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乎没什么机会离开听芸轩，所以你不知道于相回京的那天，西京的书生们有多开心，有身份功名的入仕之人登门拜访，还在求学的寻常书生也在外面互相庆祝，他们觉得看到了希望。”他平静下来，缓缓讲述着，没有嘲弄，没有调笑，反而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但我无法享受他们的喜悦，那个晚上，我在一家就楼上和一个人研究着怎么让我大楚的脊梁，当今的圣贤，国之栋梁于谏之家破人亡。”
于谏之回府的那天，于家大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有热闹的地方就有清净的地方。
两条街之外的一家酒楼里，今夜只有两位客人。
这一老一少坐在窗边，整个酒楼的二层只有他们两人，对坐饮酒。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家酒楼么。”年长的男人望着窗外询问。
“父亲若是想见于相，不如直接登门拜访，何必让孩儿费劲包下这酒楼，从床边看他家的大门。”与他对饮的年轻男子正是那绑走念姝的听芸轩幕后的掌柜。
“我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他是不是还是那么有影响力。“
“天下人皆知，他是忠，您是奸，他是德高望重的儒宗，您是假公济私的权臣。”年轻男子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却一点也不担心对方生气，“如今他官复原职，这天下的举子都觉得圣上要收拾您了。”
“你放心，除非圣上觉得自己要驾崩了，是不是会收拾我的。”老翁悠悠地说道，“这次啊，他是铁了心的要于谏之死了。”
“何出此言，我看于相风头正盛，是要得宠啊。”
“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被贬。”
“他前一个学生写了首诗暗讽圣上。“
“他那新法的奏章刚递上去，圣上就以当年淮南侯引得天下大乱，国力还未恢复为由拒绝了，谁想到他不依不饶抓着他那新法不放，这才害得他前一个学生因一首诗命陨。“
“可他被贬之后在那景州试行新法效果斐然啊，听说那里现在一片太平盛世之景象，路不拾遗。”
“你当真觉得坐在那皇宫里的人把治理天下放在第一位？”
“孩儿以为，若是他觉得自己这皇位坐的不稳，自然无暇关心；若是他皇位坐得稳，又有子孙接替且无外人威胁，那还是会为天下百姓考虑一下的。”
“你说的没错，那你看他为何要阻挠于谏之推行这新法呢？”
“皇上当真反对？”
“秘旨昨天已经送到了，你说他想不想。”
“所以说这新法让皇上警觉了？”
“何止是警觉，看他那样子，他怕是觉得这新法推行的第二天自己就要被逼退位了，如果我们处理不掉于谏之，我看他怕是要再来一次焚书坑儒了。”
“所以于相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要是完了，咱家也快了。“
“他出事了，还会牵连到我们？“
“天下人皆知我与于谏之不和，可天下人却看不清，这朝野之上，除了我与他，还有何人有这般影响力，还有，为何我这天下人尽皆知的佞臣可以在庙堂之上坐的稳稳当当？“他转头看着年轻男子，“那皇帝表面上拜圣人慕儒道，他背地里难道就不担心这些人么？在他心里，皇位才是第一位的，所以他需要我防着于谏之，反之，他也需要于谏之。”
“那父亲到底是要保这于谏之还是要害他。”
“咱们要是能给圣上和天下人再找一个于谏之，那把他弄倒就没事了，如果找不到，那咱们就只能这样了。”他说完，用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反”字。
掌柜的呵呵一笑“您知道我对这些朝堂之事不感兴趣，您和大哥要搬到于谏之还是要当皇帝我其实并不在乎。“
“你是个自私的人，老夫虽不敢说对你知根知底，但是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你也听得出这件事儿要是不成这一家所有人包括你都活不了。”
“而你之所以跟我讲这么多，那必然是有些事必须要我去做了？”
“我要你去见见于谏之那个新学生，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想让他做第二个于谏之？”
“在圣上和百姓那里，他是第二个于谏之，在我这里，我要把这个所谓的敌手牢牢地抓在手里，我要他做我林家的一条狗。”
“那这和您坐上了那个位子的结果有什么区别？”
“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姓氏能一直占着国姓。”
“所以呢？”
“这些前朝君王的子孙能有多少留存下来？且不说他们自己的皇子皇孙们自相残杀，哪一个人创立了新朝不是要把前朝宗族赶尽杀绝。”灯火下老人的眼神冰冷犀利，“这个世道上，想要自己的子孙后代活得逍遥自在，绝不能坐上那个位子。我既要掌控这个国家，还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我听说那李陵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过目不忘七步成诗，他的老师不是有句诗么，金麟岂是池中物。”
