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你首回见杨戬就是在金霞洞。
玉面小郎君嘴角噙笑：“想必这便是师妹了。在下杨戬。”倒是少年老成。
杨戬是你师兄不假，可介于你们年纪相仿，故而你对这个师兄平素全然不提敬畏二字，着实不入眼。
当年阴差阳错，你与玉鼎真人匆匆见过一面，他当即断定你有仙骨，便叫了你随他去修仙。
你固是不大愿去的，不过是缘自以为清修定是极苦的罢了。可架不住爹娘喜欢，于是你就这般连夜被打发上了玉泉山。
你本以为上了山，三餐便不见荤腥，须得居于庄严肃穆之道观；或是更甚，玉泉山空有其名，指不定是个面子上仙气缭绕，实则败絮其中的山头。
真上了玉泉山，你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仙山果真是仙山，得仙人滋养，可谓有仙则名，亦不负其名。
你暗自咋舌，师父他老人家可真是对他这金霞洞下了血本。
不说旁的，单说这弟子的住处，倒没有如琼阁林立那般夸大，可也没差，亦对得起玉鼎真人的身价。
只可言神仙果真是神仙，与你们凡人不可相提并论。
然乍一想，说的是金霞洞，未必就真是个洞，再看师尊必不可能单收零星几个弟子，而弟子之下再收弟子，林林总总的，算来便有许多。念及这层，便以为无可厚非了。既然师父乐意，为人弟子的，合该及时行乐。
因着杨戬是真人的大弟子，他又入门不久，故而偌大的玉泉山上，而今只你们两个。真人周全得很，念及须培养唯二弟子的同门情谊，遂把你与杨戬的居所挨得极近。
——不过是近及你一探头便可瞧见他晨练的地步罢了。
真是夭寿了。
杨戬天赋异禀，一点就通，师尊对他赞不绝口，而你却是略逊一筹。你原先便是千娇百宠的富家千金，哪里受得了当下何事皆被人压一头。
你忿忿不平，常暗自与其较劲。念及杨戬练习身法之时段与自己相同，你便想在博闻强识上另辟蹊径。如此，你挑灯夜读便作了常事。时日久了，晨课上你总昏昏欲睡，真人很是不满。
师尊背地里问及缘由，你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此时你才晓得那法子根本不抵用，可当下如此境况，着实令人尴尬。这般叫你要如何与真人辩解？莫不是要说你不过为赢师兄一场，致使日日误早课吗？自然是万不得张口的。
见你通红着脸，师尊心下显然已有了计较。故而他只是抚着胡须，道你毋操之躁急，与杨戬求教可事半功倍，告诫你欲速则不达。
你点头称是。
师尊话已至此，你也只能偃旗息鼓，弃了熬灯晚战，向师兄请教功课。
那日，杨戬见你双颊泛红，忽跑来询他术法，似有惊讶。然他是何等聪慧，见你局促难安，霎时间，眼中已了然几分。他弯弯唇，等你说出来意，自是欣然应许，随即倾囊相授，娓娓道来，你只顾在傍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待他同你授课完毕，又等你回过神来，你那瞧着老持的师兄竟显露出一点少年人的活泼来，调笑道：“师妹如今可算得是想到在下了？”他用手肘撑着脑袋看你，故意用谦称，全然不提“师兄”二字。
你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莫不是竟真知道你对他不满？你只得尴尬笑道：“……师兄说的是哪里话？不过是来问问师兄罢了。”
杨戬道：“嗯，师妹来问，师兄自当知而不言。”他故意说“嗯”字时加重了音调，还只在吐出此字之时点了点头。
闻言，你的脸便更红了。
既如此，真真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杨戬如此坦荡，为你授课时侃侃而谈，令你思有所悟，悟有所进，大为受益，当真是天资卓绝，好生惹人眼红。
你甘拜下风。
小姑娘的气性本就来无影去无踪。再加上杨戬本就也没对你做什么，不过只你一个硬鼓着一口气罢了。
