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衣自从秘境里醒来，第一次见到师尊。
应问果素爱穿华丽繁复的袍子，未有例外。玄色长袍大袖，烫金色滚边，还有许多金丝勾勒的华美花纹落在一片纯黑的衣料上。至于发饰，向来体面大气的师尊自然少不了，多是一些精致又可做他用的灵宝。
抬起手喝茶时，从窗外斜射进来的光洒至烫金色的宽大袖子，明亮又耀眼。
应问果指节轻叩桌子，示意秦衣回神：“子衿的记忆如今到哪儿，不认得师父了？”
身体前倾，秦衣一把握住师尊的手，喃喃自语：“热的。师尊，不是幻境啊。”
动作间原本在秦衣手边的血红宝石滑落，“嘭”地一声坠在地面，将二人的注意同时吸引过去。
应问果瞥一眼地上的宝石，目光又落在秦衣身上，舒展笑颜：“子衿，这下相信是真的了？”
秦衣有些羞愧地松开手，慢吞吞蹲下身重新将宝石捡回，放回桌上：“师尊，您别怪徒儿多疑。我方才还在卧房里和师弟说话，一眨眼，又来到妙生峰的不见堂，仿佛就在幻境里，眼前一段情景还未结束，就已跳跃到了下一段。”
说罢，愤愤不平地告状：“也奇怪，从朱雀秘境出来后就有一些不对劲。不过柳合珺那家伙也真是的，他又去我床底翻话本子看，还说我失忆了。他如今是越来越胆大妄为，说话也……”
不打断大有持续说个不停地趋势，应问果安抚道：“无事。师尊就是来帮你的。”
秦衣一怔：“师父您是说，我是真的失忆了。为何？徒儿横扫朱雀秘境……”
应问果声若碎玉，柔和的面孔正色道：“子衿，距离你去朱雀秘境，已过去三年了。”
秦衣哗地起身，惶然睁大了眼：“三年？”
应问果点头，起身走至秦衣身前，将她按回座位上：“从你去朱雀秘境为始，修仙界这三年发生了许多事。包括你也是。”
师尊亲口与她说，秦衣不得不接受：“那师父讲讲，这三年内发生了什么？”
应问果在秦衣殷切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秦衣急急开口：“我、我不在扶风派了么，为何连您也不知晓。”
“你失踪了。”应问果沉重地点头，将秦衣揽入怀中，“你从朱雀秘境回来不久，修仙界就爆发了魔物之乱。你奉命守护修仙界与人界的结界，可结界为魔物所破，你也不知所踪。直到最近，才出现在扶风派。”
她松开手，俯身拍了拍秦衣的脑袋：“为何师父此时才来看你，皆因去查看了是否有恢复记忆、或唤起记忆的符咒。”
秦衣轻声开口：“那师父，找到了么？”
“未曾有过这样的符咒。即便有，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应问果定定望着秦衣一眼，随即阖目，再睁开眼时皆是坚决，“只是，我找到一个他人可以阅读记忆的法子。子衿，你愿意么？”
秦衣微张开嘴，眸子亮亮地凝视面前的师父，半晌才眨了眼，艰涩开口：“师父，我若不愿……”
拉起她放在腿上的手，应问果将那紧握的拳头掰开，柔声道：“师父自然得尊重你。失忆仅仅是一时，不怕想不起来。假以时日，总能想起来一些东西的、”
“若子衿想反悔，随时来找师父便是。师父明白，人都有些想隐瞒，不可说之物。”应问果抬手，理顺秦衣脸边的碎发，“你只要活着，就够了。师尊不会再多求你什么。”
秦衣抬起头去看应问果，可她已背过身，重新坐回茶座上。
血红宝石重新推至秦衣面前，应问果：“如今可以收下了？”
秦衣摆手：“师父，我不习惯佩戴如今华丽之物。”
“若只是当首饰用，就辜负这些好东西了。”应问果勾唇轻笑，又见秦衣呆头呆脑就准备收到百宝囊中，朝她伸出手，“还与师父。”
秦衣不肯撒手了：“师父，送出去的东西哪儿还回去的道理。”
她伸手点点秦衣的额头：“别以为师父不清楚，你个小机灵鬼想把它卖了。”