”金陵岂是池中物？“老人玩味地看着自己桀骜不驯却略显幼稚的儿子，“儿子，这里可是西京，不是什么小池子，他就是真能化龙，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男子冷哼一声，现在他倒是认自己这个儿子了。
“谈到李陵的时候，那位大人物要我去接触接触他。“男子看着眼前这个本不会被卷进这件事的女子，此刻她手脚动弹不得，侧躺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胭脂水粉已花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从散掉的乱发之中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陵与他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他本以为这种天资卓绝之人必生有异像，没想到他只是很普通的俊朗。
他吩咐手下一番打听加上自己的推想猜出了这李陵就是那又名的景州词人壶中仙，于是以这件事为由头把李陵约了出来。
还是这间园子，李陵就坐在念姝现在躺着的地方。
那时候他刚刚买下这里，这里的布置并不像现在这般华丽，只有一个塌和一个茶桌。
他是被蒙着眼睛带到了这里，却一点也不慌张，掌柜的拿着茶进来的时候他悠哉地坐在那里把玩着茶具。
“这是哪位大人物要见我不妨直说，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李陵看也不看他，即使是刚进西京时他也是个家喻户晓的人，他知道无论对方有多大的来头都不可能真的对自己怎样。
掌柜讨厌他那副傲气的样子，没有急着坐下，而是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光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找你的是个大人物呢，我只想知道若是这西京的学子们知道了名扬天下的大才子和那只会写些花柳之词的壶中仙是一个人会怎么样。”
“这是个幌子罢了，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这个，一般人根本不会把这两者联想起来，你能查到我是壶中仙，必然不能是从那壶中仙查到我，你一定是从我查到了壶中仙，所以你特意查我李某人又叫我过来究竟所谓何事。”
“这么直接？”
“你这都算是绑架了，我还要跟你客套几句？”
“那好，我上头的人想让于相这辈子都不能推行新法，不，想让任何人都不会再想起这新法，我们希望你来顶替他。”他坐在了李陵对面，与他四目相对。
“这是皇上的意思？”
“你可以这么理解。”他没想到李陵直接提到了皇上，看来他也清楚那新法一旦推行必然会对陛下不利。
“还有缓和的余地么。”
“你帮于相在景州试行过新法，你应该清楚陛下看了他的奏折会怎么想。”
李陵没有说话，默认了。
“还有，于相下台之前，皇上都不会重用你，因为这个国家有了一个于谏之，就不能同时有第二个。”
“在下虽只是一介书生，做事却也求问心无愧，你找错人了。”
“你要这么想那也可以，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他知道每个人都需要权衡的时间，并不担心李陵一时的拒绝，“该告诉你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三日后我会再派人找你，到时候就是你最后站队的机会。”
可他没想到的是，三天之后，他还未派人去寻李陵时，就有下人来报，李陵已经在那园子里等着他了。
他赶到那里的时候李陵已经坐在塌上喝茶了。
”你不是皇帝的人。“李陵这一次显然有了底气，气定神闲，“你是那位大人的儿子，不过不是正式的，连庶子都不算。”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天来这里的那个轿子走了多远转了几个弯我都记得，你不会觉得关于我的流言都是假的吧。”
“很好，那你又怎么查到我是谁的呢？”
“你和朝庭官员没有关系，你的关系网多在这些江湖人士之中，这也是为什么你父亲，不，你主子让你来找我的原因。”李陵刻意刺激着他，“你都查出来我之前做过什么了难道还不清楚，我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我和这些人打交道比你早得多也深得多。”
“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展示自己的手腕，然后嘲讽一个私生子？”掌柜的语气平淡，没有因为李陵的挑衅而动怒。
”我接受你们的提议，但是于相那边要我去处理。“
李陵笑着和他握手，他也没有拒绝，两人视线相对，一个笑里藏刀，一个阴沉冷淡。
第二次的见面，让李陵这个人成为了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最感兴趣的对象，他身上有太多令人好奇的地方。这个所谓的才子究竟有怎样的过往，能反过来查出京城中几乎无人知晓的他的身世；那三天他究竟又经历了什么，让他在第二次见面时如此果断地接受了合作；什么样的筹码，让他胸有成竹地表示自己能让于谏之下台。
作为一名从小衣食无忧却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生长在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西京中，他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事，见惯了形色各异的人，他的人生无聊又没有追求，所以当他发现任何有趣的人或者事，都要逼着他们陪他玩到尽兴为止。