不仅如此，杨戬平日里虽一字不谈，可对你也是多有照顾，礼数周到，故而你亦并不能真便视若无睹。因着这个缘故，自那日，你不再对这个师兄腹有怨诽，而是敬羡有加，故关系也日渐亲近。
自杨戬教习你课业，已然过了三个月，你自以为的确有些对不住他，分明为自己之故，却怨至他人头上，实在非大家所为。虽说关系已有所亲近，然你依旧欲再找找法子，全当是给他赔罪。
这桂花酿就是一桩。
“师兄，我同我阿娘学了酿酒，你且快来尝尝。”当天你特意找到杨戬，你一脸骄傲道。
师尊没让你下山，你也不敢下，因为山上就三个人，师尊不在你才敢想下山，就算下了山，尚不知杨戬愿不愿意给你盯梢，究竟你二人如今尚未好到那个份上。
——既不可下山替杨戬买些物什来赔罪，你便只好传信，好央求你那有本事的阿娘来教你点什么了。酿酒就是这么学会的。
杨戬接过酒坛，灌了一口：“师妹好手艺。”片刻又道：“我今日行过山林，且观那桂花忽然少了一片。”他容色淡淡，不辨喜怒，只挑了挑眉，适时看了你一眼。
听完这话，你顾不上高兴，转而心虚起来，满念着玉泉山光秃秃的那一小片林子。你挪到他身边，试探性地拈起他一小截衣角：“好师兄，你就帮帮我吧，怎的才不会叫师父他老人家发现？”
杨戬不着痕迹地拍落了你的手——你暗暗叫苦：这厮怕不是还记着仇，难不成这几个月的讨好一点用都没有——复托高下颌，斜睨着看你：“趁师父在外面论道，你速去书楼，多抄几本，不成么。”
这话说得不错。自打你认清现实后，便再不肯自找苦头吃了，遂时常想了鬼点子偷闲，故而，师父老人家最是忧心你的功课。
——确然是个好办法。
可虽说是实情不假，那也并非他只顾凑热闹的理由——
“我自个儿抄？”你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
“不然呢？”杨戬潇洒地旋了个身，一脸匪夷所思。他那副神情，噎得你立时失语。
那酒他既然喝了，废的桂花合该也算他一份。你理直气壮地想。
你气极，遂道：“师兄怎可如此？俗话说‘吃人嘴短’，你倒好，只管瞧我笑话！”你立时起身，推他一把，捞过酒坛子，气鼓鼓地转身就要走。
杨戬一把薅住你颈后领：“哎哎哎？别走啊，我没说不帮你——”他挑了挑眉，“书拿来。”
你嫣然一笑：“这才像话。”看来也并非没有效果。你心下偷笑，都晓得帮你抄书了，这师兄还真是个好师兄，如此好脾性，看来那事已翻篇了。
你当即将几本书拍到桌上，翻出纸笔就要开抄。不多时，你抄了几页，然后连着那瓶酒一并给了他，笑嘻嘻道：“喏，此为样板，师兄，请吧。”说罢你就抄起桌上乱七八糟的物什迅速开溜，徒留杨戬在原地咂舌。
一日课毕，你计划坐在屋檐上看星星，顺手把杨戬也叫了来，只是今夜不过残星点点，着实没什么看头。
你转身欲飞下屋檐，抬眼间，忽然有一溜白光抛下。
“据说，天上落下一颗星星，便是暗示有个个人逝去了……”你有些难过。
杨戬顿觉好笑：“你居然还信这个？”随后闲适道：“凡人殒命，便入了轮回，且合乎常理，哪里可悲？”
你有些不服气：“那又如何？你别忘了，我也是个凡人。不过是个心愿罢了，且说轮回一事，前尘两忘，为何不悲？”见他不答，你复开口道：“好，那你不看星星，赏赏月得了。反正月亮就一个，撑死也落不下来。”说罢便暼了他一眼。
他的唇抖了一下，而后依旧默然，只是定定地盯着那一大瓣月亮。
冷风吹得你愈加困顿，于是打了哈欠，杨戬见状，顺势将你送回了房。
朦朦胧胧中，你听见了口琴的声音。
此为何人？玉泉山上分明只有三个人。你迷迷糊糊睁开眼，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推开门——
你有些惊住了。
月光泻下，杨戬的脸忽明忽暗。他就那样坐在树上，摆的当然是一副意气少年郎的坐态，可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他分明是个疏朗相貌，眉眼间却像是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亦或是你看清了，却并不明白他大抵是个什么眼神，只隐约觉得该是个和冷脸相关的、不怎么好的神情。
