜色，她沉迷于把颜色收集齐全。
下面是几张她和朋友的合照，其中一张是她和向南昕小时候，在芦苇镇拍的照片，那时候她不过十岁。她拿着相机去向南昕家找他玩，让佣人给他们拍了这张照片，在他家的小院子里，他们并肩坐在漂亮的小花架下面，一人比了一个V字。
她对着这张泛黄的照片微笑，她寻找这个盒子，就是为了找它，她想着，它可以作为礼物送给向南昕，他一定会喜欢。
相片下面还压着一条纯金的项链，吊坠是一个相匣子的设计，有一个很精美的弹簧机关，一打开，里面能放一张小小的照片。
她恍然想起来，项链也是齐菲送给她的。知道她在收集舶来品，齐菲给了她这条昂贵的外国项链，并教她使用这个机关。
“你可以把你最漂亮的照片放在里面。”齐菲告诉她。
于是她寻来一张齐菲的小像，夹在里面，对妈妈说：“嘻嘻，这就是我觉得最漂亮的照片。”
齐菲当时高兴极了，抱着她亲了亲她的小脸。
记忆是如此模糊，又如此清晰。
林晗打开了项链匣子，年轻的妈妈在照片上对她微笑。
林晗突然发觉，自己现在长的多么像她，她有着和齐菲一样，茶褐色的长发，还有带着笑的双眼。
林晗感觉自己眼前模糊了，她擦了擦眼泪，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佣人前来通传。向南昕点点头，敲了敲林晗的门：“姐姐，吃饭了。”
里面无人应答。
他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敲门，执拗地重复一遍：“姐姐，吃饭了。”
林晗打开了门，见向南昕盯着自己看，怕他看出了自己掉过眼泪，于是避开了他的目光，率先走在前面：“走吧。”
向南昕看着她的背影，默默跟上。
她脚步优雅的下楼，背脊很直，但是走的很快，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向南昕感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不知道她为何又变得这样冷冷淡淡。
是了。她回到了林宅，跟无耻的鸠占鹊巢的母子在同一个屋檐下，往日那些对他的愤怒、厌恶的情绪又回来了。
向南昕不敢再想下去，坐在她身边，强笑道：“姐姐，今天想吃点什么？”
“随便。”林晗说。
于萍萍在一旁陪着笑，殷勤地端来一罐炖盅，朝林晗套近乎：“这是心心以前喜欢喝的醪糟汤，这个做法还是从齐夫人家的厨房里学来的。菲菲以前也常喝。”
她乍然提起齐菲的名字，林晗感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她耐住性子，接过炖盅，说了声：“谢谢。”
却没有打开喝。
向南昕敏感地发现她不动声色的冷淡，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小心翼翼给林晗夹她喜欢的菜：“姐姐，你多吃一点。”
“你也吃啊。”在于萍萍眼皮子底下，跟向南昕这样亲昵，她觉得很尴尬。更何况这两个人都在刻意讨好她，令她更加的别扭，“够了，不用给我夹菜，我自己来。”
向南昕一僵，食不知味地把菜放到自己碗里。
“这些都是心心爱吃的菜，厨房里的人我都没有换，他们从小照顾你，更知道你的口味。”于萍萍住进来之后，没有更换佣人和摆设，林宅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但是一切又全变了。
林晗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快速吃完了饭，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她离开餐厅，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没有跟他们打招呼，默默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向南昕就追上来，在她身后叫住她：“姐姐，你去哪儿？”
“我约了一个朋友见面，去跟他聊一下。”林晗说。
“见朋友啊……”向南昕脸色苍白，询问她，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方便。你又不认识。”林晗朝他一笑，“我觉得你今天精神不太好，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是多久啊。”向南昕还在执著地追问。
门房和保安都在敬职敬责地站岗，当着佣人的面，林晗不想跟他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只回答他：“十二点之前会回来的，不用等我，你早点睡。”
“可是……”
向南昕上前一步，心里面渴望她能像平时离开那样，给他一个分别吻，或者抱一下，摸一下他也可以。但是林晗甚至没有对他微笑，只是跟他道别，然后转身离开。
像走出他的生命一般，她走进夜色深重中，走出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