于谏之回府的那天，于家大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有热闹的地方就有清净的地方。
两条街之外的一家酒楼里，今夜只有两位客人。
这一老一少坐在窗边，整个酒楼的二层只有他们两人，对坐饮酒。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家酒楼么。”年长的男人望着窗外询问。
“父亲若是想见于相，不如直接登门拜访，何必让孩儿费劲包下这酒楼，从床边看他家的大门。”与他对饮的年轻男子正是那绑走念姝的听芸轩幕后的掌柜。
“我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他是不是还是那么有影响力。“
“天下人皆知，他是忠，您是奸，他是德高望重的儒宗，您是假公济私的权臣。”年轻男子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却一点也不担心对方生气，“如今他官复原职，这天下的举子都觉得圣上要收拾您了。”
“你放心，除非圣上觉得自己要驾崩了，是不是会收拾我的。”老翁悠悠地说道，“这次啊，他是铁了心的要于谏之死了。”
“何出此言，我看于相风头正盛，是要得宠啊。”
“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被贬。”
“他前一个学生写了首诗暗讽圣上。“
“他那新法的奏章刚递上去，圣上就以当年淮南侯引得天下大乱，国力还未恢复为由拒绝了，谁想到他不依不饶抓着他那新法不放，这才害得他前一个学生因一首诗命陨。“
“可他被贬之后在那景州试行新法效果斐然啊，听说那里现在一片太平盛世之景象，路不拾遗。”
“你当真觉得坐在那皇宫里的人把治理天下放在第一位？”
“孩儿以为，若是他觉得自己这皇位坐的不稳，自然无暇关心；若是他皇位坐得稳，又有子孙接替且无外人威胁，那还是会为天下百姓考虑一下的。”
“你说的没错，那你看他为何要阻挠于谏之推行这新法呢？”
“皇上当真反对？”
“秘旨昨天已经送到了，你说他想不想。”
“所以说这新法让皇上警觉了？”
“何止是警觉，看他那样子，他怕是觉得这新法推行的第二天自己就要被逼退位了，如果我们处理不掉于谏之，我看他怕是要再来一次焚书坑儒了。”
“所以于相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要是完了，咱家也快了。“
“他出事了，还会牵连到我们？“
“天下人皆知我与于谏之不和，可天下人却看不清，这朝野之上，除了我与他，还有何人有这般影响力，还有，为何我这天下人尽皆知的佞臣可以在庙堂之上坐的稳稳当当？“他转头看着年轻男子，“那皇帝表面上拜圣人慕儒道，他背地里难道就不担心这些人么？在他心里，皇位才是第一位的，所以他需要我防着于谏之，反之，他也需要于谏之。”
“那父亲到底是要保这于谏之还是要害他。”
“咱们要是能给圣上和天下人再找一个于谏之，那把他弄倒就没事了，如果找不到，那咱们就只能这样了。”他说完，用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反”字。
掌柜的呵呵一笑“您知道我对这些朝堂之事不感兴趣，您和大哥要搬到于谏之还是要当皇帝我其实并不在乎。“
“你是个自私的人，老夫虽不敢说对你知根知底，但是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你也听得出这件事儿要是不成这一家所有人包括你都活不了。”
“而你之所以跟我讲这么多，那必然是有些事必须要我去做了？”
“我要你去见见于谏之那个新学生，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想让他做第二个于谏之？”
“在圣上和百姓那里，他是第二个于谏之，在我这里，我要把这个所谓的敌手牢牢地抓在手里，我要他做我林家的一条狗。”
“那这和您坐上了那个位子的结果有什么区别？”
“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姓氏能一直占着国姓。”
“所以呢？”
“这些前朝君王的子孙能有多少留存下来？且不说他们自己的皇子皇孙们自相残杀，哪一个人创立了新朝不是要把前朝宗族赶尽杀绝。”灯火下老人的眼神冰冷犀利，“这个世道上，想要自己的子孙后代活得逍遥自在，绝不能坐上那个位子。我既要掌控这个国家，还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我听说那李陵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过目不忘七步成诗，他的老师不是有句诗么，金麟岂是池中物。”
”金陵岂是池中物？“老人玩味地看着自己桀骜不驯却略显幼稚的儿子，“儿子，这里可是西京，不是什么小池子，他就是真能化龙，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男子冷哼一声，现在他倒是认自己这个儿子了。