——何况，你又凭什么非要懂得，非要想这么多呢？
你合上了门，又回到榻上。
瑶姬以身镇桃山一事，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既似是这般复杂神色，应是在思念母亲吧。
他看着是个落寞的样子，就像是天上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暗色纱丽，偏偏又未能全然遮住，这才叫你窥探出些许。
可看见了，便有用了吗？难不成你还能煽情地蹦出去安慰他吗？真要这么做了，又以什么身份，师妹吗？他本就有亲妹妹，你上赶着凑什么热闹，不过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同门罢了，还是别做揭人伤疤的蠢事为好。
只是不知为何，你心上忽然漫出一些极细极细的苦涩来，还有些许微不可查的凉意。
你想这定不是他第一次如此了，可你又偏偏是如今才听得第一次，而今忽然听得这般曲调，又实在是谈不出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你当下只管满心地想一件似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事，一件与此刻好像并不相干的事，甚至觉得自己这般想竟显得有些荒诞——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尖上的雪，拈起来，就已能教一个诸事不知的过客尝出悲苦了吗？
不错。你猛然间回过神来：自己究竟只是个过客罢了。
于是第二天，你恍若不觉。
一切如常。
作者有话说：“你”没有名字，代入自己就好。
二哥想妈妈了。“你”对他现在有感觉，但不多。
玉面小郎君嘴角噙笑：“想必这便是师妹了。在下杨戬。”倒是少年老成。
杨戬是你师兄不假，可介于你们年纪相仿，故而你对这个师兄平素全然不提敬畏二字，着实不入眼。
当年阴差阳错，你与玉鼎真人匆匆见过一面，他当即断定你有仙骨，便叫了你随他去修仙。
你固是不大愿去的，不过是缘自以为清修定是极苦的罢了。可架不住爹娘喜欢，于是你就这般连夜被打发上了玉泉山。
你本以为上了山，三餐便不见荤腥，须得居于庄严肃穆之道观；或是更甚，玉泉山空有其名，指不定是个面子上仙气缭绕，实则败絮其中的山头。
真上了玉泉山，你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仙山果真是仙山，得仙人滋养，可谓有仙则名，亦不负其名。
你暗自咋舌，师父他老人家可真是对他这金霞洞下了血本。
不说旁的，单说这弟子的住处，倒没有如琼阁林立那般夸大，可也没差，亦对得起玉鼎真人的身价。
只可言神仙果真是神仙，与你们凡人不可相提并论。
然乍一想，说的是金霞洞，未必就真是个洞，再看师尊必不可能单收零星几个弟子，而弟子之下再收弟子，林林总总的，算来便有许多。念及这层，便以为无可厚非了。既然师父乐意，为人弟子的，合该及时行乐。
因着杨戬是真人的大弟子，他又入门不久，故而偌大的玉泉山上，而今只你们两个。真人周全得很，念及须培养唯二弟子的同门情谊，遂把你与杨戬的居所挨得极近。
——不过是近及你一探头便可瞧见他晨练的地步罢了。
真是夭寿了。
杨戬天赋异禀，一点就通，师尊对他赞不绝口，而你却是略逊一筹。你原先便是千娇百宠的富家千金，哪里受得了当下何事皆被人压一头。
你忿忿不平，常暗自与其较劲。念及杨戬练习身法之时段与自己相同，你便想在博闻强识上另辟蹊径。如此，你挑灯夜读便作了常事。时日久了，晨课上你总昏昏欲睡，真人很是不满。