秦衣吐了吐舌头，将宝石还了回去：“师父下次得赔我一个。”
“会有的。”应问果意味深长：“很快子衿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
……
禁地。二人腰上皆挂着一个内门弟子的木牌，一同踏入这片阴森可怖之地。
“师姐，真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方躺了两天，就被师尊拉出来干活了。”
“那你为何还要跟着？”
秦衣不甘示弱地反击，柳合珺夸人也让人听得不舒服。
失忆是一招迫不得已的险棋，秦衣以为要装疯卖傻许多日才能博得师尊的三分信任。但师尊那一关意外地太过轻松，总有种轻飘飘的心虚感。
不过，过于担忧以后并非秦衣的一贯想法，还是先把眼前这关过去。
柳合珺似乎也从应问果那里得到消息，今早就跑到她门前嘘寒问暖，连带着师父给她的任务也要一起来。
“万一你忽然记起来，你们在禁地里同经历过的事，觉得百里景熙可怜，饶过他，惹师尊生气就不好。我来监督师姐。”柳合珺眼睛一转，问道，“师姐，你的间歇性失忆如今是在哪儿段。要不切换成昨天你去送剑他不要那段？”
秦衣撇了撇嘴，踮着脚给师弟一个爆栗：“我是失忆，不是话本子主角扮演！”
不靠谱的师弟给“失忆”的秦衣解释那日洞穴里的事情，抹去她的那一部分，只讲了关于百里的，她才得知，百里景熙还未死在幻境，如今同样关在禁地中。
几乎是金不叹所在位置的另一端，禁地更幽暗更深入之处。崖壁上植物垂下灰色的枝条，贴在石门之上。柳合珺将手放上去，黑色的阵法在手掌下缓缓浮现，识别到气息后，门上的枝条不住晃动，石门颤抖着打开了。
有人进入，石壁上挂着的火把一束束自然亮起，昏暗的山洞露出全貌，仅仅一条十步之长的窄道，便到达山洞的尽头。
那处同样是一洼水池，百里景熙俯首站在水池中央，只露出腰部以上，两只手被吊在山洞顶的铁链高高挂起。
叮当。
铁链声响，百里景熙若有所闻地缓缓抬起头，易容已被擦掉，黑发凌乱沾湿在那张疲惫却俊美依旧的脸上，半阖着的眼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冷冷一笑：“呵。……月白？还是？”
秦衣迷茫地扭头看向柳合珺：“月白是谁？”
“月白是师姐你回门派时用的姓名。”柳合珺的手指对着百里景熙指指点点，“他伪装成外门弟子时也用了化名和易容，也未与师姐互通有无过呢。”
“听见没？”秦衣抱着双臂，朝百里仰起脸，而后步伐缓慢至水塘边蹲下，话音一转，“不过就算我还记得我是月白，那又如何。是月白是秦衣，今日都要你把实话吐出来！”
“百里景熙，你们砺剑峰过于狂妄了，竟敢合谋引魔物入宗门，还敢叛……”
秦衣的话语未能讲完，她怔怔睁大了双眸。
固定在山洞顶上的沉重铁链应声而落，溅起水花几丈高。
一双湿漉漉、沉重的手臂环上脖颈，拉着她不受控制地朝水池坠去，就在秦衣以为就要跌入水中时，又稳稳地将她固定在怀里。
一切都静止了。
秦衣和这个全身冰冷的人面贴着面，他的心跳如雷，有温热的液体湿漉漉地滑过脖颈，几不可闻的气声极轻极轻地、与呼吸一齐吐出。
“你回来了。这很好。”
在水中漫开的血色即将沾在干净衣服时，秦衣终于成功被柳合珺拉走，护在身后。
柳合珺咬牙切齿开口：“凝光！”
白色灵力勾画的字符潦草到难以看清，五团灵力分散水池，化成长弓的形状把百里景熙包围其中，弓弦绷紧后松开，水面被无形的风化作的箭撩动，波纹颤抖。
百里景熙的上半身无声多了几个血洞，嘴角溢出鲜血，他只是低着头，不曾呼痛过一声。
柳合珺尤觉得不过瘾，抬手还要再来，秦衣制止他的手：“够了。人还没问。”