“谈到李陵的时候，那位大人物要我去接触接触他。“男子看着眼前这个本不会被卷进这件事的女子，此刻她手脚动弹不得，侧躺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胭脂水粉已花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从散掉的乱发之中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陵与他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他本以为这种天资卓绝之人必生有异像，没想到他只是很普通的俊朗。
他吩咐手下一番打听加上自己的推想猜出了这李陵就是那又名的景州词人壶中仙，于是以这件事为由头把李陵约了出来。
还是这间园子，李陵就坐在念姝现在躺着的地方。
那时候他刚刚买下这里，这里的布置并不像现在这般华丽，只有一个塌和一个茶桌。
他是被蒙着眼睛带到了这里，却一点也不慌张，掌柜的拿着茶进来的时候他悠哉地坐在那里把玩着茶具。
“这是哪位大人物要见我不妨直说，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李陵看也不看他，即使是刚进西京时他也是个家喻户晓的人，他知道无论对方有多大的来头都不可能真的对自己怎样。
掌柜讨厌他那副傲气的样子，没有急着坐下，而是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光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找你的是个大人物呢，我只想知道若是这西京的学子们知道了名扬天下的大才子和那只会写些花柳之词的壶中仙是一个人会怎么样。”
“这是个幌子罢了，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这个，一般人根本不会把这两者联想起来，你能查到我是壶中仙，必然不能是从那壶中仙查到我，你一定是从我查到了壶中仙，所以你特意查我李某人又叫我过来究竟所谓何事。”
“这么直接？”
“你这都算是绑架了，我还要跟你客套几句？”
“那好，我上头的人想让于相这辈子都不能推行新法，不，想让任何人都不会再想起这新法，我们希望你来顶替他。”他坐在了李陵对面，与他四目相对。
“这是皇上的意思？”
“你可以这么理解。”他没想到李陵直接提到了皇上，看来他也清楚那新法一旦推行必然会对陛下不利。
“还有缓和的余地么。”
“你帮于相在景州试行过新法，你应该清楚陛下看了他的奏折会怎么想。”
李陵没有说话，默认了。
“还有，于相下台之前，皇上都不会重用你，因为这个国家有了一个于谏之，就不能同时有第二个。”
“在下虽只是一介书生，做事却也求问心无愧，你找错人了。”
“你要这么想那也可以，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他知道每个人都需要权衡的时间，并不担心李陵一时的拒绝，“该告诉你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三日后我会再派人找你，到时候就是你最后站队的机会。”
可他没想到的是，三天之后，他还未派人去寻李陵时，就有下人来报，李陵已经在那园子里等着他了。
他赶到那里的时候李陵已经坐在塌上喝茶了。
”你不是皇帝的人。“李陵这一次显然有了底气，气定神闲，“你是那位大人的儿子，不过不是正式的，连庶子都不算。”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天来这里的那个轿子走了多远转了几个弯我都记得，你不会觉得关于我的流言都是假的吧。”
“很好，那你又怎么查到我是谁的呢？”
“你和朝庭官员没有关系，你的关系网多在这些江湖人士之中，这也是为什么你父亲，不，你主子让你来找我的原因。”李陵刻意刺激着他，“你都查出来我之前做过什么了难道还不清楚，我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我和这些人打交道比你早得多也深得多。”
“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展示自己的手腕，然后嘲讽一个私生子？”掌柜的语气平淡，没有因为李陵的挑衅而动怒。
”我接受你们的提议，但是于相那边要我去处理。“
李陵笑着和他握手，他也没有拒绝，两人视线相对，一个笑里藏刀，一个阴沉冷淡。
第二次的见面，让李陵这个人成为了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最感兴趣的对象，他身上有太多令人好奇的地方。这个所谓的才子究竟有怎样的过往，能反过来查出京城中几乎无人知晓的他的身世；那三天他究竟又经历了什么，让他在第二次见面时如此果断地接受了合作；什么样的筹码，让他胸有成竹地表示自己能让于谏之下台。
作为一名从小衣食无忧却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生长在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西京中，他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事，见惯了形色各异的人，他的人生无聊又没有追求，所以当他发现任何有趣的人或者事，都要逼着他们陪他玩到尽兴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