师尊背地里问及缘由，你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此时你才晓得那法子根本不抵用，可当下如此境况，着实令人尴尬。这般叫你要如何与真人辩解？莫不是要说你不过为赢师兄一场，致使日日误早课吗？自然是万不得张口的。
见你通红着脸，师尊心下显然已有了计较。故而他只是抚着胡须，道你毋操之躁急，与杨戬求教可事半功倍，告诫你欲速则不达。
你点头称是。
师尊话已至此，你也只能偃旗息鼓，弃了熬灯晚战，向师兄请教功课。
那日，杨戬见你双颊泛红，忽跑来询他术法，似有惊讶。然他是何等聪慧，见你局促难安，霎时间，眼中已了然几分。他弯弯唇，等你说出来意，自是欣然应许，随即倾囊相授，娓娓道来，你只顾在傍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待他同你授课完毕，又等你回过神来，你那瞧着老持的师兄竟显露出一点少年人的活泼来，调笑道：“师妹如今可算得是想到在下了？”他用手肘撑着脑袋看你，故意用谦称，全然不提“师兄”二字。
你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莫不是竟真知道你对他不满？你只得尴尬笑道：“……师兄说的是哪里话？不过是来问问师兄罢了。”
杨戬道：“嗯，师妹来问，师兄自当知而不言。”他故意说“嗯”字时加重了音调，还只在吐出此字之时点了点头。
闻言，你的脸便更红了。
既如此，真真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杨戬如此坦荡，为你授课时侃侃而谈，令你思有所悟，悟有所进，大为受益，当真是天资卓绝，好生惹人眼红。
你甘拜下风。
小姑娘的气性本就来无影去无踪。再加上杨戬本就也没对你做什么，不过只你一个硬鼓着一口气罢了。
不仅如此，杨戬平日里虽一字不谈，可对你也是多有照顾，礼数周到，故而你亦并不能真便视若无睹。因着这个缘故，自那日，你不再对这个师兄腹有怨诽，而是敬羡有加，故关系也日渐亲近。
自杨戬教习你课业，已然过了三个月，你自以为的确有些对不住他，分明为自己之故，却怨至他人头上，实在非大家所为。虽说关系已有所亲近，然你依旧欲再找找法子，全当是给他赔罪。
这桂花酿就是一桩。
“师兄，我同我阿娘学了酿酒，你且快来尝尝。”当天你特意找到杨戬，你一脸骄傲道。
师尊没让你下山，你也不敢下，因为山上就三个人，师尊不在你才敢想下山，就算下了山，尚不知杨戬愿不愿意给你盯梢，究竟你二人如今尚未好到那个份上。
——既不可下山替杨戬买些物什来赔罪，你便只好传信，好央求你那有本事的阿娘来教你点什么了。酿酒就是这么学会的。
杨戬接过酒坛，灌了一口：“师妹好手艺。”片刻又道：“我今日行过山林，且观那桂花忽然少了一片。”他容色淡淡，不辨喜怒，只挑了挑眉，适时看了你一眼。
听完这话，你顾不上高兴，转而心虚起来，满念着玉泉山光秃秃的那一小片林子。你挪到他身边，试探性地拈起他一小截衣角：“好师兄，你就帮帮我吧，怎的才不会叫师父他老人家发现？”
杨戬不着痕迹地拍落了你的手——你暗暗叫苦：这厮怕不是还记着仇，难不成这几个月的讨好一点用都没有——复托高下颌，斜睨着看你：“趁师父在外面论道，你速去书楼，多抄几本，不成么。”
这话说得不错。自打你认清现实后，便再不肯自找苦头吃了，遂时常想了鬼点子偷闲，故而，师父老人家最是忧心你的功课。
——确然是个好办法。
可虽说是实情不假，那也并非他只顾凑热闹的理由——
“我自个儿抄？”你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
“不然呢？”杨戬潇洒地旋了个身，一脸匪夷所思。他那副神情，噎得你立时失语。
那酒他既然喝了，废的桂花合该也算他一份。你理直气壮地想。
你气极，遂道：“师兄怎可如此？俗话说‘吃人嘴短’，你倒好，只管瞧我笑话！”你立时起身，推他一把，捞过酒坛子，气鼓鼓地转身就要走。