柳合珺：“师姐他可是趁人之危！你不会想起来了？”
“我如今按的是送剑不要的那一折戏。”秦衣凉凉瞥他一眼，回头转向水里此刻似乎毫无波澜的人，无情地摇摇头，“百里，你觉悟得太晚了。早些时候若我们并非死对头，美男计还算对我管用。如今你对我如此，就是新仇加旧怨了。”
方才进门时还算清澈的水池此刻一片血色，凝光带来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一滴滴落在水池中飘散出一朵肆意盛开的血花。隐隐约约间，秦衣还看见几乎露出白骨的手腕，是方才为了扯断锁链，拥抱她造成的。
她回味起那个拥抱，却不懂得。
拜托，你可是剑修，以后都不需要用剑了么。
许久，百里景熙缓缓抬起头，面孔冷若冰霜：“你不是早已在金不叹那里知晓真相。”
秦衣：“我失忆了。何况我师弟说我只是回到门派，从未去过禁地。”
百里景熙瞳孔一缩：“到哪里不记得了？”
秦衣手摸了摸下巴，思量道：“很多都不记得了。比如驻守结界，却不知所踪的那三年，还有很多很多。”
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若是想问，关于你我还记得什么。大抵印象最深就是送剑给你，你冷脸拒绝的那段。”
百里景熙抬头与她四目相对，嘲讽一笑：“你要问什么？问吧。千万不要用洞听符，不然所谓的真相或许要你大跌眼镜。”
柳合珺露出尖牙：“百里景熙，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师尊骗了师姐？”
百里景熙：“我有这个意思么？”
秦衣按住蓄势待发的师弟，弯了弯眼睛：“百里师兄是见美男计不成，打算离间？你放心，看在你只做错这么一件事的份上，我不会用洞听，相信你所说。”
“我问一句，你得认真答一句。”
应问果素爱穿华丽繁复的袍子，未有例外。玄色长袍大袖，烫金色滚边，还有许多金丝勾勒的华美花纹落在一片纯黑的衣料上。至于发饰，向来体面大气的师尊自然少不了，多是一些精致又可做他用的灵宝。
抬起手喝茶时，从窗外斜射进来的光洒至烫金色的宽大袖子，明亮又耀眼。
应问果指节轻叩桌子，示意秦衣回神：“子衿的记忆如今到哪儿，不认得师父了？”
身体前倾，秦衣一把握住师尊的手，喃喃自语：“热的。师尊，不是幻境啊。”
动作间原本在秦衣手边的血红宝石滑落，“嘭”地一声坠在地面，将二人的注意同时吸引过去。
应问果瞥一眼地上的宝石，目光又落在秦衣身上，舒展笑颜：“子衿，这下相信是真的了？”
秦衣有些羞愧地松开手，慢吞吞蹲下身重新将宝石捡回，放回桌上：“师尊，您别怪徒儿多疑。我方才还在卧房里和师弟说话，一眨眼，又来到妙生峰的不见堂，仿佛就在幻境里，眼前一段情景还未结束，就已跳跃到了下一段。”
说罢，愤愤不平地告状：“也奇怪，从朱雀秘境出来后就有一些不对劲。不过柳合珺那家伙也真是的，他又去我床底翻话本子看，还说我失忆了。他如今是越来越胆大妄为，说话也……”
不打断大有持续说个不停地趋势，应问果安抚道：“无事。师尊就是来帮你的。”
秦衣一怔：“师父您是说，我是真的失忆了。为何？徒儿横扫朱雀秘境……”
应问果声若碎玉，柔和的面孔正色道：“子衿，距离你去朱雀秘境，已过去三年了。”
秦衣哗地起身，惶然睁大了眼：“三年？”
应问果点头，起身走至秦衣身前，将她按回座位上：“从你去朱雀秘境为始，修仙界这三年发生了许多事。包括你也是。”
师尊亲口与她说，秦衣不得不接受：“那师父讲讲，这三年内发生了什么？”
应问果在秦衣殷切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秦衣急急开口：“我、我不在扶风派了么，为何连您也不知晓。”
“你失踪了。”应问果沉重地点头，将秦衣揽入怀中，“你从朱雀秘境回来不久，修仙界就爆发了魔物之乱。你奉命守护修仙界与人界的结界，可结界为魔物所破，你也不知所踪。直到最近，才出现在扶风派。”
她松开手，俯身拍了拍秦衣的脑袋：“为何师父此时才来看你，皆因去查看了是否有恢复记忆、或唤起记忆的符咒。”
秦衣轻声开口：“那师父，找到了么？”
“未曾有过这样的符咒。即便有，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应问果定定望着秦衣一眼，随即阖目，再睁开眼时皆是坚决，“只是，我找到一个他人可以阅读记忆的法子。子衿，你愿意么？”
秦衣微张开嘴，眸子亮亮地凝视面前的师父，半晌才眨了眼，艰涩开口：“师父，我若不愿……”
拉起她放在腿上的手，应问果将那紧握的拳头掰开，柔声道：“师父自然得尊重你。失忆仅仅是一时，不怕想不起来。假以时日，总能想起来一些东西的、”
“若子衿想反悔，随时来找师父便是。师父明白，人都有些想隐瞒，不可说之物。”应问果抬手，理顺秦衣脸边的碎发，“你只要活着，就够了。师尊不会再多求你什么。”
秦衣抬起头去看应问果，可她已背过身，重新坐回茶座上。
血红宝石重新推至秦衣面前，应问果：“如今可以收下了？”
秦衣摆手：“师父，我不习惯佩戴如今华丽之物。”
“若只是当首饰用，就辜负这些好东西了。”应问果勾唇轻笑，又见秦衣呆头呆脑就准备收到百宝囊中，朝她伸出手，“还与师父。”
秦衣不肯撒手了：“师父，送出去的东西哪儿还回去的道理。”
她伸手点点秦衣的额头：“别以为师父不清楚，你个小机灵鬼想把它卖了。”
秦衣吐了吐舌头，将宝石还了回去：“师父下次得赔我一个。”
“会有的。”应问果意味深长：“很快子衿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
……
禁地。二人腰上皆挂着一个内门弟子的木牌，一同踏入这片阴森可怖之地。
“师姐，真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方躺了两天，就被师尊拉出来干活了。”
“那你为何还要跟着？”
秦衣不甘示弱地反击，柳合珺夸人也让人听得不舒服。
失忆是一招迫不得已的险棋，秦衣以为要装疯卖傻许多日才能博得师尊的三分信任。但师尊那一关意外地太过轻松，总有种轻飘飘的心虚感。
不过，过于担忧以后并非秦衣的一贯想法，还是先把眼前这关过去。
柳合珺似乎也从应问果那里得到消息，今早就跑到她门前嘘寒问暖，连带着师父给她的任务也要一起来。
“万一你忽然记起来，你们在禁地里同经历过的事，觉得百里景熙可怜，饶过他，惹师尊生气就不好。我来监督师姐。”柳合珺眼睛一转，问道，“师姐，你的间歇性失忆如今是在哪儿段。要不切换成昨天你去送剑他不要那段？”
秦衣撇了撇嘴，踮着脚给师弟一个爆栗：“我是失忆，不是话本子主角扮演！”
不靠谱的师弟给“失忆”的秦衣解释那日洞穴里的事情，抹去她的那一部分，只讲了关于百里的，她才得知，百里景熙还未死在幻境，如今同样关在禁地中。
几乎是金不叹所在位置的另一端，禁地更幽暗更深入之处。崖壁上植物垂下灰色的枝条，贴在石门之上。柳合珺将手放上去，黑色的阵法在手掌下缓缓浮现，识别到气息后，门上的枝条不住晃动，石门颤抖着打开了。
有人进入，石壁上挂着的火把一束束自然亮起，昏暗的山洞露出全貌，仅仅一条十步之长的窄道，便到达山洞的尽头。
那处同样是一洼水池，百里景熙俯首站在水池中央，只露出腰部以上，两只手被吊在山洞顶的铁链高高挂起。
叮当。