杨戬一把薅住你颈后领：“哎哎哎？别走啊，我没说不帮你——”他挑了挑眉，“书拿来。”
你嫣然一笑：“这才像话。”看来也并非没有效果。你心下偷笑，都晓得帮你抄书了，这师兄还真是个好师兄，如此好脾性，看来那事已翻篇了。
你当即将几本书拍到桌上，翻出纸笔就要开抄。不多时，你抄了几页，然后连着那瓶酒一并给了他，笑嘻嘻道：“喏，此为样板，师兄，请吧。”说罢你就抄起桌上乱七八糟的物什迅速开溜，徒留杨戬在原地咂舌。
一日课毕，你计划坐在屋檐上看星星，顺手把杨戬也叫了来，只是今夜不过残星点点，着实没什么看头。
你转身欲飞下屋檐，抬眼间，忽然有一溜白光抛下。
“据说，天上落下一颗星星，便是暗示有个个人逝去了……”你有些难过。
杨戬顿觉好笑：“你居然还信这个？”随后闲适道：“凡人殒命，便入了轮回，且合乎常理，哪里可悲？”
你有些不服气：“那又如何？你别忘了，我也是个凡人。不过是个心愿罢了，且说轮回一事，前尘两忘，为何不悲？”见他不答，你复开口道：“好，那你不看星星，赏赏月得了。反正月亮就一个，撑死也落不下来。”说罢便暼了他一眼。
他的唇抖了一下，而后依旧默然，只是定定地盯着那一大瓣月亮。
冷风吹得你愈加困顿，于是打了哈欠，杨戬见状，顺势将你送回了房。
朦朦胧胧中，你听见了口琴的声音。
此为何人？玉泉山上分明只有三个人。你迷迷糊糊睁开眼，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推开门——
你有些惊住了。
月光泻下，杨戬的脸忽明忽暗。他就那样坐在树上，摆的当然是一副意气少年郎的坐态，可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他分明是个疏朗相貌，眉眼间却像是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亦或是你看清了，却并不明白他大抵是个什么眼神，只隐约觉得该是个和冷脸相关的、不怎么好的神情。
——何况，你又凭什么非要懂得，非要想这么多呢？
你合上了门，又回到榻上。
瑶姬以身镇桃山一事，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既似是这般复杂神色，应是在思念母亲吧。
他看着是个落寞的样子，就像是天上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暗色纱丽，偏偏又未能全然遮住，这才叫你窥探出些许。
可看见了，便有用了吗？难不成你还能煽情地蹦出去安慰他吗？真要这么做了，又以什么身份，师妹吗？他本就有亲妹妹，你上赶着凑什么热闹，不过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同门罢了，还是别做揭人伤疤的蠢事为好。
只是不知为何，你心上忽然漫出一些极细极细的苦涩来，还有些许微不可查的凉意。
你想这定不是他第一次如此了，可你又偏偏是如今才听得第一次，而今忽然听得这般曲调，又实在是谈不出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你当下只管满心地想一件似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事，一件与此刻好像并不相干的事，甚至觉得自己这般想竟显得有些荒诞——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尖上的雪，拈起来，就已能教一个诸事不知的过客尝出悲苦了吗？
不错。你猛然间回过神来：自己究竟只是个过客罢了。
于是第二天，你恍若不觉。
一切如常。
作者有话说：“你”没有名字，代入自己就好。
二哥想妈妈了。“你”对他现在有感觉，但不多。