铁链声响，百里景熙若有所闻地缓缓抬起头，易容已被擦掉，黑发凌乱沾湿在那张疲惫却俊美依旧的脸上，半阖着的眼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冷冷一笑：“呵。……月白？还是？”
秦衣迷茫地扭头看向柳合珺：“月白是谁？”
“月白是师姐你回门派时用的姓名。”柳合珺的手指对着百里景熙指指点点，“他伪装成外门弟子时也用了化名和易容，也未与师姐互通有无过呢。”
“听见没？”秦衣抱着双臂，朝百里仰起脸，而后步伐缓慢至水塘边蹲下，话音一转，“不过就算我还记得我是月白，那又如何。是月白是秦衣，今日都要你把实话吐出来！”
“百里景熙，你们砺剑峰过于狂妄了，竟敢合谋引魔物入宗门，还敢叛……”
秦衣的话语未能讲完，她怔怔睁大了双眸。
固定在山洞顶上的沉重铁链应声而落，溅起水花几丈高。
一双湿漉漉、沉重的手臂环上脖颈，拉着她不受控制地朝水池坠去，就在秦衣以为就要跌入水中时，又稳稳地将她固定在怀里。
一切都静止了。
秦衣和这个全身冰冷的人面贴着面，他的心跳如雷，有温热的液体湿漉漉地滑过脖颈，几不可闻的气声极轻极轻地、与呼吸一齐吐出。
“你回来了。这很好。”
在水中漫开的血色即将沾在干净衣服时，秦衣终于成功被柳合珺拉走，护在身后。
柳合珺咬牙切齿开口：“凝光！”
白色灵力勾画的字符潦草到难以看清，五团灵力分散水池，化成长弓的形状把百里景熙包围其中，弓弦绷紧后松开，水面被无形的风化作的箭撩动，波纹颤抖。
百里景熙的上半身无声多了几个血洞，嘴角溢出鲜血，他只是低着头，不曾呼痛过一声。
柳合珺尤觉得不过瘾，抬手还要再来，秦衣制止他的手：“够了。人还没问。”
柳合珺：“师姐他可是趁人之危！你不会想起来了？”
“我如今按的是送剑不要的那一折戏。”秦衣凉凉瞥他一眼，回头转向水里此刻似乎毫无波澜的人，无情地摇摇头，“百里，你觉悟得太晚了。早些时候若我们并非死对头，美男计还算对我管用。如今你对我如此，就是新仇加旧怨了。”
方才进门时还算清澈的水池此刻一片血色，凝光带来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一滴滴落在水池中飘散出一朵肆意盛开的血花。隐隐约约间，秦衣还看见几乎露出白骨的手腕，是方才为了扯断锁链，拥抱她造成的。
她回味起那个拥抱，却不懂得。
拜托，你可是剑修，以后都不需要用剑了么。
许久，百里景熙缓缓抬起头，面孔冷若冰霜：“你不是早已在金不叹那里知晓真相。”
秦衣：“我失忆了。何况我师弟说我只是回到门派，从未去过禁地。”
百里景熙瞳孔一缩：“到哪里不记得了？”
秦衣手摸了摸下巴，思量道：“很多都不记得了。比如驻守结界，却不知所踪的那三年，还有很多很多。”
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若是想问，关于你我还记得什么。大抵印象最深就是送剑给你，你冷脸拒绝的那段。”
百里景熙抬头与她四目相对，嘲讽一笑：“你要问什么？问吧。千万不要用洞听符，不然所谓的真相或许要你大跌眼镜。”
柳合珺露出尖牙：“百里景熙，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师尊骗了师姐？”
百里景熙：“我有这个意思么？”
秦衣按住蓄势待发的师弟，弯了弯眼睛：“百里师兄是见美男计不成，打算离间？你放心，看在你只做错这么一件事的份上，我不会用洞听，相信你所说。”
“我问一句，你得认真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